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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凡心在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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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天上撒着大粒颗的夏日雨滴,清新而凉爽,与朋友来到红楼茶坊,不由地让人想起红楼梦中黛玉、宝玉和宝钗到妙玉栊翠庵品茶的情景。进而想到槛外人妙玉终是品茶高手,她那套品茶理论或许就是她的人生哲学吧。高洁的妙玉终是“可怜金质玉,终陷泥淖中”没有了“质本洁来还洁去”惜哉!

    踏上铺着红地毯的阶梯,身着旗袍的小姐,纤弱地弯下腰,带着职业的笑容向你千篇一律地致辞:欢迎光临!然后一名同样纤弱的美丽小姐款款将我们引上茶坊的二楼,那手工雕花的原木屏风、围栏十分精致,而桌椅和茶具却颇现代化。一落座,训练有素的茶坊先生衣着整齐地递上明码标价的茶谱,黑色马夹和领结,比旧时茶馆里店小二的长布褂子少了许多“茶”味。信手翻来,茶谱中龙井茶、银毫茶、大叶茶、金针茶、云雾茶、茉莉花茶等等各种绿茶红茶竟有几大页。柔弱的茶艺小姐踏着轻缓的莲花步来了,开始为客人进行茶艺表演。那一个个造型别致精美的茶具让人想起妙玉栊翠庵中“成窑”之类的茶具珍品,而茶艺小姐“慢动作”的茶艺表演,让心急的人看着清亮的茶水而急不可耐,接着是上点心果品等。看看这里的茶客们,清一色是衣冠楚楚,神情肃穆,个个都是一副十分有涵养的样子。茶坊里美妙的音乐声萦绕着婉约,仿佛要陶醉所有的茶客。

    这倒让人不禁想起读书时,与同学们在重庆蹲茶馆。在这里不需有华丽的衣装、郑重的商务洽谈或拘于各种各样的礼仪。夏日里穿着薄薄的坎袖裙,手里拿着文学概论之类的课本,或是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十日谈之类的小说。与三两同学相约,或独自一人,坐在宽敞的茶馆里,躲着炎炎夏阳。手里的书只是一个幌子,聊以打点别人上图书馆,自己蹲茶馆的心理不安。那是名副其实的茶馆,没有包间,没有 精致的小茶几,更没有茶艺表演,随意找一张桌子坐下,交上两毛钱,茶博士便送上 一只大大的陶瓷茶壶,一个介乎于碗与杯之间的茶杯,清洗得一尘不染,倒上清香的茶水,你就可以安然地享受市井的茶文化了。如果手里有一两元钱,你还可以点上几毛钱的葵花籽或怪味胡豆之类的零食。在这儿,茶壶里装着平凡之心的放纵,与其说是品茶,不如说就是饮茶。随意、轻松,毫不矫情。

    大茶馆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如果你不是刻意去读书,那就不妨听茶馆里的茶客摆龙门阵,市井新闻颇有魅力,什么王姑娘感情受挫要上缙云山当姑子,什么北温泉的水温据专家考证正在一天比一天温度低,什么西师大的女学生个个如花似玉,于是,茶客们的目光不禁一齐聚到我们身上,没有不自在,反而一副很自豪的款式。如此这般,你且姑妄听之。还有茶馆的“说书”节目,其实也就是三两个酷爱民间文学和演讲艺术的老先生,津津有味地向茶客“说岳”、“说唐”而那样的故事经老先生们的嘴一演绎,果然是娓娓动听,茶客们便如痴如醉,入迷的茶客第二天仍会花上两毛钱来听故事。除此之外,同去的同学可以尽情地在这里神吹海聊,直到那两毛钱的茶没有了茶味,谈兴依然不减。

    茶是中国人的传统饮品。品茶更多的是品人生况味。清茶犹如散淡的人生,不追求咖啡的浓烈,也抛弃白开水的无味,每一道不同的茶色与茶味,体悟全在一个品字里。。坐在高档的茶坊里,品高档茶,仿佛人也上了档次。只是这样的交谈必有明确的话题,多了拘谨,少了随和,被束缚的心在交谈中也格外谨慎。而在曾经的大茶馆里喝茶,远不怕喝出了咕嘟声。即使盘腿而坐,也没有谁会指责你的放肆,那一份随心随性,放飞的是自由的心。这恰似人生的路,越走越有了如履薄冰的胆怯,越走越少了心灵的自由,真的就再不敢对每个人都坦诚地敞开心扉。而这一切,都掩饰在高雅的氛围之中,温情脉脉却危机四伏。品茶,实则在品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