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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情海双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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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风避开大道,专拣荒凉的山路,翻山越岭漫五目的地走着,饿了便采几根野菜充饥,渴了就捧一捧泉水解渴。那山路连绵不绝,似乎没有一个尽头,凌风心想:“让这山路的尽头也就作我生命的尽头吧!”

    他自暴自弃,行了几日,形容已是大为枯槁,这天翻过山头,只见前面就是一条官道,通到济宁,心中一惊道:“苏姑娘就住在济宁,我去看她一趟,再去找那几个老贼报仇,然后”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后的归依。

    凌风进了城。

    他走过两条街,见到一家黑漆镶金的大门,门口站着两个兵丁,知是知府公馆。趋前问道:

    “这可是知府公馆么?在下吴凌风请问苏蕙芷姑娘可在?”

    那兵丁见他形容憔悴,衣着甚是褴褛,但挺鼻俊目,仍是一表人才,又听他问知府义女,知是大有来历之人,当下不敢怠慢,跑进去通报了。

    过了半晌,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向凌风恭恭敬敬一揖道:

    “吴公子请进,小姐在厅上相待。”

    凌风还了一揖,跟着那管家,走了进去,只见那知府甚是气派,一条大路直通客厅,两旁植满了牡丹,红花绿叶,开得非常娇艳。

    他才走了一半,苏蕙芷已推开门迎了上来,凌风见她笑靥如花,神色高兴已极,数月不见,虽然略见清瘦,但脸上稚气大消,落得更为明丽。

    凌风一揖道:

    “苏姑娘近来可好?我那捷弟本和我一起来看你,但在路上被一位老前辈叫去,他叫我代向你致意。”

    苏蕙芷忙一裣衽,柔声道:

    “吴公子快请进屋,那日一别,我内心牵挂,日日盼您早来看我”她说到这儿发觉语病,脸一红,住口不说了。

    凌风瞧着她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不由又想起阿兰,心中叹道:“唉!多么像啊!可是一个这么幸运,另一个却是那么悲惨,老天!老天!你太不公平了。”

    蕙芷见他忽然呆痴,觉得很奇怪,又见他脸色憔悴,不觉又爱又怜。

    她柔声道:

    “吴相公,您是从淹水地方来的吗?”

    凌风点点头。蕙芷接着道:

    “那黄河确是年年泛滥,治河的官儿,平日只知搜括民脂民膏,一旦大水临头,跑得比谁都快,这次大水,如果事先防范周详,总不至于如此,我义父为此事大为震怒,已上省城去请示了。”

    凌风心念一动,正欲开口相问,但苏蕙芷却是欢愉已极,口中不断的说别后之事。

    原来那天苏蕙芷投奔她父亲旧部永济知府,那知府姓金,原是苏蕙芷父亲一手提拔,见—了苏姑娘,自是爱护尊敬,他知苏侍郎一生正直,赤胆忠心为国事忧,竟然命丧贼子之手,不禁喟然。

    这金知府,虽已年过五旬,膝下仍是虚虚,苏蕙芷见她对待自己亲切慈祥,又听他时时叹息自己命中无子,便拜他为义父,金知府只乐得如得瑰宝。

    凌风原意逗留一刻,便要告辞,但见苏蕙芷情意殷殷,竟不忍开口。

    苏蕙芷说了一阵,看到凌风听得很专心,心中暗喜。

    她忽察觉道:

    “吴相公,你瞧我高兴得胡涂啦!您一路上赶来,定是疲倦了,我还唠唠嘈嘈的哕嗦。您先换换衣,休息一会吧!”

    她立刻吩咐婢子备水,凌风只得依她。

    凌风沐浴一番,换了一身衣襟觉得身心轻快多了,但那只是转瞬间的轻松,在他心灵的深处,负担是多么沉重啊!

    蕙芷待他沐浴出来,引他到了卧室道:

    “您先睡一会休息休息,等吃晚饭,我再来喊您。”

    到了掌灯时分,凌风跟着婢女,穿过两道,只见前面是一圆门,那婢女道:

    “这是我们小姐住的地方。”

    凌风走进圆门,阵阵清香扑鼻,原来遍地都是茉莉,假山后是喷水泉,月光照在水珠上,闪闪发光,景色甚是宜人。

    凌风见蕙芷坐在桌边相侍,桌上放了几样菜肴,急忙坐了下来。

    他歉然道:“让你久等了。”

    蕙芷笑道:“吴相公,您礼仪真重,来咱们先喝酒。”他说到“咱们”不觉有些羞涩。

    凌风也没有注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那酒甚是清冽。蕙芷却只略一沾唇。

    她殷殷相劝,凌风心内愁絮重重,正想借酒浇愁,一杯杯只管往下倒。

    她自己也喝下一杯,脸上微晕,灯光下,只见她雪白嫩得出水的双颊,透出浅浅的红色,直如奇花初放,晨露初凝。

    她突然道:

    “那日我见辛——辛相公喊您大哥,真是羡慕得很,我我想,有一天我也能喊你大哥,那才好哩!”

    凌风见她喝了一些酒,神态大是活泼,实是娇憨可爱,只恐拂她之意,便道:

    “我也很想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子。”

    蕙芷喜道:

    “大哥,真的么?你也别再叫我苏姑娘长、苏姑娘短的了,我妈叫我小蕙,你就这样叫我吧!”

    她又接着说道:

    “大哥,你走了后,我真想念你,我天天算着日子,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今早儿,我听喜鹊儿在树枝上呱呱地叫,我便知大哥会来了。”

    凌风道:

    “小蕙妹子,我我。”

    蕙芷接口道:

    “大哥你不用讲,我知道你也在想念我。”

    “我义父,他见我整天不乐,以为我生病了,大哥,我心里担忧,饭也吃不下,大哥,你不再离开我吧!”

    “大哥,我知道你不愿住在这儿,你要行侠江湖,难道我还会不愿跟着你吗?”

    凌风听她说得一往情深,心中很是感动。那蕙芷坐得离他很近,只觉她吐气如兰,美秀绝伦。

    他本不善于喝酒,此时借酒消愁,醉意已是甚深,他抬头一见蕙芷正望着他,那目光中包含着千怜万爱。

    凌风觉得那眼光非常熟悉,他酒醉之下,定力大为减低,凝目看了一阵,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捉住蕙芷小手,颤声道:

    “妹子,你真好看。”

    蕙芷挣了一下便停止挣扎,任他握着,一股热流从凌风手掌,传到她全身,她心中甜蜜无比。

    她自幼丧母,父亲对她虽然无微不至,可是近一年来,每当一个人,对着春花秋月时,在心灵深处,会感到莫名的空虚。此时,那空虚被充实了,世界突然变得美丽了,一切都是那么可爱呀!

    凌风喃喃道:

    “妹子!”

    蕙芷柔声道:

    “大哥,什么事?”

    凌风断断续续说道:

    “我我想亲亲你的眼睛”

    蕙芷大为羞急,但她天性极是温柔,眼见凌风满面期待之色,她不忍拒绝,也不想拒绝。

    她闭上了眼,领受这初吻的滋味,在这一瞬间,她不再要世上任何东西——一切都像白云那样飘渺,那样不重要了。

    她觉得凌风只是一次一次亲她的眼睛,心中想道:

    “他确是至诚君子,但未免太古板了些。”

    她睁开了眼,只见凌风如醉如痴,心想:“大哥只怕乐昏了。”

    突然,窗外一声凄凉的叹息。

    凌风沉思在昔日的情景中,是以以他这高功力,竟会没有听见,蕙芷沉醉在温馨中,只愿宇宙永远停留在此刻,世世不变,哪还会留意窗外的叹息呢?

    世上的事,在冥冥中似早有安排,如果凌风刚才听到叹息,赶快出去,那么,他这一生便完全改变了。

    假石山后,坐着一个纤弱的姑娘,在不停地抽泣着,无情的风吹过她挂着泪珠的脸,她不禁打了个寒战——那是从心底透出的寒意。

    她抽泣了一阵,心中愤恨渐消,一种从未有的自卑感袭上了心头。

    “人家是知府千金,我只是一个一个瞎了眼的乡村姑娘,怎能和人家比啊!”她心想:

    “大哥,我不恨你,我也不怪你了,我原是配不上你呀!大哥,你不要再记着我这个傻姑娘了,你和苏姑娘好吧!”她是多么纤弱呀!一个生长在诚朴的乡下,从未受到欺骗险恶的滋味,此时陡然之间,发觉自己一心相爱,认为最完美的人,竟然骗了她,移情别恋,心下悲苦,真如毒蛇在点点啃噬她的心房。

    爱情,终于战胜了一切妒恨,她心想道:

    “我还是爱着大哥的,只要大哥好,我还要求什么呢?大哥和苏姑娘,原是一对佳偶,我又何必参夹其中,使大哥为难呢?走吧!走吧!把这身子就葬送在那茫茫的世上算了吧!”

    她站起来,缓步走了,月光照着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她虽看不见自己的影子,但她心想:“从今以后,我是一个孤独的人了,影子,影子,只有你陪我了。”

    她渐渐走远了,一个高贵的灵魂,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次晨,吴凌风向苏蕙芷告辞。

    蕙芷知他要报复父仇,也不敢拦阻,凌风正要动身,忽然心念一动,想道:

    “苏姑娘于爹是这鲁西八县知府,我何不托他打听打听阿兰母女的下落?”

    当下,他向蕙芷说了,蕙芷听他说到阿兰,满脸深情,爱怜,心中很不好受。

    她沉吟了一会,一个念头闪过,她几次想开口说,但是自私的心理,却阻止了她。

    世界上只有嫉妒自私,才能使一个温柔仁慈的姑娘,突然之间变作一个残忍的女孩。

    蕙芷内心交战,她到底出身名门,自幼受父亲熏陶,正义感极强,她聪明绝顶,昨夜见凌风后来神色突变漠然,似有无限心事,心下已猜到一两分,此刻听他如此一说,更是恍然大悟,她明知这一说出,自己一生的幸福便溜走了,可是父亲谆谆的教诲,又飞到耳边,这一刻,使她真比十年还要难度,心中也不知转了几百次念头。

    最后,她决定了,高贵的情操战胜了。

    她颤声问道:

    “那阿兰姑娘,可是长得非常小巧标致吗?”

    凌风见她久久不言,似乎在沉思一难解的问题,此时突听出语相问,只道她是问明阿兰特征,好替自己寻找,不由好生感激道:

    “小蕙妹子,阿兰正是像你讲的那模样,请你特别留心一点,她双目是瞎的。”

    蕙芷转身对婢女道:

    “你去叫阿兰姑娘来见吴相公吧!”

    她此言一出,大出凌风意料之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问道:

    “妹子,你你说什么?”

    那婢女似也不懂蕙芷的话,睁大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蕙芷。

    蕙芷道:

    “我是叫你去把小兰请来。”

    那婢女恍然大悟,啊了一声,飞步赶出,凌风再也忍耐不住,跟了出去。

    蕙芷见凌风神色欢愉,关注之情溢于仪表,心中觉得一阵绝望,掩脸奔回卧房。

    “她是什么时候时候走的?”凌风急问道。

    小芙道:

    “昨天晚上。”

    凌风问道:

    “她为什么突然要走?”

    小芙道:

    “我也不知道,她临走时央求我递给吴相公一封信,那管家因他并非丫环使女,只是老太爷出巡时救回的孤女,所以也不能阻止,就让她走了。”

    凌风急道:

    “你快把那封信拿来。”

    他得知阿兰还在人间,心中惊喜欲狂,也不暇细想她为什么要离开自己——他完全忘了昨日酒醉之事哩!

    他接过信,正想拆开来看,忽然背后一声温柔声音道:

    “大哥,你可要好好保重。”

    凌风转身二看,只见蕙芷泪痕满面,不觉甚感歉意,但他急于追赶阿兰,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安慰她。

    他道:

    “妹子,你待我好,我心里知道,待我追到阿兰,再来找你。”

    苏蕙芷凄然点点头。

    凌风向她一招手,头也不回,径自飞步离去。

    她站在门口,看见凌风的影子渐渐模糊了,内心一片空虚。

    “我已满足了,那深情的一吻——虽然他心中在想另外一个人,可是,我却完全满足了。”

    “在日后悠长的日子里,我也不再孤苦了,那真值得我回忆一生哩!我,我要继续活下去,生命的路途,原来就是这样的啊!”

    两行清泪,慢慢流到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