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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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不远处的吵闹声,蒂芙放下手中的时尚杂志,自沙发上起身,朝她们走去,曲发在空中摆荡,大美女款款走来的姿态,不知怎的让童以纯有种相形见拙的感觉,垂头盯着地板看。

    “紫?”

    “蒂芙小姐,是她们先跟我吵的。”

    “谁教你指使我们小姐!”如画辩解。

    蒂芙出色的容貌及与生俱来的傲气,教如媚、如画打从心底不喜欢她,下意识地将童以纯挡在身后,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蒂芙自然瞧出这两个娇小人儿眼中的厌恶,她向来不予理会,仅踏前数步,脱下墨镜,明眸的焦点锁在那低垂的发旋上,半晌,她才开腔。

    “你是谁?”

    “不干你的事!”如画马上呛回去,这对主仆真让人愈看愈不顺眼。

    蒂芙仅冷冷瞅她一眼,摆明了不放小仆人在眼内,再望回被挡在后头的童以纯,专注而执拗的等待她的回应。

    “呃你在问我吗?”童以纯怯怯地抬头,与蒂芙淡漠的眼神接触。“我是童以纯。”

    “你是这里的主人?”

    狄羿曾承诺将这座棕榈岛赠与她,所以应该算是吧?童以纯点点头“嗯。”“待在狄身边超过半年的,就是你?”蒂芙又问,像是在确定什么。

    “嗯。”“那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质问小姐?”如画努力挺胸收腹,毫不畏惧地问,身为尽责的仆人,实在看不过这女人欺压小姐。

    此时,自回旋阶梯而下的急促跫音划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管家领着两名仆人走下,并朝她们这方前来。

    “蒂芙小姐,原来你在这里。”管家瞥见被如媚、如画包围的童以纯“小姐,午安。”

    “蒂芙小姐的房间安排好了吗?”紫问道,不满这宅子仆人的办事效率。

    “已经安排妥当,在二楼,请让仆人带你们上去安顿。”管家镇定地指挥仆人,没有理会紫失礼的嗤声。

    “蒂芙小姐请。”管家伸手,准备引路。

    蒂芙依然立在原地,深深地看了童以纯一眼,接着,倾身凑向她,低声宣告:“这座岛,很快就会易主。”话毕,她站直身子,悠然地戴回墨镜,顺着管家所指离开。

    “什么跟什么嘛!态度真跩!小姐你说是不是?”如画当然听见蒂芙的话,气得哇哇叫。

    “嗯”童以纯虚应,心神恍惚,蒂芙的弦外之音谁也听得出来,只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蒂芙会出现?为什么她要这么说?一连串的疑问涌上,一时间她无法消化。

    “管家。”如媚唤住欲举步离去的管家,后者转过头“那是什么人?”

    管家露出为难的样子,道:“我也不晓得,但这是狄先生的吩咐,蒂芙小姐从今天起就会搬进来。”

    “搬进来?”如画惊喊,想到从此得跟那对主仆日夕相对,就非常不满。“到底她是什么人?为什么狄先生要让她搬进来?”

    “如画。”如媚皱着柳眉,想制止孪生妹妹,难道她没看到小姐茫然失神的模样吗?

    “难不成她是”如画自顾自地猜测,然后想到童以纯,马上噤声。

    童以纯却微微一笑“或许,她就是来取代我的。”

    这是显然易见的事实,不管再怎么单纯迟钝,她也晓得,蒂芙,是狄羿的新宠。

    关于蒂芙的传言,不出半日内已传遍整栋别墅,她的身分与来历成了佣仆间最新的八卦,走在哪里,都听到他们的低声谈论,童以纯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

    嵌白框的玻璃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夜空,童以纯仅穿米色及地的纱裙,伫立在窗前,小巧的手掌贴抚着冰冷的玻璃,指尖轻轻描划着深夜的轮廓。浴室偶尔传出沙沙的水声,回想起今晨的一幕,喟叹逸出唇边。

    她向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最近,她觉得连微笑都很勉强。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男人。

    她可以向狄羿求证,但转念一想,她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呢?这座岛,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随时都可以收回去。他们之间仅仅只有交易,他救了考察团,她献上自己,那随之以来的不管是快乐还是苦痛,她都得概括承受。

    明知道不能陷进去,她还是身不由己啊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过了不久,木门便被开启。

    狄羿赤裸着上半身,自白雾弥漫的浴室里走出,尚未乾透的褐发凌乱地披散,发梢还悬着水珠,精壮无赘肉的挺拔身躯散发着极强的雄性气息,这么慵懒的姿态,让他少了平日的沉稳斯文,多了分粗犷的味道。

    童以纯转过身,不管看过他的裸身多少遍,她还是会不自禁地面红耳赤。

    以后,这样的他,将让别的女人看到,不再属于她。

    她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这些事,轮不到她去想。

    “过来。”狄羿看得出她又在发呆,遂伸手唤道。

    “喔。”她不敢挑战他的耐性,反正最后她还是得过去,没必要跟他唱反调。她缓缓挪步,走到他面前,小手递向他。

    大手包覆住她的,使劲一拉,她整个人就倒在他怀里,脸蛋埋在他胸前,近得可以闻到他身上清爽的皂香。

    “在胡思乱想什么?”他问。

    “我哪有胡思乱想。”她不满地嘀咕“不过是在看夜景而已。”

    “是吗?”他自然不相信,但也没追问下去,仅带着她走到卧房的沙发上落座,她习惯性地把头挨靠在他的肩膀上,当舒适的枕头用。

    “你没什么要问我吗?”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长指拨弄她渐长的柔软发丝。

    闻言,她心猛地一跳,可是她还是摇摇头回答:“没有啊。”

    他瞄了她一眼,直接了当切入主题。“今天碰见蒂芙了吧?”

    “嗯。”她艰难地从喉间发出声音。

    “她以后会住在这里。”

    “喔。”顿了顿,她续道:“那很好啊。”

    “你不问她是谁吗?”把玩发丝的手顿住,狄羿的眼光开始变得阴沉,语气也渐渐的变冷。

    “那么,她是谁?”她勉强自己微笑问,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

    “你真的完全不在意?”他将她的脸转过来,她一副无所谓、事不关己的态度让他非常的不爽,不知该掐紧这女人的脖子还是狠狠地吻住她才对!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问什么你才满意?”他到底想怎样?无缘无故生起气来,她的心也很乱,他却还不断迫问。

    “这该问你。”他冷眼看着她。

    童以纯别开眼“我这么笨,不懂得你的意思,或许你应该去问的人不是我。”

    “那依你所见,应该问谁?”话中的语调没有轻松,只有藏不住的愠怒。

    “蒂芙小姐漂亮又聪明,你可以”话没说完,就马上被他打断。

    “你确定?”扳着她脸颊的手加重了力道,显示他的心情处于盛怒之中。

    “你可以去找她。”她将未竟的话接续,等于间接回答了他。

    狄羿甩开手,霍地立起身,漠然的蓝眸俯视那清秀却带点倔强的小脸,临行前只遗下一句话。

    这确实是她的愿望吗?

    她不知道,尽管反覆在心底自问,答案还是无解,或许,其实真正的她并不想面对答案。

    她只能不断说服自己,这是最好的结果。

    “真的让人愈看愈火大!”如画咬牙切齿的声嗓恰巧打住童以纯浮游不定的心神,回过神来,才想起早上她随意的提议做蛋糕,未料会得到如画极力赞同,看她这么兴奋地作准备,她也不想扫如画的兴,所以这下她们才会身处设备媲美大饭店的厨房里。

    偌大的厨房于东方开了扇窗,采光良好,可是同时面对玫瑰园的凉亭,也是新来的贵客蒂芙平日最爱待的地方,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仍能隐约窥见别人的活动。

    如画两手紧握着揉面团的木擀,骨碌碌的圆眼睛正狠厉地盯梢在亭里悠然享受的主仆俩,将不满及怒气全都发泄在无辜的木擀上,双手的力道像是快要捏断木擀一样。

    “真的以为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了!”气死她了!自从蒂芙和那狐假虎威的紫搬进来以后,不但事事挑剔,餐点得按她的口味重新编排,卧房的家俱换最新的,连仆人的穿着也要管,偏偏狄先生随着她去,让她们有恃无恐,太可恶了!

    “如画,别生气了。”童以纯笑笑安慰,视线却不经意地移向外头,捕捉到一道昂藏的背影正往凉亭走去,她愣了愣,马上转回头。

    “怎么能不生气?她们都欺负到小姐头上来了。”一直在注视敌情的如画也看到狄羿,翻了翻白眼,抱怨道:“狄先生却还在纵容她”

    “别说了。”如媚以手肘碰碰妹妹,又朝童以纯说:“小姐,你拿的是盐不是砂糖。”

    “啊?”童以纯拿着盐樽的手略顿,眨眨眼,尴尬地笑着掩饰她的失神“对喔!我总是分不清盐跟糖”

    她放下盐樽,换来砂糖,就要倒进盆子时,如媚再度出言提醒:“小姐,面粉还未搓成团。”

    “对、对不起。”她急忙把砂糖搁在一边,小手欲堆起面粉,却因为动作太快太乱,一不小心,便打翻了盛载面粉的盆子,白茫茫的面粉扬在半空,盆子锵锵地摔到地上,还滚了两圈才停下,而洒出的面粉泰半都拨上了她的上衣跟围裙。

    “咳、咳!”离她最近的如画也遭殃了,险些被面粉呛到,不过还是率先想到主子,忙不迭问道:“小姐,你没事吗?”

    “没事。”童以纯的头摇得像搏浪鼓,眼看四周一片狼藉,感到非常的过意不去“是我太笨手笨脚了对不起”

    “小姐又不是故意的,不用道歉啊!”如画毫不介怀的态度教她更内疚。

    “可是”她们不是兴致勃勃想要做蛋糕吗?

    “下次再做也无妨。”如媚一贯地温柔“小姐,我先带你去清理乾净吧。”说罢,便领着童以纯离开厨房。

    两人越过大厅正要走向通往二楼的阶梯时,如媚的脚步微顿,跟在后头的童以纯不知所以,方抬头,就遇见了刚刚从玫瑰园进入的狄羿和蒂芙。

    “狄先生。”如媚垂头称呼。童以纯怔住,今天身穿紫色小肩带连身裙的蒂芙看起来高雅大方,伴在狄羿身旁,还真的相衬得很,反观她,一身被面粉洒上的狼狈模样“狄,不是要出发了吗?”蒂芙仅瞥她一眼,便转向狄羿柔声问,手自然地挽住他的臂膀。

    自始至终,狄羿也不发一语,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半秒落在童以纯身上,他轻应,任蒂芙挽着他,与童以纯错身而过。

    “小姐?”如媚忧心地看着立在原地的她。

    童以纯想回应如媚,喉咙却作不了声音,双腿像扎根在地,完全动不了,眼里只有他无视她的存在,擦肩而过的一幕。

    她不是早习惯了吗?这数个月来,他和她形同陌路,倘若在别墅里遇见她,他也只是淡漠地越过她,即使她企图攀谈,却在开腔的瞬间他就已离开了;出席各种场合,都是由蒂芙当他的女伴,他们亲腻的话语和举动,她该已习以为常的狄羿实践了他的话,如她的愿,不是吗?

    可为什么,此刻的她,竟觉得心痛如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