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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迷程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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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间,感觉没什么困意,就打开了电视。

    我先看了本地新闻,是关于地方建设的消息。面容端庄的女主播说,齐岳山隧道东移了七百米,但并不会影响工期,能够保证明年主体工程完工,最迟后年通车。到那时,前往苏马荡景区,就不会再堵了。

    看了会儿,我又翻到纪录频道。这个频道正在播一个“探索发现”节目。三位年轻科学工作者——准确说,是年轻的生物科技工作者,在郊外捕捉野生大猩猩进行研究。他们用麻醉枪射中一只大猩猩,待麻醉剂起作用后,将其弄到车上,从它身上抽血化验,然后一边查看电脑上显示的数据,一边对着镜头说,这头雌性猩猩怀有三个月身孕。此时,大猩猩流着口水,瞳孔放散,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很快,一位年轻的生物科技工作者就像医生一样,熟练地给大猩猩注射解药,还俏皮地对着镜头说:“我们祝它好运。”另一个小伙也凑上来,对着镜头说:“这对它不会有任何伤害,我们只是在帮助它。”

    后来,我就在电视声中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我梦见自己落在一帮莽撞的年轻人手里,他们要在我身上做实验。不知为何,被他们抓来做实验的人忽然又换成了老鬼,而我则成了不相关的人,站在一旁观看。老鬼表现得很温驯,就像电视里那只母猩猩一样流着口水,眼神呆滞。

    一大早,我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老谢打电话来,是叫我去吃早饭。他还告诉我,陆羽农同意让康小强参加这次任务。我当即给小强打了电话,他高兴坏了。

    在餐厅用过早餐后,老谢让我和小强到他房间,交代这次任务,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原来我们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去一处考古队曾经考察过的地下石窟现场走一走,看一看,拍些照片。老谢说,这趟任务唯一的困难,就是如何抵达那地方。因为“路可不太好走”。但据说即将抵达的那位专家,可以帮我们排除路上遇到的一切障碍。随后,我和小强掐着时间又去送了鬼哥。鬼哥和他们那帮队员中的大部分人,都要去重庆做体检。

    送走老鬼他们那帮人,又过了会儿我们才出发。两位亿森公司的员工,加上我和小强,还有老谢,一共五人,两辆车,先去高铁站接人。

    此前,老谢已向我们透露过,来的这位野外生存专家可不简单,不仅是国内几项极限运动的纪录保持者,还经常独自周游世界:穿越过亚马逊雨林;在勘察加猎过棕熊;通过曼古拉路径登上乞力马扎罗峰顶,用了不到六个半小时;为了拍海豹,还在乔治王岛的长城站住了一个星期。对我和小强来说,只要有过上述任何一项经历,就已经是大神级人物。

    在利川市高铁站出口,我们等的大神终于来了,居然是个女的。

    女神名叫沈新,个子高挑,背着大大的登山包,看上去三十出头。她穿着浅绿色细格子纯棉衬衣,牛仔裤,脚蹬一双徒步鞋,长发微卷,在脑后随意用橡筋扎了个马尾。她的皮肤是小麦色的,显得很健康。

    接上她,我们再不耽搁,立即奔汉中方向出发。

    那两位亿森职员开一辆车,车上装着此行所需物资。我们这辆车上,康小强非要抢着开,我就坐在副驾上。老谢和沈新坐在后排。

    前段高速路上,大家都很少说话,过了汉中,上了国道316线,话才慢慢多起来。陕西地盘上,老谢是地主,我们自然都听他讲。沿途,他少不了要讲讲风土人情,历史典故。老谢说,别看这条公路利用率已不高,可沿着褒河,自古就是跨越秦岭贯穿南北的重要交通线,曾筑有全程470余里褒斜栈道。如此大型土木工程,其修建时间甚至早于万里长城。西周末年“一笑千金”,“烽火戏诸侯”的褒姒就是从这条古道被送出汉中。鼎盛时期,褒斜栈道五里一亭、十里一阁、三十里一驿,凌空飞架,蜿蜒盘旋于滚滚褒河之上、崇山峻岭之间,气势磅礴,堪称“古代高速公路”。

    最后,老谢做出总结:“中国古人的智慧,千万不能小看。”

    “决不能小看。是不是,小强?”我马上附和道。

    “决不能。”

    康小强头也不回的说。

    过了河东店,开始走山路。公路沿着褒河而建,沿途山峰蔽日,崖下流水潺潺。因为是阴天,车里没有开空调,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带着苦菊的味道。到了武关驿,天色已晚,下国道再换上省道,沿着褒河又向前走了十几公里,然后停在路边一处空地。老谢说,今晚就在这里宿营。

    这片山麓有两条山涧,形成两个相距不远,却造化截然不同的水系,一条名曰北鱼河,另一个叫南鱼洞。顾名思义,北鱼河自是顺顺当当汇入了褒河,而南鱼洞则先天不足,水流受山石困阻,形成一处深不见底的高山水潭。水潭之水大部通过渗透,进入地下水系,还有部分浸流而出,在山下形成一片开阔湿地,最后从一个叫鱼洞子的地方,也是接入了褒河。

    我们这次要去的,就是那个叫做南鱼洞的大深潭。

    鱼洞子就在我们停车所在公路一侧,是一片喇叭形网状溪流,与沿山脚而下的湿地连为一体。停车的空地位于公路边,是一处荒废的砂石挖掘工地。我们搭设好帐篷,接着便生火做饭。老谢说,明日一早,只消渡河前往对岸,沿着湿地滩涂溯水而上,再翻一处山,便能到达目的地。

    听起来,任务相当简单,已经胜利在望。

    晚餐后,我们边喝着啤酒,就在营地闲聊。但不管我们说什么,那位女探险家始终一言不发。她坐在一块石头上,静静听我们讲话。

    *

    早上天刚亮,吃过热腾腾的泡面,老谢便叫出发。我和康小强都背上了分发的登山包。沈新的背包是自己带的。后面这段,亿森那两位职员并不随行,他们的职责是后援,以及守护营地。我听说这是老谢的安排。在取东西时,我看见车上有两套潜水装具,但老谢没说要带上。这样也好,那东西太沉了。

    出发前,老谢拿出一支看起来很笨重的卫星电话,递给两位留守者中一位姓鲁的小伙,又对他俩嘱咐了几句。那两人听得一个劲点头。

    后来我才知道,这趟任务,基本上是谢家父子的主意。

    过河之后,我们沿着湿地来水的方向,往山脚下前进。走山路,老谢和沈新都不含糊,我和康小强也习惯于翻山越岭,所以一路上并没遇到什么麻烦。没过多久,到了山脚下,稍事休息,接着便朝山顶爬去。

    午时,这座巍峨的山峰就被我们征服了。

    不出所料,后面是另一座更高更大的山峰。但我们不用继续爬那座山,因为此行目的地,就在两山之间。南鱼洞是一个长约三百米的深谷水潭。既然这地方名字里带有一个“鱼”字,我估计这片水潭特别出鱼,说不定还出大鱼。

    此行第一道难关就在这里。由于山势陡峭,崖壁上没有树木,要从山头到水潭边,只能垂直下降,可悬崖高度超过了绳降的安全距离,必须在中途加些固定的卡扣。老谢说,这个任务就交给沈新。

    由于缺乏安全保护措施,在岩壁上安放固定卡扣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崖身亡。就是专业攀岩运动员来了,也不敢掉以轻心。我看了看,就我和小强那水平,连搭手帮忙都不够格。我想,要是那两位蜘蛛侠在就好了。

    事实上,就我和小强在崖顶抽两根烟的当口,沈新就完成了那项工作。我看见老谢已经在帮忙安装绳降器。过了会儿,就叫准备动身了。

    他俩选这点,是一个突出的山角,旁边有一棵红桦,比四周生长的冷杉要高出不少,足有二十几米。老谢走到那棵树前,探身看了看,二话不说,套上安全锁,拉着绳子就下去了。这么高,小强本来不敢下,但这次他想挣钱,又有女士在旁边,所以也是豁出去了。我俩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我们一个接一个,一小时后,全都顺利下至山腰沟谷,到了名曰南鱼洞的水潭边。此时已过正午,老谢说,先找地方休息,吃点东西。他四周看了看,伸手往前一指,“去那边。”顺着他所指方向,只见山壁深深凹进去一片,形成一处天然石窟,里面还分出好几层平台,正是野外宿营的好所在。我们走过去,爬上第一层,见地面干燥,便席地而坐。

    “老谢,你以前来过这里?”我问。

    “不,没来过。跟你们一样,我也是头次来这地方。”

    “那你一定有份地图。”

    “地图当然要有,”他笑了笑,举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都在这里面装着呢,绝对错不了。”

    “那地方,还在地下吗?”康小强问。

    “是的,水潭下面,有条地下河。找到地下河,就能找到石窟入口。”

    “听起来不太容易。”我说。

    “其实也不难,有条隧洞通往那里。”

    “哦,那就好。”

    “就是有点远。是不是还要休息一会儿?”

    “我觉得休息好了,你们怎么样?”我问。

    “可以了。”康小强说。

    “那就出发吧。”

    沈新还是不说话,听说出发,站起身,把包背上就走。

    老谢领着我们,沿着水潭边崎岖不平的岸线走。走了一段,忽然又转身往山岩方向,如此绕了好几圈。想必这谷底平常也没人进来,离开水岸,灌木丛立即变得老高,看上去根本无路可行,但老谢带着我们左弯右拐,总能通行。当他把我们再次带到山壁跟前,终于停了下来。这里又有一处向内凹陷的石窟,但空间没那么高,也没前面那处石窟宽,唯有深度远远超出,沿着山壁直往里去,一眼望不到尽头。这处幽深的石窟里面湿漉漉的,有不少被水侵蚀形成的小坑,如果完全是天然生成,不知已经历了多少年月。

    老谢叫了一声“跟上”,就率先钻进隧洞里。

    这次来,准备了充足的照明工具,每个人都配了高光头灯和手电,还有足量的备用电池。往里面没走多久,光线就不足了。我们取出了照明工具,将头灯打开戴上,手电插在外套口袋里,开始不见天日的行程。

    这条隧洞内壁十分光滑,而且宽窄相当,里面也没有拐弯,几乎笔直,如果铺上铁轨,就像铁路隧道。但往里走了许久,我也没发现这隧洞里有任何一点人工开挖的痕迹。“这洞子难道是天然形成的?”我问老谢。

    “不,我想不是。”他边走边说。

    “人挖的?什么时候挖的?”

    “应该很久了,久到一切施工痕迹都已磨灭得干干净净。”

    “那真的需要很久。”

    “到底有多久?”康小强执着的问。

    “周口店那个山洞里,古人留下的痕迹都还保留着。你说这得多久?”

    “不听你说。老谢说。”

    “其实我也不清楚。”老谢转头看了看沈新,笑了笑道。

    “这种隧洞,叫史前隧型黯洞,也称互人洞。”沈新忽然说话了,她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听,由于隧洞的特殊环境,格外又有种悠扬的回音。

    “史前?”我以为听错了。

    “对,史前。历史的史,前面的前。”好声音继续说。

    “闻所未闻。”康小强说。

    “你们当然不会听说过。这种洞本就很少见,且又藏在丛山峻岭,人迹罕至之处,常人难以得见。即便偶尔有山民碰巧发现,乍看之下,洞内也没什么特别起眼之处。所以,很久以来,这种隧洞并不被人重视和了解。”

    “妹子,看来你懂这个,要不给我们解释解释。”我对沈新说。

    “是的,解释解释。”康小强也说。

    “我哪里懂。其实谢先生比我懂,他可以给两位讲讲。”沈新忽然转头对老谢说,“既然大家走在同一条道上,不妨让他们了解些情况。”

    “老谢,你......”

    “哈哈,沈小姐不发话,我还真不好开口。因为这涉及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关于一个神秘族群是否存在过的秘密。”

    “神秘族群......”我十分诧异,“什么神秘族群?”

    “互人。”

    “你是说,半人半鱼的互人?”

    “对。”

    “你扯淡吧!”我当即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