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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两个戴面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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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里,一辆马车踩着星辰,向西北方向而去。

    在夜里赶马车是一件技术活,特别是在陌生的地方,车夫往往会下车牵着马走在前面,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徐山今年二十五,年纪不大,但随父亲做武王府的马夫,已经十多年,这些年间几乎跑遍了武国,西北边的雨国,远一点的蜀国,他也有去过好几次,对武国的条条大道可谓是十分熟悉,哪里难走,哪里有山匪需要绕路,一清二楚。

    这也是他敢在夜间赶车,速度还不慢的原因。

    车厢里头,一个灯笼吊在穹盖中间。灯笼的光芒撑走了黑暗,同时也照在里头两人的面具上,给彼此增加了一份神秘。

    陈斗坐在车厢后面,抱着膀子靠着车厢,闭着眼不动如山。

    知道陈斗不喜欢说话,所以武陵没有去打扰。

    正因为如此,车厢里头安静得可怕,让车轱辘转动的声音随处可闻。

    第一次远走他乡,武陵心里多少有点不舍。

    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

    武陵觉得说这话的人年少的时候,多半喜欢登高望远,还喜欢写诗,只有会当凌绝顶,感受过一览众山小的人,才会不把愁当回事。

    毕竟少年人的忧愁,再怎么大,也没有一座山大。

    像他这种登过最高的山,也就武王府的后山,连个武城都无法一览无余的小山,就没有这心怀不把愁当回事!

    为了打消这种惆怅,武陵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借着昏黄的烛光,开始清理王侯剑发霉的剑柄与剑鞘。

    剑,作为九州十三最受欢迎的武器,也是最多人使用的武器,几乎每一个九州十三国的人,从小都有一个成为最强剑客的梦,希望自己能成为剑榜和剑圣榜上的人。

    武陵也不例外。

    只不过武陵的剑客之路,要比别人崎岖很多。

    两年前他才开启这条路。

    这么晚练剑,注定比同龄人落后了很多,与真正高手之间的差距就更不用说了。

    对自己那么晚练剑,说不惋惜,是不可能的。如果在能拿剑的那时候开始练剑,说不定此刻他已经是一个高手,跻身剑榜之中。

    惋惜归惋惜,但武陵并不怪父母。

    晚练剑也有晚练剑的好处。

    至少让武陵对剑的热爱,更加的强烈。

    武陵用匕首把王侯剑剑柄上发霉有点腐烂的绳子割了下来,随后把装着笔墨纸砚的包袱打开,割了一块布。

    把笔墨纸砚重新包裹好后,武陵把割下来的布,撕成布条。

    做好这一切,武陵把布条缠在剑柄上。

    王侯剑的剑柄与剑身是同种材料,上面虽然刻着花纹,但还不够防滑,特别是手心出汗的时候。

    而用绳子和布条绑着,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同时还能减少兵器交接时,剑柄对人手的震动。

    用布条缠了几圈,武陵试着握了一下。

    见手感正好,便开始打结。

    有点可惜的是,布条是白色的,容易被汗和血弄脏,需要经常处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条件不允许,他如今就这么一块多余的布可以撕。

    弄好剑柄,武陵开始清理剑鞘。

    从剑鞘的颜色来看,应该是用檀木做的。剑鞘的四周,用金丝镶嵌着一排云纹。武陵用布在剑鞘上来回搓了一会,上面的霉渍就被去掉。在剑鞘的中央,还浅浅刻着几个图案。

    细看了好一会,武陵才发现是其中一个是洛神花。

    雕刻那么浅的图案,还能保存至今,从这一点看来,王侯剑铸成至今,应该没用过几次。或者使用的时候,一直用布把剑鞘包裹着。

    整理好王侯剑,武陵拔出剑身看了一眼。

    随后带着满意的笑容,把剑推回剑鞘中。

    要不是如今还在武城郊外,武陵还真想下车去好好耍一番剑。

    在武陵收起剑的那刻,原本无言的车厢突然响起陈斗的声音,“剑是用来杀人的,其的锋利与否,与外表是否干净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刚才武陵所做的一切,陈斗都看在眼里。

    武陵的练剑天赋,并不入陈斗的眼,但武陵从小心翼翼擦剑可以看出,其对于剑有着剧烈的热爱之情,这点让他十分欣赏。

    在对剑的热爱上,武陵比天赋绝顶的武破碎夫妻两好了太多。

    也正因为这点,陈斗才突然有了说话的兴趣。

    武陵下意识抬起头看向陈斗,他没有想到陈斗会在这时候说话。

    陈斗的话虽然在理,但武陵却有着自己的想法。

    武陵开口回道:“老爷子您的话虽然在理,但却忽略了人的本身。剑本凡铁,因人的执拿而通灵,是人赋予了剑生命。换句话说,剑的锋利与否,最终在于人。而剑顺本心,当一个剑客,心不顺,觉得剑上有东西碍眼,如何能倾力出剑?”

    这个回答让陈斗感到十分意外。

    意外武陵话中的意思,也意外武陵没有像武破碎那般保持沉默,好坏都不出声,也没有江旻月那般一副“对对,你说得对!”的敷衍,而是认真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剑顺本心?”

    陈斗对这个词笑了一声,问道:“那你觉得,剑与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武陵回道:“那要看人是怎样的人。如果人是接触不到剑的普通人,那剑便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就算有关系,那剑也只是一种工具。如果人的身份是一名剑客,那剑同手足。至于我……”

    说到这,武陵停了下来。

    关于人与剑的关系,闲暇时候,武陵想过不少,但都是介于“别人”的身份,至于剑对于自己而言是什么,武陵还真没有想过。

    过了一会,武陵眼睛变得明亮,说道:“剑于我而言,剑是剑,我是我。我向剑明心,剑顺我心行,如此而已。”

    陈斗笑道:“那如果你做的是错的呢?”

    武陵回道:“那错的只是我!”

    陈斗说道:“你可知道你的想法很危险?”

    走顺心路的人,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步之差就是万劫不复。

    很多天赋绝顶的剑修,都不敢去尝试,只有等老了,看破心念,心境平稳以后,才去走这条路。

    武陵伸手推了一下脸上的紫金面具,盯着挂在车厢中央的灯笼,微微失神,“或许正因为如此,所以有人叫我要多读书。”

    武陵的话,让陈斗青铜面具下的眉毛轻微挑了一下,“是你父母让你走心剑之路的吗?”

    剑以心载道。

    心剑,是万千剑术剑道中最特别的一剑,说是最强的剑招也不为过。

    可即使如此,也无法破去封灵禁体的禁制。

    武陵疑惑,问道:“老爷子,何为心剑?”

    从小到大,武破碎与江旻月都没有跟武陵说过有关剑的东西,他哪知道什么是心剑。在武陵看来,练剑就是一招一式成百上千万次的练习,哪有什么剑道,心剑一说。

    其实不止武陵,整个倒悬山的人,几乎如此。

    陈斗问道:“你可知道封灵禁体?”

    武陵摇头说道:“晚辈还不曾知!”

    陈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按照武破碎的剑境,不可能不知道心剑,而武破碎也出去过,理应知道封灵禁体。

    可是如今武陵一问三不知!

    这还是武破碎与江旻月的儿子?或者说他们那夫妻俩是只负责生养,不负责教?

    陈斗继续问道:“那你为何穿红衣?”

    武陵直接说道:“因为我是祭祖那天在墓园出生,于是被我爷爷起名叫武陵,但我娘觉得不吉利,于是早早就给我添了个字,叫红衣,以此冲喜。”

    “穿红衣除了与字一样,有冲喜的寓意外,还有一点就是,之前我爹娘在赵国遇到一个算命的师姑,说我活不过二十一,除非身穿红衣。我娘宁信其有,于是从小就让我穿红衣,并告诫在二十二岁之前,不可穿其它颜色的衣服。”

    武陵不知道陈斗为什么会问这些,但想到陈斗是个怪人,他也就懒得再去多问。而且他穿红衣缘由,武王府不少人都知道,并不是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红衣,婚约,封灵禁体,……”

    陈斗皱着眉,抱着膀子的右手食指,不停敲着左手的膀子。他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在倒悬山布局,而且还布置到了他眼皮底下。

    最主要的是,他如今才发现。

    想起武陵脸上那朵花,陈斗脑海突然浮现一个久远的传说,“难道传说是真的?”

    传言对岸的钥匙是封灵禁体开的花。

    只要把开花的封灵禁体丢进那片海,笼罩海面的黑雾就会散开,通往对岸的桥就会出现。

    封灵禁体,即体内的灵脉天生自成阵法,把自身灵海给封印了的体质。拥有这种体质的人,二十一岁前没有解去体内的阵法,就会死去。

    破解的方法也有。

    就是在踏入阴阳境的那刻与天赋比封灵禁体好的灵体阴阳交合,吞去对方一半的灵体天赋来协助解开封印。

    这方法难就难在,封灵禁体本身就是上等的灵体,拥有比封灵禁体更好修炼天赋的灵体少之又少。

    封灵禁体解封后,灵海就会根据自身灵脉构造,长出相应的花,获得对应的禁忌之力。

    让封灵禁体开花,这大概是设局之人,牵桥搭线,给武陵设下婚约的原因。

    不过想到红衣与婚约这种牵桥搭线凑合人的方式,陈斗不由怀疑这一切不是局,而是巧合,或者说布局的人脑子有问题。

    君子红衣,已然有许。

    这种鬼话也就骗骗情窦初开向往美好爱情并且没有出过家门少年与少女,成年人,谁会以此为拘束。直接强迫两人在一起,用日久生情的方式,也比这强的多。

    以这种方式来让两人情投意合,万一有一方没忍住,偷吃禁果,那布局就白费了。

    陈斗拿出酒,喝了一口,打算抽丝剥茧一番,问道:“小子,你婚约的对象是谁?名叫什么?”

    见陈斗手上突然多了个酒壶,拥有灵戒了的武陵,并没有去在意。

    在武陵看来,武破碎都能拥有灵戒,以陈斗的辈分,拥有灵戒再正常不过了。

    武陵随意说道:“是赵国赵家的赵风雅!”

    “什么!赵风雅?”

    哪怕是见过无数大场面,活了很长一段岁月的陈斗也被惊得目瞪口呆,手上的酒壶,砰的一声掉在车厢的地板上,里面的酒水滚滚流出。

    武陵疑惑,“老爷子,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陈斗过了好一会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有什么问题?

    其中问题可大了。

    陈斗只希望武陵口中的赵风雅并不是他所知道的赵风雅。

    如果是。

    那设局之人一定是个疯子。

    赵风雅是谁?

    那是傲立在人间最顶峰,脱离人间烟火的女帝。

    一个才情可以与古往今来任何一位英雄豪杰比肩的女子。

    陈斗有点想知道布局之人是谁,是那群缩头乌龟,还是近百年新起的后生,如果是后者,那近百年的人间还算有趣,单是敢将赵风雅当做棋子摆在棋盘中这点,就足以让很多老家伙望尘莫及了。

    “算命的师姑?”

    女的?

    陈斗面具笑意盎然。

    古往今来,陈斗还没有听说过哪个令人津津乐道的女谋略家。

    陈斗只希望布局之人真是个女的。

    这样人间才有趣。

    之前陈斗还打算看在那算自己半个徒弟的武破碎夫妻两的关系上,告诉武陵有关封灵禁体一事的,现在他突然不想这么做了。

    他倒想看看,布局之人是如何让一位高高在上,单身了不知几百上千年的女帝,对一个普通少年动情,甚至毁去自己的一半根基与天赋,为其解封禁体。

    也想看看,布局之人,是否真是一个女子!

    又是否能与历史长河中那些布局世间,为谋人间,或谋长生的谋者比肩。

    两个人间最具才情的女子大大出手,画面想想就动人。

    世间还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

    武陵等了一会,见陈斗没有回答,便闭上眼,思索武向阳所说的“天外不是天,我们都是笼中雀,都是别人的玩物。”这话的意思。

    今天事多,他一直没有来得及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