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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节: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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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悠悠,思悠悠,万事东流水,只等尔来惜,曾经梦幻似旧忆,妆泪红言干,有何不解千年宿怨,有谁不系一往情深,猛回首,已是身外之情数千年。

    黄花地,冷风抚,一叶落知秋,人冷思悲凉,失之交臂是遗憾,无限哀痛叹,祈盼曾经沧海水深,哀悼逝去不再回返,再回思,奈何北风独吹又一年。

    摇着手中的蒲扇,幽玥有些焦急的看着炉中的火,不知是不是柴的问题,炉膛中的火苗像只困懒的野兽般有一下没一下舔着食物,任凭你想尽脑汁也无柰。

    最让人可叹的是时间,最让人无奈的也是时间,不知不觉间,黄色遍染了庭院的角角落落,拂花又开始新一轮的旅程,幽玥这段时间整个人有点忙,千然病了,病的莫名其妙,原本稍许疯傻的她现在疯癫了,一见到人,就哭喊着“把孩子还给我”,京城里的名医大夫都看过了,也说不出缘由,药也吃了半筐子,一点起色都没有,千然---一个孤零零的女子,雍倾王府里仅有的一点暖意,幽玥不给予,她就真的太凄苦了。

    天娴这段时间来找幽玥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幽玥也无暇他顾,好像是与那夜的“小侍卫”关系不错,听闻上元节后即将和亲,舍不得故乡的一草一木,要把家乡的一切都带去,整日与“耶律寒“身边那个叫小七的侍卫在京城里游山玩水,赏花观月,偶尔急色匆匆的跑来,大多是抱怨郝峰这个木头是个闷嘴葫芦,叽里呱啦长篇大论一番之后,人就消失了,等幽玥回过神来,她连影子都没有了,看着桌子上还热气腾腾的糕点,幽玥也会情不自禁的笑起来,能无拘无束的快乐着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呀!可天地间,谁能真正做到无拘无束快乐着呢。

    珍惜眼下的一切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有一天的快乐总比没有强吧!既然躲避不开,和亲这条路一定要踏上去,走也要走得雄赳赳、气昂昂啊。

    卿天羽领兵征讨叛贼已有月余。听说安云王叛乱,具体的事幽玥也不知,零零碎碎的道听途说垒在一起也就成了长篇大论,府中随处都可听见有人议论安云王叛乱一事,战争对他人来说或许存留在想象中,可对幽玥来说是心头痛,参合陂是一个她拼命想忘却却忘不了的名字,无论是死在刀枪下的亲人还是死在剑光里的战士,都是幽玥心头最珍贵的人,战争注定了流血,流血注定了牺牲,牺牲注定了悲恸,悲恸注定了报仇,报仇注定了战争……一个很奇怪的圆圈,可就是一个真实存在于瀚澜大陆上的圆圈。

    说不担心卿天羽是假的,毕竟他给予自己无微不至的呵护,也是亲人,可相较于他那些妻妾的担忧,幽玥觉得自己的关心显得多余,关心他的人很多,自己多一份与少一分都无所谓,相较于他,千然不同,千然的关心只有一份,孰轻孰重一眼就明了了,还是天娴说的好,我七哥就算没有斗谷琛将军的赫赫战功也算是阳国的半个战神,话虽说的浮夸了点,可宽心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千然姐姐,千然姐姐,看我给你熬了什么好吃的?“在幽玥的想象中,此时的千然,一定衣衫整齐端坐在登上或门槛边,千然与一般的疯妇不同,她虽痴傻,可永远会把自己装扮得体,眉目清秀,给人一种很安宁的感觉,与幽玥在一起时,偶尔也会冒出一两句诗词来,给了幽玥不少的惊喜,有时幽玥托腮凝视着千然,这样一位恬适的女子,真能如茹姒口中所说的,曾有过那样激烈争风吃醋的过往吗?就算有过,也是爱的太深太专心了吧!这不是用对与错来衡量的,曾经的千然,更多的只是一位思夫心切的闺中女子吧!

    对镜描眉眉难描,对水理鬓鬓难理,只因君不在身旁,如花容颜无人赏。

    “喝下去,喝啊,漏了一滴王妃的好意,看姑奶奶不打散你这贱骨头“

    “嗯---呜---呜----“

    “住手,你们干什么?“幽玥难以置信,千然姐姐怎么会被蹂躏成那样,披头散发,衣襟凌乱,满脸泪痕,手脚被缚,”放开千然姐姐,你们干什么?“幽玥啪的打落那揪着千然头发不放的肥手,这两个老女人来干什么?难道是茹姒派来的,”千然姐姐乖,没事了,没事了“

    千然像只受伤的小鹿,躲在幽玥怀里,死抱住幽玥不放,哭哭咽咽着。

    “你们在干什么?谁派你们来的“幽玥平时足不出户,也从不过问雍倾王府里的是非,总是一副躲是非的心态,今日这也太过分了,欺负一个疯女人,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吧!如果是茹姒派来的,也太过分了吧!过往的都成了定局,为什么非要死死揪心不放呢?

    “奴婢是奉王妃之命,给千然主子送点参汤,哪知千然主子如此不识好歹……“

    “我怕-----我不喝----不喝-----“

    “好了,千然姐姐不想喝就不喝了“幽玥轻哄着怀中惊栗之人,面对这样的解释,幽玥很气愤,她们明显就是在强迫千然姐姐,可转身说法却全是好意,为什么非强迫千然姐姐做她不愿做的事情,千然姐姐已经缠绵病榻已久,整个人整日精神恍惚,人一天比一天憔悴,这样还不够吗?到底是雪中送炭还是恶意报复,心的善恶只有佛祖知道了,”王妃就是这样让你们来送参汤的?本郡主去问问“

    “郡主饶命,奴婢错了“两个女人头如捣蒜,磕头求饶,平日里府中皆传幽玥郡主不问杂事,在她们眼中,很瞧不起这个有名无实的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郡主,无爹无娘无权无势,雍倾王与王妃是好心多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儿,寄人篱下,自身难保,哪知今日这般强悍,茹姒主子是发话了,不喝也要灌下去,可这事若真闹到王妃那,王妃为顾及郡主颜面,肯定不饶她们,”郡主,您大人大量,奴婢真的是见千然主子不喝,怕浪费了王妃的好意,所以就…….所以就……“

    “冷静!冷静!“幽玥长长的吁了口气,或许这只是一个误会,雍倾王妃只是好心好意关心千然姐姐,是这两个女人办事不力,自己这样大动肝火,是糟蹋了王妃的一番好意,伤了一颗善良的心,”这事就到此为止,下不为例,替本郡主谢谢王妃的好意,你们走吧!不要来了“

    “谢郡主!谢郡主!“

    “千然姐姐,不怕,玥儿来帮你把头梳好,好不好?“

    “药,药“

    “药?“幽玥不明所指,千然双眼直勾勾盯着那碗汤,那眼神里的恐惧一览无遗,似乎那是一碗没命的毒药,很普通的一碗参汤,隐约间还能闻到人参的仙气味,清清淡淡的汤汁里,一眼能见到碗底的青花瓷纹路,幽玥不明白千然为何会为了一碗汤会有如此大大惊错,或许是刚被强灌的一幕吓到了吧!”千然姐姐,不怕,不喝药,来,来这边坐下,好不好?“

    秋日傍晚的余晖把幽玥的孤独身影拉得好长好长,从千然那出来,幽玥不知为何感到心是如此的疲惫,忧心、失落、伤感,所有的感情一下子如潮水般朝自己涌来,坐在池面被柳条半掩的石头上,幽玥有了哭的冲动却找不到哭泣的理由,或许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吧!千然姐姐像田野里的一株野花,任风雨打落着,幽玥想张开双臂保护她,可惜终归是要凋零的,上元节!上元节!对别人是喜庆的团圆日,可对千然来说或许是生命的休止符。时间,请您慢点吧!慢点吧!

    心像秋天将要飘零的落叶,不知何去何从,而显不安。

    心像蔚蓝天空下无线的风筝,毫无目的,而显烦躁。

    心像远航不归无方向的帆船,不是无所恋,而是无法念。

    短短几十载的光阴,谁又真能做到对酒当歌呢?

    短短几十载的光阴,谁又真正甘心一蓑烟雨任平生呢?

    短短几十载的光阴,谁又不是愿自己蓬舟吹取三山去呢?

    短短几十载的光阴,谁不想“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呢?

    可事与愿违,留下了太多无情的眼泪。

    “你走慢点,王妃难道还会为两块绸缎算计时辰吗?“一女音道,清脆有力。

    “我伤心呢,听说诏国第一公子付穆宣成亲了,最让人受不了的是那个什么七夫人从丫头飞上枝头做凤凰啦!“另一女音回道。

    “那个什么付公子的不是早成亲了,这次怎么又……?“

    “是明媒正娶的纳妾,哎----,羡熬世

    间多少女子呀!听说那七夫人长得也不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就水灵了点,这人与人是不能比的,越比越气死人“

    “你呀作死啊,整日里付公子,付公子的,我看你是找死,对我说说就成了,以后不要乱说,也不瞧瞧人立在哪,快干活去“

    “付穆宣!诏国!成婚了!“这是假的,不对!这是真的。幽玥大脑告诉自己是假的,可心却屈服于现实,确定是真的,木头成亲了,娶了别的女人,前一刻他们还发誓执手今生可后一刻就是永不相见。苍天给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那个不被世人所知的妻子身份只能成为心底无法言语的秘密了,是谁拿刀在自己心头千刀万剐呀?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木头说很快就回来可永远回不来了,木头说今生永不分离可他们就永远分离了,紧紧握着手中那半块翔龙玉,幽玥不想哭,因为他们都无法与命运反抗,只能接受。

    三年,日日夜夜的思念,幽玥不知除了思念自己还能为这份情做点什么,难道不顾彼此的身份,义无反顾的回到木头的身边,可那样只会给木头招来灭九族的大祸,佟家害死了爹,也不会放过自己这一孤女的,自己死不足惜,可木头怎么办?毁了他的仕途,毁了他的一生,如此做自己在阴间也无法安心呀!“只羡鸳鸯不羡仙“只是一个美丽的构幻罢了,彼此是生命中匆忙的过客,难忘却短暂,”木头一定以为我死在参合陂了,如此也未尝不好,只要他幸福,我就满足了“幽玥安慰自己,既然今生无法在一起,又何必勉强他人与自己一起痛苦呢。

    追忆当年似火叶

    秋风狂扫不知处

    曾可知?

    他年飘入梦中景

    似曾相识两相宜

    “佛祖保佑木头一生幸福美满,弟子虔诚的奉上心,不求回报“幽玥双手合十,抵住额头,今生再也不能为木头亲手熬粥了,今生再也听不到木头的欢声与笑语了,今生再也见不到木头的身姿与背影了,那些过往是一幅幅泼墨画,打开又收起,一幅幅在幽玥脑海里回映着,除了虔诚的祈祷,幽玥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彼此是生命里的一条直线,不经意间有了一个交集,之后,各自沿着生命的轨迹奔跑着,永无回头的机会了。

    听见心碎的声音,幽玥的心碎是花瓣亲吻大地的余音,酸苦中夹杂着甜蜜,苦中有甜,甜中有苦。

    木头,衷心的祝福你,我给不了的就不应该剥夺属于你的!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雨丝,打在眼前残败的荷莲上,经过一夏的绽放,它们都燃烧完了自己的热情,现静等下一个夏日了,“留得残荷听雨声“,幽玥觉得那雨不是打在残荷上,而是颗颗都滴落在自己心尖,心毕竟还是脆弱的。

    雨丝不徐不缓,不急不慢,像女子的长发,在风中牵拉着。

    雨丝不徐不缓,不急不躁,像绣架的丝线,在手中缠绕着。

    雨丝不徐不缓,不急不慢,像恼人的愁绪,在心头盘积着。

    冷冽北风今又起,孤云更哀托孤月。

    无边黑暗无边隐,何处归来是黎明。

    昨夜偶感转难眠,今朝又来绕心头。

    人生岂能长百岁,哪知常怀千岁忧。

    浑浑噩噩几十载,早辜负春花秋月。

    吾心好比腊月雪,冰寒湿凉有谁诉。

    醉时堪比醒时苦,拍遍栏杆依旧怨。

    抬头满眼是悲凉,低头一片是重影。

    不知云中几宫阙,嫦娥落泪是思谁。

    娉婷身影影相随,年年复复又一夜。

    广寒宫上玉树茂,吴刚伐树可烦心?

    沧海桑田已变迁,斗转星移都不见。

    今生不知路何往,思绪繁杂理还乱。

    前方朝阳还阴霾,云压心头几重重。

    茕茕孑立春复冬,岁月无情催人老。

    霜色爬上两鬓发,老泪纵横可有悔?

    天边雁影来又去,枝头花开花又谢。

    海纳百川中一滴,猎猎黄沙里一颗。

    不敢惊问苍天语,只愿祈福今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