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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严宅多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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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家在这严家湾几世,至今严家的长辈年纪最长为三昧堂之主严三昧。严家当家者为严三昧的长侄,严玄之的伯父。他们严家如今男丁十八口,女眷三十余口,除去像严玄之那样因特殊关系去往正法宫的,真旗还不知严家还有娴小姐这号能测面相的人。而且这乌漆抹黑的,她莫非有一双神眼不成?

    虽说她是严家的小姐,虽说她讲话的语气绝无亵渎之意,虽说如此,熊机却哪里许她在那里胡言乱语?他气愤道:“什么三昧堂,我当是个仁心济世的人家,却原来出言如此恶毒!”

    墙上面的娴小姐还是冷冷清清的说:“大叔没听说过吗?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呢!”

    阿真忙喊道:“严立秋!你给我过来!”

    墙上的娴小姐就扭头说:“严立秋,你给我走远点!”

    严立秋站在半路左右不是人,他一咬牙干脆冲到墙根下小声说道:“阿娴,这个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娴小姐却说:“你觉得三爷爷是会给人面子的人吗?”

    “唉呀,阿娴,你是不知道……”

    辛红雪走上去问:“娴小姐,不知何等人才能进这三昧堂请严公查病呢?”

    娴小姐低头瞄了她一眼,张口说:“漂亮女人。”

    真旗张张嘴,骂道:“色老头?”但看这满眼的女人她也是一幅我懂的表情,但这心里面难免要再骂上几句,怪人年年有,怎么今年这么多。

    辛红雪听此便笑,显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阿真嘀咕这有什么好笑的。辛红雪就抬头说:“我是很漂亮,可惜不需要医治。不过我听说严家一向与正法宫交好,如今正法宫的唐少侠就在门外躺着,三昧堂的人就当真不给救吗?”

    阿真一听,拍手说:“对啊对啊!我木哥哥是正法宫未来的宫主呢!”

    娴小姐扭头再瞧,一字一字的念叨,“唐利川?唐利川?哦?还是有来头的?那么另外一位老伯是何许人?”

    熊机正要说,真旗抢先道:“是我师傅的故友,我师傅便是唐利川的恩师,前正法宫的真酒宫主。至于名姓,娴小姐恐怕也没听过,说了也比不过唐少侠金贵。”

    娴小姐听了望向严立秋,后者一脸的祈求,明显希望她能高抬贵手。采莲见状也走上去说:“娴小姐,既然是正法宫的人,咱们也可放宽一分心,近日来三昧堂的客人本已少,试手弟子都已闲不住,如今叫他们看看要死的两个人解解闲闷。”诸多姐妹一起应声。娴小姐翻身跳下了墙去没了声音。严立秋一见心中乐了,他回头喝声道:“唉,小真儿,快走!”

    阿真如得大赦,飞也似的推车而入,到门口时才想起吩咐严立秋叫他给自己看着马车。

    这三昧堂里面是影壁一道,绕之而过,一片开阔,还有味难闻的臭味扑鼻,像是前面药园施肥的味道。这入眼除了一条刚好够马车走的石板路外两边种的便是草药,草药圃里还安置了四个床大的小木屋,里面还亮着灯。东西厢房颇长,看着像是他们三昧堂弟子居住之所,如今也是统统亮着灯,廊下还站着几个人张望,看到有人过来了还喊着问发生了什么事。采莲吩咐了两位姐妹过去,一刻没停仍往后面去了。

    自前门路过去到正屋右拐过跨院往后去,两边种着参天的银杏。过了此跨院往后便见一排排的木架竹罗林立。在这木架之北是带宽廊的土屋,看着颇显粗糙。采莲与那采云在前面招呼着叫众姐妹小心些,采萍提着裙子跑到前面去,走了没几步又回来到辛红雪面前看了看。辛红雪问:“怎么了?”

    采萍一笑拉住她说:“姐姐跟我来。”还没走成,真旗一把拉住了说:“唉,你们那好色的师傅要干什么?”她说完,身边的姑娘便个个捂嘴偷笑,采萍说:“姐姐不用担心,快跟我来吧。”

    辛红雪跟着那采萍而去,到那土屋前敲门。辛红雪原还有些好奇,这严家也算严家湾大户,怎么一个老宅被改的像农家大院?这到了门前一看,这土墙内的木门上雕刻着精细的木画,此时光线昏暗,她只见门上画的是像是海上腾云驾雾的求仙之画,到也是常作,但那作工却是细致无比,精巧绝伦。

    “谁?”里面传出的却是一位妇人的声音。

    采萍回答说:“善姑姑,门外面来了两个病客,是正法宫的唐利川和唐少侠的前辈。我们便来此问三爷公的意思。”说完她便附在辛红雪耳边说:“快说请三爷公开恩。”

    辛红雪虽有意外,还是矫柔造作的喊了一声,道:“小女阿雪请三爷公开恩。”她说完,边上的采萍偷笑阵阵。

    屋子里面片刻沉静,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来,问:“伤的重吗?”

    采萍说:“那唐少侠一刀在命门与气海,刀口深两寸,像是飞龙堂李堂主下的手。另一位老前辈采萍看不出来。”听她这么一说,辛红雪更自惊讶,心想这女子还有看伤的本事?还是因为她在这三昧堂待久的原因?

    “你觉得谁能医治?”

    采萍说:“三爷公,纵是您对门下弟子信心百倍,如今这来的可也是正法宫的唐少侠。不说唐少侠的面子,咱们也得考虑一下六公子的面子吧?所以我和采莲姐姐商量着还是劳烦一下解先生吧?”

    “哼!你请得动啊?”里面的人有些小脾气。这话说完,小推车这边的姑娘们就低头说:“快去吧,准备些麻沸散和烧酒。”

    采萍说:“若是三爷公同意了,我这就去厨房里准备玉羹鱼头。”她说完,里面的人是真的生气了,他咆哮道:“你们就知道欺负我老人家!”

    采萍就笑,却没敢出声。那位善姑姑走到门口说:“就去请解先生吧。”

    “唉!知道了。”采萍说,她又推了辛红雪一下,后者回过神说了声多谢。采萍转身冲后面摇手,采莲见了退去身后的小耳房,进去点灯,后出来叫人把唐利川和熊彬一起抬进来。熊机在搭手相助还被那些姑娘嫌弃多余给谢绝到了门外。正好外面有椅子,阿真便拉着他们一起坐到椅子上去休息。

    采萍说要可以去准备鱼汤便叫了三个姐妹去厨房,另有采云与采莲一起到前院去请那位解先生。耳房这边便交给了采篮。熊机面色深沉,想问什么却又不好开口。阿真说:“放心吧,三昧堂就算不是医术最好,也是药品一流。”

    辛红雪沉默,她是没有想到,在这些女子的笑声中,这古怪的三爷公就能决定是否要救治一个人?还是她太不了解这个奇怪的江湖?众人折腾的已经很累了,坐下来谁也不再说话,或闭或睁眼,看的不过是惨淡夜色中对面的一道墙而已。直到前院传来一个男人的咆哮声,说:“唉,我靴子,我腰带还没系呢!”

    片刻后,一个四十余岁的长须男人便被采云和采莲连拖带拽的拉到了这厢来。后面还有抱着坛子的姑娘大笑。辛红雪他们急忙起身,耳房里采篮出来一瞧,说:“还真就请解先生一人呢?怎么不多叫一个?”

    那解先生一听,急了,说:“既然叫了我解某,少给我扯张三李四!”

    采莲说:“您快行了吧!别自己砸了招牌!”在那些女子的笑声中,她们推搡着就把那解先生给挤进了耳房中,之后便关上了门。

    真旗原本湿的衣服这会半干,夜风一吹还有点凉,她搂着肩打了个喷嚏。耳房那儿走来一位姑娘问真旗冷不冷需不需要洗澡换件清爽的衣服,真旗固执的摇头说不用,却是忽然想起来,问道:“那位娴小姐呢?”

    姑娘说:“娴小姐并不常来三昧堂,今儿是巧了。她拦你们也不是没有道理……”

    真旗说:“有什么道理?我师弟重伤,老前辈也是重症,到了三昧堂的大门前她还叫我们走,讲不讲道理?”

    熊机刚觉不妥,对方也并不觉得讽刺,脸上仍是洋溢的笑容。姑娘说:“姐姐快消消气吧,虽说医者需有仁心,可这仁心再厚也熬不过日日月月,岁岁年年。寻常小病见得厌了,这人也懒得搭理,总觉得大材小用,有时候就像没了活的盼头似的。运气不好的,冲上来了,别说是救,还要跟着倒霉好几天呢!”

    真旗一听,摆手说:“得了!谁叫你们三爷公声名远播呢!这儿是他老人家的地方,听他的就是。”

    姑娘一笑,说:“姐姐能明白就好。姐姐,你们饿吗?”

    阿真一听,欢天喜地的说:“好啊!姐姐,我能叫红烧鱼吗?”

    对方笑,说:“呀,小妹妹喜欢吃这个?”

    真旗看了一眼没搭上话,她们两人说着就齐齐去找采萍了,还商量着怎么吃鱼更加美味。剩下真旗,辛红雪与熊机坐在檐下椅上发呆。身边耳房木门紧闭,只传出里面之人快速移动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