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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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兴一百二十八年,四月初,夜色正浓,京都城下着小雨。

    一人黑衣蒙面,与夜色混在一起。在丞相府侧门,拦住一正要出门办差事的小厮,打落他手中的油纸伞,将剑指向其脖间。

    “你…你要做什么?我可…可是在…在丞相府当差的。”小厮害怕极了,声音都有些颤抖。

    “按我的吩咐做事,不然就不止你妹妹这般下场了。”黑衣人压低声音,扔给小厮一物。

    小厮接住,看到那物是去年自己攒了好久的工钱,当做生辰礼物,送给她的镯子。

    “妹妹…妹妹…你把她怎样了?”

    “怎么样了?已经有人将她埋去了城南树林里。”黑衣人像是唠着家常一样将话说出口。

    “你…是你杀了我妹妹,我要杀了你。”声嘶力竭,拿起旁边的木棍向黑衣人挥去。

    黑衣人一个闪身,到了小厮身后。

    “哼…就凭你?你若是不听我吩咐做事,你家中父母可就…”黑衣人讥笑一声威胁道。

    “别,我错了,我求你们,求你们放过家中老人。”小厮听闻此话,将木棍扔掉,跪在那黑衣人身边。

    “将这一物………”黑衣人告知他如何做之后,给了他一些银两。“若是事情办的好,还会有更多。”说完就走了。

    只留下小厮呆呆的站在原地,拿起给的那东西,看完更是心惊,收好,当做什么也未发生。

    四月初八,京都城,章家大喜。

    天微微亮,章府几日前就挂起了红绸,入目皆是红色喜字,许经雨冲洗,红的更艳丽醒目。

    “四姑娘,您走慢些,切勿着急,连着几日下了雨,路上湿滑,虽是打扫过总要小心些,今日大公子新婚可万不能让人挑出错处来的。”大丫鬟喜儿伸出手,要扶住前面急急忙忙往前厅跑去的章安娴。

    “我瞧着了,不会出错的,大哥哥大喜我可不能给大哥哥丢脸面。”说着就出了院门口。

    恰在门口遇到要进来的二姑娘章文姝。

    只见章文姝着一身粉衣露出清晰可见的锁骨,脖颈修长,三千青丝用粉色发带束起插了一支镂空金钗。

    章安娴微微愣神想起已故的眉姨娘也是这般貌美,当年若不是自己贪玩,也不会害的二姐姐自小没了生母,暗自叹了口气。

    由喜儿虚扶了一下朝着二姑娘微微俯身:“二姐姐安好。”

    “四妹妹安好,还当你未起,想喊你一起前去前厅呢。”像是说明为何出现在门口。

    “二姑娘,您瞧我们姑娘这急脾气,夜里嚷睡不着,想快些见到少夫人入门,一宿不曾安眠,今日早早就起了身要去前面候着,奴婢们劝着费了好些口舌,这才忍到现在。”

    章安娴嗔怪着说“二姐姐快些,别听喜儿那丫头胡诌。”说着拉起二姑娘的手往前走了起来,虽说步伐还是很大速度确慢了下来。

    “莫说四妹妹一夜未眠,我也是呢”说着拿起绣了海棠花的帕子似有似无的挡了一下嘴角,微微一笑。

    章安娴眼睛弯成月芽般笑盈盈的说“这是府里这些年第一次办这等喜事,自然是开心的,估计母亲也没睡好,说不准一晚上都在寻思哪儿别叫人挑了礼数。”

    章安娴一路上喋喋不休,章文姝时而附和一下时而委婉一笑,一静一动很是和谐。

    到了正厅章夫人和章大人正在指挥下人把那收拾收拾,把这倒腾倒腾。

    “父亲,母亲”两人进得厅中俯身一拜。

    “我的两个乖女儿来了阿,才说差人去请你们,再贪睡误了大事。”章夫人一开口就满是宠爱。

    章夫人娘家是武将,原是祖父年轻时外任期间遭遇盗匪。

    陈桓听得那一代常有盗匪出没前去剿匪,还未到,打探的人就报前方有打斗声音,遂出手相助,祖父才得以逃过一劫,由此两人熟识结得亲家。

    章夫人虽出身武家,但是性格极其温婉,行事稳妥,自打执掌公中从未出过差池,要说有错,那也就是总也管教不好这小女儿了吧。

    “母亲,怎会呢,我今日早早就起了”章安娴前去一步拽住章夫人的衣袖。

    甩了甩,撒娇道:“大哥哥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一会儿就去迎亲了,各家夫人小姐们也快到了,你今日安分些,莫给我整些幺蛾子”

    “我看她敢,今日若是给我惹事,我定罚她在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排位抄书。”章大人狠狠挖了章安娴一眼。

    继续说道“你看看姝儿,你俩经常一处玩耍学习,怎的半点不见你向你姐姐学的稳重懂事些。”

    章大人很是不满,都是一同教养怎就这小女儿像个皮猴子?

    “父亲,四妹妹近日已安分懂事了许多。”

    “你呀,莫要替她说好话,是你父亲前些日子将她叫去书房警告过一番,怕是一次不说,就又要再犯了。”章夫人出来打了个差,怕再说下去,这小女儿嘴里再冒出什么话,冲撞了她父亲。

    “嘿嘿,娘亲~女儿知晓,定不叫别人挑出错处来。”说着还朝着章大人轻声一哼,气的章大人甩了袖子一边儿去了。

    母女三人一番言语过后,章晨阳着一身红色大喜衣衫用银丝金线绣着雅致花纹。

    腰间系着玉带,冠上用了一只玉簪显得愈发温文儒雅,拜过父母就被媒婆领着出去迎亲了。

    章安娴看着那乌泱泱出去的人群里那身姿挺拔,着一身月牙白丝绸锦袍的背影暗自高兴。

    他今日是哥哥的宾相呢。

    各家大人、公子、夫人、小姐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章文姝很是贴心的说“母亲,我先去厨房看一下,可不敢让下人们生熟食乱放的,一会儿就回来。”章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看着姝儿这般懂事贴心,嫁出去以后也可放心了。

    来人越来越多,大人公子们安排在了偏院,夫人小姐们则被安排在了花室宴客。

    章文姝在那儿陪着那些小姐姑娘们一处说话玩笑。

    章安娴因着平日作风被好多世家贵女拉入了黑名单,今日府中大喜,她也不想和那些乖乖女一般见识。

    拔腿就想去旁边偷闲,确听得大门口一声声传来:“王丞相,王夫人到~”

    章安娴停住脚步。

    章夫人连忙起身,携上章安娴前去迎接。

    不为其他,只为这是自家小女儿以后的婆母,虽说一直未定亲,因着十几年前两人关系甚好就有意结亲,京都便已无人不知自家女儿是要嫁她家王昱谨王小公子的。

    王夫人吕芸和章夫人在闺中时是密友。

    各自嫁人后起始几年来往也甚是密切,两家孩儿小时也常一处玩耍。

    不知何时起,竟是两家孩儿来往颇多,两人反倒渐渐疏远。

    也只是逢年过节互赠礼节才有往来。

    章安娴小时常见王夫人,每次都叫漂亮姨姨带着谨哥哥过来了。

    后来只有谨哥哥过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王家女入宫,诞下小皇子,升至贵妃的时候?

    还是两家大人,在朝堂不同意见,分庭抗争,各执一词的时候?

    还是世人道,章家四姑娘顽劣不堪,与王家小公子不配的时候?

    章安娴起初不解,总是问王昱谨“谨哥哥,芸姨是不是不喜欢我。”

    “你怎会如此想,母亲只是家中有事,等得空了就会来了。”

    其实王昱谨也不知道自家母亲在忙些什么。

    没关系,有他喜欢娴儿就够了。

    迎进来王夫人,章安娴一直安安静静的杵在章夫人旁边像个花瓶,露着那标准假笑,心里嘀嘀咕咕“要知道就早点跑了”。

    章夫人去哪儿她就去哪儿,眼睛都不敢乱看。

    若说小时不知,现在心里也门清了,王夫人不喜她那般行事作风也是疏远的原因之一。

    众夫人瞧着她这般模样觉得甚是好笑,每次只要有这王夫人在,这疯丫头都变了性子。

    章夫人刚要叫章安娴去姑娘小姐那处。

    王夫人却说“娴儿过来,几月未见,瞧着又高了许多,愈发好看了。也不知以后呀,是谁家那么有福气。”说着褪下腕上的镯子套在了章安娴手上。

    章安娴听她这么说,手微微僵了一下,还是俯身道谢“多谢芸姨。”

    “有福气什么,我家娴儿日后如何我不知晓,以后选夫家我定替她选一家,家中没那么些糟心事儿的。”章夫人听闻此话很是生气,因着是自家大喜,面上确是不显,还是笑着说道。

    周围的夫人听到此话,面上俱是震惊,看来这章、王夫人怕是要就自此反目了。

    吕芸嫁给王相国后,起初几年夫妻两人还算和睦,后来王相国相继纳了几房妾室,闹的家中乌烟瘴气。

    章夫人之前找了好些能说的上话的夫人,连忙上前叉开话题。

    章夫人拉住章安娴的手轻轻拍了拍“莫和我们一处了,去找小姐妹玩吧”。

    章安娴连忙告退,松了一口气,装的好累,找了个地方躲清闲。

    褪下手上刚刚王夫人给的镯子,看质地该是上好的羊脂玉,细细瞧着。

    想起那年跟随母亲去赴宴,贪玩,自己一个人去了那家的花园中。

    瞧着一个假山一矮角处有个好看的野花,想采去送给刚刚失去生母的二姐姐。

    刚爬上去,就听下面有人说话,心一慌掉了下来,还听到啊的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过来时就是听见王昱谨焦急的声音“娴儿,你怎么样,可还疼。”

    后来听母亲说下面好多石头,亏是有人在下面垫着了,掉下来,万一头磕在石头上面,不傻也要毁容了。

    自此便觉得,王昱谨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两人有着过命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