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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别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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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更鼓声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虞姬别过脸去,抹去脸上的泪水,她再抬起头时已展颜如花。她轻移莲步,上前要为项羽除去盔甲。项羽,再一次握住了那双手。他望着虞姬,摇摇头。

    四面楚歌已让他方寸大乱。他知道,一场生死之战已箭在弦上,势在必发。而今垓下被围,军心溃散,大势已去矣。想他项羽,数十年来,征战沙场,出生入死,力拔山,气盖世,当称一世英雄,是何等威风。谁曾想,今日里却落到如此地步。那汉王刘邦称雄之心昭然,已将项羽视为心腹大患,必置他于死地。鸿门宴,现在想来早已是事过境迁,刀俎与鱼肉易地也,此非天意?天意!天意!项羽长叹一声,心意已绝。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唉!倒也罢了。可是,他的虞姬呢?他的虞姬将何去何从?一世英雄的霸王,竟无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项羽突然双目圆瞪,浓眉倒立,心中滚过一阵痛彻心肺的雷声,随着几声闷响,一种彻骨的痛浸透了他的全身,顷刻之间他就衰老下去,望向虞姬的目光更越发凄迷,虞姬啊,你可懂我?

    虞姬闪着一丝轻柔的笑意,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纤指如水,滑过他的浓眉,滑过他深深的双眸,滑过他刚毅坚挺的鼻梁,滑向他线条分明的嘴唇。她的手,在他的嘴唇边停住了,项羽轻启唇齿含住了那手,禁不住热泪横流。想那刘邦,直是个泼皮无赖,对虞姬早生垂涎之心;他老婆吕雉,更是攻于心计,手段毒辣。倘若虞姬真的不幸羊落虎口,那霸王又是一阵锥心的痛,令他不能自已。他闭上眼,似乎不忍看那样的一幕。

    泪水,滴落在虞姬的手背上。

    一滴,两滴,三滴

    项羽睁开双眼,慢慢把含在嘴里的那手捧在自己手中。正是这双手,开户了他人生中另一个世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世界。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世界。这个世界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倾心倾情用爱铸造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称王称霸,你死我活,浴血沙场,金戈铁马,南征北战,都被一一挡在门外。任何功利、欲望、喧哗和躁动都被一一净化,成为这个世界里的一种装饰,一种静物。爱情暂时把一切都熔化了,美化了。在这个世界里,项羽不再是霸王,也不再是一个浴血奋战的斗士,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充满了爱和情的男人。

    这双手编织了这个乱世的一个梦。一个近于完美的梦。一个女人给予男人的最美丽的梦。

    项羽,何德何能,竟拥有这人间天境。夫复何求?

    虞姬伸出另一只手,抹去项羽脸上的泪痕。

    “大王,自古沙场征战,胜败乃兵家常事,大王何以伤心至此?倒不如脱去盔甲,想天下之大,你我夫妻只偏安一隅,回归田园,粗茶淡饭,布衣草履,足以慰平生,只要你我长相厮守,人生足矣!何求得天下。”

    项羽那被斩断的浓眉,微微跳动。满腔的心腹话,竟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