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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灯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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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工在工地上找车要送她,她没有接受。

    她说和人约好了时间,等车来接,提及闻斯峘时,她舌头碰到牙齿,蹦出一个运用不熟练的新词——“我先生”,带着种很老派的文绉绉。

    不熟练是因为她熟练了另一个词。

    陆昭昭给闻斯峘擅自起了外号,总是称他为“便宜老公”,有时简化成“你老公”,于是宁好接话茬时,用“他”指代不详的话,也会说“我老公”。

    放在工作场合,这个称呼就显得不太正式。

    其实不必那么麻烦,她可以像他出现之前那样自力更生,搭对方工程部的顺风车到地铁站,以最快的速度去城市任何地方。

    她存了一点私心。已知自己的目标很可能与他的目标“撞了车”,同仇敌忾只是暂时性的,在争取胜利果实的阶段,双方总有短兵相接那天。

    她不指望对方能念旧,只指望给对方自己能念旧的错觉,至少麻痹对方一阵,攘外必先安内。

    手段千变万化,她不介意——

    示弱装可怜。

    闻斯峘把车停在离她最近的路边跑下车,撑起一把骨架结实的黑色打伞,跑到她面前,在狂风暴雨中扯着嗓子喊:“你没伞吗?”

    她像只落汤鸡,点点头,额发留下来几根她都设计过,要显得楚楚可怜但不能像个秃子。

    对男人非常有效,他瞬间保护欲爆棚,把胳膊环过来把她箍紧,另一只手为她撑着伞,完全不顾自己有半边身躯在伞外。

    很奇怪,李承逸靠近让她浑身难受,闻斯峘却从未引发她这种排异感。

    不过她还是不太习惯湿身时与异性隔着毫无存在感的衣物皮肉相贴,把手机塞进他手里:“我手机不防水。”

    意思是按保护级别优先顺序先拿好手机。

    灼人的掌心热度从她胳膊上消失了。

    闻斯峘把她塞进车后排:“后面空间大一点。”

    他关上门车门,几秒寂静后又重新打开,扔进来干毛巾和干净衣服——衬衫,他的。

    很快他自己也回到驾驶座,把伞收了放在副驾的脚垫上。

    “你擦擦水把衣服换了吧,湿衣服裹在身上难受,一会儿又卧床不起好几天。”

    话到最后有点嘲笑人的感觉。

    宁好撇了撇嘴表达不满,确实觉得难受,动作麻利地剥开湿毛衣和底衫,嘴上还要扳回一城:“不许偷看。”

    闻斯峘刚踩一脚油门,讥讽地一哼:“人都嫁给我了,我缺这一眼?”

    嫁给你但你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宁好心里这么反驳,当然知轻重,没敢真出声。

    车厢里静了,静得有点让人心里发虚。

    闻斯峘一下也不敢望后视镜看,不光如此,他还得严密提防自己下意识习惯性往后视镜看,宁好猜对了,他没那么禁欲,那份禁欲中带着欲盖弥彰的刻意。

    他知道自己只要不小心看一眼,就会像洪水决堤那样难以收场。

    宁好淋雨之后,给他的感觉很怪。

    他不清楚是什么原理,湿衣服裹住身体会比直接脱光更凸显身材,上次看过一瞬,让他瞳孔地震,深刻理解了一个词。

    为什么形状能那么美好?他对女性不太熟悉。

    他触碰过,也在月光下亲眼见过,但美成这样反而觉得不怎么真实,像他自己脑补的特效——大概是这种原理。

    停在路口等红绿灯时,他从副座前抽屉拿出准备好的拖鞋,头也没回地扔给她:“湿的鞋也不舒服。”

    拖鞋是毛茸茸的,粉色的。

    宁好猜到他替女人准备的,哑然失笑:“和你在一起感觉自己像公主。”

    “那你,”他当做一种褒奖,微笑一点,直视前方,“喜欢做公主吗?”

    “喜欢做自己开车的公主。”她在后排淡淡地说。

    第23章尾灯

    “柔韧性还挺好。”

    宁好在做普拉提,身体拧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被突如其来的点评一惊,腿上一松劲,从辅助架上翻落下来。

    李承逸也被吓一跳,再没有刚才那副气定神闲欠欠的样儿,一个健步迈过去,赶在她摔地上前把人撑住了。

    饶是没摔着,刚才翻落时胡乱借力,她明显感觉到一阵抽痛,大腿拉伤。

    “你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他心虚地甩锅嗔怪。

    他刚从健身房浴室冲澡出来,换了身宽松的居家服,浑身散着热气,湿头发像刚破壳的小鸭子那样根根分明地支棱,满脸满眼都是委屈,好像别人欺负了他似的。

    宁好气得锤了他两拳,把人捶远了才满腔愠怒地自己揉按扭伤处。

    “问你啊,上次就突然冲出来,我这是应激反应。能不能别在家里恶作剧?天天吓得我心惊胆战。”

    李承逸乐得露出八颗牙:“所以说你胆小,这个时间他们老年人早睡觉了。”

    “你收敛点吧。”宁好按着腿瞪他,“老年人睡眠浅,随时会起夜。再说家里还有这么多工人,年轻的夜猫子也多得很。你就这么放心他们不会传话?”

    李承逸想起上次被二姐撞破,确实惊险,可是宁好又不知道,她反应这么激烈就很反常。

    男人觑着眼瞄她,琢磨几秒,好像找到了问题关键。

    “宁好,”他突然语气严肃,语速都不自觉地变慢,仿佛在渲染惊悚的气氛,“你不会没跟男人交往过吧?”

    还有更直白的潜台词没说出口,

    接吻或者其他,感觉也毫无经验。

    她控制好眼睛往右上方的虚空看了看,面不改色道:“想什么呢,我当然有男人。”

    李承逸脸上浮现出一种对待小动物般的怜爱,语气也随之温柔:“宁好你每次说谎都往右边看,从高中就这样。”

    是你和高中比没长进才对。宁好心里吐槽,避开他四处点火的深情目光,视线一摆开,才看见楼梯口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短短几分钟里被吓了第二跳。

    闻斯峘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显然他也刚洗完澡,只松散地套件浴衣就下来了,领口敞到心窝,腰间系个潦草的结。

    “……老公。”脱口而出。

    老公?闻斯峘挑了挑眉,走过去,尽量屏住笑意,绷着脸说:“你短信不回电话不接,我下来看看。”

    “哦。”宁好做刚才那个动作时,手机放在地上,静音模式,她在地上伸手把手机从架子另一边艰难地勾过来,打开看一眼,平静地关上,把人调至卖惨模式,“我腿扭到了。”

    粉红泡泡早烟消云散,李承逸站起来拉开距离,一身正气地站得笔挺,附和:“她腿扭着了。”

    “就怕这种事。”闻斯峘略微冷淡地接话,略微冷淡地抬眼看李承逸,“幸好大哥也在。”

    “正想上楼喊你。”李承逸越演越入戏。

    宁好拿不准闻斯峘想不想当场发疯,衷心希望他沉住气,有什么恩怨回卧室解决,继续卖惨示弱:“我站不起来。”

    “拿好手机。”闻斯峘说着,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打横抱起来,像抱一条软软的被褥,不带太多感情色彩地回头劝李承逸,“大哥也早点上去吧,健身房没开地暖,当心着凉。”

    “嗯嗯,”李承逸瞧那公主抱的姿势嫉妒得要发狂,泛青的脸面上还得装云淡风轻,拧开水壶瓶盖,“我喝点水。”

    .

    闻斯峘把宁好轻轻放在床上,看起来情绪还比较稳定。

    “不是说过别滥用美人计么?”

    “我又不是装的,”宁好委屈,“我是真走不了,感觉可能肌肉拉伤了。”

    他自上而下盯着她数秒,没看眼睛,她的眼睛会为自己狡辩,目光落向她的唇,有刚咬过的齿痕,看起来是挺疼的。

    “我看看。”他上前一步。

    还没等他凑近,宁好已经防卫性地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

    闻斯峘无奈地退远,轻蔑一哂:“真小气,谁没有腿?”

    他倒不小气,直接当她面大大咧咧把浴袍脱了,换睡衣,宽肩窄腰、八块腹肌一览无余。

    欣赏美好□□的同时,宁好脑子里突然开了小差,这个身材,有没有可能是弯的?

    那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换衣服动作下,看起来的确有点诱人,可能在于他并没有特地张扬,没有李承逸那种炫耀的感觉。

    李承逸知道自己很帅,很小就知道,男人一旦洋洋得意就显得很幼稚。

    小时候宁好也会欣赏他的幼稚,视为可爱,现在没那副滤镜了。

    闻斯峘趁她出神,早着装整齐戴上眼镜,从医药箱里找出云南白药,坐在被子外研究说明书:“该喷红的白的?”

    “红的。”宁好在他惊诧看过来时弯起嘴角,“信我。”

    闻斯峘没说话,用怜爱的目光看她,不是对小动物那种恋爱,是兼有崇拜的恋爱——原来你跌打损伤也扛过一些。

    男人象征性掀掀被子,上下摇晃瓶罐:“矜贵的玉腿,能一露真容吗?”

    宁好自己掀开被子给他喷,指出疼痛位置。

    他仔细观察,用手轻按:“好像有点肿?这里疼?”

    “嘶。”表情已经说明问题。

    闻斯峘给她喷完药,神色转为遗憾,还叹口气,仿佛老中医发现病入膏肓。

    宁好不自觉拧起眉:“怎么了?”

    “这周末我本来想跟你约会。”

    宁好:“…………”

    疗伤时不要一惊一乍好不好?

    宁好整理了情绪:“怎么约会?”

    他微笑:“比如传统的,吃饭、看电影。”

    宁好垂眼想了想,婚礼前那段尴尬乏味的相处期,大部分时间闻斯峘只是接送她上班,顶多路上拐去商区陪她买一点生活用品拎回家,严格意义上情侣氛围的约会没有过。

    她抬起眼,坦诚相告:“我不喜欢吃难吃的饭,不喜欢看无趣的电影,可以让我挑吗?我会提前征求你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