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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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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冥宫·螭夷殿

    南枭跪在殿中,螭夷怒目圆睁地瞪着他:“快说!银翮在哪儿!”他手中握着一条螭羽鞭,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暗紫色光芒,锋利的鞭身上满是南枭的血迹。

    伤痕累累的南枭满头大汗:“孩儿不知……”

    雾姬在旁看得心惊肉跳,此刻已是泪眼婆娑:“枭儿整日都随着君上迎宾,君上明鉴啊……”

    螭夷压低了嗓音:“方才我检查过结界,竟然完好无损,银翮的法力远不至此,定有人在帮她。”他又恨恨地瞪了南枭一眼,“若不是你,还能有谁!”说着,扬起螭羽鞭又朝着南枭挥了过去。

    此时,一道白影骤然出现,挡在了南枭跟前,刚刚现身的银翮还来不及站定,又赶忙催动术法拦下了那一鞭。银翮的术法本就不高,能挡住螭夷这一鞭,几乎用尽了大半法力,即便如此,她还是被鞭子送来的力道撞了一个踉跄。

    “银儿!”见到银翮,雾姬又喜又怕地叫出了声。

    银翮向雾姬行了礼,看了一眼跪在一旁浑身是血的南枭,心中好一顿自责。她抬起头看着螭夷:“父君别错怪了哥哥,孩儿逃婚一事,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螭夷怒吼道:“逃婚!?你这不知礼义廉耻的东西!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是谁帮你补上了结界?”

    “没有旁人。”银翮看到螭夷气成这样,心里又委屈又害怕,但她还是倔极了,“要打要罚,孩儿自己承担!”

    螭夷见状,怒发冲冠,:“今日婚仪,三界来客齐聚,你如此胆大妄为,不仅让统领一门蒙羞,更是丢尽了我魔界的脸!”只见他周身都腾起一股紫黑之气,又一瞪眼,一道紫光便将银翮打趴在了地上。

    “噬心咒……”南枭大骇,哪还顾得上浑身的伤,连连求饶,“父君手下留情啊!”

    银翮不比南枭,再加上方才挡螭夷那一鞭时已然耗费了许多精力,这一道噬心咒折磨得她满地打滚,惨叫不断。雾姬也哭倒在地,跪爬着凑到螭夷跟前:“君上……君上手下留情啊!”

    螭夷有些动摇,抬眼看了看银翮,迎上的却仍是那个倔强的眼神。当下,他怒火中烧,不再管雾姬与南枭的求情,反而挥起鞭子,向着银翮打了过去。南枭想要挡在银翮身前,却被螭夷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银翮挨打。

    几鞭下去,银翮已经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神情也开始恍惚起来。螭夷这才停手,将螭羽鞭收了起来,对着雾姬说:“带她回去,严加看管。”

    说罢,便瞬移到了魔窟之中,他定定地站在洞内,回想起刚才银翮的眼神,沉沉地叹了一声:“花阕……”

    次日,沉冥宫中散出消息,公主殿下已寻回,却因遭贼人暗算,身受重伤,大婚一事暂且搁置。统领金鳐带着弼黎过来探望过一回银翮,不过那会儿银翮尚未苏醒,所以金鳐也只是与雾姬关心了几句便回了校场。

    银翮醒来之后便魂不附体般一言不发,直到雾姬来知会她“遭贼人暗算”之事,她才冷冷一笑:“好一个贼人。”

    雾姬安慰道:“这样起码保住了两家颜面……”

    一听到颜面二字银翮就一阵心烦,她支走了雾姬和一众侍婢,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出神。

    多罗城内,焰白与夙川退了客栈出来,焰白出手阔气,给了那掌柜的两倍房钱,乐得掌柜的满口说着祝词,一路将两人送了出来。刚走出几步,就见两个魔兵晃晃悠悠地散着步路过了二人。

    “公主殿下真是可怜,大婚之日却遭了这个罪。”

    “可不?我今早听公主殿下的侍婢说,公主殿下浑身是伤,血流不断,衣物和床铺都换了三遍不止。”

    “哎哟……真是作孽……”

    这话钻进夙川的耳里,当下他的心就揪了起来。昨晚银翮走后,他担心得整晚都没睡好。今早听闻宫里传出的公主殿下受伤的消息时,他就已经想冲过去一探究竟了。可与焰白分析过后,焰白觉得很有可能只是魔君的说辞而已,焰白拦着,夙川又只好作罢。眼下听到这些,他再也忍不住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焰白刚和客栈掌柜客套完,并没有听见那两个魔兵的对话,见夙川急不可耐的样子,拉住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夙川解释道:“刚才有两个魔兵议论,怕是公主受伤之言不虚。我隐住身形去宫里看一眼那丫头,你先回天都去,若父帝问起,就说我贪玩便是。”

    焰白看了眼走出没多远的两个魔兵,神色也凝重起来,这弟弟的性子他最明白,昨天至今,已经拦了他好几回,这一趟是拦不住了。那公主殿下为人仗义,先前丹丸一事还未报答,如若此时她真置身水火之中,袖手旁观实乃不义。想到这里,焰白便松开了拉着夙川的手:“好,我就在城外树林待着,万一真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我也好来得及照应你。”

    夙川感激地看了焰白一眼,隐住了身形,匆忙离去。

    再现身时,他已置身于银翮的寝殿内。银翮不知几时又昏睡了过去,此刻她蜷缩着,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也还是因为疼痛而不住地颤抖着。她身上那袭白色睡裙,有好几处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夙川见到她这副模样,心疼得咬牙切齿。他抬起手,却怕碰到哪里都会弄疼这丫头,于是小心翼翼地捧起银翮的手臂,又轻轻地挽起了她的袖子,一道道皮开肉绽的伤痕,犹如万箭穿心。

    银翮在这时惊醒,见到夙川,好不惊喜:“你怎么在这儿!”她回过神来,又向门外张望了一番,压低了声音重新说道,“你怎么进来的啊?”这寝殿被螭夷下了结界,饶是南枭都得被挡在门外,石头墩子果然神通广大,这样的结界都拦不住他。

    夙川见她虽然面色惨白,但精神尚可,稍微放心了一些,紧锁的眉头却不见舒展:“怎么会伤成这样?”

    银翮撇撇嘴,并未作答。

    夙川还捧着银翮的手臂,他低头又仔细看了看伤口,吃惊地说:“这是……螭羽鞭?天呐,他竟下这狠手!”

    银翮连忙缩回了手,催促道:“我没事,你快走吧!万一被父君发现就麻烦了!”

    “不行。”夙川一把将银翮抱了起来,见了如此伤势,他此刻是断然不会再让银翮留在这沉冥宫中了。当下他催动仙法,带着银翮一起消失在了寝殿之中。银翮浑身的伤,本就无力,哪里挣脱得了。转眼工夫,两人落在了城外那处树林里,夙川感受到焰白的气息,不一会儿便寻到了正一脸忧心的焰白。

    见到夙川怀里伤痕累累的银翮,焰白也是一阵触目惊心:“怎么会伤成这样?”

    银翮有气无力地调笑道:“你们还真是兄弟,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夙川四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还是舍不得将银翮放到地上,他便冲焰白招呼道:“哥,我腾不出手,你帮帮忙,凝一道太虚印隐住她的气息。”

    银翮阻挠道:“你赶紧放我回去……”

    “我不!”夙川厉声驳回。

    焰白心里虽然觉得荒唐,一边却已经开始施法,将一道蓝白相间的符印注入了银翮的头顶,如此,她的气息便算是封住了。他看向夙川:“看来,你是要带她回天都?”

    “正是。”夙川冲焰白点点头,“先将她这一身伤养好,之后的,等之后再做打算。”

    焰白长出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笑:“从小便是如此,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不愁没祸闯。”

    银翮一听夙川要把自己带回天都,急得一顿扑腾:“不行不行不行!你是不是疯了?你这样不真成把我掳走了吗!父君真要开罪起来,哪管你是圣子还是上神啊!”

    “你给我闭嘴。”夙川骂道,“你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我再让你回去我才是疯了!”

    “你这石头墩子真是又臭又硬!”银翮竟急出了哭腔:“我……我不想再牵连旁人了!”

    这下夙川又慌了慌神,他将银翮抱得更紧了些:“放心,丫头,你不会连累到我们的。”

    焰白也跟着安慰道:“公主殿下就先跟我们回天都疗伤吧,你放心好了,从来都只有我这弟弟连累别人,还没听说过有人能连累到他的。”

    夙川也不等银翮再作反应,纵身一跃而起,向着无极天都飞了过去。银翮实在拗不过,最后只好认了命。

    三人走后不多久,雾姬前去给银翮上药时便发现寝殿之中空无一人,当下一阵心悸,虽然惶恐,却还是不得不把银翮又丢了的消息告诉了螭夷。

    本以为螭夷又要大发雷霆,却没想到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皱起了眉头:“这次这道结界,十个银翮都破不了。”

    雾姬原以为是银翮自己又跑了,听了螭夷这话,紧张起来:“那银儿岂不是真被掳走了!”

    螭夷冷哼一声,对着殿外下了令:“传我令,命众城主集结人马,回各城搜寻公主下落,掳走公主之人法力高强,切莫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