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渔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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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袁满是有感觉的，虽然他的意识被用去控制了大猩猩。
在变异体击穿防线那一刻，在两位教授拼死保护他的那一刻，在豆豆奋不顾身扑到他身上的那一刻，肾上腺激素飙升的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管里面的滋滋声，整个人亢奋至沸腾。
两位教授算萍水相逢，豆豆不过也几面之缘，但就是这样一群连朋友都不太算的陌生人，愿意豁出性命保护他，他何德何能？
他不是军人，不是战士，只是个最平凡最简单的送货员，他没有坚守到底的顽强意志，也没有替天行道的烈火雄心，更没有击败黑恶势力维护世界和平的英雄境界，在此之前他的人生理想就是等老爸醒来一起到水上乐园看比基尼美女，连去美国看NBA比赛都只能在梦里小心翼翼地舔舔——他就是个小男人。
可是现在算什么？率领一群生病猴子对抗一群变异生物？自编自导自演中国版《生化危机》？
匪夷所思。
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不是孙悟空，却干着孙悟空才会干的事，他突然陷入莫名的混乱，搞不清现实与虚拟，栽进了我是谁我在那里我要干嘛的死循环。
也正是这种死循环让他锐气大挫，丧失战斗欲，他分明收到了回防的指令，但却做不出相应的动作。
他想了太多此刻不该他想的事，这直接导致与他同气连枝的大猩猩深陷战阵被大量变异体扑咬，身上陡然裂出无数道血口，满心愤怒却毫无反击之力。
连续失势让他内心恐惧至极，连带着受他间接控制的猴群军心动摇不断溃散，一时间正面战场形势急转直下，全面溃败正在加速来临。
辜辜突进到仪器旁边，遭到了变异体夹击，高起青引开了一部分变异体，狂奔之余难以顾及其他，剩下的两个大知识分子和两个弱女子已经尽力了，袁满无法要求再多，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要死了，那水里爬出来的骷髅鬼胃口大得很，吃掉豆豆之后，还能把他消化得只剩下骨头。
哐——
就在变异体扑向他和豆豆的一刹那，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变异体头上。
一个瘦小的猴子抱住变异体肩膀张嘴就咬，虽没什么杀伤力，但却成功将其拖住，逼得变异体伸手去抓，把袁满和豆豆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接着小猴子又一个闪身跳到另一边，嗷嗷叫唤着把对方耍得团团转，变异体被惹毛，伸手一通乱抓，抓住它的尾巴往外一扔，砸到三米远外的树干上弹落，它又一秒不停地冲了回来。
是初夜。
初夜像一颗从喷枪口射出的橡皮糖，三步上篮再次跃上变异体的肩膀，死死黏在对方的脑袋上。
这一刻，守护天使从一副弱小的身躯里轰然降世，震惊了现场所有人。
初夜挥舞它并不算锋利的爪子，用上它并不算吓人的牙齿，以自己所能达到的速度极限与变异体贴身周旋，硬生生把体积大它十余倍的大家伙给控制在原地。
毋庸置疑，弱小的初夜根本杀不死这种变异生物，可就算它是一块砖头，也有垒成长城的决心，它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的恩人与兄弟，袁满当年在火车站外的一饭之恩，足以让它在今天为袁满去搏命。
它完全豁出去了，成功为袁满的突围回防争取了时间，但它毕竟只是一只瘦小的猕猴，在体格健硕的变异体面前宛如三岁小儿，它受伤的右后腿最终被变异体逮到，然后整个身体被重重砸向地面的石头——
一下，两下，三下，扔向远处。
骨肉崩裂，五脏俱损，回天无力。
目睹这一切的大猩猩心口一剜，暴怒。
它挣开变异体的撕咬，奋勇回扑，随即又被更多的变异体拖住，并死死摁在沟堑里。
猴群因它的被制服而大面积溃散，正面战场瞬间一败涂地，而更多解放出来的变异体又对辜辜和高起青完成反包围，两人拼尽全力也难以脱身。
败了。
大局已定。
战败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时间紧，任务重，实力有限，策略有误，比如低估了恶劣天气和变异体的整体实力，但归根结底在袁满，正如灵族族长之前所料，袁满是个平凡人，他还没有做好为心中信仰牺牲的准备。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信仰。
他猛地睁开眼，抓下脑袋上的传感器扔掉，带着大量泥水迅猛翻身，大步流星地跑向初夜，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空气骤冷，浑身发抖，他抱起被泥水和血污染透的初夜尸体，哭得像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
混乱的战场陡然安静了下来，交战双方都不急了，齐刷刷看向雨中嚎啕大哭的男孩，或有或无地心生悲悯。
被重重包围的辜辜把枪举至自己的太阳穴，最后一发子弹能够让她获得一个尊严的结局。
吸引了大量变异体的高起青被逼至一处十余米高的断崖边，断崖下是足够让他粉身碎骨的乱石坑。
失去猴群又被变异体抓伤的两位教授丧失了求生意志，雪崩的局面着实令他俩始料不及。
唯有豆豆双手合十捧至嘴边暗自祈祷，无论形势多么恶劣她都坚信自己的幸运属性能为大家带来转机。
偏偏——
还真有转机！
雨突然停了，占据天空许久的阴云也在迅速退去，是空军导弹部队的除雨剂起了作用，成功拔掉了变异体身后的电源线。
刺眼的阳光照进树林，变异体们纷纷找阴凉处躲避，但这似乎改变不了什么，变异体们的利爪依然能轻松穿膛破肚掏出所有人的心脏。
不过——
隆隆的引擎声正在改变这一切！
天空中三架武装直升机以攻击阵型由远及近，还未抵近交战区机载机枪便齐齐开火，地毯式扫射变异体聚集区，犹如一场毁天灭地的子弹雨。
巨量子弹往树林里倾泻，泥土火花交相迸溅，树干和躯体被打烂，方才还声势浩大的变异体顷刻间如鸟群被打散。
这是一场科技对原始的绝对压制，不会飞只会游的变异体在水下尚能一搏，但在陆地上，只能接受天空武器的肆意屠戮。
成片成片的变异体被打倒，残肢败液渗透一地，变异体无力抵抗只能寻求安全位置躲藏，但这片临时开辟的“祭坛”连壕沟都没挖好，哪还有地方供它们躲？
一个女人的身影在子弹雨下亡命奔跑，因为她年幼的孩子大概还不了解什么叫武装直升机，正昂着头面朝机枪口龇牙，寻思着用什么方法能把那三只会喷火的大铁鸟给干下来。
磁场的部分抵消给了身形灵活的武装直升机发挥空间，但直升机并没有发射空地导弹，机枪子弹也成功避开了系灵仪器，谁都不敢惹爆那颗巨大的定时炸弹，因此“祭坛”成了整个战场中央唯一的避难区。
与机枪子弹赛跑的白露不停呼唤女儿的名字，小寒失聪般不为所动，眼看子弹扫射路径直抵小寒头顶，白露飞身扑了出去，抱着小寒滚到了“祭坛”基座底。
后背中弹被打穿，母亲的鲜血喷了小寒一脸，白露冲女儿欣慰一笑，来不及说上话眼睛便永远的闭上。
初夜死了，母亲死了，自己的同类被打得七零八落，小寒从母亲身下勉力翻起，绝望的脸庞竟平静至极。
直升机悬停在“祭坛”附近，三队二十多名军方特战队员争相速降并迅速摆好阵型，迎接尚有战斗力的变异体做最后的冲击。
那是一场注定会失败的困兽之斗，充满了张牙舞爪，尽释了自我救赎，滚烫而果决的子弹是它们最好的结局，亦是它们最终的归宿。
完全控制住局面，特战队员立即对“祭坛”实施包围，仅存下来的小寒笔挺挺地立在父亲身前，准备好了和父亲同归于尽。
“不！”
在特战队员扣动扳机之前，辜辜一个箭步杀出，小寒身上的秘密价值无限，这根变异体独苗她得为族长和灵研院留住。
她朝小寒伸出友善的双臂，得到的却是邪魅一笑——
往上看，不知不觉当中，之前颤动不止的系灵仪器已经恢复平静，而发生器内人鬼莫辨的怪物……猛然睁开了眼睛！
是的，那已经不是“野人”，只能用怪物来形容——形神俱毁，骨肉剥离，一团巨大的只剩下鬼兰眼睛的流体类怪物。
这是强行系灵带来的灾难性后果，“疯子”最终还是释放出了来自地狱的大恶魔。
砰的一声爆响，隔离门崩开，流体类怪物带着肉眼可见的能量团悬浮升空，威风凛凛。
特战队员全员集火，哪怕对面是坦克也能被大家打成筛子，可偏偏，如此凶猛的火力对流体怪物并没有什么卵用，子弹全部被周身环绕的能量罩挡下，沙沙掉落如雨。
接下来，是怪物的反击。
反击形式很简单，它能量一爆，复活了所有刚刚死去的变异体和变异猴子。
这一次，是加注了灵神之力的真正死士。
“Oh shit！”
薄学南谨信和豆豆缩到一起，另一边被复活初夜吓到的袁满也连跌几步，退到了队友附近，辜辜和随后赶来的高起青见情势不对，从特战队员那接枪防卫，但其实这才是一场真正注定会失败的困兽之斗。
流体怪物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用实力证明子弹并不是变异体们最好的结局，亦不是它们最终的归宿。
子弹无效，手榴弹炸不动，武装直升机被流体怪物控制砸向地面，发生摄人心魄的剧烈爆炸，能用上的武器全都用上，但全都是隔靴搔痒，以卵击石。
变异体如钢铁长城般向前推进，特战队员火力全开却毫无用处，实力完全不对等的场面令人绝望到窒息，活着的人们被逼至绝境。
灵神之力远非寻常武器所能压制，特战小队退无可退，最终被汹涌卷来的洪水猛兽一口吞没，转眼间也加入了死亡大军。
完蛋。
树林里的活人要完蛋，树林外的军队要完蛋，附近的村庄城镇要完蛋，拥有超过千万人口的宜居市也要完蛋。
只要这支浸透灵力的死亡大军走出树林，方圆百里内的活物就都得完蛋。
无计可施的辜辜最后看了袁满一眼，眼里全是对生命的敬畏和渴望，她犹豫了一瞬，最终摸出了王灵项链。
她扯下藏有王灵的吊坠，用力一捏，吊坠表面碎裂，瞬间爆闪出蓝光——
“袁满！”
辜辜将裂开的吊坠扔向袁满，袁满本能地伸手去接——
……
黑暗拂过，凉风袭人，袁满睁开眼，眼前竟是一片璀璨的星光天地。
不知道时间，分不清空间，没有视野边界，被闪亮的星光包围，这幅置身在宇宙中心的场面实在是……有点美。
一棵枝条茂盛流光溢彩的巨树出现在他眼前，树下立着一位长发白袍女人，女人的背影他认得，他快步走了过去。
“族……族长？”
“你来了。”
族长玉簟秋并没有看他，兀自望着巨树深思。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刚刚不是在……我刚刚……”
袁满一肚子的好奇，忽然又有些短路，一时想不起之前的事。
“这里……是宿命。”族长意味深长地说。
这下袁满一个脑袋两个大了，他读书少，与人聊天最怕深入一些形而上的哲学问题，一谈起来会显得他没文化，尤其面对这样一个漂亮姐姐。
哦不，是漂亮奶奶。
“这里是宿命的开始，也是宿命的终点，有人把你指向我，我也等你很久了。”
“等我？”袁满听不懂，“等我……做什么？”
“交朋友。”
“啊？！”
袁满震惊，这话听起来就像是美国总统要亲自跑过来和他焚香敬酒义结兄弟。
感觉极其不现实。
灵族族长何许人也？他又何许人也？族长纡尊降贵主动表态求交往？瞎胡闹的吧……
他一定是疯了，不然不会有如此疯狂的臆想，对，这一切都是臆想，根本就不存在……不存在……
“怎么样，你愿意和我交朋友么？”族长转头看着他，脸角微微笑，让人无法抗拒。
袁满傻眼，脑子转速不够，木讷地点了点头。
总不能摇头拒绝吧？
他又不是蠢货！
可是……感觉……超怪欸……
族长伸出手，笑脸迷人，“很高兴认识你，袁满。”
袁满伸手与她交握，紧张到尬笑。
“不过，我们可得提前约好，未来某一天，如果你我有谁认命了，我们就绝交。”
欸？
这话听起来很耳熟欸！
肯定在哪儿听过……肯定在哪儿听过……
“坚持下去，你一定行的。”
笑脸虚化，族长的身影逐渐消失，袁满有些云里雾里，还想再问清楚一点，但天地已然开始旋转，漫天星光更是化学反应般往他双眼里聚集。
聚变了太多星光，他的身体开始加速膨胀，彷如一只受惊的河豚，那种感觉难受极了，并且无可控制。
要爆了要爆了！怎么办？要爆了！
妈呀，真的要爆了！
但辜辜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并没有爆，或者说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爆，袁满在接下王灵的那一刻陡然变成了一眼蓝洞，大量吞噬周围的能量，活人死人都不放过。
“我去……这小子……胃口真大……”辜辜在倒下之前如是说。
上卷完。
实际上袁满是有感觉的，虽然他的意识被用去控制了大猩猩。
在变异体击穿防线那一刻，在两位教授拼死保护他的那一刻，在豆豆奋不顾身扑到他身上的那一刻，肾上腺激素飙升的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管里面的滋滋声，整个人亢奋至沸腾。
两位教授算萍水相逢，豆豆不过也几面之缘，但就是这样一群连朋友都不太算的陌生人，愿意豁出性命保护他，他何德何能？
他不是军人，不是战士，只是个最平凡最简单的送货员，他没有坚守到底的顽强意志，也没有替天行道的烈火雄心，更没有击败黑恶势力维护世界和平的英雄境界，在此之前他的人生理想就是等老爸醒来一起到水上乐园看比基尼美女，连去美国看NBA比赛都只能在梦里小心翼翼地舔舔——他就是个小男人。
可是现在算什么？率领一群生病猴子对抗一群变异生物？自编自导自演中国版《生化危机》？
匪夷所思。
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不是孙悟空，却干着孙悟空才会干的事，他突然陷入莫名的混乱，搞不清现实与虚拟，栽进了我是谁我在那里我要干嘛的死循环。
也正是这种死循环让他锐气大挫，丧失战斗欲，他分明收到了回防的指令，但却做不出相应的动作。
他想了太多此刻不该他想的事，这直接导致与他同气连枝的大猩猩深陷战阵被大量变异体扑咬，身上陡然裂出无数道血口，满心愤怒却毫无反击之力。
连续失势让他内心恐惧至极，连带着受他间接控制的猴群军心动摇不断溃散，一时间正面战场形势急转直下，全面溃败正在加速来临。
辜辜突进到仪器旁边，遭到了变异体夹击，高起青引开了一部分变异体，狂奔之余难以顾及其他，剩下的两个大知识分子和两个弱女子已经尽力了，袁满无法要求再多，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要死了，那水里爬出来的骷髅鬼胃口大得很，吃掉豆豆之后，还能把他消化得只剩下骨头。
哐——
就在变异体扑向他和豆豆的一刹那，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变异体头上。
一个瘦小的猴子抱住变异体肩膀张嘴就咬，虽没什么杀伤力，但却成功将其拖住，逼得变异体伸手去抓，把袁满和豆豆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接着小猴子又一个闪身跳到另一边，嗷嗷叫唤着把对方耍得团团转，变异体被惹毛，伸手一通乱抓，抓住它的尾巴往外一扔，砸到三米远外的树干上弹落，它又一秒不停地冲了回来。
是初夜。
初夜像一颗从喷枪口射出的橡皮糖，三步上篮再次跃上变异体的肩膀，死死黏在对方的脑袋上。
这一刻，守护天使从一副弱小的身躯里轰然降世，震惊了现场所有人。
初夜挥舞它并不算锋利的爪子，用上它并不算吓人的牙齿，以自己所能达到的速度极限与变异体贴身周旋，硬生生把体积大它十余倍的大家伙给控制在原地。
毋庸置疑，弱小的初夜根本杀不死这种变异生物，可就算它是一块砖头，也有垒成长城的决心，它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的恩人与兄弟，袁满当年在火车站外的一饭之恩，足以让它在今天为袁满去搏命。
它完全豁出去了，成功为袁满的突围回防争取了时间，但它毕竟只是一只瘦小的猕猴，在体格健硕的变异体面前宛如三岁小儿，它受伤的右后腿最终被变异体逮到，然后整个身体被重重砸向地面的石头——
一下，两下，三下，扔向远处。
骨肉崩裂，五脏俱损，回天无力。
目睹这一切的大猩猩心口一剜，暴怒。
它挣开变异体的撕咬，奋勇回扑，随即又被更多的变异体拖住，并死死摁在沟堑里。
猴群因它的被制服而大面积溃散，正面战场瞬间一败涂地，而更多解放出来的变异体又对辜辜和高起青完成反包围，两人拼尽全力也难以脱身。
败了。
大局已定。
战败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时间紧，任务重，实力有限，策略有误，比如低估了恶劣天气和变异体的整体实力，但归根结底在袁满，正如灵族族长之前所料，袁满是个平凡人，他还没有做好为心中信仰牺牲的准备。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信仰。
他猛地睁开眼，抓下脑袋上的传感器扔掉，带着大量泥水迅猛翻身，大步流星地跑向初夜，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空气骤冷，浑身发抖，他抱起被泥水和血污染透的初夜尸体，哭得像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
混乱的战场陡然安静了下来，交战双方都不急了，齐刷刷看向雨中嚎啕大哭的男孩，或有或无地心生悲悯。
被重重包围的辜辜把枪举至自己的太阳穴，最后一发子弹能够让她获得一个尊严的结局。
吸引了大量变异体的高起青被逼至一处十余米高的断崖边，断崖下是足够让他粉身碎骨的乱石坑。
失去猴群又被变异体抓伤的两位教授丧失了求生意志，雪崩的局面着实令他俩始料不及。
唯有豆豆双手合十捧至嘴边暗自祈祷，无论形势多么恶劣她都坚信自己的幸运属性能为大家带来转机。
偏偏——
还真有转机！
雨突然停了，占据天空许久的阴云也在迅速退去，是空军导弹部队的除雨剂起了作用，成功拔掉了变异体身后的电源线。
刺眼的阳光照进树林，变异体们纷纷找阴凉处躲避，但这似乎改变不了什么，变异体们的利爪依然能轻松穿膛破肚掏出所有人的心脏。
不过——
隆隆的引擎声正在改变这一切！
天空中三架武装直升机以攻击阵型由远及近，还未抵近交战区机载机枪便齐齐开火，地毯式扫射变异体聚集区，犹如一场毁天灭地的子弹雨。
巨量子弹往树林里倾泻，泥土火花交相迸溅，树干和躯体被打烂，方才还声势浩大的变异体顷刻间如鸟群被打散。
这是一场科技对原始的绝对压制，不会飞只会游的变异体在水下尚能一搏，但在陆地上，只能接受天空武器的肆意屠戮。
成片成片的变异体被打倒，残肢败液渗透一地，变异体无力抵抗只能寻求安全位置躲藏，但这片临时开辟的“祭坛”连壕沟都没挖好，哪还有地方供它们躲？
一个女人的身影在子弹雨下亡命奔跑，因为她年幼的孩子大概还不了解什么叫武装直升机，正昂着头面朝机枪口龇牙，寻思着用什么方法能把那三只会喷火的大铁鸟给干下来。
磁场的部分抵消给了身形灵活的武装直升机发挥空间，但直升机并没有发射空地导弹，机枪子弹也成功避开了系灵仪器，谁都不敢惹爆那颗巨大的定时炸弹，因此“祭坛”成了整个战场中央唯一的避难区。
与机枪子弹赛跑的白露不停呼唤女儿的名字，小寒失聪般不为所动，眼看子弹扫射路径直抵小寒头顶，白露飞身扑了出去，抱着小寒滚到了“祭坛”基座底。
后背中弹被打穿，母亲的鲜血喷了小寒一脸，白露冲女儿欣慰一笑，来不及说上话眼睛便永远的闭上。
初夜死了，母亲死了，自己的同类被打得七零八落，小寒从母亲身下勉力翻起，绝望的脸庞竟平静至极。
直升机悬停在“祭坛”附近，三队二十多名军方特战队员争相速降并迅速摆好阵型，迎接尚有战斗力的变异体做最后的冲击。
那是一场注定会失败的困兽之斗，充满了张牙舞爪，尽释了自我救赎，滚烫而果决的子弹是它们最好的结局，亦是它们最终的归宿。
完全控制住局面，特战队员立即对“祭坛”实施包围，仅存下来的小寒笔挺挺地立在父亲身前，准备好了和父亲同归于尽。
“不！”
在特战队员扣动扳机之前，辜辜一个箭步杀出，小寒身上的秘密价值无限，这根变异体独苗她得为族长和灵研院留住。
她朝小寒伸出友善的双臂，得到的却是邪魅一笑——
往上看，不知不觉当中，之前颤动不止的系灵仪器已经恢复平静，而发生器内人鬼莫辨的怪物……猛然睁开了眼睛！
是的，那已经不是“野人”，只能用怪物来形容——形神俱毁，骨肉剥离，一团巨大的只剩下鬼兰眼睛的流体类怪物。
这是强行系灵带来的灾难性后果，“疯子”最终还是释放出了来自地狱的大恶魔。
砰的一声爆响，隔离门崩开，流体类怪物带着肉眼可见的能量团悬浮升空，威风凛凛。
特战队员全员集火，哪怕对面是坦克也能被大家打成筛子，可偏偏，如此凶猛的火力对流体怪物并没有什么卵用，子弹全部被周身环绕的能量罩挡下，沙沙掉落如雨。
接下来，是怪物的反击。
反击形式很简单，它能量一爆，复活了所有刚刚死去的变异体和变异猴子。
这一次，是加注了灵神之力的真正死士。
“Oh shit！”
薄学南谨信和豆豆缩到一起，另一边被复活初夜吓到的袁满也连跌几步，退到了队友附近，辜辜和随后赶来的高起青见情势不对，从特战队员那接枪防卫，但其实这才是一场真正注定会失败的困兽之斗。
流体怪物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用实力证明子弹并不是变异体们最好的结局，亦不是它们最终的归宿。
子弹无效，手榴弹炸不动，武装直升机被流体怪物控制砸向地面，发生摄人心魄的剧烈爆炸，能用上的武器全都用上，但全都是隔靴搔痒，以卵击石。
变异体如钢铁长城般向前推进，特战队员火力全开却毫无用处，实力完全不对等的场面令人绝望到窒息，活着的人们被逼至绝境。
灵神之力远非寻常武器所能压制，特战小队退无可退，最终被汹涌卷来的洪水猛兽一口吞没，转眼间也加入了死亡大军。
完蛋。
树林里的活人要完蛋，树林外的军队要完蛋，附近的村庄城镇要完蛋，拥有超过千万人口的宜居市也要完蛋。
只要这支浸透灵力的死亡大军走出树林，方圆百里内的活物就都得完蛋。
无计可施的辜辜最后看了袁满一眼，眼里全是对生命的敬畏和渴望，她犹豫了一瞬，最终摸出了王灵项链。
她扯下藏有王灵的吊坠，用力一捏，吊坠表面碎裂，瞬间爆闪出蓝光——
“袁满！”
辜辜将裂开的吊坠扔向袁满，袁满本能地伸手去接——
……
黑暗拂过，凉风袭人，袁满睁开眼，眼前竟是一片璀璨的星光天地。
不知道时间，分不清空间，没有视野边界，被闪亮的星光包围，这幅置身在宇宙中心的场面实在是……有点美。
一棵枝条茂盛流光溢彩的巨树出现在他眼前，树下立着一位长发白袍女人，女人的背影他认得，他快步走了过去。
“族……族长？”
“你来了。”
族长玉簟秋并没有看他，兀自望着巨树深思。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刚刚不是在……我刚刚……”
袁满一肚子的好奇，忽然又有些短路，一时想不起之前的事。
“这里……是宿命。”族长意味深长地说。
这下袁满一个脑袋两个大了，他读书少，与人聊天最怕深入一些形而上的哲学问题，一谈起来会显得他没文化，尤其面对这样一个漂亮姐姐。
哦不，是漂亮奶奶。
“这里是宿命的开始，也是宿命的终点，有人把你指向我，我也等你很久了。”
“等我？”袁满听不懂，“等我……做什么？”
“交朋友。”
“啊？！”
袁满震惊，这话听起来就像是美国总统要亲自跑过来和他焚香敬酒义结兄弟。
感觉极其不现实。
灵族族长何许人也？他又何许人也？族长纡尊降贵主动表态求交往？瞎胡闹的吧……
他一定是疯了，不然不会有如此疯狂的臆想，对，这一切都是臆想，根本就不存在……不存在……
“怎么样，你愿意和我交朋友么？”族长转头看着他，脸角微微笑，让人无法抗拒。
袁满傻眼，脑子转速不够，木讷地点了点头。
总不能摇头拒绝吧？
他又不是蠢货！
可是……感觉……超怪欸……
族长伸出手，笑脸迷人，“很高兴认识你，袁满。”
袁满伸手与她交握，紧张到尬笑。
“不过，我们可得提前约好，未来某一天，如果你我有谁认命了，我们就绝交。”
欸？
这话听起来很耳熟欸！
肯定在哪儿听过……肯定在哪儿听过……
“坚持下去，你一定行的。”
笑脸虚化，族长的身影逐渐消失，袁满有些云里雾里，还想再问清楚一点，但天地已然开始旋转，漫天星光更是化学反应般往他双眼里聚集。
聚变了太多星光，他的身体开始加速膨胀，彷如一只受惊的河豚，那种感觉难受极了，并且无可控制。
要爆了要爆了！怎么办？要爆了！
妈呀，真的要爆了！
但辜辜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并没有爆，或者说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爆，袁满在接下王灵的那一刻陡然变成了一眼蓝洞，大量吞噬周围的能量，活人死人都不放过。
“我去……这小子……胃口真大……”辜辜在倒下之前如是说。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