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番外:麦穗的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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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谷丰登的季节，田野里的麦穗该收了，她就是在那样的日子里出生的，她的父母给她取名:“穗华。”那一年他们家收成特别好，遇到了好时候。
原本是叫“花”，她爸显土气，请村里有点文化的长者改了个“华”，希望她能享荣华富贵那个“华”。
没两年，她弟弟出生了，家里多了张吃饭的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她的父亲觉得待在这片土地上成不了大事，决心出去闯一闯，她的母亲连哭了三天，就都没能拦住她父亲要出去的心。
父亲走前对炕上的母亲说:“霞，我赚了钱，就回来接你们娘三。”
过了两三年，他父亲了无音讯，他母亲急哭了神，跑穿了鞋，也一块追了出去，说要到城里找娃他爸。只剩下家中的奶奶跟年幼的弟弟跟她。
“阿花！你奶奶喊你嘞！”隔壁大叔又叫她了，她立刻跑回家。
奶奶腿脚不太方便，啥事都得叫她去跑腿的。
“阿花啊，去管隔壁二爷借点米。”
五岁的穗华已经很懂事，父母不在家，她就替父母看着家。
小穗华敲了敲隔壁家的门，门缝里有人说话:“谁家的娃？”
“隔壁陈家的，二爷，我奶奶让我借点……”借字才出口，就吃了闭门羹。
小穗华很沮丧，今天又要喝烂菜叶子汤了吗？天有不测风云，雨很快下大了。
小穗华赶着回家烧柴火，她三岁的弟弟坐在门槛上看着她，两个眼眶瘦的脱相，可怜的孩子啊，吃不饱穿不暖的。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晚，奶奶老寒腿疼得哎呦哎呦了一整晚。
第二天，有人踏着潮湿的石板路来了她家。咚咚就是一阵敲门声，小穗华揉揉眼，搬着小板凳在门缝里望，看衣服好像是村长。
她赶紧开了门:“村长大伯，你怎么……”村长着急忙慌地喊:“天更他妈，快来啊！天更跟天更媳妇出事了。”
奶奶寻声一跛一跛地下地:“村长，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他们两夫妻跑运输，出车祸了，什么都没了，人都给烧化灰了。”
奶奶一听这话，直接晕了。小穗华聪慧，听出村长的意思，哇哇大哭起来。弟弟看姐姐哭，弟弟也哭。
奶奶本就年迈，听自家唯一的儿子儿媳都去了，留两个小的给她，半夜里她一哆嗦也跟着去了。
小穗华起夜，看见奶奶房里亮着灯，没曾想喊她几声，竟然不应。小穗华赶紧跑到隔壁去叫二爷。
二爷伸手一碰，人凉透了，没救了。陈家姐弟一下失去两个亲人，这日子难过了。
父母的骨灰还没人领，奶奶的棺材还是村长凑钱打的。奶奶出殡后几天。来了个男人，村长让她叫他表舅。
男人五大三粗的，一脸络腮胡，脾气不大温和的样子。
“这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好说好说……”
他们就被这个所谓的“表舅”领回了家，表舅家除了表舅妈，下面还有三个孩子，加上他们两就七张嘴等着吃饭。
表舅妈一看到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双狭长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
“你个缺心眼的！让你去借钱，居然带两张嘴回来了！”表舅妈拿着拖鞋就往表舅身上砸，表舅一边躲一边讨好道:“别打别打，听我说。”
“说什么说什么！”
表舅把表舅妈拉到一旁偷偷嘀咕:“他们那屋子跟留的一亩三分地不是还能换点钱，我要不是接了他们，那村长能给我吗？”
“这倒也是，不过家里多了两张嘴这可愁坏我了。”
弟弟抓紧了小穗华的手，从此以后，他们天天干活，开始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生活，还是吃不饱。每天只能喝点稀米粥，说是稀米粥，其实就是刷锅巴剩的水汤子。
弟弟甚至不敢喊饿，因为他一哭闹，表舅妈就会很暴躁，手头有什么就拿什么来打。这样的日子太难了，太难到头了。
小穗华跟弟弟靠着门框就睡着了，两个人相互依偎着。一股子烤番薯的香味飘了过来，弟弟馋醒了，闹着要吃番薯。
她带着弟弟寻着味道过去，两个人扒在隔壁家的窗子上偷瞄，一个大一些的小男孩在烤番薯吃。
弟弟瞧不见，就敲了敲窗户，男孩一回头就看见了他们。两个人立刻跳了下来，准备跑掉。男孩追了出来问她:“你是谁？干嘛趴我们家窗户？”
“我叫陈穗华，这是我弟弟。你是谁？”
“我是宋绍非。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趴我们家窗户呢！”
她被问的有点难为情:“我……我……”
小穗华肚子叫的咕噜响，一下子就暴露了本意。男孩哈哈大笑:“你原来是肚子饿了！走吧！去我家吃番薯！”
小穗华听奶奶教导不能随便拿和吃别人家的东西。可是弟弟想吃，口水流得他都走不动道了。“那好吧……”
他们跟着他去了他家，他家看起来很整洁但是很冷清，也不是很大。炉子上烤着两个番薯，宋绍非递了一个过来给她。
“小心烫。”只有一个番薯她掰了一小块自己尝尝味道，就全给了两眼巴巴看着的弟弟。
宋绍非自己拿另一个切了一半跑到内屋去，里面传来咳嗽声。
小穗华问道:“那个人是谁？”
“我妈妈。”
弟弟把番薯吃得满脸都是，表舅妈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花！阿花！去了哪了！这死孩子！”
小穗华立刻说:“谢谢！我先走了！”拉着弟弟赶紧回家。
宋绍非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手中的番薯，下次再请他们来。
小穗华回去，表舅妈直接揪她的耳朵:“去哪了！会偷懒了是吧！”小穗华苦苦哀求表舅妈下手轻点，可是表舅妈反而一边打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赔钱货！赔钱货！”
“你的嘴角是什么？偷了谁家的东西吃！快说！”
“我没有……没有……舅妈……”
一顿毒打后，小穗华的腿肚子都在打个哆嗦，她上炕睡觉，看见梦里都在吧唧嘴的弟弟，就觉得不痛了。
梦里什么都有，梦里的番薯真香。
五谷丰登的季节，田野里的麦穗该收了，她就是在那样的日子里出生的，她的父母给她取名:“穗华。”那一年他们家收成特别好，遇到了好时候。
原本是叫“花”，她爸显土气，请村里有点文化的长者改了个“华”，希望她能享荣华富贵那个“华”。
没两年，她弟弟出生了，家里多了张吃饭的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她的父亲觉得待在这片土地上成不了大事，决心出去闯一闯，她的母亲连哭了三天，就都没能拦住她父亲要出去的心。
父亲走前对炕上的母亲说:“霞，我赚了钱，就回来接你们娘三。”
过了两三年，他父亲了无音讯，他母亲急哭了神，跑穿了鞋，也一块追了出去，说要到城里找娃他爸。只剩下家中的奶奶跟年幼的弟弟跟她。
“阿花！你奶奶喊你嘞！”隔壁大叔又叫她了，她立刻跑回家。
奶奶腿脚不太方便，啥事都得叫她去跑腿的。
“阿花啊，去管隔壁二爷借点米。”
五岁的穗华已经很懂事，父母不在家，她就替父母看着家。
小穗华敲了敲隔壁家的门，门缝里有人说话:“谁家的娃？”
“隔壁陈家的，二爷，我奶奶让我借点……”借字才出口，就吃了闭门羹。
小穗华很沮丧，今天又要喝烂菜叶子汤了吗？天有不测风云，雨很快下大了。
小穗华赶着回家烧柴火，她三岁的弟弟坐在门槛上看着她，两个眼眶瘦的脱相，可怜的孩子啊，吃不饱穿不暖的。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晚，奶奶老寒腿疼得哎呦哎呦了一整晚。
第二天，有人踏着潮湿的石板路来了她家。咚咚就是一阵敲门声，小穗华揉揉眼，搬着小板凳在门缝里望，看衣服好像是村长。
她赶紧开了门:“村长大伯，你怎么……”村长着急忙慌地喊:“天更他妈，快来啊！天更跟天更媳妇出事了。”
奶奶寻声一跛一跛地下地:“村长，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他们两夫妻跑运输，出车祸了，什么都没了，人都给烧化灰了。”
奶奶一听这话，直接晕了。小穗华聪慧，听出村长的意思，哇哇大哭起来。弟弟看姐姐哭，弟弟也哭。
奶奶本就年迈，听自家唯一的儿子儿媳都去了，留两个小的给她，半夜里她一哆嗦也跟着去了。
小穗华起夜，看见奶奶房里亮着灯，没曾想喊她几声，竟然不应。小穗华赶紧跑到隔壁去叫二爷。
二爷伸手一碰，人凉透了，没救了。陈家姐弟一下失去两个亲人，这日子难过了。
父母的骨灰还没人领，奶奶的棺材还是村长凑钱打的。奶奶出殡后几天。来了个男人，村长让她叫他表舅。
男人五大三粗的，一脸络腮胡，脾气不大温和的样子。
“这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好说好说……”
他们就被这个所谓的“表舅”领回了家，表舅家除了表舅妈，下面还有三个孩子，加上他们两就七张嘴等着吃饭。
表舅妈一看到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双狭长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
“你个缺心眼的！让你去借钱，居然带两张嘴回来了！”表舅妈拿着拖鞋就往表舅身上砸，表舅一边躲一边讨好道:“别打别打，听我说。”
“说什么说什么！”
表舅把表舅妈拉到一旁偷偷嘀咕:“他们那屋子跟留的一亩三分地不是还能换点钱，我要不是接了他们，那村长能给我吗？”
“这倒也是，不过家里多了两张嘴这可愁坏我了。”
弟弟抓紧了小穗华的手，从此以后，他们天天干活，开始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生活，还是吃不饱。每天只能喝点稀米粥，说是稀米粥，其实就是刷锅巴剩的水汤子。
弟弟甚至不敢喊饿，因为他一哭闹，表舅妈就会很暴躁，手头有什么就拿什么来打。这样的日子太难了，太难到头了。
小穗华跟弟弟靠着门框就睡着了，两个人相互依偎着。一股子烤番薯的香味飘了过来，弟弟馋醒了，闹着要吃番薯。
她带着弟弟寻着味道过去，两个人扒在隔壁家的窗子上偷瞄，一个大一些的小男孩在烤番薯吃。
弟弟瞧不见，就敲了敲窗户，男孩一回头就看见了他们。两个人立刻跳了下来，准备跑掉。男孩追了出来问她:“你是谁？干嘛趴我们家窗户？”
“我叫陈穗华，这是我弟弟。你是谁？”
“我是宋绍非。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趴我们家窗户呢！”
她被问的有点难为情:“我……我……”
小穗华肚子叫的咕噜响，一下子就暴露了本意。男孩哈哈大笑:“你原来是肚子饿了！走吧！去我家吃番薯！”
小穗华听奶奶教导不能随便拿和吃别人家的东西。可是弟弟想吃，口水流得他都走不动道了。“那好吧……”
他们跟着他去了他家，他家看起来很整洁但是很冷清，也不是很大。炉子上烤着两个番薯，宋绍非递了一个过来给她。
“小心烫。”只有一个番薯她掰了一小块自己尝尝味道，就全给了两眼巴巴看着的弟弟。
宋绍非自己拿另一个切了一半跑到内屋去，里面传来咳嗽声。
小穗华问道:“那个人是谁？”
“我妈妈。”
弟弟把番薯吃得满脸都是，表舅妈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花！阿花！去了哪了！这死孩子！”
小穗华立刻说:“谢谢！我先走了！”拉着弟弟赶紧回家。
宋绍非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手中的番薯，下次再请他们来。
小穗华回去，表舅妈直接揪她的耳朵:“去哪了！会偷懒了是吧！”小穗华苦苦哀求表舅妈下手轻点，可是表舅妈反而一边打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赔钱货！赔钱货！”
“你的嘴角是什么？偷了谁家的东西吃！快说！”
“我没有……没有……舅妈……”
一顿毒打后，小穗华的腿肚子都在打个哆嗦，她上炕睡觉，看见梦里都在吧唧嘴的弟弟，就觉得不痛了。
梦里什么都有，梦里的番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