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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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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子臣下飞机的时候,国内已经是中午了。他打谢芷默的电话不通,连去她家,邻居都说母女两个昨天去外婆家了没回来过。他打开微博看她的动态,底下洋洋洒洒全是人身攻击,乍一看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

    最后还是林隽接到了他的电话:“芷默手机没电了,在陪着明笙。”

    所以,如果他不是从林隽的事务所要到了他的电话,如果不是林隽还算厚道地告诉了她的行踪,是不是她准备杳无音讯地跟别的男人待上一天?

    聂子臣赶去林隽报出来的那行地址,偏偏林隽火上浇油,见到他第一句话是:“她还没吃饭,先带她出去吧。”一副怕他过去跟她吵架,贴心又犯贱的语气。

    这用他叮嘱吗!

    结果一见到谢芷默,她疲倦至极点地守着刚刚睡着的明笙,眼圈肿得一看就哭过,聂子臣的气焰一下就被她给灭了一半。

    谢芷默昨晚一宿没合眼地陪着明笙,林隽买来的早饭也没有动,在客厅的茶几上都放凉了。她腹中空空,又累又困,好不容易让明笙情绪安稳地睡着了,心里一副担子总算卸下来,一回头正好看见聂子臣。

    她哪管他脸色好不好看,过去揽住他的腰,整个人骨头被抽没了似的,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你回来了啊……”

    聂子臣的怒气直接被她浇没了,又心疼又泛酸地抱着她:“大过年的就搞成这样。”

    “我也不想的啊。”谢芷默昨晚一个人急得乱了阵脚,这时候见到他,就像重新有了可依赖的人,趴在他胸口就闭上了眼睛,“好困,感觉大年初一要睡过去了。”

    聂子臣轻轻拍了她两下:“乖,先去吃饭。”

    大年初一还开着的各家餐厅都爆满,谢芷默胃口缺缺,在一群喜庆的人中间随便扒了两口,整个人比他这个没倒过来时差的人还委顿。

    聂子臣十来天没碰中餐了,本来挺有食欲的,看她这样也味同嚼蜡:“要不要先送你回家睡?”

    谢芷默摇头:“不要。我直接从我外婆家过来的,我妈这会儿估计还没回去呢。睡到一半被她喊起来盘问我昨晚干嘛去了,多糟心啊。”

    她忘了眼前的人比她妈妈更加不清楚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什么都没问。

    聂子臣笑了:“那去哪里,我家?”

    谢芷默想了想,鬼使神差地说:“……好啊。”

    回答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轻浮了。

    不过聂子臣已经不给她反悔的机会,直接开回了那个她熟悉的公寓。里面空无一人,还泛着许多天没有人居住的冷清。

    谢芷默疑惑地问了句:“你除夕都没有回来,不用陪家人吗?”

    聂子臣向她笑了下:“我没有家人。”

    “……”谢芷默一时语塞。他们前前后后纠缠了这么多年,居然从来没有过问过彼此的家世,她也没有见过他的父母——原来是没有了么?

    她声音低下去:“对不起啊……”

    “不用说对不起。”他把大衣挂起来,换上拖鞋,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新年第一次约会,居然要陪你睡午觉。”

    谢芷默也觉得这说法十分神奇,不过耐不住困意上涌,踮起脚搂住他脖子:“以后再补偿你啊……”

    “这样就很好。”他笑起来温温麻麻的气息拂在她脸上,低头想亲她,被躲开了。

    谢芷默挡住他的脸:“不要啊,脏死了,我还没洗澡呢。”

    聂子臣把她横着抱起来就往浴室走:“好啊,跟你洗鸳鸯浴。”

    谢芷默在他身上踢踢打打:“不要脸!”

    最后还是放下她,把浴巾给她,再取了件衬衣给她当睡裙,才退出了浴室。

    谢芷默看着那件躺在衣篓里的衬衣,心里头百味杂陈,以至于洗完澡穿上它的时候,在浴室的全身镜里照了半天,没有开门。

    虽然长度足够她当裙子,但是毕竟设计不符合裙子的要求,一抬手一弯腰……就是春光乍泄的节奏。就算齐齐整整地穿在身上,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还是露在外面。

    他是故意的吧?!

    谢芷默抽出原来衣服的腰带在腰间系了个结,比了比,还是不满意,郁闷地抽出腰带直接开门出去了。

    一出门就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

    聂子臣用冰箱里仅有的食材给她下了碗面,刚才对着一桌精致菜肴还念叨没胃口的人一下食指大动,乖乖吃掉了她那一碗。

    聂子臣心猿意马地看着她穿着坐下来只到大腿根部的衬衣,一脸无邪地吃东西,吃干抹净之后还跑来奖励性地亲他侧脸一下,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他把她抓怀里,谢芷默吹得半干的头发湿漉漉垂在胸前,眼底还是刚泡过澡的雾蒙蒙,像只小鹿一样可口诱人,引得他眼神更加晦暗不明。

    谢芷默及时伸手捂住了那双染了□□的眸子,红着脸道:“我要补觉了!”

    说完跑回了卧室,还欲盖弥彰地关上了门。

    但她不幸地没能睡着。

    公寓明明有两个浴室,他偏偏要在主卧附带的这间洗澡。谢芷默躺在全是他的气息的床上,穿着他的衬衣,哗啦啦的水声隐隐约约透过枕头传出来,简直……太挑战她的神经。

    况且,刚在一起就分隔两地这么久,其实她对他的想念是可以抵过一夜未眠的困意的,就超过……那么一点点。

    所以,聂子臣擦着头发上床的时候,她干脆装死了。

    女孩子美好的身躯散发着温热的馨香,即使背对着他,身体的曲线在轻薄的衬衣下依旧暴露无遗,乌黑如瀑的长发披散在白色的枕头上,柔软动人,肩膀却是僵硬的。

    一看就没有睡着。

    聂子臣从后面揽住她的腰,在她颈后落下一个吻,轻吮了下,像品尝某种甜品,慢慢描摹她颈部的轮廓。她一开始还能忍住装睡,后来禁不住身体的反应,他一亲身体就颤一下。她的心怦怦跳,他吻上那薄如蝉翼的肌肤的时候,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脉搏。

    怀里的身子烫烫的,他轻轻笑了一下,气息在她脖子上一掠而过,痒得她猛地一颤。聂子臣好笑地把她翻过来面对着他:“还想再装下去?”

    谢芷默整张脸都烫熟了,埋在他胸口不肯抬起来:“不准再流氓了……”

    她的声音就贴在他胸膛,说起话来震得他整个心口都麻麻的。聂子臣叹一口气,低头在她清香的发间亲了一下。

    她像抱着个玩偶熊一样搂着他,把脸埋在他怀里,贴着他的胸膛一脸安稳的模样,实在太惹人心痒。

    其实她从来都不会写拒绝这两个字,就算心里不愿意,说出来的话也是软绵绵的。如果他真的强要,估计也就是半推半就。

    但是不是现在。

    谢芷默保持一个姿势睡累了磨蹭两下,被他原封不动按了回来,嵌进心口。就好像是,丢失的那根肋骨,踏遍千山万水终于觅到,重新安回了原处,他通体舒泰得任凭心尖的温热酸麻一直传到四肢百骸。

    可是谢芷默一点都不安稳呀,身体贴得这么近,脸上被男人略高的体温烫得热热的,而且——有意无意能感觉到某些变化。

    能感觉到,被他需要。

    她有些缺氧,声音嗡嗡的:“……这样怎么睡得着。”

    “嗯?”

    “不如……陪我聊天吧。”

    聂子臣又好气又好笑,她今年是十七岁么,躺床上聊天?他声音都笑得颤了一下:“聊什么?”

    “聊认识我以前的事啊。那时候对你一无所知就在一起了,搞得我现在都好多不知道。”

    他的关注点和她不一样:“对我一无所知,就说喜欢我?”

    她蓦然觉得这个问题还蛮严重的,憋了半天憋出个不是解释的解释:“就是……喜欢你啊。”就是对你一无所知,对彼此的过去和未来都茫然无措,可还是情不自禁地,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你啊。

    一直到现在。

    聂子臣双手扣在她腰后,箍紧:“万一知道得太多,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怎么会呢……”她在二十一岁的时候,把所有恶劣的情形都想过一遍了。当初觉得他是个混混,还想过他有没有沾手过黑社会之类的组织,有时候还做噩梦,梦到他跟人血拼把人砍得断手断脚的警匪片场景。最严重的还设想过,如果他犯罪、有过前科、甚至杀过人,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即使这样,也还是毫无原则地,觉得好喜欢这个人啊。

    她二十一岁的时候就鬼迷心窍了,现在又能好多少。

    “我来自一个挺大的家族,你也知道,秦氏。”

    他缓缓地说起这些,仿佛在帮她缝补记忆的缺漏:“不过我不是秦家的孩子。上次你见到的那个女孩子,秦沐,是我名义上的堂妹。她爸爸的哥哥,曾经的秦家一把手秦穆河养大了我才是他的亲生儿子。我亲生父母是秦穆河的至交,很早就双双去世了,所以我从记事起,就喊秦穆河爸爸。”

    所以他和秦沐才一个姓聂,一个姓秦。

    谢芷默全串上了,却有点一下接受不过来:“那你怎么会只身去藏区呢?”他这样的背景,应该活得跟那个江淮易差不多吧?

    “不是只身去藏区。我在藏区漂了两年,是认识你以后才决定离开的。”

    她认识他的时候,他二十三岁,生命最好的两年,在藏区漂泊?她想也不敢想:“……为什么呀?”

    聂子臣嗓子发干,良久没有说话。

    那是他整个人生最灰暗的两年,他从来没有和谁提起,也不确定要不要对她提起。

    谢芷默一直等着他开口,脑海里一会儿是他们在藏区的初遇,一会儿是年轻时在一起的场景。脑子迷迷瞪瞪的,却有一个清醒的声音告诉她,不要再问了。

    当惯了鸵鸟,突然害怕知道得更多。

    聂子臣再想开口,怀里的人呼吸清浅,像只小考拉似抱着他的腰,居然睡着了。

    说她什么好?他替她拉好被子,也就着这个姿势睡了。

    ※※※

    谢芷默一觉醒来的时候,都天黑了,两个人还保持着相互依偎的姿势。

    不过,身边的人不知醒来有多久了,抿着丝笑,静静看着她。

    谢芷默抬了抬脑袋看了眼他一直被自己枕着的手臂,啊了一声:“是不是麻了……”

    聂子臣没动:“嗯,快给揉揉。”

    谢芷默做贼心虚,还真做小伏低地给揉了两下。男人的手臂跟女孩子的不一样,摸上去全是肌肉,硬邦邦的,她捏不动,表情艰苦。

    聂子臣手一勾,轻轻松松把她绕进了臂弯里,哑声在她耳边道:“其实其他地方也能给你揉……”

    谢芷默羞得猛地弹起来,不过没成功,被整个抱到了他身上,女上男下地吻住了……

    他含着她甜津津的唇不放,撬开她的唇齿,去绞她的舌尖,缠绵地*,彼此都有些意乱情迷。分开的时候两个人气喘吁吁的,一起歇了半晌才找回心跳。

    谢芷默脑袋嗡嗡响,幸好还记得之前想做的事:“我的手机呢……明笙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明笙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是个挺长的故事,谢芷默力求精简:“有个富二代在追她,她本来好像都要答应了,对面突然冒出来个未婚妻,还是个挺红的女明星,叫许亦淑。网上爆料明笙是小三,其实她一点都不知道那人有未婚妻的,据说是因为女明星要低调,一直牢牢隐瞒自己的恋情,这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爆出来,莫名其妙就扯上明笙。”

    她想了想还有什么关键点错过了,突然明悟:“哦,网上还拍到了她跟那男的一起在酒店大堂的照片。他们确实一起去英国旅行了,住在同一家酒店,不过根本没有做网民想的那种事啊……”她越想越为明笙打抱不平,恶狠狠地骂,“住同一家酒店就要滚床单啊!网民太龌龊了!”

    “是啊,用我们这种姿势还能聊天呢,网民太龌龊了。”

    被他这么一贫,谢芷默陡然想起自己还跨坐在他腰上,顿时故事说到哪里都忘记了,连滚带爬地想要脱离这个暧昧的姿势,结果被不由分说扯了回去。

    聂子臣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两年在路上漂惯了,一身纯天然的痞气:“别动。都陪你聊天了,还不让吃豆腐了?”

    谢芷默一时无言以对,居然觉得他说得还蛮有道理的,莫名其妙地继续整理语言说了下去:“……然后许亦淑的粉丝就来骂明笙了呀,道德感强大的网民也来骂明笙了呀,你不知道他们骂得有多难听……他们想过明笙也是受害者么?”

    “那男的是谁?”

    “好像叫什么江淮易,据说是顾千月的弟弟,你认识么?”

    认识啊,这家伙跟一样喊他子臣哥,他不认识才怪了。

    不过有个成语不是叫物以类聚么,聂子臣为了避嫌,淡淡地点了下头:“嗯,不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