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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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清明。想到乡间清翠欲滴的艾草，正蓬蓬如花开，心中就有了家的温暖。母亲说，等天儿双休放假，就可以做青团了。

    周末我携儿回家，母亲果已蒸好了一笼笼黛绿的青团，正挥动着大蒲扇，驱散热气，让青团快速降温。这样青团看上去会更油亮碧绿，好看呢。母亲笑着说。这些年来，母亲一直跟随着父亲在厂子忙活，已经很少在清明节做青团了。今年听我们都说念得馋，所以早就预备下了糯米，只等全家团圆的日子制作。

    江南人家，惯食粳米，也便宜。做青团多会用口感粘性，更具米香的糯米。做青团，一般是七分糯米搀三分粳米（全部由糯米做出的青团，粘口，太软不能成型。）。清代文学、美食家袁枚的随园食单中，对青团的制作和形色也有翔实记载：“捣青草为汁，和粉作团，色如碧玉。”所以，做青团艾草是不能少的。艾草是一种长在河岸、田埂上的小草，有一股特殊的香气。母亲早在前几天就已经采来了青青的艾草叶。洗净，焯水，剁碎，然后和在米粉里做青团。做出的青团一个个葱绿如碧玉，嚼起来，就异常的细腻糯软，肥润清香，又略有筋道，味道自然非常好，而且存放几天不破不裂，也不变色。

    青团的馅也可因各人喜好选择，一般备甜和咸两种馅。清明期间，刚好是春笋上桌的季节，鲜嫩得很，隔年的咸菜不能再浸在缸里了，于是把咸菜起缸洗净，再从街上剁回几斤肥膘适宜的五花肉，一起切碎翻炒调味备用。甜馅就用白砂糖、芝麻或细赤豆沙和了猪油。其实无论是甜还是咸，江南晶莹璀璨的稻米，和说不尽的稻作文化，都被细细包裹入内。

    真正意义上的青团出现在明代，其原型是寒食节早期的青精饭，用采来的杨桐叶、细冬青染饭。后来，随着糯米的广泛出现，就演化成了青团。寒食，本是禁止炊烟祭奠春秋义士介子推，继而成为华夏子孙共同祭奠祖先的日子，不想竟然造就了一项人间美食。

    一个平常的夜晚，太平洋那端漂泊的一个朋友，在电话中告诉我，清明前期，想起小时候采艾草的青青时光，怀念青团入口糯糯的清香，在美利坚琳琅满目的超市中便寻不得，就突发奇想用菠菜做青，糖拌芝麻核桃粉做馅，做起了青团。他说，咬一口自做的青团，味蕾找不到旧时的清香和软甜，心头却滋长了回家的欲望，蚂蚁啃骨头般。

    原来，时常只会说“no impossible”的人也并不是无坚不摧的；原来，江南的米，在嘴边是饭，入水为酒，而做成青团，则为诗，是余光中的乡愁四韵，把游子思乡的滋味包裹得如此稠粘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