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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暴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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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过晌午,太阳西斜。

    花见子领着两百弟子的先锋走在通往川西七星山的路上,风利子在后自提大军。项影是大队中为数不多的青云宗弟子。每一刻钟,就有青云宗的师兄乘快马而来,报告前方山川地貌。大军越靠近川西,岔路就越来越多。一开始是三岔路,到后来连条正经的路都没有。大军在野外如果没有青云宗弟子来来回回地报告远方的消息,就像是没有眼睛的老虎:纵然有尖牙利爪,也会被一条毒蛇一口毒死。项影刚刚探路回来,如今大军已经非常接近川西七星山界了,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树木越来越繁茂,蝇虫越来多。花见子领着前军已经走了许多天了,众弟子脸上写满了疲倦的神色。

    项影提着青云宗青缨长枪拍马向前,来到了花见子和赵秋马旁:“见过师兄、师姐。”

    赵秋原本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见到项影来了,脸上恢复了一丝笑容:“哦,是项师妹。你好像才刚刚探完消息吧?”

    项影:“是。我们青云宗弟子在周围的山头上都有师兄在,他们目力极佳,能看到五里外的风吹草动。如果有任何异样,必定会放号箭烟丸。”

    花见子:“尽管如此,我还是心存忧虑。此次出征,大家一定要小心。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师伯风利子和王泽等一干人自提三百大军在后五里,要是我们被伏击了,他们又怎么能及时救援?”

    赵秋:“的确。要是中了伏,倒霉的可是我们。项师妹,你回头看看,前军的弟子们不觉得都很眼熟吗?”

    项影回头看了看:“这不都是掌门师父的弟子吗?这么一来风利子——”

    花见子:“风利子刚好能一次将骊均山门异己清除。我们如今可谓是腹背受敌······你看这路的两侧都是树林和高山。如果山贼们在此地设伏,我们必定曝尸山谷。如今紧要之事,是要快速找到一处能够拒敌的险隘。不然的话,我们会像骆驼一样被狼群啃食光······停止进军!”花见子忽然将长枪指向天空,示意全军停止前进。先锋大军刚刚翻过一个山头,斜坡下的大路不远处谷口外竟然分成了三条道。花见子居高临下,看到他们所在的谷口处易守难攻。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他翻身下马,说道:“拿图来。”

    项影从怀中掏出刚才在前方探路时一名青云宗师兄在高处绘制的地图。此图虽然简陋,却画出了重要的山头和山路。花见子细细观察着着草图。赵秋将长枪杵在石子路上,也翻身下马而来。赵秋道:“花见师兄,如今,我们离七星山界仅仅有几里之遥。前方三岔路口。左路通七星山南,右路通七星山东,中路不远就是七星山了。”七星大寨靠山而立。易守难攻。花见子:“如果山贼们想趁我等立足未稳就先行突袭,那便大事不妙了!”花见子突然回头,看了看大队中,似乎在找人,大声喊道:“戚执师弟与丁凌印师弟可在?”

    二人从大队中走了出来,他们分别身穿白玉宗的雪白长袍和赤血宗的黑色长袍,手握白缨长枪与红缨长枪。二人来到花见子跟前,行了一礼:“弟子在!”

    花见子见大家都到了,便开始小声说道:“临行前,师父曾给过我四副锦囊。第一幅锦囊名曰‘青龙’,让我在到七星山界时打开。第二副锦囊名曰‘白虎’,于下寨后打开。第三幅锦囊名曰‘朱雀’,待山贼们坚守不战时打开。最后是‘玄武’,于击败山贼后打开。如今我等已经到了七星山界,当打开’青龙’锦囊。”花见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副绿色的锦囊,打开后里面有一张纸:

    到了七星山后,川西山贼必然会趁我等立足未稳而先行突袭。川西七星山东南方向十五六里外有一处三岔口。先锋大队到后,必须将在三岔路谷口处下寨。那里易守难攻,两侧都有两座悬崖峭壁做天然的屏障,且不易被前后夹击。

    花见子读完,大家抬头四处环视。应该是这里不错了!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以为暂时安全了时,丁凌印却说:“师父难道来过这里?不然怎会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如此熟悉?”

    对啊,这的确有点奇怪。大家如此想道。花见子一开始也不解,但随即露出了微笑:“师父号称川地枪王,如果年轻时未曾在川地游走,与其他门派切磋,他这外号时如何得来的呢?想必是多年前曾经来过此地吧?”

    这个说法虽然有点勉强,但大家也勉强接受了。

    突然,从三岔路处传来一声号箭的哨响声:叮——

    青云宗的号箭暗号是:每一百敌人出现,便会有一声箭响。现在看来,敌方有一百多人的小队正在朝自己赶来。

    花见子迅速收起锦囊,师弟妹们道:“戚师弟,快让白玉宗弟子们布盾墙阵!赵秋带所有赤血宗弟子站在盾墙后,支持盾墙。丁凌印带使弓箭的白玉弟子们站在赤血宗弟子后,准备好箭矢,随时支援!”

    丁凌印跑在赵秋身后,担忧地说了句:“师姐,千万小心!”

    赵师姐回首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师弟也小心!”

    这句话在丁凌印的心中好似一颗定心丸,所有对死亡的担忧似乎就在师姐的一句话当中烟消云散。丁凌印心中清楚,如果不是自己,所有师兄弟根本无须冒这无端的生命危险。一股浓烈的愧疚向丁凌印的心头袭来,让他无法直视赵秋。丁凌印运起内劲,脚下速度不断加快,跑到了骊均弟子的弓兵队伍中。

    众人立刻按照花见子的命令开始布阵,两百人的先锋大队里有七八十名白玉宗弟子。四十人立刻取下背上的椭圆长盾,将三十人宽的谷口上形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两排盾墙。赤血宗弟子们手举长枪站在持盾的白玉宗弟子身后,随时准备在盾牌的缝隙中将长枪扎向敌人。最后,是剩下的四十白玉宗弟子在赤血宗弟子身后装填好了弩箭。太阳开始西落,阳光斜斜地射入骊均弟子们的眼中。这个盾墙阵早在骊均山门就已经训练多时,但弟子们的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

    恐惧、担忧、急促呼吸······

    花见子上了马,将藤盔套在头上。他回头向项影和其余几个青云宗的师弟们点了点头,他们旋即施展开轻功飞身上谷口旁的峭壁上,站在制高点眺望远方。

    花见子眺望七百步外的树林,山贼们随时都会从那里冲出来!大战一触即发,师兄弟们的生死仿佛都将在一个瞬间内决定。

    忽然,又一声箭响。嗡——

    是两百人,多了一百。

    嗡——

    三百?

    嗡——

    四百!

    嗡——

    五百!?

    嗡——

    六······六百人!

    大家心中都默默数着,在谷口的先锋大队只有两百人,一比三只怕是太悬殊了!

    花见子纵然身经百战,但此时心头也是一震,他的直觉告诉他,先锋大队的军心已经开始乱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大喊道:“师兄弟们!前方不远外就是曾经杀害我们山门师长的川西山贼!他们该不该杀!”

    众弟子:“该杀!”

    “大声点!”

    “该杀!!”

    “再大声点!”

    “该杀!!!”

    蹄声隆隆,一队骑马喽啰从中间大道的树林穿了出来,他们身后还不断地有更多的骑马喽啰蜂拥而至。他们也开始嘶吼着,手中拿着长刀,马匹的速度冲得无比地快!

    五百步远······

    一百步远······

    五十步······

    三十步······

    “兄弟们顶住!”

    嘭——

    马匹们以极快的速度撞上了盾墙上,但盾墙却被硬生生地不断撞退!

    “不动如山!”戚执喊着口令,弟子们果然立刻稳住了!

    丁凌印随即大喊:“放箭!”

    站在最后一排的五十人拿起弓弩,朝第一排的骑马喽啰就是一波箭雨!山贼们立刻应声倒下。

    “进!”戚执喊道。

    “进!进!进!”白玉宗的弟子们开始运起九牛二虎之力往前一齐推,身后赤血宗的弟子们开始向前扎枪,将一匹匹马的脖子刺出一抹鲜红。许多骑马喽啰从马背摔下直接摔死,有些没摔死的却被其他马匹不断践踏。站在第一排的白玉宗弟子重新将战线顶回刚才的前方,他们再次占据了有利于他们的险隘位置。

    骑兵的威胁只在于冲击的那一下,如果骑兵停了下来就如离了水的鱼,立刻就暴露出与步兵战斗的不足。赤血宗的弟子不断从盾牌的缝隙中刺出长枪,越来越多的骑马喽啰带着痛苦的嘶吼声摔下马。随后,身后又是一波箭雨向马上的山贼射去,被射下的山贼们滚落山坡。第一排的盾兵重新占领了谷口的险要部位。骑马喽啰们的马都失去了冲锋时该有的速度,纷纷调转马头,回到了坡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趁着骑兵冲锋的那股劲儿,徒步的山贼已经集结到位。他们各个手握长刀,脸上黝黑,上身赤裸着。山贼们脸上还有不少伤疤,他们所有人的眼神中有种骊均弟子们从未见过的神色,眼神中还闪烁着一种残忍的凌厉凶光。骊均弟子们幸好都有藤甲的保护,椭圆长盾又足够坚实,所幸未折损一人。一支队伍凭借着严密的组织能爆发出数倍的战力。此时,骊均的弟子们许多都没缓过神来,他们透过盾牌的缝隙看向山坡下的死尸,足足有百来人。战斗还在继续。

    从那队山贼中走出一光头单眼大汉,他手上提着一把扑刀,身后跟着几百人的队伍。那大汉走上前来,大声喝道:“看来是骊均山的小娃娃们啊!倒是有两把刷子,本来打算趁你们立足未稳,发动奇袭,却没想到你们早有准备,瞬间死了这么多兄弟。你们山门就这一丁点儿人来我们山门干什么呀?送死啊?哈哈哈哈哈!”其余的喽啰们也开始狂笑起来,引得骊均的弟子们毛骨悚然。

    花见子骑着马来到盾墙前:“贼头休要猖狂!快报上名来!”

    那单眼大汉:“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七星山大当家贾独霸是也!”

    对于贾独霸这个名字,骊均山的众弟子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因为曲悠二师伯当年就死在了贾独霸的刀下!在盾墙后的丁凌印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抓着长枪的右手五个手指握得发白。他恨不得此时此刻就能下去将贾独霸一枪扎死,为师伯复仇!但一个轻柔的声音及时阻止了他:“师弟!不可啊!你这么一下去,就是要送死啊,盾墙阵就要为了救你破了!你如果发怒,不就正中贼头们的下怀了吗?”

    丁凌印这才恢复理智,深呼吸了几口,待心中波澜平定后只听到花见子喝道:“贾独霸!你们这伙山贼好生不讲规矩!我骊均山门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何曾谋过你们一分好处?你们倒好,无端杀我骊均山门曲悠师伯。结果还长途跋涉来攻我山门!害得我们众多师兄都无辜惨死!汝等贼人,人神共愤!还有何颜面立于世?”

    没想到贾独霸那笑得更欢了:“你这书呆子,鼓唇弄舌的功夫倒是不错,但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川西好汉说成阴险小人,你这小白脸的脸皮倒是挺厚!哈哈哈······你身边那黑衣服的小妮子倒是长得挺俊!妮子,你要是愿意,我贾独霸愿意把你娶了当个压寨夫人!所有金银财宝任你挑!你说,世上还有男人能像我这般对你吗?”

    赵秋听了,两脸气得红了起来:“你这贼头真不害臊!有本事别只刷在嘴皮子上啊,来闯我们盾墙阵!不然,别说我不嫁你,世上女人只怕都瞧不起你这贼头啦!”

    贾独霸:“哎哟!小妮子有点脾气!那你就给我看好了,小的们,给我把那黑衣服的妮子给抢了来!”贾独霸一声令下,喽啰们便一股脑地往前冲去。盾墙阵再强,也挡不住几百人的同时猛推。纵然盾墙后的长枪不断刺穿一个又一个喽啰的胸膛,但喽啰们人多势众,死了一个后面的直接爬上前来。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花见子见状吹了声刺耳的口哨。片刻后,喽啰头上落下十几枚拳头般大小的铁球,上面还连着一条快烧完的引线。

    嘭——嘭——嘭——

    这些铁球分别炸开,每一个铁球炸开后都直接将十几二十人炸得昏死过去。悬崖上的项影同几个青云宗的师兄弟不断地用火折子点燃铁球,朝谷口下的喽啰们扔去。趁着这个空隙,盾墙阵得以重组。趁骊均弟子还没站稳,贾独霸一挥手的瞬间,几百支箭矢从天上朝着朝着骊均弟子们飞来。

    哗——哗——

    骊均弟子们的藤盔箭矢无法射穿,十几名不幸的骊均弟子脖颈中箭,瞬间倒地毙命。幸运的弟子们能靠盾墙的掩护。

    哗——哗——

    又是一波箭雨!又是十几名弟子伴随着惨叫声倒地。

    花见子大喝一声,挥舞起他的金头雁领枪驱马下坡。他身后跟着十余白玉宗弟子,也是白袍白缨枪。花见子等人,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入敌阵,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哀鸿遍野。他们如白龙下凡般冒着箭雨策马从山坡直下,在马背上不断甩起枪花,犹如龙王闹海,杀得喽啰们血肉横飞。

    射箭喽啰们见花见子在马背上飞奔而来,根本无暇继续放箭,有些喽啰甚至立刻抛弃转身逃命。剩下的骊均弟子还有百五十来人,他们抓紧机会也朝着喽啰们杀来。提着长刀的喽啰们刚刚被花见子等人杀得晕头转向,结果又有那么多的骊均弟子们同时涌来,顿时一阵恐慌。赵秋和丁凌印等赤血宗的弟子们运起内劲脚步加快,将红缨长枪中间机关拆开,变成双枪。赵秋和丁凌印先是一招“敲山震虎”,再来“猛虎下山”,直接扫死十几名喽啰。戚执将椭圆盾抛下,朝着最前方的喽啰就是一枪“云龙吐雾”。那喽啰刀法全乱,挡住了戚执第一枪,却被戚执下一枪“白龙回首”穿过胸膛。戚执将一手寻鹤枪使得炉火纯青,继续撕开喽啰们的阵型。

    项影和几名青云宗的师兄飞身下到山坡下,他们脚步之快让山贼们无法看清,只看到几个青影朝自己袭来。娇小的项影舞起长枪来丝毫不比其他人逊色,一招寻鹤枪的“鹤战于山”快速挑飞几名山贼。有一个喽啰从她身后挥舞着长刀砍来。项影反应极快,立刻刺出一记“白鹤回爪“穿透那喽啰的小腹。

    贾独霸见大事不好,抢过一个骑马喽啰的马匹,立刻逃走。“小妮子先等着!爷回头定把你娶回山寨!先给我等着!”这些山贼的腿脚功夫倒是不弱,不出半刻已经逃得七七八八了。骊均弟子们担心远处有埋伏就未曾追击。他们身上的藤甲都沾满了敌人的血,流淌到了他们的鞋子上。丁凌印双手不禁颤抖着,赵秋也不可置信地跪了下来。杀人的感觉让她作呕,血腥味让她当场就吐了一地。

    花见子回头,忧伤地看着那些刚刚阵亡的师弟们。他们不久前还好好的,如今却已经成为刀下鬼了。世事无常,忧伤又有什么用?

    刚才的山谷处,风利子率领的大队人马不急不慢地赶到:“不错不错!师侄果然勇武!我刚才在山上都看得一清二楚!本次征讨川西山贼首战告捷,可喜可贺!”

    花见子怒火中烧,双目怒视正在笑得忘乎所以的风利子,假惺惺得让花见子敢怒不敢言。双拳的指甲嵌入掌心,纷纷攥出了血。丁凌印立马上前来:“师伯谬赞了!一小股山贼而已,不足挂齿!下次行军时还得师伯照应,否则这战功都归我们所有了。”风利子哈哈一笑,掉转马头,带着弟子们就在此地扎营。

    花见子看着丁凌印,目光流露出的尽是对丁凌印阿谀奉承的不屑与鄙视。如果不是风利子,方才阵亡的几十名弟子又何至于惨死于箭雨之下?花见子转头走去帮助师兄弟们打扫战场。

    丁凌印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他们,都因我而死······他们,都因我而死!

    夕阳西下,气息奄奄。红彤彤的太阳,将大地都染成红色。

    红得,像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