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白雪奴 > 白雪奴_分卷阅读_164

白雪奴_分卷阅读_164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白马非但不感恼怒,反倒兴奋起来。

    岑非鱼内劲收发自如,刀功出类拔萃,以小刀将鸭肉斫成碎块,每块肉都是切口平整、大小合宜。他哼着歌,三两下就已把鸭子处理干净。

    向时,寻常百姓为图便利、省料,烹饪饭菜,非蒸即煮。

    岑非鱼却不怕浪费食材,在铁锅中倒了足量的菜籽油,微微热锅后,把鸭肉倒入其中。热锅丝丝拉拉地冒出白烟,晶莹的油脂首先从鸭皮中浸出,继而渐渐从肉里冒了出来,汤料一点点渗透至肉里,香味不减反增。他把肉块和汤料一同炒制,烹至微熟,做成了面浇头般香浓的一锅。而后,他取出姜、蒜、胡芹、花椒等配料,除了风干的香料而外,姜、蒜这些俱是从院中现摘的,十分新鲜。他控制好劲道,把配料切得极细碎,均匀地撒入颗粒饱满的黍米中,如果翻炒,让配料的鲜香融入黍米,制成一锅黍米糁。

    最后的工序,便是把黍米糁和鸭肉料一同倒入锅中,加入咸盐和豉汁儿,翻炒至赤黑,一道寻常富贵人家都很难吃到的“勒鸭消”便做好了。

    岑非鱼边做边吃,觉得味道甚好,不禁哆了哆手指。

    他得空抬眼观战,才注意到白马竟还没有打完。他扫了一眼,发现是因为周望舒在指导檀青,周望舒在经验上远超白马,檀青亦不愚笨,跟随他习武多日,师徒知心,配合默契,这才得拖延许久。

    欺负我的白马?这可不行!岑非鱼眼神一闪,计上心头。他笑了笑,将炉火吹得十分旺盛,倒油热锅,把浸泡在木盆中的鲫鱼漉出来,猛然放进油锅中煎炒。

    鱼块在热铁锅中蹦蹦跳跳,汤水滋滋啦啦地化为蒸汽,鱼鳞渐渐变成金黄薄脆的晶莹薄片,鱼肉渐熟。但岑非鱼并未停止,而是继续翻炒。

    待得汤汁都被炒干,鱼块变成香脆的金黄,一阵阵呛人的浓烟便升腾起来。

    周望舒一时不防,开口说话便中了招,纵使是武林高手,亦被呛得咳个不停。

    待到这“蜜纯煎鱼”变得通红诱人,檀青已经被打趴在地上直喘气。

    白马闻见愈发浓郁的菜香,早已把诸如“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此类小事抛于脑后,将两根树枝一扔,踏着檀青的肚子,飞奔至岑非鱼身旁,扒在炉火边流哈喇子,被满头大汗的檀青痛批“光吃不长个儿”。

    四人围桌而坐,就着煮得浓稠鲜香的勒鸭消,吃两张裹着牛羊髓脂馅儿的芝麻烤饼,温一壶半月前刚酿的新桂酒,配上香甜酥脆的蜜纯煎鱼。

    白马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晶亮,吃到兴头,仿佛酒鬼醉酒,没头没脑地一口气喝下整碗鸭肉粥,险些噎死当场。

    岑非鱼忙给白马递水,有些摸不着头脑,问:“我做的东西确是人间美味,可你这般捧场实在有些过头了!难道真有那么好吃?”

    “不懂欣赏!”白马没空理他,喝水把命保住后,继续埋头苦吃。直到盘干水尽,他才打着嗝儿,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快、快到喉咙了,好吃!”

    岑非鱼额头冒汗,“又要吐了?”

    “没有的事!”白马甚至还有些委屈,“我只吃了八成饱。”他说完这话,自己也忍俊不禁了,知道岑非鱼是想起楚王入京那晚。那晚上,两人在洛阳街头游荡,吃了好几碗馄饨。自己不知饱足,吃得吐了出来,阴差阳错跑进曹府,砸坏了高墙一面。

    檀青正在收拾桌子,刚刚收好一摞被白马舔得锃光瓦亮的大碗,听到“八成饱”,终于服气地对白马比出两个大拇指。

    饭后不适宜多动,朝食以后,岑非鱼陪白马“晨读”。

    白马虽有怪疾,却并未气馁,只是改了读书的方法。先前,他总是晨起读书,学字学到到太阳快要落山,而后才开始练武。知道自己有病,一时学不会写字,他便改为午前精力充沛时习武,午后疲乏了,就跟岑非鱼抱在一起读书。

    不知是否是因为荒野无人,抑或是抱习惯了,白马倒不觉得害臊了。

    关于白马该学什么,岑非鱼亦悉心研究过。

    《论语》《孟子》这些“中学”读物,白马早在三年前“听墙脚”时,就已牢记心间,一经岑非鱼释义,他便能明了其中的道理,倒并不是重点了。

    故而,岑非鱼教他读书,是以梁周立官学在“大学”中教授的五大经典,《易》《诗》《书》《礼》《春秋》为主。

    五经中,《诗经》可用一辈子慢慢陪他读,《尚书》古奥迂涩,《仪礼》刻板过时,能通晓其意即可,明了君子之道即可。岑非鱼私心上觉得,白马心地纯善,本就是个君子,且在他这个年纪,已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道理,故这三门经学不必精读,只在闲暇时说上两段。

    《易经》是儒门最深奥的经典,将天道的变易与不易尽书其中。《春秋》则上明王道、下辨人事,微言大义。岑非鱼先教白马《易经》,再评说《春秋》三传,书是常读常新的,他自己也获益良多。

    风定花仍落,鸟鸣山更幽。

    白马和岑非鱼在院中走动,复习昨日的功课,顺手锄草施肥。

    “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

    白马一面背书,一面向岑非鱼求教,听了岑非鱼的解释后,不禁生出些许疑惑,道:“我在京中,常常见人清谈,他们说起《易经》,像是玄而又玄的东西,与你所言截然不同。”

    岑非鱼伸手,拂去白马眉峰上沾着的一片草屑,道:“《易经》原是儒门六经之首。梁氏篡曹,为臣不忠,怕受万夫所指,这才让王弼用道学来注解《易经》,把这门学问引入玄学中。此后,玄学盛行,儒学衰微,所以君不君、臣不臣。”他说着说着,不禁失笑,“王弼都是被梁家捧起来的!今人所言,不足为信。”

    白马不解,道:“王弼可是大家,如何就不足信了?”

    岑非鱼嗤笑,“大家又如何?王弼觉得‘道’即是无,绝圣智、弃仁义,不过是为了排击汉儒。说句实话,《易》这门学问,说深也深,说空也空。就好比是吹糖人时所用的糖,能吹成什么形状,并非糖能左右,要看人如何吹。”

    白马抓了把小石子掺在稻壳中,往鸡笼边的食槽里撒,“和尚,你就是不喜欢梁周,不喜欢玄学而已。”

    小鸡们一哄而上,抢个不停。

    一只刚破壳没几日的小鸡崽,尚且是个毛绒绒的黄团子,因为个头太小,活生生被从小竹篱的缝隙间挤了出来,趴在地上“叽叽”叫。

    “我不喜梁周,只因梁周颓靡。我不喜人人皆崇玄学的风气,非是玄学不好,而是这门学问对当今天下无有裨益。你要活着,玄学帮不了你。”岑非鱼蹲在地上,轻轻捏着那只小鸡,把它放回鸡笼里边,让母鸡张开翅膀盖住,“我告诉你这些,并非是强迫你信我所言,只是让你知道这回事。你有自己的看法,不会偏听偏信、人云亦云,这一点很好。”

    白马听明白了,不吝啬地赞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别人常说‘远香近臭’,可我越是与你相处,越觉得你厉害。”他想了想,突然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你给我说的《易经》,该不会是你自己所注?”

    岑非鱼屁股后面若有尾巴,此刻定然已经翘上了天,不过他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敢抢先贤的功劳,正经答道:“我哪有那样的本事?老曹的藏书中,有郑玄注解的《易经》。依我看,郑玄配享孔庙。”

    白马笑道:“是我太过短视,幸好有你教我。”

    岑非鱼在白马头上揉了一把,道:“不可自责。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这句话说的,可不就是你我此刻么?”

    两人一面干活,一面谈经论道。

    两个都不是死板愚顽的人,聊起天来妙趣横生,日子过得倒也轻快。

    不知不觉,红日破云而出,朝雾尽散。

    岑非鱼和白马扛起枪、背上箭,策马奔至山林间。本就是随性而跑,于是随意选了一片空旷的山谷勒马,开始练武。

    岑非鱼解开上衣,挂在腰间,握枪下马,“今日起,正式传你《羯磨枪法》。”

    丈八银枪顿在地上,发出“咄”的一声闷响。

    白马却是不解,问:“赵家枪、《白马枪法》和《六合枪法》,我前前后后,已从你嘴里听过三种枪法。”

    岑非鱼解释道:“学武当知源流、师承,且听我仔细与你分说。”

    魏明帝年间,陈王在嵩山修筑寺庙,助天竺高僧昙柯迦罗、康居高僧康僧铠翻译经书。而后,颍川朱士行于嵩山受戒,研习佛经,从中悟出无上武学,终于嵩山西峰,即少室山,开宗建派,以山为名,曰少室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