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九宫夜谭 > 九宫夜谭第113节

九宫夜谭第113节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他见吴震一脸有话想说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

    “太子殿下和两位公主的随从,最好也留下。”吴震硬着头皮道,“三位自然与凶案无涉,但,但……”

    景风大怒,喝道:“放肆!”

    吴震低头不敢看她,只道:“公主,这是不得已。您能保证,你身边的绣衣,一个都没有嫌疑?他们也不是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吧?”

    太子道:“今日午后,我与庆云景风一直在一起。我跟景风下棋,庆云在观战,这一个多时辰,还有我身边的侍卫娄提,都没有出去过一步。”

    说着朝苏连看了一眼,苏连微笑道:“太子殿下说得不错。”

    裴明淮道:“娄提是太子贴身侍卫,就陪着三位一起去罢。别的人,就暂且留下,若景风不介意的话,让他们先听我吩咐便是,不必说真实原因。”

    景风皱眉,道:“别人也还罢了,芝兰珠兰可是我的贴身婢女,没了她们可不行。还有红婆,她一直都在我身边,从没离开过。”

    裴明淮问道:“方才这两个丫头可陪着你们?”

    景风略一迟疑,庆云道:“在是在,但珠兰前前后后出去了几次,替我们取点心去呢。”

    裴明淮淡淡地道:“那公主看在老师的份上,就先委屈下,芝兰你就带着侍候,珠兰就留着帮我的忙罢。”

    他把沈信抬了出来,景风虽然面色不愉,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扬声唤道:“珠兰!你进来!”

    珠兰就是那个穿红衣的小婢,进来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留在这里,听明淮的差遣。你手里的人,也听他的。可明白了?”景风道。珠兰脸有惊奇之色,只得躬身道:“是,婢子明白。”

    待得徐无归陪着这群人前呼后拥地走了,吴震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好了,现在总算可以做点事了。碍着这几位在,真是处处不便之极。嘿,徐无归,这个人,他也一直在吧?他有没有嫌疑?嗯,不会,我看他走路,是一点都不会武的,杀不了长孙浩。”

    他见裴明淮一脸恍惚,连他的话大约都没听进去,叹了口气,道:“明淮,我知道你对沈太傅十分尊敬,但如今人已不在了,一切怪事又都是发生在沈家,你还是不要先入为主的好。”

    “我心里乱,想静静。”裴明淮道,也不理会吴震和苏连,径直走了出去。苏连看他怔怔地站在那些茉莉之前,叹了口气,道:“他对他这老师,也真是敬重得很。”

    吴震苦笑道:“他心里又何尝不明白,沈太傅这般安安静静地走,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本来沈太傅年事已高,哪里经得起下狱讯问呢。”

    苏连默然,半晌方道:“这个道理,又何须你说?”

    “是了,我这是在侯官面前卖弄了。”吴震道,“阿苏,多谢你替我隐瞒我的身世。”

    苏连哼了一声,道:“要不是看公子的面子,谁理你去。不过我也劝你一句,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为人一向正直,也树敌不少,哪一日有人得了真凭实据,明淮要保你,也难免不牵连他自己。他这人你也知道,也不会不管。这官儿有什么好当的,天下之大,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何苦陷在这泥淖里?”

    吴震笑道:“以你阿苏的家世才学,又为何甘为侯官,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怕你的祖宗泉下有知,都得气死。”

    苏连听了他这话,却没生气,只淡淡地道:“我只怕我那祖父,到了九泉之下,都没明白,他是为什么死的罢。”

    这时沈鸣泉匆匆过来了,一见到沈信的尸身,全然呆住。众人也不好说话,过了也不知多久,“砰”地一声,沈鸣泉双膝落地,跪在沈信面前,叫了一声:“爷爷!……”

    他就跪在那处,一动不动,跟个石头人似的。吴震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唤了裴明淮一声,道:“我看他这不知道要跪到何时了,也不好叫他走。明淮,你跟阿苏自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苏连道:“也好,公子回房歇息吧,我看你今日一直脸色不好。”

    吴震忽道:“不对。长孙一涵呢?怎么一直没看到她人?”

    他这般一说,裴明淮也才记起,自从成婚那晚,就再不曾见过长孙一涵。吴震脸色阴沉,道:“这事不妙。闹成这样,她居然不出来?就算是旧疾复发,也不至于此吧?”

    苏连道:“我留在此处,你们去她房中看看。”

    这回一敲门,门立即就开了。房中却只有杨甘子一人,她仍是一袭白衣,长发披散,吴震是初次见她,也怔了半日,眼光停留在她脸上,久久移不开。

    杨甘子听说他们来找长孙一涵,甚是吃惊,道:“姊姊先前头疼得很,一直躺着。一能起床,她就急急忙忙出去了,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呀?”

    房中并未点灯,帘子都放下了,光线甚是昏暗。裴明淮不知为何,总觉得杨甘子与前日颇有些不同,但要说有什么不同,却又说不出来。

    吴震转了一圈,确实没见着长孙一涵,朝裴明淮看了一眼,道:“我去到处找找。还能丢了不成?”

    吴震一走,裴明淮盯着杨甘子,道:“甘子,你是不是病了?”

    杨甘子一怔,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道:“我怎么了?”

    “我也说不出来。”裴明淮道,“就是你看起来……看起来……跟平时不一样。”杨甘子的肤色极白,如冰似玉,但这时候,裴明淮看来总觉得她那肌肤比平日更要轻脆些,略碰碰便会碎一般。

    杨甘子淡淡一笑,道:“我没事。裴大哥,是你心里有事吧。”

    裴明淮道:“甘子,你究竟来这里想做什么,你既不说,我也不想多问。你要跟太子回京,我也没话好说,但你一定要把你的身世来历对他说清楚。太子现在迷恋于你,你说什么他都会听,大可不必瞒他。若是被旁人拆穿,那可就麻烦大了。我的话,你可好好记住了。”

    杨甘子道:“裴大哥不必担心,我自有计较。”

    听她如此说,裴明淮也无可奈何。突想起一事,便道:“甘子,我想向你请教一件事。”

    杨甘子奇道:“向我?”

    裴明淮道:“是蛊的事。若论这个,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你吧?”

    杨甘子沉默片刻,道:“裴大哥,你说。”

    “以前你曾经给我看过一种虫子,通体发蓝,你说是引虫。”裴明淮道,“如果这引虫是你的,那末就能找到用你的血饲养的蛊虫,不管是在天涯海角,也能找到,是不是?我还记得你说过,有种蛊虫能吞入腹中,却不会伤及人身?”

    “不错。”杨甘子道,“引虫与蛊虫不同,引虫可以藏在人身体里面,人死了也能取出来。你说的那种蛊虫更怪,若是人死了,这蛊虫体内的东西就会连同蛊虫自身一起化为脓血。”

    裴明淮道:“好,若是有引虫,我想找这个蛊虫,能找到吗?”

    “能是能,但若你不是引虫的主人,就要付很大的代价。”杨甘子道,“引虫也是用主人的血喂的,只有主人用它,才会不被反噬。而且旁人要引也非常麻烦,若是主人,只需手中有引虫,将蛊虫引出便可。但若是旁人,哪怕是蛊术的高手,也得用非常手段才能将蛊虫引出……还只能引到自己身体里面。”

    裴明淮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道:“引到身体里面,又怎么拿出来?”

    “再次引出来。”杨甘子道,“但那蛊虫还是会化为脓血,若要它好好地,须得立即以一女子的心血饲之,再在十二个时辰内以一男子的心血喂之。这样,蛊虫便会自行消融,只留下它体内的东西。这是唯一的法子。”

    裴明淮道:“那一男一女……”

    杨甘子道:“必死无疑。”

    她说得娇娇柔柔,裴明淮却听得发冷,道:“多谢你,甘子。”

    杨甘子一笑,道:“裴大哥,这些东西皆非正道,你不必多加理会。”

    裴明淮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为何不跟太子殿下一起走?你要走,就早些走吧。此处多事,何必留下来。”

    “我对太子说,我要再陪涵姊姊两日,他拗不过我。”杨甘子微笑道,“其实呢,我就是想跟你再见见面,说两句话。”

    裴明淮不提防她如此说,怔在那里。杨甘子转身背对着他,裴明淮只看得见她一头柔发披散下来,只听她幽幽地道:“裴大哥,你走吧。这辈子,我是知足了,你以后别忘了我。你记住一件事,不管甘子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你现在不明白,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她这番话,却是让裴明淮全然听不明白了。

    裴明淮回了房中,在榻上静坐。他学的内功,第一就是要心澄宁定。本是做惯了的功课,但今日居然直坐了半个多时辰,才算是渐渐宁定。房中无香,只窗外的茉莉清香扑鼻。但这时候闻到这香,却让裴明淮又觉着心里微微发慌,好像是有什么事不对劲,却又记不起来。

    忽然听到有人在窗户轻轻叩了一下,裴明淮道:“谁?”

    他本以为是苏连,却听到祝青宁的声音道:“是我。”

    裴明淮不由得一怔,天还没黑,祝青宁竟然来找他,这不是在寻事么?忙道:“你赶紧进来。”

    青影一闪,祝青宁已站在当地。裴明淮过去关了窗,奇道:“你怎么这时候来找我?你就不怕被人看见?”

    祝青宁脸露不屑,道:“看见又怎的,凭这里的人,还拦不住我。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怎么了?”

    裴明淮苦笑,祝青宁说的,他居然找不出话来驳。祝青宁瞅了他一眼,道:“我不愿意趟你们的浑水,本来已经准备走了,却看见了一桩事,想来想去,还是来告诉你罢。你若受了牵连,我的承影怕也没啦。”

    裴明淮道:“什么事?”

    祝青宁在榻边坐了下来,道:“我那夜本来要走了,却看见一个黑衣人想越墙而入。你那苏连也看见了,那人大概不想跟苏连朝面,也没有出兵刃,苏连一剑不得,他便走了。”

    裴明淮一身都绷紧了,问:“走了?去了哪里?”

    祝青宁斜了他一眼,道:“你不问我那人是谁,想必心里是已经有数了?我不知道,我没追。”

    裴明淮缓缓地道:“你看见那个人的模样了?”

    祝青宁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说我没看见,可你知道,我夜能视物,说没看见你也不会信的。不仅如此,苏连的剑从他身上削下了这件东西,落进了树丛里,我看到了。”他张开左手,掌心里躺了一枚白玉佩。“这物事,想必你是认得的吧?”

    裴明淮伸手拿了过来,手里运劲,那玉佩顿时被他捏得粉碎。祝青宁在一旁也呆了一呆,道:“你还真是杀伐决断,佩服,佩服!”

    “多谢你把这东西给我。”裴明淮道,“你这人情,我一定还。”

    祝青宁向他走近两步,声音放得极低,道:“你的兄长,为何会半夜出现在沈家,原因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但他这举动,是过于冒险的事,就算你马上毁了他这随身之物,恐怕也难以周全。”

    裴明淮面无表情,只拱手道:“多谢提醒。”

    祝青宁微笑,退到窗边,道:“明淮兄何须我提醒,青宁先走一步了。这一回我是真要走了,有命在身再耽搁不得。你这里事完了,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我在锁龙峡恭候大驾。”

    裴明淮道:“定不爽约。”

    只听衣袂风声,祝青宁已飘然而去。裴明淮走到窗前,见那些青竹竹叶微微摇晃,早已不见他踪影。

    裴明淮叹了一声,喃喃道:“青宁青宁,你是太聪明了,怕有一日,会害了你自己。”目光落到地上的白玉碎屑上,又叹了一声,低声道,“二哥,我真是不明白,你既然与长孙一涵情深,又为何不跟她成婚?长孙一涵既然跟你有情,又为何会匆匆嫁到沈家?你们到底瞒着我些什么?……”

    风吹过来,那些竹子沙沙作响。裴明淮侧耳听去,风中仿佛又有珠串细碎响声,却不知是不是杨甘子身上的首饰。

    到了夜里,沈宅便真如死宅一般。挂着的那些贴着“囍”字的大红灯笼,原本便没半分喜气,这时在风里摇来荡去,更像是鬼灯。沈宅里原本下人便不多,如今更是个个噤声,缩在自己房中。景风留下的绣衣,按裴明淮的吩咐守在宅子各处,自也是屏息敛气,一声不出。

    到了这地步,吴震也懒得再讲究了,直接把沈信的书房和长孙将军死的那厢房都给封了,验尸什么的直接就在里面。沈信是被毒死的,在场若说用毒的高手,那定然是苏连,沈信就交给了他。

    沈鸣泉跪到这时,方被吴震劝走。他一句话也不曾说,整个人完全变了样子。

    苏连苦笑,对裴明淮道:“你这是给我找的什么差使?还是另找些人来吧,我一向只查活人,不查死人。”

    裴明淮道:“要找人,得到州里去调,一来一去,我等不了。”

    苏连道:“公子不肯从这里的县衙找仵作,是心里不信?”

    “那县令徐无归,我见着他,总是有那么些许奇怪的感觉。”裴明淮沉吟道,“我说不出来,我每次跟他朝面,都有点不舒服。但是他明明长相端正,举止有度,说话极有分寸,我实在……实在找不出原因来。”

    “说得有趣。”苏连道,“原因么,我替公子说罢。这徐无归,不太像个官,是吧?”

    裴明淮一怔,苏连道:“是不是?”

    “你倒是眼毒。”裴明淮道,“不错,你这般一说,我好像是这么觉得。”

    苏连格格一笑,道:“公子肯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吧?告诉你吧,只要是为官的,见了我,那真是会怕到极处。这等小小县令,居然把我视作无物,我还是第一回见。这个人有些古怪,我已经派人去查啦。”

    裴明淮微微一笑,道:“还是我的阿苏贴心,甚么都替我想到了。”

    苏连走到榻前,对着沈信看了半日,道:“你们三位送他的东西,我都看过了,都没毒。但他中的毒……”他迟疑了片刻,方道,“那毒,其实我是知道的,是一味剧毒,若是服了,再没什么能救的,但是服毒之人,却也并无什么痛苦。这毒里面有一味药,我们这里是没有的,向来都由高句丽进贡而来。你还记得数年前谋反被赐死的道符家人吗?”

    裴明淮道:“便是以此毒赐死的?”

    苏连苦笑道:“这还算是开恩了,也得皇室中人或是重臣才得,比起什么枭首腰斩,可要体面得多了。”

    裴明淮见他眼里狠戾之气,一闪而过,心里暗自叹息一声,道:“这般说来,你一见着老师,便知道是什么毒了?老师不会是你奉了……”

    “怎么会!”苏连急道,“若有此事,我怎会不对你说?我向你保证,绝无此事。皇上虽肯用我,却如何能比信你!皇上感念清都长公主的恩,又顾念皇后的情,天下谁都可以负,唯独不会害你。”

    裴明淮见沈信面色宁静,嘴角竟似还有笑意,心中伤痛更甚,道:“那是谁干的?既然是进贡的东西,恐怕难得流落民间。只是,用此毒未免太过于愚蠢了,能拿到此毒药的人并不多,细细查来,总能知道。”

    苏连低声道:“凶手想也是不得已而为知。我也怕沈太傅有什么闪失,是以一直派人守着,寸步不离。那凶手想必是不便进去,才不得已下了毒,自然是身边有什么毒,便先用上了,哪里还顾得了别的?”

    裴明淮道:“你问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