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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慈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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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骄阳,如同在天空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有时他似乎也感觉到了炎热,想躲进云层里寻求阴凉。但更多的是在那里豪迈地燃烧着,向大地继续输送着光与热。整个大地也就充斥着活气,也变得更加的通亮了。

    慧广大和尚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被大管家福伯领着几个牛高马壮的家丁半拖半架地撵了出去。

    一同随行的李益白,面皮上也不大好看。这慧广大和尚是普济寺的知客僧人,也是县里面炙手可热的名人。仗着他师傅慈航老禅师的名头,平日里连县太爷都不怎么放在眼中。唉!在整个汝阴县,也就是郑老爷子他们家敢这么办事了!谁叫人家二老太爷还在不远的庐州做知府呢,官宦子弟其实好相与的,你再牛气,遇到这么一位也得照样按人家的规矩办事。

    “阿弥陀佛,郑施主你莫要自误啊!令郎天授佛命,势必要与贫僧参佛礼佛,日后一统佛门众生的!你如今拦着他,可是要害了他呀!郑施主,你再好好考量、考量!你这么苛待贫僧,不大厚道啊!…..”

    “唉!”李益白有些气郁地站在郑府门前,看着一旁的慧广大和尚在人家紧闭的大门前跳脚谩骂,心里着实不是滋味。“造孽哦!娘的!是不是老爷我今天出门没查过黄历,难得来趟年兄家,怎么叫我碰到个这么个倒霉玩意儿!害得年兄误以为我与这疯和尚是一道结伴来的,这不是倒霉催的么!唉!也是自己嘴贱,平日里插科打诨惯了,也不看看场合就信口乱说让人家的宝贝疙瘩随这秃子出家学佛,估计这下子年兄该更加认定我是这秃驴请的说客了!自己好歹还有求于人家,这、这事闹得!唉!慧广啊、慧广!你还在那闹个球什,人家能平安放你我出来就算人家厚道了,还在那骂骂咧咧的,诚信找抽呢!”李益白越想越气,又不好说什么,只得一个劲的苦笑起来。

    “阿弥陀佛,李施主平日与郑老爷素来交好,刚才在室内为何不帮着贫僧说道说道,也好劝得郑施主回心转意啊!李施主你是知道我的,贫僧向来以光复佛门事业为己任,贫僧让郑家小施主随我出家学佛,不曾有半点私心,可都是为了他们郑家的一番好意啊!待郑家小施主学佛有成时,定然能成为一代高僧,郑家也可凭此扬名立万。唉!这郑施主为何不能体谅下贫僧这满腔的良苦用心啊!要不,李施主你再代贫僧与郑老爷说道说道,把我的好意也给传达过去?”

    在门前叫嚷着的慧广大和尚,见自己喊了老半天里面连个吱声答话的都没有,不禁有些泄气。待他看到一旁傻笑的李益白顿时有了主意,便上前游说道。

    “额!这、这事在下不便插手,在下家中还有俗事待办,一点不敢耽搁,在下这便告辞了,他日得了空,定然亲赴普济寺聆听大师教诲!告辞、告辞!”李益白见慧广大和尚像疯狗一般瞄上了自己,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请罪告辞。

    “唉,李施主这是做甚!你我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怎么着就要告辞,咱们结伴而来,亦当结伴而去。你我路上也好再着此事说道说道,李施主也好给贫僧支支招,怎么的也得让郑施主回心转意,将他儿子赠与我佛啊!若是此时成了,贫僧定当在普济寺里为李施主塑立一座长生牌位,也好让寺里的僧众日日为您诵经请福!”慧广大和尚哪里是好相与的,一听李益白想从此事脱身而出,便笑呵呵的上前拦住。

    李益白郁闷的抽搐了一下面皮,他可不敢沾惹这麻烦事,忙拱手告罪,又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还不待慧广反应过来就拔腿而逃,只是凭空留了一句,“大师恕罪,我李某人实在罪孽深重,可当不得大师青睐,那块长生牌位您还是自个留着吧!”

    慧广大和尚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益白从自己手中滑溜逃走,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仅在一个下午不到的时间里,竟然会有两个人对他不恭不敬、怠慢于他,这简直不可思议呐!

    “慧广的名头就这么不顶用?不该啊!前些日子贫僧到县太爷那化缘,人家也是在家中整了份上等的素斋席面招待自己啊!可就算慧广的名头不好使,那家师可是慈航老禅师啊!那可是与当今圣上都讲过佛学的大德高僧啊!”慧广嘴中默默地念叨着,他看着李益白那矫健而去的身影,有看了看身后紧闭的郑家大门,落寞地喧了声佛号,落寞地离去了。

    而郑家院内的另一边,郑家父子以及儿媳柳墨儿三人于宴客厅内相顾无言。

    郑老爷有些头疼地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儿子,暗叹一声冤孽!又看了看端庄而立在他身后的儿媳柳墨儿,神情不自觉地又舒缓了些,刚微微点头又轻轻地摇头,暗叹一声冤孽啊!往门外望去又想到刚才的慧广大和尚,脑仁又是疼的厉害,扶着额头暗吸一口冷气,心中更是暗叹一句“唉,冤孽啊!”

    “我儿可有什么话要与为父说和的?”郑老爷整理了下思绪,缓缓地朝着郑彦卿问了一句。

    郑彦卿偷偷地打量了下坐在上首的父亲,见他神色有些气郁,便神情古怪地回了一句道:“额,父亲大人在上!我,并没有话要说!”

    郑老爷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也过不得儿媳还在一旁,起身来到郑彦卿面前,直骂道:“混账东西,人家都讨债上门了,还不与为父老实交代。日后再闯出岔子,可别怪为父没事先提醒你,我可不会再像今天这般护着你了!”

    郑彦卿无奈地用手揉了揉脸,擦擦脸上被喷的吐沫星子,诺诺地说道:“儿子确实不知道父亲所谓何事,发了这么大的火,还请父亲明示,也好让儿子明白呀!”

    郑老爷火气更大了,用手指着郑彦卿的脑门骂道:“还跟你老子装傻充愣?你以为我是刚才的那个秃驴呢,你从小就是老子一把手拉扯大的,没撅屁股,老子都知道你憋的什么坏水,别整那有的没的,虚头巴脑的玩意。给句实在话,说说今天那和尚到底为了什么上门的!不然非大耳巴子抡你,让你吃些苦头!”

    一旁的柳墨儿被被郑老爷突如其来的脾气吓得不轻,又觉得他们父子对话还蛮有趣,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上前劝架还是暗暗发笑,只得老老实实地立在一旁看局势发展。

    郑彦卿见父亲不给自己在媳妇面前留有颜面,也不再好装傻充愣,只得委委屈屈地交代:“回禀父亲,若是您问的是刚才那和尚的事儿,儿子着实不知道。儿子这些日子可不曾离开宅院半步,又哪里会招惹什么和尚道士的呢!”

    “屁话!老子会不知道这!我问的是那个什么劳神子的《西游释厄传》的破书,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你李叔叔上门讨要手稿倒罢了,怎么这秃驴也上门向我讨要你出家为僧的!这都是什么破事呀!”

    “额,父亲这些日子难道没听福伯说过《西游释厄传》么?他老人家可是天天打着您和老祖母的名头来我那院子里听书的,一次都不曾差过呢!”郑彦卿有些古怪地看着侍立于门外的大管家福伯,问道。

    “哼!别扯些没用的!福伯是和我说过那些段子,但这二者之间又有什么关联?”郑老爷看着福伯一脸无辜的向自己求救,只好说道。

    “额,回禀父亲,要说关联么,倒也不是没有!父亲是听过那话本的也该知道,里面的故事取自大唐年间玄奘法师远赴西域的故事,宣扬的大都也是佛家慈悲的东西。我估摸着,定是有人将这故事在咱们县上传出去后,风评不错,那些个善民信众也乐意听,从而带动了寺庙里的香火,亦或着有好事的佛家信徒把这故事给普济寺的大和尚说了,他们觉得不错,就想剃度孩儿出家为僧,也好日日为他们寺庙免费说书,吸引信徒吧?”郑彦卿有些挪越地说道。

    “哼!你当人家做和尚的没事干了!会找你个毛头小子去他们那说古?他们就是要找,咱们县上西大门那茶馆说书的匠人多的是,人家经年累月的做这个行当,不比你说的好?美的你吧!这里面定有古怪!刚才那个叫慧广的秃子可不是个善茬,他的老师可是大名鼎鼎的慈航禅师,人家自个在咱们县上也是排头头的人尖子,不会没由头的上门招惹咱们的!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漏掉什么忘了说,这事咱们得好好参详,可别着了别人的道,到时候真被他们把你弄到庙里做了秃子,你可别怨为父狠心啊!”郑老爷自然不信郑彦卿的胡扯,反而一脸慎重地继续问道。

    “额,那儿子就真不知道了!儿子就觉得那《西游释厄传》话本里的故事不错,既替那些秃子宣扬了佛法,又诓了善民信徒多捐了香油。要说别的,那就是那些秃子中有人看上我了呗!”郑彦卿撇了撇嘴,漫不经心的说道。

    “有人看上你了?哼哼,瞧你自个美得!真把自己当作香饽饽了,谁会没由头的看上个八九岁的小屁孩,还能让普济寺的监寺慧广大秃驴亲自登门的。在咱们县,就是县老爷都难惊动这尊大佛,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也就是你老子我稀罕你,要说佛家的爷爷们可都没有一个好相与的,那可都是六亲不认的主,真当他们待你不一般呐,别把你自己看的太重,现在他们说的好听,到时候领进门把你卖了都不知道替谁数钱呢!”郑老爷一脸鄙夷的说道。

    郑彦卿朝着郑老爷翻了个白眼说道:“额,儿子哪有爹爹说的那么不堪!再说了,咱们家又不就你一个人稀罕我,我娘亲、祖母还有墨儿也都挺稀罕我的!”

    柳墨儿被自家夫君一阵调笑,有些羞得不敢在人前抬头了,一朵媚艳的红妆悄悄地埋到了胸间。

    郑彦卿见此,有心上前继续调戏一番,但是无奈郑老爷就在眼前,不好作为,只得怏怏地继续说道:“回禀父亲,儿子觉得您老刚才有些说差了!谁说在咱们县里没人能使唤动慧广秃驴的,你刚才不是还说他有个师傅么!依我看那个叫什么慈航老秃驴就能使唤动他!”

    郑老爷听到郑彦卿的挪越之词,不仅没有发火,反而细细地品味起来:“慈航?这、不应该吧!好些年没听说他有什么大动静了!不是一直都在闭关参佛么?可出了他还能有谁?慈航、慈航!啧啧,咦,不对!咝!”

    郑老爷越想越惊,到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禁大吸一口冷气,神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在心下思绪万千,愈发的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看着眼前还懵懂无知的爱子,脑仁又犯疼起来,但他又不敢确定,只得无奈地像儿子说道:“雁卿我儿!你、你这、唉!可千万别是那慈航老秃驴的主意啊!要不然咱们就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