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探监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武道宗师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前朝多任帝王都将传国玉玺奉为奇珍,似乎手握传国玉玺,皇位才能够坐得安稳,否则便是“白版皇帝”,会遭到报应和世人的嘲讽。

    传国玉玺是真的。

    百姓们对玉玺的虔诚也是真的。

    玉玺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篆文更是真到不能再真。

    但有资格争抢玉玺的那些人都清楚,得到玉玺就是得到天命的传言是假的。

    到底有没有天命都不得而知。

    玉玺也代表不了什么。

    然而为了它,上百万将士伏尸荒野。

    值得吗?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后人从史书里看,自然觉得不值,但无数豪杰为之折腰,他们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要的不是玉玺,而是一个证明。

    “定山河也是证明。”何问开口道。

    “不能够。”

    李棠溪摸着下巴,说道:“归根结底,玉玺只是一块玉,定山河也只是一把剑,仁宗在位时,可没想过赋予它那么多东西,都是别人编的。”

    何问认真说道:“这种事情,真的和编的没什么差别。”

    李棠溪点了点头。

    就跟神佛是同一个道理。

    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有神佛的存在,但各地庙观里都侍奉着神佛,因为人们打心眼里愿意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愿意去敬畏神佛。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何问看着他问道。

    李棠溪回答:“瞒着。”

    何问挑了挑眉。

    红叶把药碗洗净放好,坐回何问身边,也心生不解:“丢剑可不是丢钱,迟早会被人知道的,你能瞒多久?”

    李棠溪想了想道:“能瞒多久是多久,但我想瞒三个月就够了。”

    何问说道:“三个月?”

    李棠溪又一次拿出山河印。

    “那装剑的木匣子有古怪,可以屏蔽我的感知,但躲不过山河印。”

    李棠溪说道:“昨晚便是山河印指引我过去的,只是今天突然不好使了,应该是里面积存的剑意耗尽,最多三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何问一愣,笑道:“如此便好。”

    那这三个月里。

    也许能看到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红叶不允许两人沾酒,便去煮了一壶热茶,三人随意闲聊了一会儿。

    天色渐晚,李棠溪起身告别,忽然想起一事,看着何问说道:“对了,从明天开始,我打算闭门谢客,对外就说参研剑道,在确定棠溪剑的位置前不会出门,如果你们有事,就通过裴伍找我。”

    何问摆了摆手:“成。”

    ————

    晨光熹微。

    一辆马车从魏王府后门离开,停到了大理寺的监牢前。

    车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的身形颀伟,容貌却很寻常,寻常到没有任何的记忆点。

    如果把他放在人堆里,你完全没兴趣在这张脸庞过多停留一眼,但当你盯着他仔细看时,又会觉得他的眉眼里藏有杨柳依依,给人一种安静和煦的感觉。

    他是苏曜。

    这张脸是李修曌的礼物。

    苏曜也是昨天才知道,这张脸和闫秉的脸不同,闫秉的脸是从人身上活生生剥下来的,而他这张脸是画出来的,作画者正是李修曌自己。

    李修曌画了很多张,这是最好的那副。

    而这张脸模仿的对象,是孟超然。

    苏曜走到牢狱大门。

    魏王府已提前打点好一切,有衙役领着苏曜进门,径直去往深处的那间牢房,木牌上铭刻着“苏仪”两字,便是苏曜父亲的名讳。

    衙役打开门锁,先行退去。

    苏曜的视线落在了父亲身上。

    父亲还是那样。

    囚衣穿着像长衫,就算身在监牢里,头发依然梳理得整整齐齐,只是他鬓角处的黑发已经开始泛白,眼角也多出了几道皱纹。

    短短一个多月,仿佛别离了数年。

    苏曜眼眶微湿。

    已经压下的后悔情绪又一次涌上心头。

    他走进牢房,把手里的食盒放到桌上,取出餐盘,倒好酒水。

    “请问先生是?”

    苏仪双手作揖,行了一礼。

    他有些奇怪。

    这是他坐牢以来,第一个来看望的人。

    苏家朋友很多,他在长安也有许多旧友,但这次苏曜的罪名实在太大,那些朋友大多都和他撇清了关系,剩下一部分也不敢在这个关口前来探望。

    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苏曜没有回答。

    他开始自言自语。

    “苏曜偷学了化血术,在李弘政死后,他就逃离了长安城……后来他去了沂州,看着自己的家人被关进囚车……有很多人追杀他,他又反过来杀了许多人……”

    苏曜说着自己的经历。

    却不敢用自己的声音。

    “他又回到了长安城,本来是想着一死了之,这样陛下或许会开恩,放了苏家族人……但他忽然改变主意了,他又一次逃脱掉追杀……”

    “直到现在,他也还在长安。”

    苏曜缓缓地说着。

    除去魏王府相关和一些不方便外传的事情,他把其余所有都说了出来,包括死在他手里的所有人,以及昨晚重伤何问那一枪。

    苏仪的声音沉重下来,看着他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是我。”在说这两个字时,苏曜换回了本来的声音。

    苏仪愣住了。

    苏曜把酒碗推到父亲面前。

    两人举杯同饮。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表露出身份后,苏曜反而不知该怎么开口,苏家治家极严,他一向敬重也有些怕自己的父亲。

    事实上苏仪也不知道如何言语。

    苏仪不喜欢练武,相比修行,他更愿意把时间花在研究圣人智慧上,早些年他曾在嵩阳书院求学,学成后返回沂州,就成了附近有名的治学儒士。

    苏曜出生后,按照苏仪的打算,本该送往嵩阳书院或者圣贤城,后来一次偶然,封不悔去苏家喝酒,一眼看出苏曜的根骨极佳,软磨硬泡地把苏曜带去了不良人。

    苏仪排斥刀剑。

    苏曜最厌烦那些大道理。

    父子两人的性格不同,走的方向不同。

    自然有很多隔阂。

    随着苏曜在修行路上走得越来越远,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了。

    就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