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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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凌风是一家软件研究所的职员，一个仲夏的早晨，他拿着一块已写好程序的eprom芯片到一个有权威的电子研究所去作最后的测试，不想在迷宫般的大院里迷了路。正要去推开一扇门问个究竟，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女孩子，正好和他撞了个满怀。
“唉呀，真是”她嗔道，凌风脸一红，颇为难堪。她急冲冲地转身就走，走了几步，扭回头来，瞥了他一眼。“请问测试室在哪里？”凌风鼓起勇气问她，她可能没有想到凌风会问她问题，楞了一下，随即在嘴边挂起一丝讥笑，说：“你自己没眼吗？看着路标走啊。”凌风这才注意到墙上有小小的路标，他也自嘲地笑了。别过女孩，凌风很顺利地找到了测试室。
几天后，测试结果拿到了，一切符合要求，凌风心里好高兴，要知道为了这个程序，他熬了整整一星期的夜啊。他把芯片和测试结论书小心地放进包里，吹着口哨，向车棚走去。一抬眼，哟，那不是给他指过路的女孩吗？她也在取自行车呢。
“你也在这里啊？”凌风叫道“我就不可以在这里吗？”她莺语婉转地说。
她长得很好看，白净秀气的瓜子脸，弯弯的细眉，一双大眼睛又清澈又明亮，一头乌发束成马尾自然垂在背后。
“说来，我们还有点缘呢，我们大概是同行吧？”凌风笑道。
“你是干什么的呢？”
凌风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职业，她说：“哦，有点擦边吧，我们也要用计算机的，不过你们用的计算机对我们来说太小儿科了。”
“做个朋友，行不行？”
她迟疑了一会儿，眼睛忽闪忽闪的，略一点头，算是答应了。
女孩叫严小玉，是该城某国防科技大学的研究生，手里有个研究课题，需要到这里论证。
二
自从遇见了小玉，虽然只是匆匆一瞥，还不至于马上上演西厢记，但小玉俏丽的身影已经深深印在凌风心上，凌风也不是什么登徒子，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以后，他隔三岔五找理由到学校去看小玉。
学校的林荫道上，小玉吃完饭从食堂出来，慢慢地往自己的小屋走。“叮呤呤——”凌风骑车从后面越过来“吃饭了吗？”他一边问一边用修长的腿支着车，停在了小玉身边。
“刚吃过，你呢？”
“我已经吃了，晚上有什么安排？”
“还没有想好呢。”
“我们去看电影，如何？”
她眉头微微一皱，问：“什么片子？”凌风说了个国产的电影名，小玉笑道：“白开水一样的片子，我不看。”凌风一时竟找不到话题，她说：“我那里有几张好碟子，我们看碟子如何？”
“好啊。”凌风求之不得呢，爽快地答应了。
小玉虽然是研究生，却是导弹轨道研究课题的骨干，校方对她很照顾，住的是教师的单身公寓，一室一厅带厨房和卫生间。不大的客厅里摆放着沙发，茶几、彩电、vcd、音响一应俱全，屋的一角有一台电脑。
“你这里很不错啊。”凌风叹道。
“这些都是我父母置的，我可没这经济能力。”小玉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几张英语原文的碟片，打开vcd，说：“我们看这个吧。”说罢，入厨，为凌风和自己冲来了两杯咖啡。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片子还是咖啡？”凌风回过头去，夕阳从浅紫色的窗帘后透进来，落在小玉不施粉黛的脸上，她的皮肤白到能透出皮肤下的点点血丝，弹指欲破，在浅紫色的光中，象刚刚绽放的玫瑰，两只大大的眼水灵灵的，鼻梁的线条很完美，樱桃小口上，有点细细的绒毛，那么清雅，宛若天人般美丽。
凌风真不明白小玉怎么会喜欢搞高深的导弹轨道研究。
“你怎么会选这个专业呢？”凌风忍不住问道“我喜欢。”小玉的眼睛没有离开电视机的屏幕。
“好高深的。”
“我喜欢那套绿军装。”
凌风想象不出来这么个玲珑的人儿罩在制服里会是什么风味。
“你很特别。”
“女孩儿搞导弹研究就特别吗？”
“不，是因为你实在太美了，请恕我直言，成天关在实验室搞研究，真是关住了春色一片了。”
小玉微微一笑，脸上绽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眼睛弯弯的，妩媚而动人，她这一笑，把凌风看得呆住了，人也痴了。
三
在这个南方城市里，夏天是炎热而漫长的，好不容易到了秋季，秋风一起，酷暑渐渐地退了，接着绵绵的秋雨浠浠洌洌地下个不停。小玉为赶写一份十分重要的实验报告，她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已经吃了两天的方便面了。傍晚，她刚把水烧开，准备泡面。门被推开了，凌风湿漉漉地站在小玉面前，一缕头发粘在额前，雨水顺着头发往他英俊的脸上淌下来，象个落汤鸡。他手里拎着一个饭盒，原来他怕把饭盒淋湿，居然自己冒着雨，把雨披蒙饭盒上了。小玉正目瞪口呆呢，他揭开了饭盒盖，啊，好香！里面是冒着热气的一盒菜。
“吃吧，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还有素炒蘑菇。”
小玉接过饭盒，道：“就为一盒菜，你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真不会照顾自己，老吃方便面怎么行，那东西没营养，味道大，吃多了没味口。吃这个吧，瞧你那张小脸，再吃方便面的话，就会象纸一样了。”
自认识两个月以来，从老套的送花到细微的体贴，凌风扎扎实实地走着追求的每一步，不时给小玉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这种异性的关怀，对小玉来说即陌生又温馨，渐渐地她那颗有些清傲的心溶在了他的爱里面，水到渠成，日久生情，没有做作的痕迹。
小玉从厨房拿来两副碗筷，对凌风说：“你也吃点吧，我一个人吃不了。”
话音未落，忽然灯灭了，小玉吓得“哇”的一声尖叫，凌风打燃打火机，晃了晃，说：“别怕，站在原地别动。”又往窗外看看，四周一片黑暗，停电了！
“有蜡烛吗？”他问
“有，在厨房里。”
“你等着，我去拿。”
凌风很快点燃了蜡烛，小玉发现凌风的衣服还是湿的呢“你把衣服脱下吧，湿的呀。”
“你有衣服给我换吗？”
“没有。”
“那就算了，没事的，一会儿就干了。”
在摇曳的烛光下，小玉守着烛光，慢慢地吃着，凌风不时为她夹菜。
“真幸福啊，我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菜了。”小玉由衷地感叹道，凌风抬起头来，烛光中的小玉，穿着白色的家居衣服，一张脸美得不近人情，柔长的头发瀑布似的泻到腰际，一双眼睛秋水似的，凌风情不自禁地把她拥入怀中，她就在他的怀里嘤嘤细语，凌风抚着她的秀发，整个人都陶醉了。
小玉也沉浸在这甜蜜的气氛里，停止了倾诉，静静地依偎在凌风的怀里，一时间，屋里静得只有俩人的呼吸声和雨轻轻地敲在窗上的沙沙声。
四
然而他们的恋情却遭到双方家庭的一致反对。
小玉的父母从边远的卫星发射基地来电话，要女儿郑重地考虑，他们希望她走上工作岗位后，才处理自己的个人问题。
小玉的感情生活是有理由让人担心的。
小玉一出生，外婆看着她精致可人的五官，直叹气，她说这丫头长大后是个美人，自古红颜多薄命，只怕也逃不过。小玉的父亲却乐得合不上嘴，他说：“姑娘就要长得美啊，我喜欢，什么红颜薄命。”
小玉一天天地长大，果然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人，按理她应该喜欢跳舞啊、唱歌啊之类的，可她并不喜欢，而是喜欢翻父母的业务书。她一点也不张扬自己的美，也不为谁动心，踏踏实实地念书，小玉的沉稳，让她外婆宽了不少心。高中毕业，小玉考入这所国防科技大学，穿上绿军装，她外婆彻底放心了，在她看来，女孩子到了部队等于进了保险柜。
能考入这种学校的女孩子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在一群血气方刚的男子汉里，小玉很是耀眼，出乎意料的是，小玉并没有把系上搞得人仰马翻，一则她内敛，二则部队的纪律严，大学生不许谈恋爱。现在小玉已经读了两年半研究生，25岁，该谈婚论嫁了，然而周围的男士，觉得她有点遥不可及，早放弃了对她的追求，而她自己又一心在学业上，不怎么在意这些，直至命运安排她遇上凌风。
凌风做中学教师的父母则希望儿子找个平实一点的女子，和自己在同一个城市生活，这样相互有个照应，小玉对他们来说太高了，他们觉得这样的女子不会是贤妻良母，再说按她所学的专业，将来留在本城的希望很渺茫。他们知道凌风迷恋小玉，按照凌风的说法，小玉不仅美丽，聪明，还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这样的女孩已经很难找寻了。见儿子态度坚决，他们商量了很久，决定不正面反对，现在的年轻人，逆反心很强，你反对什么他捍卫什么，这样很容易陷入僵局。
小玉到家来时，凌风的父母极为热情周到，在这种周全的礼节中，冷冷地透出寒意，尤其是凌风不在场的时候。这种无形的压力，使小玉觉得极不自在，要知道她是一个剔剔透透的人儿，走到哪里都是众目所瞩，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呢。
有一次，凌风带小玉到家里吃晚饭，边吃边和父母谈论着新闻，这时单位来了电话，要凌风马上去找一个数据，凌风放下碗，轻声对小玉说：“对不起，不能陪你了，你吃完饭不要走，等我回来。”凌风走后，他的父母都闭了嘴，三人在沉默中吃完了饭。饭后，小玉要帮着收拾桌子，凌母冷冷地说：“不用了。”然后再没有任何言语，只当没有小玉这个人，弄得小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个人傻傻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五
小玉心里非常矛盾，她不知道该不该与凌风交往下去，但是有一点很清楚，她是喜欢凌风的。
怎么能不喜欢呢？27岁的凌风高大俊朗，儒雅大方，毕业于一所著名的高校，事业心强，虽然现在还未崭露头角，但凭他的聪明和勤奋，可以想见他在软件设计上总有一天会有所成就。最重要的是，他是那么爱自己，那种体贴入微和呵护，正是远离双亲的小玉所需要的。但以小玉的个性，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凌家的如此态度，她决定离开凌风。
经过几番犹豫，小玉终于向凌风提出了分手“为什么呢？”凌风惊得沙发上跳了起来。
“我们之间隔着关山重重啊，家庭反对，我们之间将来也可能是两地分居，想着想着，觉得我们虽然近在咫尺，但其实是远在天涯。”那可人儿淡淡地说道。
“我不许你这样说，将来你到那里我就跟到那里去，我辞职，好吗？”
“何必呢，你的工作很好啊，不必为我付出这么多，我不要再见你了。”
小玉说着去摘脖子上的玉佩，那是凌风给她的定情信物。
“别，别。”凌风伸手去阻止她，她挡开凌风的手，一定要摘下来，凌风一着急，把小玉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凌风拥着她，吻着她的发，说：“你这么狠心？你要知道，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我不要你走。”
看着凌风含泪的眼，小玉的心好疼，那一刻，她明白了，她很爱他，已经离不开他了。
小玉软软地偎在凌风怀里，无力地说：“风，有时我觉得好累好累啊。”
“我知道，我一样感到有压力。小玉啊，你那么的冰雪聪明，怎么糊涂了，爱你的人是我啊，将来生活在一起的是我们。”
由于有了压力，双方见面的渴念变得强起来了，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一星期两次甚至三次，见了面，说不上几句话，就依偎在一起了。双方都觉得相拥在一起的感觉很醉人，他们彻底地陶醉在爱情里了。
不觉又是春暖花开，一个美丽的黄昏，在小玉的屋里，凌风躺在小玉的床上。虽然小玉的生活比较单一，但凌风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是处女，要知道从念大学到读研究生，她已经孤身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里生活六年半了。
小玉柔弱地靠在软软的枕头上，满脸含羞，眼神象雾一样缠绵，凌风不禁又一阵心神荡漾，情不自禁地俯下头，颤栗着靠近她的唇，吻她。他感受着唇齿间的湿润和淡雅的清香，享受着爱的甜美，心里一片纯净，只有一个概念：他爱她，今生不变，他会用心陪她走过一生一世。
“小玉，永远别离开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凌风紧紧地拥着小玉。
小玉附在凌风的耳边轻声地说：“我爱你，永远不离开你。”听着她的绵绵细语，一种从未有过的痉挛掠过了凌风的心。
夜幕慢慢地降临了，凌风和小玉沉浸在温柔乡中。
六
凌风的父母对儿子坚决要搬出去和小玉同居，万分惊讶，楞住了。看着儿子收拾自己的衣物、书籍，做母亲的忍不住了，问：“你真铁了心要同她好了？”
“她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你现在就和她住在一起，不妥帖吧？”
“什么年代了，我要娶她的。”
做母亲的叹了口气，继续问：“她家父母知道吗？”到底是养儿养女的人，想得要周全得多。
“现在还不知道，会让他们知道的。”
凌母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是她所不愿发生，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她也无力阻止了，只是在心里想着，如果小玉的父母来了，这事该如何交待。
七
小玉的小屋让凌风收拾很清爽，淡绿色的顶灯，窗帘也是淡绿色的，这间屋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罩在淡淡的绿色里。小玉想不到凌风还有这样的本事。她卧在沙发上看着凌风忙碌，嘴里磕着白瓜子，细碎的瓜子壳撒了一地，此时的她象个顽皮的孩子似的。
“小玉，瓜子壳别乱扔，找个口袋装上吧。”
“好，我这就去。”她应着，眼睛却没有离开凌风，脚也没有挪动。凌风举止神态间流露出的儒雅味道，有一种让人怦然动心的魅力，小玉喜欢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你去不去？我要挠你痒痒了。”
“我马上去，你别过来。”
还没等小玉起身，凌风已经过来把地板收拾干净了，随便拧了拧她小巧的鼻子。凌风对小玉的爱渐渐变成了宠爱，小玉象是生活在天堂中一般。
早晨，小玉还赖在床上的时候，凌风已经用微波炉热好了牛奶、面包，同时给她蒸个嫩蛋，然后轻轻叫醒她。她洗漱完毕，凌风已经该走了，他在门前换着鞋，小玉走过去，在他脸上随便一吻，嘟哝着：“路上小心一点。”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凌风急着上班，匆匆拥她一下，说：“好了，快去吃饭，一会儿该要冷了。”
中午小玉刚出实验室，手机就响了，原来是凌风叮嘱她按时吃午饭，别饿着了。她不禁甜甜一笑，有人关心着，那种感觉真的好幸福！
下午凌风则亲自下厨，为小玉做饭，她太纤弱了，需要加强营养，凌风每天变着花样让她对菜饭有兴趣。慢慢的，小玉长胖了一点，脸上泛起了红晕，这让她更加美丽了。
八
凌风万万没有想到母亲会来看望他们。小玉忙进忙出，礼节周全，不卑不亢，凌母不由得暗自赞许。吃过饭，她和儿子拉了会儿话，准备告辞，临到门边，回过头来对小玉微微一笑说：“你星期天和凌风一块儿回家来吃饭。”
从此他们的恋情算是得到了凌家父母的同意。
九
小玉和凌风的恋情终于惊动了学校领导，虽然是21世纪了，但部队的纪律依然是严肃的，婚前同居明令禁止，更何况他们是公开同居。
“严小玉，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啊。”校政治部主任是个和蔼的老头，平时很可亲，此时却是一脸的寒霜。
小玉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低着头，摆弄着桌上的一支钢笔。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纪律，要受处分的。年轻人花前月下也没有什么，谁不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呢？但你们是公开同居啊，影响很不好。你是个聪明人，我不再多说了，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
小玉沉默了半晌，抬起头，轻启珠唇，缓缓地说道：“我们虽然同居，却没有闹过矛盾，没有什么三角绯闻，平平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没有在校园里闹得乌烟瘴气，碍着谁了？再说啦，我已经25岁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应该是我的私事吧。而且还有两个月，我就该毕业了，对快要走的人，你们何必管得如此细呢？”
“这样说来，你还有理了？”
“老领导，你的头脑也该换换了，什么年代了。”
“想想你的父母，为了航天事业，放弃了大城市生活，在山沟里一钻就是几十年，再看看你自己言行，我都替你害羞。你不要只想着自己怎么过，要想想我们的事业多么需要你。”
小玉无言以对，知道自己错了，不该放任自己的感情，不该把自己等同于普通的老百姓。然而，她已经深陷进去了，热恋中的人有几个是有理智的呢？即便是绿色的军装也无法压抑爱的狂热啊！
对于这件事，学校很是为难，处分她吧，她是个优秀的研究生，实在有点可惜，不处分吧，确实是违反了部队纪律了呀。从爱惜人才的角度出发，学校决定派小玉到北京去搞个课题研究，这样可以把他们分开一段时间，等她回来，也差不多该毕业了。
十
得知这个消息，小玉明白了校方的苦心，虽然有点无奈，但还是接受了。临行前，她想亲手做顿饭给凌风吃。
走进菜市，小玉立即看得眼花缭乱，菜的品种十分丰富，她不知该买什么，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想了半天，买了点西红柿和菠菜。
当凌风跨入门时，小玉已经做好了鸡蛋西红柿菠菜面，一人一大碗，红红绿绿，黄黄白白，色香味俱全。
凌风打开电视，俩人守着茶几，边看电视边吃面。
“真温馨啊，家的感觉真好。”小玉叹息道
“是吗？我明天做好吃的给你吃吧。”
看完新闻联播，小玉拿着遥控板换了好几个频道，也没找到好的节目，最后把遥控板一扔，对凌风说：“我看中国没有好的导演了，什么破电视啊，看着开头就知道结尾。”
“那是你要求太高，要知道全中国有多少研究生呢，不能把电视拍得只有你们才看得懂吧？”
凌风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切好的苹果，放小玉面前，俩人香香甜甜地吃着。
“风，我要出个远差，到北京的研究所去做一个实验，大约要一个月左右。”
“我怎么办？”凌风傻傻地问“什么怎么办啊，你好好地上班啊。”
“我知道的，可我要想你啊！”他们每晚六时通电话，那是凌风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也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一个下午，没接到她的电话，凌风心急如焚，打个电话想问个明白，她在电话那端草草地说一声“在实验呢，忙完了，我给你打过去吧。”然后便是电话的嘟嘟声，她做起事来可以忘掉身边的一切，凌风不知道她何时能打过来。
放下电话，凌风呆呆地傻坐在那里，万分沮丧，一时想不起自己该做什么。
关了灯，黑暗笼罩了整个房间，也笼罩了他的心，在黑暗中，凌风只感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电话响了，他兴奋地冲向了电话机，拿起了听筒，原来有人打错了。
到了凌晨三点，凌风终于听到了小玉的声音。
“我想你呀，好想，好想你！”
“我知道了，知道了。”她在电话那端轻柔地安慰着。
十一
凌风以为注定要和小玉厮守一生一世了，这是他所期盼的，也是小玉的宿愿。他已经计划怎样求得她父母的同意，其实，他们即使不同意，他和小玉也不会分离的。
母校有一个留校名额，她的导师希望她留下来协助工作，同时北京的研究所也来要人。小玉想去北京，那里研究所的条件好。而凌风呢，为了双亲，为了他预测的将来，希望小玉就留在本城工作，小玉执意不允，俩人吵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眼里只有你的事业，也不想想我们将来的生活。”
“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将来我到哪里你就到哪里。北京也适合你发展事业啊。”
“没那么容易，软件设计这行太费脑力了，不可能做一辈子，以后得改行。我在北京人生地不熟，怎么改行？”
“你不也自私吗？你不想想，这里的实验室条件那么差，各方面都滞后于北京，我在这里等于是浪费青春呢。”
“一个女孩子，搞什么导弹轨道研究啊，分明是男人的事，你就留校教书吧。”
小玉一听这话急了，小脸涨得通红，她提高了嗓门，冲着凌风大叫：“原来你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让我搞事业，你怎么到今天才说出这话？！”
“我怎么没想过？我想过的，如果你不能留本城，我一定跟你走。现在你能留下来啊，为什么要走呢？你才没把我放在眼里呢。”凌风也上了火。
“好吧，我算白认得你了，你走，你从这里出去，以后再不要回来了。”
凌风气不过地说：“我现在就走，不回来了。”说着，他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北京？大概有个如意郎君在那里等着你。”
这句话伤了小玉的心，她抱起一块坐垫向凌风扔去，说：“你不回来就算了，我不稀罕你，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凌风躲闪着，狼狈地出了门。刚迈出曾给他温馨的屋子，他就后悔了，如果这时小玉走出来挽留他，他一定会留下来，然而小玉没有啊。他一个人伤心地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往父母家走去。他知道小玉心里有他，小玉离不开他，他想，只要有爱存在，时间会带走许多，等她气消了，他就回去，那时或许她能听进他的话了。
他相信，会的！
十二
凌风没有想到上天那么的残酷，这一走，竟然是与小玉的诀别，幸福在距他最近的时候，象玻璃一样碎掉了。
当得知小玉遇上车祸时，他惊呆了，离开她不过才2个小时，怎么会呢？原来他走后，没有人做晚饭，小玉上街吃饭，在过路口时，被一辆急驰而来的货车给撞了，人给撞得飞了起来。
他心里一片茫然，跌跌撞撞地往医院赶，整个时空都好象停顿了一样，双脚象灌了铅一样，好沉重啊！心情实在无法形容，这是他一生中最漫长的路
学校的领导和她的同学们在走廊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看见凌风来了，一下全沉默了，他用颤抖的声音问：“小玉怎么样？”
小玉的导师走过来对他说：“你要坚强一点，刚才医生说了，希望不大。”
“什么？！”凌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泪水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走进了病房，小玉昏睡着，嘴唇因失血而变得象纸一样白，除了心电图上弯弯曲曲的曲线显示着生命的存在，她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了。他一下子就跪在了她的床前，拿起她的小手，放在脸上，无尽的悔恨涌上心头。
“我不该离开你啊，我真的不该走，宝贝！你醒醒，看看我！看看我！”
病房外，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苍穹，撕裂了天空，一阵轰鸣的雷声后，天地间有了瞬时的寂静，紧接着哗啦啦暴雨如注。
忽然，凌风感到小玉的手有了一丝的颤动，凌风抬起头，看到了她游离的目光，他熟悉的清澈明亮的眼睛，此时已黯淡无光。
凌风的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滴落在小玉的手上，他在她耳边轻轻地呢喃道：“小玉，你想到北京去，你就去吧，我辞职，陪你去，我们不吵了，再也不吵了！”
小玉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她流泪了！凌风知道她感受了他的到来，他轻轻地为她擦拭眼角的眼水。她的嘴唇蠕动着，象是在说什么，凌风附耳过去，却什么也没听见，此刻的她已不能说一句话了，凌风痛苦得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在场的人都在流泪。
凌风一直紧握着她的小手，她的指尖那么的冷，冷得让凌风的心都发颤。
她要走了
凌风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马上要离去，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渴望着奇迹的出现。小玉终究要走的，她的小手在凌风掌中慢慢变冷，她的生命在凌风的手中一点一点地滑去。
她终于走了，静静地走了，没有留下支字片语。
第二天早晨，小玉的父母赶到了，望着悲痛欲绝的严父严母，凌风内疚得不知怎么对他们说。他觉得小玉等于是自己杀死的，想着以前的恩恩爱爱，缠缠绵绵，那一刻，他想到了死
一
凌风是一家软件研究所的职员，一个仲夏的早晨，他拿着一块已写好程序的eprom芯片到一个有权威的电子研究所去作最后的测试，不想在迷宫般的大院里迷了路。正要去推开一扇门问个究竟，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女孩子，正好和他撞了个满怀。
“唉呀，真是”她嗔道，凌风脸一红，颇为难堪。她急冲冲地转身就走，走了几步，扭回头来，瞥了他一眼。“请问测试室在哪里？”凌风鼓起勇气问她，她可能没有想到凌风会问她问题，楞了一下，随即在嘴边挂起一丝讥笑，说：“你自己没眼吗？看着路标走啊。”凌风这才注意到墙上有小小的路标，他也自嘲地笑了。别过女孩，凌风很顺利地找到了测试室。
几天后，测试结果拿到了，一切符合要求，凌风心里好高兴，要知道为了这个程序，他熬了整整一星期的夜啊。他把芯片和测试结论书小心地放进包里，吹着口哨，向车棚走去。一抬眼，哟，那不是给他指过路的女孩吗？她也在取自行车呢。
“你也在这里啊？”凌风叫道“我就不可以在这里吗？”她莺语婉转地说。
她长得很好看，白净秀气的瓜子脸，弯弯的细眉，一双大眼睛又清澈又明亮，一头乌发束成马尾自然垂在背后。
“说来，我们还有点缘呢，我们大概是同行吧？”凌风笑道。
“你是干什么的呢？”
凌风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职业，她说：“哦，有点擦边吧，我们也要用计算机的，不过你们用的计算机对我们来说太小儿科了。”
“做个朋友，行不行？”
她迟疑了一会儿，眼睛忽闪忽闪的，略一点头，算是答应了。
女孩叫严小玉，是该城某国防科技大学的研究生，手里有个研究课题，需要到这里论证。
二
自从遇见了小玉，虽然只是匆匆一瞥，还不至于马上上演西厢记，但小玉俏丽的身影已经深深印在凌风心上，凌风也不是什么登徒子，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以后，他隔三岔五找理由到学校去看小玉。
学校的林荫道上，小玉吃完饭从食堂出来，慢慢地往自己的小屋走。“叮呤呤——”凌风骑车从后面越过来“吃饭了吗？”他一边问一边用修长的腿支着车，停在了小玉身边。
“刚吃过，你呢？”
“我已经吃了，晚上有什么安排？”
“还没有想好呢。”
“我们去看电影，如何？”
她眉头微微一皱，问：“什么片子？”凌风说了个国产的电影名，小玉笑道：“白开水一样的片子，我不看。”凌风一时竟找不到话题，她说：“我那里有几张好碟子，我们看碟子如何？”
“好啊。”凌风求之不得呢，爽快地答应了。
小玉虽然是研究生，却是导弹轨道研究课题的骨干，校方对她很照顾，住的是教师的单身公寓，一室一厅带厨房和卫生间。不大的客厅里摆放着沙发，茶几、彩电、vcd、音响一应俱全，屋的一角有一台电脑。
“你这里很不错啊。”凌风叹道。
“这些都是我父母置的，我可没这经济能力。”小玉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几张英语原文的碟片，打开vcd，说：“我们看这个吧。”说罢，入厨，为凌风和自己冲来了两杯咖啡。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片子还是咖啡？”凌风回过头去，夕阳从浅紫色的窗帘后透进来，落在小玉不施粉黛的脸上，她的皮肤白到能透出皮肤下的点点血丝，弹指欲破，在浅紫色的光中，象刚刚绽放的玫瑰，两只大大的眼水灵灵的，鼻梁的线条很完美，樱桃小口上，有点细细的绒毛，那么清雅，宛若天人般美丽。
凌风真不明白小玉怎么会喜欢搞高深的导弹轨道研究。
“你怎么会选这个专业呢？”凌风忍不住问道“我喜欢。”小玉的眼睛没有离开电视机的屏幕。
“好高深的。”
“我喜欢那套绿军装。”
凌风想象不出来这么个玲珑的人儿罩在制服里会是什么风味。
“你很特别。”
“女孩儿搞导弹研究就特别吗？”
“不，是因为你实在太美了，请恕我直言，成天关在实验室搞研究，真是关住了春色一片了。”
小玉微微一笑，脸上绽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眼睛弯弯的，妩媚而动人，她这一笑，把凌风看得呆住了，人也痴了。
三
在这个南方城市里，夏天是炎热而漫长的，好不容易到了秋季，秋风一起，酷暑渐渐地退了，接着绵绵的秋雨浠浠洌洌地下个不停。小玉为赶写一份十分重要的实验报告，她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已经吃了两天的方便面了。傍晚，她刚把水烧开，准备泡面。门被推开了，凌风湿漉漉地站在小玉面前，一缕头发粘在额前，雨水顺着头发往他英俊的脸上淌下来，象个落汤鸡。他手里拎着一个饭盒，原来他怕把饭盒淋湿，居然自己冒着雨，把雨披蒙饭盒上了。小玉正目瞪口呆呢，他揭开了饭盒盖，啊，好香！里面是冒着热气的一盒菜。
“吃吧，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还有素炒蘑菇。”
小玉接过饭盒，道：“就为一盒菜，你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真不会照顾自己，老吃方便面怎么行，那东西没营养，味道大，吃多了没味口。吃这个吧，瞧你那张小脸，再吃方便面的话，就会象纸一样了。”
自认识两个月以来，从老套的送花到细微的体贴，凌风扎扎实实地走着追求的每一步，不时给小玉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这种异性的关怀，对小玉来说即陌生又温馨，渐渐地她那颗有些清傲的心溶在了他的爱里面，水到渠成，日久生情，没有做作的痕迹。
小玉从厨房拿来两副碗筷，对凌风说：“你也吃点吧，我一个人吃不了。”
话音未落，忽然灯灭了，小玉吓得“哇”的一声尖叫，凌风打燃打火机，晃了晃，说：“别怕，站在原地别动。”又往窗外看看，四周一片黑暗，停电了！
“有蜡烛吗？”他问
“有，在厨房里。”
“你等着，我去拿。”
凌风很快点燃了蜡烛，小玉发现凌风的衣服还是湿的呢“你把衣服脱下吧，湿的呀。”
“你有衣服给我换吗？”
“没有。”
“那就算了，没事的，一会儿就干了。”
在摇曳的烛光下，小玉守着烛光，慢慢地吃着，凌风不时为她夹菜。
“真幸福啊，我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菜了。”小玉由衷地感叹道，凌风抬起头来，烛光中的小玉，穿着白色的家居衣服，一张脸美得不近人情，柔长的头发瀑布似的泻到腰际，一双眼睛秋水似的，凌风情不自禁地把她拥入怀中，她就在他的怀里嘤嘤细语，凌风抚着她的秀发，整个人都陶醉了。
小玉也沉浸在这甜蜜的气氛里，停止了倾诉，静静地依偎在凌风的怀里，一时间，屋里静得只有俩人的呼吸声和雨轻轻地敲在窗上的沙沙声。
四
然而他们的恋情却遭到双方家庭的一致反对。
小玉的父母从边远的卫星发射基地来电话，要女儿郑重地考虑，他们希望她走上工作岗位后，才处理自己的个人问题。
小玉的感情生活是有理由让人担心的。
小玉一出生，外婆看着她精致可人的五官，直叹气，她说这丫头长大后是个美人，自古红颜多薄命，只怕也逃不过。小玉的父亲却乐得合不上嘴，他说：“姑娘就要长得美啊，我喜欢，什么红颜薄命。”
小玉一天天地长大，果然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人，按理她应该喜欢跳舞啊、唱歌啊之类的，可她并不喜欢，而是喜欢翻父母的业务书。她一点也不张扬自己的美，也不为谁动心，踏踏实实地念书，小玉的沉稳，让她外婆宽了不少心。高中毕业，小玉考入这所国防科技大学，穿上绿军装，她外婆彻底放心了，在她看来，女孩子到了部队等于进了保险柜。
能考入这种学校的女孩子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在一群血气方刚的男子汉里，小玉很是耀眼，出乎意料的是，小玉并没有把系上搞得人仰马翻，一则她内敛，二则部队的纪律严，大学生不许谈恋爱。现在小玉已经读了两年半研究生，25岁，该谈婚论嫁了，然而周围的男士，觉得她有点遥不可及，早放弃了对她的追求，而她自己又一心在学业上，不怎么在意这些，直至命运安排她遇上凌风。
凌风做中学教师的父母则希望儿子找个平实一点的女子，和自己在同一个城市生活，这样相互有个照应，小玉对他们来说太高了，他们觉得这样的女子不会是贤妻良母，再说按她所学的专业，将来留在本城的希望很渺茫。他们知道凌风迷恋小玉，按照凌风的说法，小玉不仅美丽，聪明，还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这样的女孩已经很难找寻了。见儿子态度坚决，他们商量了很久，决定不正面反对，现在的年轻人，逆反心很强，你反对什么他捍卫什么，这样很容易陷入僵局。
小玉到家来时，凌风的父母极为热情周到，在这种周全的礼节中，冷冷地透出寒意，尤其是凌风不在场的时候。这种无形的压力，使小玉觉得极不自在，要知道她是一个剔剔透透的人儿，走到哪里都是众目所瞩，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呢。
有一次，凌风带小玉到家里吃晚饭，边吃边和父母谈论着新闻，这时单位来了电话，要凌风马上去找一个数据，凌风放下碗，轻声对小玉说：“对不起，不能陪你了，你吃完饭不要走，等我回来。”凌风走后，他的父母都闭了嘴，三人在沉默中吃完了饭。饭后，小玉要帮着收拾桌子，凌母冷冷地说：“不用了。”然后再没有任何言语，只当没有小玉这个人，弄得小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个人傻傻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五
小玉心里非常矛盾，她不知道该不该与凌风交往下去，但是有一点很清楚，她是喜欢凌风的。
怎么能不喜欢呢？27岁的凌风高大俊朗，儒雅大方，毕业于一所著名的高校，事业心强，虽然现在还未崭露头角，但凭他的聪明和勤奋，可以想见他在软件设计上总有一天会有所成就。最重要的是，他是那么爱自己，那种体贴入微和呵护，正是远离双亲的小玉所需要的。但以小玉的个性，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凌家的如此态度，她决定离开凌风。
经过几番犹豫，小玉终于向凌风提出了分手“为什么呢？”凌风惊得沙发上跳了起来。
“我们之间隔着关山重重啊，家庭反对，我们之间将来也可能是两地分居，想着想着，觉得我们虽然近在咫尺，但其实是远在天涯。”那可人儿淡淡地说道。
“我不许你这样说，将来你到那里我就跟到那里去，我辞职，好吗？”
“何必呢，你的工作很好啊，不必为我付出这么多，我不要再见你了。”
小玉说着去摘脖子上的玉佩，那是凌风给她的定情信物。
“别，别。”凌风伸手去阻止她，她挡开凌风的手，一定要摘下来，凌风一着急，把小玉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凌风拥着她，吻着她的发，说：“你这么狠心？你要知道，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我不要你走。”
看着凌风含泪的眼，小玉的心好疼，那一刻，她明白了，她很爱他，已经离不开他了。
小玉软软地偎在凌风怀里，无力地说：“风，有时我觉得好累好累啊。”
“我知道，我一样感到有压力。小玉啊，你那么的冰雪聪明，怎么糊涂了，爱你的人是我啊，将来生活在一起的是我们。”
由于有了压力，双方见面的渴念变得强起来了，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一星期两次甚至三次，见了面，说不上几句话，就依偎在一起了。双方都觉得相拥在一起的感觉很醉人，他们彻底地陶醉在爱情里了。
不觉又是春暖花开，一个美丽的黄昏，在小玉的屋里，凌风躺在小玉的床上。虽然小玉的生活比较单一，但凌风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是处女，要知道从念大学到读研究生，她已经孤身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里生活六年半了。
小玉柔弱地靠在软软的枕头上，满脸含羞，眼神象雾一样缠绵，凌风不禁又一阵心神荡漾，情不自禁地俯下头，颤栗着靠近她的唇，吻她。他感受着唇齿间的湿润和淡雅的清香，享受着爱的甜美，心里一片纯净，只有一个概念：他爱她，今生不变，他会用心陪她走过一生一世。
“小玉，永远别离开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凌风紧紧地拥着小玉。
小玉附在凌风的耳边轻声地说：“我爱你，永远不离开你。”听着她的绵绵细语，一种从未有过的痉挛掠过了凌风的心。
夜幕慢慢地降临了，凌风和小玉沉浸在温柔乡中。
六
凌风的父母对儿子坚决要搬出去和小玉同居，万分惊讶，楞住了。看着儿子收拾自己的衣物、书籍，做母亲的忍不住了，问：“你真铁了心要同她好了？”
“她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你现在就和她住在一起，不妥帖吧？”
“什么年代了，我要娶她的。”
做母亲的叹了口气，继续问：“她家父母知道吗？”到底是养儿养女的人，想得要周全得多。
“现在还不知道，会让他们知道的。”
凌母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是她所不愿发生，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她也无力阻止了，只是在心里想着，如果小玉的父母来了，这事该如何交待。
七
小玉的小屋让凌风收拾很清爽，淡绿色的顶灯，窗帘也是淡绿色的，这间屋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罩在淡淡的绿色里。小玉想不到凌风还有这样的本事。她卧在沙发上看着凌风忙碌，嘴里磕着白瓜子，细碎的瓜子壳撒了一地，此时的她象个顽皮的孩子似的。
“小玉，瓜子壳别乱扔，找个口袋装上吧。”
“好，我这就去。”她应着，眼睛却没有离开凌风，脚也没有挪动。凌风举止神态间流露出的儒雅味道，有一种让人怦然动心的魅力，小玉喜欢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你去不去？我要挠你痒痒了。”
“我马上去，你别过来。”
还没等小玉起身，凌风已经过来把地板收拾干净了，随便拧了拧她小巧的鼻子。凌风对小玉的爱渐渐变成了宠爱，小玉象是生活在天堂中一般。
早晨，小玉还赖在床上的时候，凌风已经用微波炉热好了牛奶、面包，同时给她蒸个嫩蛋，然后轻轻叫醒她。她洗漱完毕，凌风已经该走了，他在门前换着鞋，小玉走过去，在他脸上随便一吻，嘟哝着：“路上小心一点。”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凌风急着上班，匆匆拥她一下，说：“好了，快去吃饭，一会儿该要冷了。”
中午小玉刚出实验室，手机就响了，原来是凌风叮嘱她按时吃午饭，别饿着了。她不禁甜甜一笑，有人关心着，那种感觉真的好幸福！
下午凌风则亲自下厨，为小玉做饭，她太纤弱了，需要加强营养，凌风每天变着花样让她对菜饭有兴趣。慢慢的，小玉长胖了一点，脸上泛起了红晕，这让她更加美丽了。
八
凌风万万没有想到母亲会来看望他们。小玉忙进忙出，礼节周全，不卑不亢，凌母不由得暗自赞许。吃过饭，她和儿子拉了会儿话，准备告辞，临到门边，回过头来对小玉微微一笑说：“你星期天和凌风一块儿回家来吃饭。”
从此他们的恋情算是得到了凌家父母的同意。
九
小玉和凌风的恋情终于惊动了学校领导，虽然是21世纪了，但部队的纪律依然是严肃的，婚前同居明令禁止，更何况他们是公开同居。
“严小玉，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啊。”校政治部主任是个和蔼的老头，平时很可亲，此时却是一脸的寒霜。
小玉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低着头，摆弄着桌上的一支钢笔。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纪律，要受处分的。年轻人花前月下也没有什么，谁不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呢？但你们是公开同居啊，影响很不好。你是个聪明人，我不再多说了，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
小玉沉默了半晌，抬起头，轻启珠唇，缓缓地说道：“我们虽然同居，却没有闹过矛盾，没有什么三角绯闻，平平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没有在校园里闹得乌烟瘴气，碍着谁了？再说啦，我已经25岁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应该是我的私事吧。而且还有两个月，我就该毕业了，对快要走的人，你们何必管得如此细呢？”
“这样说来，你还有理了？”
“老领导，你的头脑也该换换了，什么年代了。”
“想想你的父母，为了航天事业，放弃了大城市生活，在山沟里一钻就是几十年，再看看你自己言行，我都替你害羞。你不要只想着自己怎么过，要想想我们的事业多么需要你。”
小玉无言以对，知道自己错了，不该放任自己的感情，不该把自己等同于普通的老百姓。然而，她已经深陷进去了，热恋中的人有几个是有理智的呢？即便是绿色的军装也无法压抑爱的狂热啊！
对于这件事，学校很是为难，处分她吧，她是个优秀的研究生，实在有点可惜，不处分吧，确实是违反了部队纪律了呀。从爱惜人才的角度出发，学校决定派小玉到北京去搞个课题研究，这样可以把他们分开一段时间，等她回来，也差不多该毕业了。
十
得知这个消息，小玉明白了校方的苦心，虽然有点无奈，但还是接受了。临行前，她想亲手做顿饭给凌风吃。
走进菜市，小玉立即看得眼花缭乱，菜的品种十分丰富，她不知该买什么，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想了半天，买了点西红柿和菠菜。
当凌风跨入门时，小玉已经做好了鸡蛋西红柿菠菜面，一人一大碗，红红绿绿，黄黄白白，色香味俱全。
凌风打开电视，俩人守着茶几，边看电视边吃面。
“真温馨啊，家的感觉真好。”小玉叹息道
“是吗？我明天做好吃的给你吃吧。”
看完新闻联播，小玉拿着遥控板换了好几个频道，也没找到好的节目，最后把遥控板一扔，对凌风说：“我看中国没有好的导演了，什么破电视啊，看着开头就知道结尾。”
“那是你要求太高，要知道全中国有多少研究生呢，不能把电视拍得只有你们才看得懂吧？”
凌风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切好的苹果，放小玉面前，俩人香香甜甜地吃着。
“风，我要出个远差，到北京的研究所去做一个实验，大约要一个月左右。”
“我怎么办？”凌风傻傻地问“什么怎么办啊，你好好地上班啊。”
“我知道的，可我要想你啊！”他们每晚六时通电话，那是凌风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也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一个下午，没接到她的电话，凌风心急如焚，打个电话想问个明白，她在电话那端草草地说一声“在实验呢，忙完了，我给你打过去吧。”然后便是电话的嘟嘟声，她做起事来可以忘掉身边的一切，凌风不知道她何时能打过来。
放下电话，凌风呆呆地傻坐在那里，万分沮丧，一时想不起自己该做什么。
关了灯，黑暗笼罩了整个房间，也笼罩了他的心，在黑暗中，凌风只感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电话响了，他兴奋地冲向了电话机，拿起了听筒，原来有人打错了。
到了凌晨三点，凌风终于听到了小玉的声音。
“我想你呀，好想，好想你！”
“我知道了，知道了。”她在电话那端轻柔地安慰着。
十一
凌风以为注定要和小玉厮守一生一世了，这是他所期盼的，也是小玉的宿愿。他已经计划怎样求得她父母的同意，其实，他们即使不同意，他和小玉也不会分离的。
母校有一个留校名额，她的导师希望她留下来协助工作，同时北京的研究所也来要人。小玉想去北京，那里研究所的条件好。而凌风呢，为了双亲，为了他预测的将来，希望小玉就留在本城工作，小玉执意不允，俩人吵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眼里只有你的事业，也不想想我们将来的生活。”
“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将来我到哪里你就到哪里。北京也适合你发展事业啊。”
“没那么容易，软件设计这行太费脑力了，不可能做一辈子，以后得改行。我在北京人生地不熟，怎么改行？”
“你不也自私吗？你不想想，这里的实验室条件那么差，各方面都滞后于北京，我在这里等于是浪费青春呢。”
“一个女孩子，搞什么导弹轨道研究啊，分明是男人的事，你就留校教书吧。”
小玉一听这话急了，小脸涨得通红，她提高了嗓门，冲着凌风大叫：“原来你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让我搞事业，你怎么到今天才说出这话？！”
“我怎么没想过？我想过的，如果你不能留本城，我一定跟你走。现在你能留下来啊，为什么要走呢？你才没把我放在眼里呢。”凌风也上了火。
“好吧，我算白认得你了，你走，你从这里出去，以后再不要回来了。”
凌风气不过地说：“我现在就走，不回来了。”说着，他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北京？大概有个如意郎君在那里等着你。”
这句话伤了小玉的心，她抱起一块坐垫向凌风扔去，说：“你不回来就算了，我不稀罕你，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凌风躲闪着，狼狈地出了门。刚迈出曾给他温馨的屋子，他就后悔了，如果这时小玉走出来挽留他，他一定会留下来，然而小玉没有啊。他一个人伤心地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往父母家走去。他知道小玉心里有他，小玉离不开他，他想，只要有爱存在，时间会带走许多，等她气消了，他就回去，那时或许她能听进他的话了。
他相信，会的！
十二
凌风没有想到上天那么的残酷，这一走，竟然是与小玉的诀别，幸福在距他最近的时候，象玻璃一样碎掉了。
当得知小玉遇上车祸时，他惊呆了，离开她不过才2个小时，怎么会呢？原来他走后，没有人做晚饭，小玉上街吃饭，在过路口时，被一辆急驰而来的货车给撞了，人给撞得飞了起来。
他心里一片茫然，跌跌撞撞地往医院赶，整个时空都好象停顿了一样，双脚象灌了铅一样，好沉重啊！心情实在无法形容，这是他一生中最漫长的路
学校的领导和她的同学们在走廊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看见凌风来了，一下全沉默了，他用颤抖的声音问：“小玉怎么样？”
小玉的导师走过来对他说：“你要坚强一点，刚才医生说了，希望不大。”
“什么？！”凌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泪水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走进了病房，小玉昏睡着，嘴唇因失血而变得象纸一样白，除了心电图上弯弯曲曲的曲线显示着生命的存在，她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了。他一下子就跪在了她的床前，拿起她的小手，放在脸上，无尽的悔恨涌上心头。
“我不该离开你啊，我真的不该走，宝贝！你醒醒，看看我！看看我！”
病房外，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苍穹，撕裂了天空，一阵轰鸣的雷声后，天地间有了瞬时的寂静，紧接着哗啦啦暴雨如注。
忽然，凌风感到小玉的手有了一丝的颤动，凌风抬起头，看到了她游离的目光，他熟悉的清澈明亮的眼睛，此时已黯淡无光。
凌风的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滴落在小玉的手上，他在她耳边轻轻地呢喃道：“小玉，你想到北京去，你就去吧，我辞职，陪你去，我们不吵了，再也不吵了！”
小玉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她流泪了！凌风知道她感受了他的到来，他轻轻地为她擦拭眼角的眼水。她的嘴唇蠕动着，象是在说什么，凌风附耳过去，却什么也没听见，此刻的她已不能说一句话了，凌风痛苦得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在场的人都在流泪。
凌风一直紧握着她的小手，她的指尖那么的冷，冷得让凌风的心都发颤。
她要走了
凌风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马上要离去，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渴望着奇迹的出现。小玉终究要走的，她的小手在凌风掌中慢慢变冷，她的生命在凌风的手中一点一点地滑去。
她终于走了，静静地走了，没有留下支字片语。
第二天早晨，小玉的父母赶到了，望着悲痛欲绝的严父严母，凌风内疚得不知怎么对他们说。他觉得小玉等于是自己杀死的，想着以前的恩恩爱爱，缠缠绵绵，那一刻，他想到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