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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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日子,他看着纪方酌在外谈论生意,总觉得这个从陌生时代孤零零来到大俞的青年,其实并非那样可欺,反而常常三言两语就将吕义之流的非善者给弄得找不着台阶下去。

    他本已盘算着动身离开了,现下纪方酌又主动要他留下来,要他替自己挡过某个断袖的纠缠。

    苏年犹豫了一下:“既然敢于诉诸爱意,想必捧出了一颗真心。既然是你的朋友,无论你自己内如何思索,还是得好好回应,莫要糟蹋旁人真心为好。”

    “……不,他不敢诉诸。”纪方酌干巴巴道。

    “那你如何知晓他心意的?”

    “我猜的。”

    “猜?”

    纪方酌靠坐在床栏,缩起双腿,双臂环抱,下颌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黑暗中一眨不眨看着苏年,“……其实我也不太懂,喜欢什么的。”

    苏年噎了一下,一言难尽道:“那就不要妄加揣测。也许只是你的错觉罢了。”

    他看纪方酌委屈劲儿上来了,绞尽脑汁又道,“朋友之间若是亲密了些,产生错觉也无可厚非。你不用太过困扰。再过几日,这些错觉就消失殆尽了。”

    纪方酌沉默了一会儿。

    “感觉你很懂得情爱之事。”他仍然将自己缩成一团,“明明比我小那么多,怎么感觉你在说教我?苏小年。”

    “我及冠了,并不算小。”

    苏年懒得与他计较那个带了点轻蔑意味的称呼。

    只是眼神诡异了一瞬。

    ……怪了,明明是该感到轻蔑的,为何他当下从纪方酌的语气里听出一丝亲昵的味道。

    最终还是反抗道:“别那样叫。”

    “哦。”纪方酌声音闷闷不乐。

    他原本身量就高,比苏年高了有一个头,现下像是受了什么欺负似的蜷缩起来,也是庞大的黑糊糊的一团。脑袋全埋进臂弯里头,一只手臂无精打采地支出来。

    苏年看得好笑,抿嘴憋住笑声。

    他跪立起身,膝盖抵在被褥上面,探身去拉了一下纪方酌的手指。

    “叫吧。”

    “你招猫逗狗呢?”

    他声音从层层衣料底下传来,窸窸窣窣并不明晰,听上去还委屈得不行。

    苏年声音里又增添一丝笑意,爽快道:“嗯,就是。”

    “苏年,你别仗着自己年纪小,欺人太甚。”

    纪方酌忽而拉住他手指笑起来,“抓到你了。”

    他一笑,露出两颗尖尖虎牙,夜里眸子亮得出奇。

    苏年这才知道,他居然方才是存了心逗自己,气得一把甩开他的手臂,从床脚囫囵爬起来,想要钻回被子里。

    “到底是谁在欺负人?”他气笑道,将那被褥甩在对方脸上,“纪方酌,你仗着自己年长,没脸没皮。”

    纪方酌拉下被子,点点头:“我没脸没皮实属正常。我本来就并非什么正人君子,苏小年你最清楚了不是吗?”

    他将被子随手撇开,没了被褥和帷幕的遮挡,床榻宽阔的空间陡然变得逼仄起来,他甚至只需要再向前挪动一些,膝盖就能碰到苏年裸露圆润的脚踝。

    苏年往后缩了一点,微微眯眼:“清楚什么?”

    “嗜赌,好玩。”纪方酌托腮细数。他心中不坚定,语速便越来越快,“逢人便讲自己倒霉,摊上个哥儿作夫郎。还将你抵给销金坊……”

    “……够了。”苏年打断道。

    他眼神一暗,声音平静。那些过往如似流水一样飞快地从他眼前淌去,没能在他情绪里留下一丝一毫碎裂的痕迹。

    纪方酌在试探他?胆子挺大。

    苏年冷笑一声,无所谓似地:“往事已去,不必再提。”

    纪方酌一怔——

    他都想好怎么哄人了,这苏年怎么压根不上钩啊?

    纪时野:我有一个朋友……

    苏年:(单纯)信了

    宝宝你们两个的脑回路能不能救一下

    第10章老婆我不小心亲你了呜呜呜

    纪方酌确实在试探他。

    原因无它,虽然在原主记忆中,苏年常常被他赶去柴房,两人接触不多。

    他并不了解在自己穿来大俞之前,苏年究竟是怎样的人。

    但无论如何,纪方酌从未醒来那一刻就从未掩饰过自己替代了原主的事实。苏年瞧上去寡言少语,听话乖顺,实际上却机灵得很,只是不知为何他坚决闭口不提。

    从未问过纪方酌一句,你……怎突然变化如此?

    甚至一反常态,将他说出的那些原主的恶劣事迹轻飘飘地盖了过去。

    纪方酌料想,也许是因为哥儿孤身一人难以立足,所以苏年装作一切不知,才好待在他的身边,寻求一个名分乃至于庇护所。

    思及此他不由感到心中酸涩,想起旁人口中诉说的建仁侯府哥儿受欺一事。

    他想,还好,苏年是他的夫郎。他对自己的本事有足够的底气,能够照顾苏年一辈子,保他一生无忧无灾。

    至于他的心意……

    算了,或许真的如苏年所说那样,只是一场错觉。

    因着白日路途疲乏,这夜,两人最终还是相安无事地睡了过去。

    只不过在纪方酌的提议下,两人虽然都坦诚表示了自己并非断袖的身份,但为了避嫌,还是将挂在床栏上的帷幔取了下来,拧成一股塞在了榻面正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