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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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由清晨到日正当中,由黄昏到夜幕低垂,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应辟东这三个月来,完全符合外界对他的评论——

    铁面霸气、像虎豹豺狼没有心,他以全然蜕变的气势和狠劲,将商场上的对手攻击得节节败退,丝毫不给别人活路,股市分析师甚至铁口直断,今年应氏机械获利将再创新高

    啊,那又如何?

    应氏机械全体同仁感受不到半点喜悦,要知道钱赚再多也要有命花,如果再被应总压榨下去,就算老板再大方,奖金成数再高,别说花钱了,肝要先爆了!

    此时,就有人问了,之前真善美般的和乐世界是不是一场梦?

    还是其实他们每天过的就是这样爆肝苦役的生活,根本没有那段美好日子,那些都是因为太渴望而产生的幻想,像海市蜃楼一样,假的啦!

    其它员工可以质疑,但身为老板贴身秘书——林秘书当然知道那不是幻想,也不是海市蜃楼。

    三个月前凌小姐还待在老板身边的时候,他们的确拥有美好的日子。老板会笑,老板有温度,老板还懂什么叫下班;只是好景不常,打从凌小姐离开后,他们的世界全变了,老板不开心,老板全心全意投入工作,还完全不懂“下班”是啥鬼玩意!

    老板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吓死人,这让员工怎会开心?

    办公室的落地窗非常干净明亮,应醉东透过玻璃窗冷漠看着窗外的黑夜,漆黑的眼眸里透出的彻骨寒意令人不敢直视。

    “应总。”林秘书走了进来,虽然已经习惯,还是被老板透出的寒意吓得气息不稳,他呐呐地打了声招呼。“什么事?”应辟东没回头,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

    “应总,这是日本传来的消息。”

    每周二日本那边都会传来凌小姐的最新状况,(想想日本厂的秘书也挺可怜的,还要充当fbi呢!)呈上相片后,林秘书就要开始祈祷了,如果照片上的凌小姐会笑,那老板就会有好心情,跟在身旁的人就能喘口气;要是照片上的凌小姐皱个眉头,惹老板担心,老板就会不开心,跟在身旁的人只能皮绷紧,千万别在这个时间点出错,否则绝对扫到台风尾!

    今天的相片应该是很开心,因为老板难得勾起了嘴角。

    应辟东凝视着照片里的人儿,飞扬的点点消息,总能引发他情感的波动,似乎在她离开之后,他就忘记了怎么微笑,飞扬是他心上唯一的柔软。

    日本那边进入初冬,飞扬已经穿上外套,长发斜斜披在左肩,明亮的笑眼美丽极了,照片上她和二阿姨一起去医院,应该没有大碍,因为她脸上有着灿烂无敌的笑容。

    他抚着相片里的她,哪怕只是在相片里,她的笑对他还是万分重要。

    应辟东将照片收好,看到林秘书还站在一旁,时间已近晚上八点。

    “林秘书,你可以下班了。”

    林秘书真想高呼万岁,他向远在日本的凌小姐遥献感谢!

    “是,也请应总早点下班休息,我先离开。”

    林秘书离开后,应辟东望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相对于白天的热闹,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也更凸显他的形单影只。

    以往工作是他唯一的信念,工作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成就感,工作可以让他投入其中无其它心思。可现在,工作不再具有强大的魔力,即便再努力工作,他还是觉得莫名的空虚。

    他深呼吸,转身,关灯,离开。

    宝马休旅车驰骋在宽敞的马路上,已过了下班尖峰时间,路上车辆明显变少,他车速不快,甚至有些意兴阑珊。他想着,幸好飞扬在日本不开车,否则一想到她爱开快车的恶习,他怎会放心?

    他想她,想念的心情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消散,连逛个超市眼前出现都是她的影子。他这么想她,他也想知道飞扬是否和他一样,深受思念之苦?这可能是他永远无法求证的答案

    回到应家,不意外见到等门的母亲。

    “辟东,吃了吗?要不要让人把饭菜热一热?”应母招呼着。

    应辟东没有表情。“不用。”

    他没有停下脚步,笔直地走往楼上。

    见儿子这番反应,应母也只能叹气,儿子是回来了,离这个家却越发的疏远。三个月前,当老爷告诉她辟东和前媳妇住在一起时,她气炸了,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想不到帮儿子找再婚对象,反而牵起辟东和前媳妇联系的桥梁。

    她急着找人出气却找不到前媳妇,当然也急着找儿子当面问个清楚,那天儿子是回家了,只是脸上掩不住的哀伤,让她明白无须再质问

    儿子是自己生的,哪怕他个性再淡然,也能猜到三、四分,或许在婚姻刚开始时,他对飞扬是没有心的,但她清楚知道,现在的辟东心态不一样了,他对飞扬不只上了心,还是谁都取代不了的地位。

    “明天安排一下,尽快让辟东和苏小姐见个面,人家苏总裁催了好几次了,工作再怎么繁忙,也不是一拖三个月吧。”应父交代着,对于儿子的冷漠并没放在心上,他计划的是联姻后的好处,虽然公司已非他主事,但为儿子找一门有利的婚姻,当父亲的责无旁贷。

    应辟妍望着大哥离开的方向——她不得不回来,妈说大哥变得好憔悴,在她看来何止憔悴?他根本伤透心了。

    “爸,哥不快乐。”

    应父无所谓地回道:“男人志在四方,儿女私情不重要。”

    父亲的回答让应辟研无话好说。

    应母望着冷淡的丈夫,梗在喉间的泪意却越发强烈

    三个月以来,她看着儿子的变化,不说话不代表他不在意,更不能以为反正锌东本来就不爱笑,所以笑或不笑没多大差别——偏偏应父正是这么想的。

    身为母亲,她深深感受到辟东哀伤的灵魂正在无声哭泣。

    头一回,她有种想法,只要辟东开心,只要醉东的眼睛再亮起来,只要儿子不要再这么折腾自己,其它的,她真的都不再觉得重要了。

    离开三个月后,凌飞扬一身轻便回到台北,除了回公司复职,她还带回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由机场回到家里,意外地并没有见到那位八卦主委,值班的保全也是新面孔,但因为她有磁卡,所以没特别查问。

    离家一小段时间,在开启家门的那一刻,她竟有种近乡情怯的忐忑,只是没想到的是——家里居然出奇干净,一尘不染,像是天天有人过来打扫?

    凌飞扬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她失笑,不是吧,莫非他还住在这里?她不知道这时候该是怎样的心情,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害怕。

    时间毕竟是“遗忘”的良药,他们只热恋了一个月,却分手了三个月她走进主卧室,房间整整齐齐,不像有人居住饼。

    她逐步找着他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在自己家里还像小偷一样到处乱翻?这感觉很有趣。

    她的宝贝厨房依然干净明亮,惊讶的是冰箱里甚至还摆放着新鲜的蔬果和食材,证明在她不在的这三个月里,某人时常在她家开伙吃饭。

    明知道我不在,你为什么还来这里?

    凌飞扬越看越觉得心发酸,种种迹象都说明着他对她的思念,他来这里是追寻两人留下的热情回忆吗?被如此强烈爱着,她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她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

    忽然大门响起开锁声,凌飞扬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只想躲起来。

    她是想见他,但不是这种时候,这样一点也不浪漫好吗!而且她不须给他或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吓吧!

    她脑袋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先关灯,再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在大门打开的前一秒,凌飞扬利落地躲进窗帘后面,很蠢是吧?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像小偷一样躲起来。

    凌飞扬隐约听见来人把大门开了又关上,他的脚步声有些步履蹒跚,有气无力的,连呼吸听起来都有些沉重。

    她想到最近在杂志看到他的专访,他瘦了,没一丝笑意,以往充满自信的双眼都显得黯淡,像是数夜未曾好眠一般。

    她双手捂着口鼻,心脏怦怦跳个不停,明知不会被发现,可还是紧张个半死,生怕下一秒应辟东就会将她从窗帘后拉出来,揽进怀里,然后对她咆哮为什么要躲在窗帘后吓人!

    那画面倒是挺有趣的。

    应辟东无法改变每隔一天就要到这里坐坐的习惯,仿佛在这里感受到飞扬的气息,他才能安心。

    只是这里毕竟是凌家的产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怕逼得凌家把这里处理掉,他通常只来一会儿,替自己弄些吃的,东西吃完,打扫清洁之后,他会离开,并不会留下来过夜。

    他在沙发坐了下来(背对窗帘,呼!)感觉今天状况特别不好,连动手准备吃的都嫌麻烦。他知道自己精神愈来愈糟,甚至有想过是否要去看心理医生,但他知道效果不大,心病还要心药医,他连解药是什么都知道了,见了心理医生又能如何?只是浪费医疗资源。

    他不知所措,轻轻地低声呢喃。“你会回来吗?飞扬,房子里属于你的味道愈来愈淡了,如果你再不回来,我要怎么熬?”

    应醉东的音量不大,但无声的空间里反而显得清晰。

    凌飞扬咬着唇瓣,忍住盈眶的眼泪,哭会有声音,她不能哭。

    三个月有太多太多事,她还没整理好情绪,至少今天晚上她还不能见他——她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话?尤其她还带着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