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相随 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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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头孙想让我跟他一道发个倡议，目的是希望相关部门督查近期发生的大规模死鱼事件，并将调查结果公之于众。虽然我也知道，像这样的民间建言意义不大，但还是附和了他，在网上召集了一批经常联络的钓友，联名给政府写了封公开信，又在各大门户网论坛上让人转发。不过，对此类事，大多数人还是感觉不疼不痒，帖子发出去后，也没什么人关注，没两天就熄火了。
我把鱼头孙调查的情况跟康小强讲了，他对这个倡议也不感兴趣。“跟你说了，搞这种事就是白费劲，没用，你偏不听。”他在电话里有板有眼的说，“有这精力，还不如多关心自个儿的事。你不想知道鬼哥最近在忙什么？”
“他去渔具厂拿代理，跟我说过。”
“拿代理？”康小强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你知道他这次去哪家厂？那家厂是做代工贴牌的，连自己的品牌都没有，他拿什么代理。”
“是他总去做改装那家厂？”
“在浙江，他就认识那家，要不然还会是哪里。”
“好，见面说。我刚好约了个朋友，然后去店里找你。”
“我等你。”
前两天，我接了一份七毛的订单。他有客户要三幅字画，用来装饰新购入的别墅。上次做豪哥那幅字，我多做了几幅底子，正好将就用上。七毛约我今天在财富中心一家咖啡馆交货。
我到那里没一会儿，他就来了，表情很神秘，就像搞地下工作似的。做了多年仿古字画，从未觉得这是什么不道德的生意。因此，当我看到他那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心里十分别扭。
他坐立不安，不断转身朝后面张望。我注意到，在靠里边一张桌，坐了位个子高大的男士。那人穿一件黑色短袖polo衫，蓄着长发，不知是故意染的，还是天然就已花白，那发型让他很有沧桑感。他背对我们，喝着咖啡，看着一份重庆晨报。因为七毛转头看了那男的好几次，所以我也多看了两眼。也许是心理作用，我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应该在哪里见过。
那位男士认真看着报纸，头也不抬。
我把裱好的字画交给七毛，他从微信上给我转了款。出了咖啡馆，七毛再次回头看了看那人，然后才跟我道别，“上次咱俩在老俱乐部那边吃饭，我也看见过那人。”他说，“当时隔得远，但看着怎么就感觉很熟悉，真是奇怪。”
“这叫眼缘。”我对他笑了笑说。
跟七毛分手后，我就开车去了康小强那里。
“东哥很久没来了，我给你倒水。”店里的小姑娘热情招呼。
“不用，我自己可以。”我对她说。
“你别打扰，我跟东哥说点事。”康小强从小屋里钻出来，对我招手，示意我进去说话，“最近好像接了不少活儿，是不是？”
“还行。”我说。
坐下后，小强马上把脑袋凑近我，低声问：“实话告诉我，鬼哥这次的动向有没有跟你交代？”
“没有。他走哪里，不是都跟你讲。”
“这次没跟我讲。”他一脸神秘的说，“而且老实跟你说，我最近一直在观察他，发现他有很大变化。你难道就一点也没注意到？”
“没注意到。”
“嗨，我说你，就是爱在关键时候犯糊涂。”
“怎么了？”
“你没发现，他的电话最近又总是打不通了。”
“是啊，我打过好几次，他都不接。”
“这样你也若无其事？”康小强表情诧异的看着我道，“难道你忘了在龙桥河的经历？忘了亿森公司那些事？还有，在医院那个晚上，他可是睁着眼对我俩撒谎，还装疯卖傻。别告诉我，这些你都不记得，不当回事了。”
“当然记得，但是都过去了。”我在想，要不要透露老鬼说那事，但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小强。他的事，还是由他自己说。
“我跟你说，那件事还没结束。”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康小强压低声音说，“别的不说，他这次跟豪哥一起做俱乐部，你知道需要多少钱？那可是天文数字。”
“我知道，是大投入。”
“但是你肯定不知道，这笔投资，豪哥只出小头，不到一半，大部分钱都是由鬼哥掏的。”
“就他那一两百万，出大头？”我没敢
跟小强说，老鬼可能还得了另一帮人私下提供的钱。我想，那至少也得几十上百万。
“一两百万？还不够买树的。”
“那他到底出了多少钱？”
“哼，屁股坐稳了。告诉你，光是注册，老鬼就出了这个数。”康小强把食指竖起来，表示那是个数字，“而实际开销，我想还不止呢。”
“一百万？”
“后面再加个零。”
“他哪来那么多钱？”我惊奇的问。
“不跟你开玩笑。工商那边我有朋友，他们去工商注册的时候，正好是由我朋友负责经办。验资报告上清清楚楚，老鬼投资额整一千万，是大股东。你那个故事编得好，现在大家都相信，他真是搭上了贵人。”
“如果是说注册资金，我能够理解。”我想了想说，“那不过是走形式。只要给手续费，代办注册的公司都可以帮着过账，你想要多少给多少。反正验过资之后，就没人管那钱还在不在账上。”
“如果他没找代办公司垫资呢？”
“他没找？你确定？”
“我是还没确认过这件事，但这不难，对不对？”
“最好是能够确认一下，就找你那位朋友帮忙，一定能打听到老鬼到底有没有真正掏那么多钱出来。”我说，“这可是大事情。”
“很奇怪，对吗？”康小强用那双怎么也睁不大的眼睛盯着我，“如果他真拿出了一千万，你说，这家伙到底有多少事瞒着咱俩？”
“我一直以为出钱的是豪哥，跟上次一样，他只是出力。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豪哥为什么对老鬼那么感激涕零。”
“没错，他还让豪哥做了法人。自己是大股东，却不当老板。不对呀，这不是他老哥的风格呀。你说是不是？”
“你观察得很仔细。”我说。
“还有呢，”康小强抬头看了看外面，“我还告诉你一件事，他在利川医院出现过那种古怪症状，恐怕并非是装出来的。那种毛病会间歇性发作，大约三四天就会犯一次，每次持续时间不长，不超过一小时。”
“你这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我不敢相信，像这样逻辑严密，数据确切的分析，是来自为人一贯大大咧咧的康小强。
“我一直在暗中观察，还做记录呢。不信？搞调查研究要严谨，不是吗？根据我观察，每当犯病的时候，他整个人就会形同木偶，满嘴胡言。不过，他自己好像也意识到了这点，回来后，每次跟我们见面，都会选择在安全周期内。出门办事也是如此，时间很有规律。唯独这次不同。”
“等等，你是说，你在监视他？”
“监视？”康小强用手使劲挠头，好像对“监视”这个词很感兴趣，“我不否认，已经留意他很久了。好，就算监视吧。”
“谁让你这么干的？”
“谁？”他停下挠头的手，表情很不自然，“没谁。我自己。”
“得了吧，你不是这样的人。到底是谁让你监视老鬼。”
从表情上看，这家伙本来还想继续否认的，不过，他很快就气馁了，嘴里嘟哝着：“该死，还是瞒不过你。为啥总瞒不过你呢？”
“说，是谁？”
“是老谢。他让我回来后，要注意观察老鬼的一举一动。”
“他什么时候向你提出这个要求的？”
“就在离开云岭一号的头天晚上。他说得很有道理。”
“有道理？”
“对。我相信他的话。”
“这个老谢，真有他的。”
*
小屋里没安装空调，虽然开着门，外面的凉气也不够进来。聊了一阵，我俩都满头是汗。这会儿，他才想起把风扇打开。天太热了。
我抹了把汗，对康小强说：“鬼哥的事，咱们是不是太紧张了。”
他翻了我一个白眼，一字一顿的说：“你这叫麻痹大意。”接着又把头凑过来，认真看了看我，“我说东子，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从小到大，每次要闯祸的时候，都是你及时拉住我。一旦真正遇到麻烦，你又会挺身而出，毫不退缩。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个敢于面对，敢于负责任的人。现在怎么回事？那边老鬼整个儿跟换了个人似的，难道你也被掉包了？”
“我说吧，你就是太紧张了。老谢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不管老谢
说什么，这事还不明显吗？咱们参与那个地下项目，其实就他妈是挖古墓，还美其名曰科学考察，狗屁。这下好，回来你俩都有点不正常。特别是老鬼，我担心他被鬼附了身。呸呸呸。他那大把的钱到底哪来的？”
“小强，你也算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多封建迷信思想？不会因为你老家是丰都的吧？”
“去去去，别扯我老家。你不信，信的人可多。”
“好，谈点别的。老鬼到底拿没拿出那笔钱，现在还没定论。就算是，也可以有各种合理的解释。他粉丝那么多，你怎么知道其中没两个亿万富豪？可别忘了，关于人脉资源，他老兄一向是密不透风的。”
“人脉？你真是幼稚。”
“你倒是拿出点证据。”
“证据？好吧，这么跟你说，你就明白了。当时我从利川回来，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搭便车’。那时我坐后排，除了司机，副驾位上还坐了一人。上路没多久，那人就开始跟我讲话。他转过身，两眼盯着我，那眼神，比上次在派出所给我做笔录那位警官还要犀利。”
“是警察？”
“不知道，看上去很严肃，反正不像老百姓。”
“他都跟你说些什么？”
“很多，记不全了。他先是问我对这次工作的看法，我本来不想说的，可人家言语之间，对这事明显比我还清楚。我一想，亿森公司这个项目本来就是跟政府合作的，对他们也没什么需要保密，就说了。”
“可能是姓李的手下。”
“问了我的看法之后，那人就开始长篇大论，慢慢的，我听出了他话中有些意思。简单点说，就是让我对这事得守口如瓶。懂吗？就是告诫咱们，回来别乱讲话的意思。你看，我遵守承诺，在外面根本不提这事。”
“嗯，你做得对。他后来是怎么给你布置任务？”
“他直接就提到了老谢，说他是我们的好朋友，不会害我们。然后讲到了这次考察具有很大风险，其中之一，就是怕有什么精神上的后遗症。反正关于这点他讲了一大通科学解释，我都没听懂。我想，就是撞鬼了呗。”
“没错，对这个，你肯定会严肃对待。”
“是啊，其实别的也没啥，就是按照他们交代，等老鬼回到重庆，平日里让我注意观察。为怕遗漏，我还做了不少记录。我想着，等老谢来了，好好向他请教请教，这里面是个什么说道。假如咱们这次真遇到了那玩意儿，要怎么样才能够破解。他肯定有方法，是不是？他干这行的。”
“他跟你说过什么时候要来？”
“本来是说那件事结束，他就来重庆。这不，你上次又说他去了丹江。我现在也相信，还是你看得准，他去丹江，跟那件事有关。”
“他跟我也说过要来重庆，还要带我去检查我的脑子。”
“你脑子怎么了？”
“他说我可能有失忆的情况。”
“哎，看吧，你俩都有问题。”康小强砸吧了两下嘴，小声说。
“别担心，不管咋说，咱们跟那事没关系了。”
“没关系？那老鬼现在的情况呢？”
“他身体没问题，检查过了。就算时不时犯点糊涂，可能是受过惊吓，落下了后遗症，过阵子就好了。时间是治愈创伤的良药。倒是那笔钱的事，得赶紧查清楚。如果他真能掏出那么大笔钱，问题就有点复杂了。”
“我说了，没那么简单。还有，这次几家鱼塘发生的事，你说巧不巧，要不是我有意盯着他老兄的行踪，还没意识到，这里面居然也有关联。”
“你是说，鱼塘的事也跟他有关？”
“这不敢说。而且我也不相信，没道理啊。不过，我有调查，目前发生事故的几家鱼塘，那几天相继有过同一位客人到访。那人就是老鬼。”
“他去那些地方不是很正常吗？”我自言自语的问。
老鬼去鱼塘，一点也不奇怪。大多数鱼塘都是一塘两用，既养鱼，也面对钓鱼爱好者做生意，江湖上管这种塘子叫“黑坑”，也称为“赌塘”。老鬼的粉丝见面会常在这种地方举行。只要没有外出钓鱼，市内各钓塘老板总会主动邀请他去现场“指导”。对这样的邀请，以往他常会拒绝，因为不喜欢那种“落魄”的感觉。但现在他正打算重建俱乐部，情况又不同了。
鱼头孙想让我跟他一道发个倡议，目的是希望相关部门督查近期发生的大规模死鱼事件，并将调查结果公之于众。虽然我也知道，像这样的民间建言意义不大，但还是附和了他，在网上召集了一批经常联络的钓友，联名给政府写了封公开信，又在各大门户网论坛上让人转发。不过，对此类事，大多数人还是感觉不疼不痒，帖子发出去后，也没什么人关注，没两天就熄火了。
我把鱼头孙调查的情况跟康小强讲了，他对这个倡议也不感兴趣。“跟你说了，搞这种事就是白费劲，没用，你偏不听。”他在电话里有板有眼的说，“有这精力，还不如多关心自个儿的事。你不想知道鬼哥最近在忙什么？”
“他去渔具厂拿代理，跟我说过。”
“拿代理？”康小强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你知道他这次去哪家厂？那家厂是做代工贴牌的，连自己的品牌都没有，他拿什么代理。”
“是他总去做改装那家厂？”
“在浙江，他就认识那家，要不然还会是哪里。”
“好，见面说。我刚好约了个朋友，然后去店里找你。”
“我等你。”
前两天，我接了一份七毛的订单。他有客户要三幅字画，用来装饰新购入的别墅。上次做豪哥那幅字，我多做了几幅底子，正好将就用上。七毛约我今天在财富中心一家咖啡馆交货。
我到那里没一会儿，他就来了，表情很神秘，就像搞地下工作似的。做了多年仿古字画，从未觉得这是什么不道德的生意。因此，当我看到他那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心里十分别扭。
他坐立不安，不断转身朝后面张望。我注意到，在靠里边一张桌，坐了位个子高大的男士。那人穿一件黑色短袖polo衫，蓄着长发，不知是故意染的，还是天然就已花白，那发型让他很有沧桑感。他背对我们，喝着咖啡，看着一份重庆晨报。因为七毛转头看了那男的好几次，所以我也多看了两眼。也许是心理作用，我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应该在哪里见过。
那位男士认真看着报纸，头也不抬。
我把裱好的字画交给七毛，他从微信上给我转了款。出了咖啡馆，七毛再次回头看了看那人，然后才跟我道别，“上次咱俩在老俱乐部那边吃饭，我也看见过那人。”他说，“当时隔得远，但看着怎么就感觉很熟悉，真是奇怪。”
“这叫眼缘。”我对他笑了笑说。
跟七毛分手后，我就开车去了康小强那里。
“东哥很久没来了，我给你倒水。”店里的小姑娘热情招呼。
“不用，我自己可以。”我对她说。
“你别打扰，我跟东哥说点事。”康小强从小屋里钻出来，对我招手，示意我进去说话，“最近好像接了不少活儿，是不是？”
“还行。”我说。
坐下后，小强马上把脑袋凑近我，低声问：“实话告诉我，鬼哥这次的动向有没有跟你交代？”
“没有。他走哪里，不是都跟你讲。”
“这次没跟我讲。”他一脸神秘的说，“而且老实跟你说，我最近一直在观察他，发现他有很大变化。你难道就一点也没注意到？”
“没注意到。”
“嗨，我说你，就是爱在关键时候犯糊涂。”
“怎么了？”
“你没发现，他的电话最近又总是打不通了。”
“是啊，我打过好几次，他都不接。”
“这样你也若无其事？”康小强表情诧异的看着我道，“难道你忘了在龙桥河的经历？忘了亿森公司那些事？还有，在医院那个晚上，他可是睁着眼对我俩撒谎，还装疯卖傻。别告诉我，这些你都不记得，不当回事了。”
“当然记得，但是都过去了。”我在想，要不要透露老鬼说那事，但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小强。他的事，还是由他自己说。
“我跟你说，那件事还没结束。”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康小强压低声音说，“别的不说，他这次跟豪哥一起做俱乐部，你知道需要多少钱？那可是天文数字。”
“我知道，是大投入。”
“但是你肯定不知道，这笔投资，豪哥只出小头，不到一半，大部分钱都是由鬼哥掏的。”
“就他那一两百万，出大头？”我没敢
跟小强说，老鬼可能还得了另一帮人私下提供的钱。我想，那至少也得几十上百万。
“一两百万？还不够买树的。”
“那他到底出了多少钱？”
“哼，屁股坐稳了。告诉你，光是注册，老鬼就出了这个数。”康小强把食指竖起来，表示那是个数字，“而实际开销，我想还不止呢。”
“一百万？”
“后面再加个零。”
“他哪来那么多钱？”我惊奇的问。
“不跟你开玩笑。工商那边我有朋友，他们去工商注册的时候，正好是由我朋友负责经办。验资报告上清清楚楚，老鬼投资额整一千万，是大股东。你那个故事编得好，现在大家都相信，他真是搭上了贵人。”
“如果是说注册资金，我能够理解。”我想了想说，“那不过是走形式。只要给手续费，代办注册的公司都可以帮着过账，你想要多少给多少。反正验过资之后，就没人管那钱还在不在账上。”
“如果他没找代办公司垫资呢？”
“他没找？你确定？”
“我是还没确认过这件事，但这不难，对不对？”
“最好是能够确认一下，就找你那位朋友帮忙，一定能打听到老鬼到底有没有真正掏那么多钱出来。”我说，“这可是大事情。”
“很奇怪，对吗？”康小强用那双怎么也睁不大的眼睛盯着我，“如果他真拿出了一千万，你说，这家伙到底有多少事瞒着咱俩？”
“我一直以为出钱的是豪哥，跟上次一样，他只是出力。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豪哥为什么对老鬼那么感激涕零。”
“没错，他还让豪哥做了法人。自己是大股东，却不当老板。不对呀，这不是他老哥的风格呀。你说是不是？”
“你观察得很仔细。”我说。
“还有呢，”康小强抬头看了看外面，“我还告诉你一件事，他在利川医院出现过那种古怪症状，恐怕并非是装出来的。那种毛病会间歇性发作，大约三四天就会犯一次，每次持续时间不长，不超过一小时。”
“你这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我不敢相信，像这样逻辑严密，数据确切的分析，是来自为人一贯大大咧咧的康小强。
“我一直在暗中观察，还做记录呢。不信？搞调查研究要严谨，不是吗？根据我观察，每当犯病的时候，他整个人就会形同木偶，满嘴胡言。不过，他自己好像也意识到了这点，回来后，每次跟我们见面，都会选择在安全周期内。出门办事也是如此，时间很有规律。唯独这次不同。”
“等等，你是说，你在监视他？”
“监视？”康小强用手使劲挠头，好像对“监视”这个词很感兴趣，“我不否认，已经留意他很久了。好，就算监视吧。”
“谁让你这么干的？”
“谁？”他停下挠头的手，表情很不自然，“没谁。我自己。”
“得了吧，你不是这样的人。到底是谁让你监视老鬼。”
从表情上看，这家伙本来还想继续否认的，不过，他很快就气馁了，嘴里嘟哝着：“该死，还是瞒不过你。为啥总瞒不过你呢？”
“说，是谁？”
“是老谢。他让我回来后，要注意观察老鬼的一举一动。”
“他什么时候向你提出这个要求的？”
“就在离开云岭一号的头天晚上。他说得很有道理。”
“有道理？”
“对。我相信他的话。”
“这个老谢，真有他的。”
*
小屋里没安装空调，虽然开着门，外面的凉气也不够进来。聊了一阵，我俩都满头是汗。这会儿，他才想起把风扇打开。天太热了。
我抹了把汗，对康小强说：“鬼哥的事，咱们是不是太紧张了。”
他翻了我一个白眼，一字一顿的说：“你这叫麻痹大意。”接着又把头凑过来，认真看了看我，“我说东子，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从小到大，每次要闯祸的时候，都是你及时拉住我。一旦真正遇到麻烦，你又会挺身而出，毫不退缩。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个敢于面对，敢于负责任的人。现在怎么回事？那边老鬼整个儿跟换了个人似的，难道你也被掉包了？”
“我说吧，你就是太紧张了。老谢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不管老谢
说什么，这事还不明显吗？咱们参与那个地下项目，其实就他妈是挖古墓，还美其名曰科学考察，狗屁。这下好，回来你俩都有点不正常。特别是老鬼，我担心他被鬼附了身。呸呸呸。他那大把的钱到底哪来的？”
“小强，你也算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多封建迷信思想？不会因为你老家是丰都的吧？”
“去去去，别扯我老家。你不信，信的人可多。”
“好，谈点别的。老鬼到底拿没拿出那笔钱，现在还没定论。就算是，也可以有各种合理的解释。他粉丝那么多，你怎么知道其中没两个亿万富豪？可别忘了，关于人脉资源，他老兄一向是密不透风的。”
“人脉？你真是幼稚。”
“你倒是拿出点证据。”
“证据？好吧，这么跟你说，你就明白了。当时我从利川回来，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搭便车’。那时我坐后排，除了司机，副驾位上还坐了一人。上路没多久，那人就开始跟我讲话。他转过身，两眼盯着我，那眼神，比上次在派出所给我做笔录那位警官还要犀利。”
“是警察？”
“不知道，看上去很严肃，反正不像老百姓。”
“他都跟你说些什么？”
“很多，记不全了。他先是问我对这次工作的看法，我本来不想说的，可人家言语之间，对这事明显比我还清楚。我一想，亿森公司这个项目本来就是跟政府合作的，对他们也没什么需要保密，就说了。”
“可能是姓李的手下。”
“问了我的看法之后，那人就开始长篇大论，慢慢的，我听出了他话中有些意思。简单点说，就是让我对这事得守口如瓶。懂吗？就是告诫咱们，回来别乱讲话的意思。你看，我遵守承诺，在外面根本不提这事。”
“嗯，你做得对。他后来是怎么给你布置任务？”
“他直接就提到了老谢，说他是我们的好朋友，不会害我们。然后讲到了这次考察具有很大风险，其中之一，就是怕有什么精神上的后遗症。反正关于这点他讲了一大通科学解释，我都没听懂。我想，就是撞鬼了呗。”
“没错，对这个，你肯定会严肃对待。”
“是啊，其实别的也没啥，就是按照他们交代，等老鬼回到重庆，平日里让我注意观察。为怕遗漏，我还做了不少记录。我想着，等老谢来了，好好向他请教请教，这里面是个什么说道。假如咱们这次真遇到了那玩意儿，要怎么样才能够破解。他肯定有方法，是不是？他干这行的。”
“他跟你说过什么时候要来？”
“本来是说那件事结束，他就来重庆。这不，你上次又说他去了丹江。我现在也相信，还是你看得准，他去丹江，跟那件事有关。”
“他跟我也说过要来重庆，还要带我去检查我的脑子。”
“你脑子怎么了？”
“他说我可能有失忆的情况。”
“哎，看吧，你俩都有问题。”康小强砸吧了两下嘴，小声说。
“别担心，不管咋说，咱们跟那事没关系了。”
“没关系？那老鬼现在的情况呢？”
“他身体没问题，检查过了。就算时不时犯点糊涂，可能是受过惊吓，落下了后遗症，过阵子就好了。时间是治愈创伤的良药。倒是那笔钱的事，得赶紧查清楚。如果他真能掏出那么大笔钱，问题就有点复杂了。”
“我说了，没那么简单。还有，这次几家鱼塘发生的事，你说巧不巧，要不是我有意盯着他老兄的行踪，还没意识到，这里面居然也有关联。”
“你是说，鱼塘的事也跟他有关？”
“这不敢说。而且我也不相信，没道理啊。不过，我有调查，目前发生事故的几家鱼塘，那几天相继有过同一位客人到访。那人就是老鬼。”
“他去那些地方不是很正常吗？”我自言自语的问。
老鬼去鱼塘，一点也不奇怪。大多数鱼塘都是一塘两用，既养鱼，也面对钓鱼爱好者做生意，江湖上管这种塘子叫“黑坑”，也称为“赌塘”。老鬼的粉丝见面会常在这种地方举行。只要没有外出钓鱼，市内各钓塘老板总会主动邀请他去现场“指导”。对这样的邀请，以往他常会拒绝，因为不喜欢那种“落魄”的感觉。但现在他正打算重建俱乐部，情况又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