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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不曾知晓的怜悯和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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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刈解了枚扣子,“热死了,无聊。”

    沈逸风衣摆上还沾了几滴血,宋蓁有点紧张,跑过去查看时,却听他说:“不是我的。”

    他们确实挺厉害,刚才隔着铁闸看不太清,但三米多宽的大门,从方刈出去后愣是再没有人能靠近半步,对方可是一大群人啊!

    “你没事吧。”我上下打量着方刈。

    “你觉得我会有事?”

    “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会担心你……”

    我主动牵起他的手,仍旧觉得不够,最后抱住了他的手臂。

    感情真的很神奇,我明明知道他对这些事肯定游刃有余,可他越是厉害,我越担心他受伤,哪怕毫发无损,我也会莫名其妙的心疼。

    那样很累吧,那样很危险吧,幸好没有事……

    他们没有再在街道上飙车,乖乖地跟在其他私家车的屁股后面。昨夜暴雨过后,今日初晴,空气清新凉快,甚至还有一丝丝海的味道。

    方刈一直认真地开着车——除了嘴里叼了半根烟——直到某个红绿灯路口停下后,忽然转过身来,摘了茶色的墨镜朝我眨眼,用一种宛转而风流的语调问我:“小怜,心疼我啊?”

    听起来是疑问句,可周身傲气早就出卖了他的自信,他就是知道我心疼他,还故意用那些勾人的小动作耍弄我。

    “我当然很担心你啊,哪怕知道你很厉害,还是害怕你磕到碰到。”我说完,咬了咬嘴唇,对他引我羞涩的明知故问表示不满。

    绿灯亮了,方刈重新戴上墨镜,悠悠然启动车子,夸张地叹着气:“哎,可是为了你,我身上划了好大好深的伤口呢,这要怎么算啊?”

    “我会一直——”

    “我的血可是很贵重的,看来你只能以身相许了。”

    原来就没想着要我回答他啊!

    前往沈逸风安排的餐厅的一路上看到好几拨骚动的人群,打扮与刚才涌进商场的那些人十分像,我实在好奇,问方刈这些是否就是当日他骗来那部《归藏》时和我说的人。

    他点点头,没有多评价什么,只是说了一句,盛极必衰,有点可怜。

    “可怜”这样的词语,竟然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我在你心里是那么冷漠的人吗?”他好笑地问。

    “不是,只是觉得你应该见惯了,会很麻木才对。”

    “可怜的并不是起了高楼却塌了的人,而是——他们。”

    我顺着他手臂所指看过去,是一位正在掏垃圾桶的拾荒老人。

    恻隐之心顿起,只听方刈说:“金钱、权力、利益,这些都是独属于上位者的筹码。他们在牌桌上你来我往,高贵而优雅,牌桌底下的血流成河,可能连冰山一角都不会露出。没有人愿意管,甚至它们还会被用作新的手牌。”

    我又想起了钟琪,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关于这里的贫民区的报道。

    起早贪黑收一天的垃圾,换来几十块的饭钱,可这里路边随便吃一顿最便宜都要三四十块,而且还要交房租——那伸不直腿的铁架床、连腾挪身子都困难的出租屋。

    于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只能在收垃圾的时候,捡些没有彻底烂掉的菜叶瓜果,回家做成下饭的菜。

    这还是平安无事、城市发展蒸蒸日上时候的事情。

    而如今,许多店铺受到影响,甚至有国际品牌宣告撤离,商场里冷冷清清,支柱产业营业额严重下滑。连许多活得像样点儿的人都可能会被扣工资,可能会被裁掉,甚至连安全都可能失去。而像这位拾荒老人一样做着最底层的工作、住在最糟糕的环境、最没有自保能力的人们,无疑最是倒霉。

    但人类的生命力总归很强大,不然也不会站在地球食物链的顶端,他们一定能活下去的。

    在逃跑的富人与牌桌的玩家手底下,坚强地活下去。

    因为车子开得慢,我看清了车站灯箱里钟琪的广告画。

    我扭头看了看方刈,又靠回座椅里,依然无聊地望着街上近在咫尺的移动风景。

    “你的小脑瓜里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方刈突然说话,一下就把我吓到了。

    因为我确实在想有的没的。

    “我可没精力偷窥你的内心世界,只是见你魂不守舍的。”他补充道。

    ……只能招了是吗。

    “没什么,就是看到了钟琪的广告画,在想你上过多少女人而已。”

    发现自己说话越来越粗俗了。

    “嗯……这个嘛……”

    方刈支吾两声就没了下文,我以为他是不愿意说,结果拐过两条街后,他突然冒出一句:“数不过来,不数了。”

    此刻我深深意识到自己简直就是在作孽,想什么不好,非要想这些,问什么不好,非要问这个?!

    我不想理他了,趴在车窗上发呆。

    嗯?怎么没感觉了……

    “小怜?你在生气?”

    “啊?没有啊。”

    他不太相信,又追问了一遍。

    “一开始是有点不高兴,不过很快就没了,像涓涓细流洗刷过心脏,清清净净的。”

    “能够荡涤尘埃,洗净繁思杂念……‘蜉蝣’可真是厉害啊。”他说着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哎,可能这就是报应吧,以前那么多女人为了我争风吃醋,结果我喜欢的人,难得吃一次,还说没就没了。”

    终于到了餐厅,这儿安静又别致,可我还是遇到了非常不妙的事情。

    我,似乎遇到了故人。

    太久没有遇到认识我的人了,久到我以为被我忘掉的经历、那些模糊的印象,都是上辈子的不会再被任何人知道的事了。

    “叶怜!竟然是你!”在通往包厢长长的走廊里,我被一个从后面冲上来的年轻男子拦住了,他对着我龇牙咧嘴,面目狰狞,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血腥和怨恨,“我不过睡了你一次,你却把我全家都拖进了深渊!让我在亲戚朋友间再也抬不起头!连我的新婚妻子都不放过,你是恶鬼投胎的吗?”

    我听到他的话,气得发抖,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不是我——很可能就是——我冷冷地说,“你认错人了。”

    “我认错人?别以为我几年没见你就认不出来!我可是跟你谈过一年的恋爱,你什么样子我最清楚!”男子咬牙切齿,“你这种出身的人,居然来得起这里,来卖啊?”

    方刈将我拉到身后,对男子淡淡地来了一句:“听起来,你很想让你妻子全家人知道你婚内出轨前女友啊。”

    男子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一阵慌张,却还是硬着口气嘶吼着要打我。

    “你这个骗吃骗喝始乱终弃的女人,当年有什么资格甩我!我和你谈恋爱的时候就花了上千块钱,你后来来找我玩儿我还花了两千,睡你一下怎么了?啊?呕——”

    方刈直接将他踹倒在地,用淡淡的语气,对刚赶过来的林渺说,“报警。”

    餐厅的保安来了,和林渺一起把他压住,男子依旧对我骂骂咧咧,“我是名牌大学研究生,本来已经签了大公司,是你让我丢了工作,我全家人的瘾,也是你干的!还有我的妻子,你还找人轮了她!叶怜你自己是人尽可夫的婊子,还要祸害别的女人!你简直是——”

    模糊的印象,打乱的拼图,逐渐清晰而完整,我想起来了,关于他的事。

    “走吧。”我低声对方刈说。

    心里有些忐忑,我不敢碰他,他却立刻牵住了我的手。

    这是一条漫长的走廊。

    “方刈。”我叫了他一声,他的手又握紧了几分,令我心里特别难过,“对不起。”

    “当年你有性瘾,他给你下了药,才会发生那种事。至于其他的那些,都是我做的。”

    我胸口发痛,痛得附近的肌肉都在颤抖,“不,我的意思是,我以前是这样的人,对不起……”

    他居然轻轻笑了笑,“我连自己上过多少女人都数不清,这样我们刚好扯平,有什么对不起?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你现在很好。”

    我抱紧了他的手臂,蹭在他身边不肯往前走,开口一叫他的名字,立刻就哭了出来。

    我不在乎他以前如何,但是我很自责。如果一个人做了坏事,却因为有病就可以得到从轻处罚,那这对于没有病的人而言,岂不是最大的不公;如果浪子回头就可以得到原谅,那么一直都谨慎遵守着道德的人又该如何呢?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呢,过去的事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重要的是以史为鉴,把握现在嘛!

    眨巴眨巴眼睛将泪花眨掉,拨云见日的我开心地踮起脚,在方刈耳垂上亲了一口。

    “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