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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散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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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

    突兀的喊杀声从斜侧密林传出,大量乱糟糟的奴隶在一个怪人率领下冲向了猝不及防的不死军。

    精锐和奴隶的差距,在于一种连勇气都无法抵消的本质,何况奴隶哪来的士气可言。

    一个照面,突袭者伤亡惨重。不死军除了少量被误伤,聊聊几个倒在怪人矛下,再无减员!

    艾菲亚提军令下得实在不是时候,他不懂兵事,只知道那个浑身浴血的男人,已经摇摇欲坠。

    他的加入对战局毫无影响,甚至连片水花都没激起,奴隶们败退的委实太快。

    瞬息的时间,只让柳毅缓上半口气,顺带诧异于驼子的勇气。

    观战的达索斯羞愧的低下头去,某个名为耻辱的念头,在他心中徘徊!

    “他妈的,是男人,跟我冲!”

    又一队奇兵杀出,截断了不死中军和后军的联系。

    这支兵马明显比艾菲亚提率领奴隶强许多,就算比不上斯巴达战士,大吼大叫之下,堪堪也能和不死军杀个势均力敌!

    士气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一次连动摇都算不上的混乱,柳毅捕捉到了战机!

    “死!!!”

    长矛远远掷出,刺死了翘首回望的扛旗之人,不死军战旗轰然倒下!

    “吼!”

    仰天又是一阵嘶吼,反手拔剑斩死乘机攻击他的两人,俯身拾起一柄不死军用长刀。

    这群身材尤其矮小的精兵,打造随身武器倒是不短。

    干脆弃了剑,一丁点的灵性于战斗毫无作用。

    双刀在手,柳毅浑身淌血,额头都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的身边围着一圈敌兵,无一人再敢上前。

    他愕然回首,才发现一路垫着尸山血海,竟是杀到麻木。

    哈哈一笑,柳毅双目淌下血泪,泪是自己的,血是别人的!

    “三天,见鬼的三天,第一天就快撑不下去。”

    远处传来了艾菲亚提的悲鸣,他被七八柄长刀刺穿,兀自扎死数人,方才力竭,扭头看向那屹立如神的男人!

    混乱的战场,俯瞰去,只有他所在,那般醒目。

    “斯巴达!斯巴达之魂!”

    驼子口中不停喷吐鲜血,临死之际,双目清澈,澄净明亮。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可惜谁也听不清低语。

    很快,呼吸停止,身体中几道冰冷抽离,艾菲亚提缓缓倒下,眼睛却未闭上,始终盯着那个方向。

    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临终时那抹定格的欣慰,在他那张畸形的丑脸上,尤其刺目。

    ...

    “我自横眉向天笑,孤行远去意逍遥。踏遍天涯心如刀,斩罢昆仑覆凌霄!”

    心头闪电般划过这几句话,柳毅抬头盯着昏暗的天幕,一时有些恍惚。

    他没有注意到远处艾菲亚提的逝去,本不在意,为何要去注意。

    他失神的盯着天幕,仿佛在那背后,有什么在等待自己。

    无形的风暴酝酿着,这早已不是那片天空。

    苍穹的背后,却依是同一片星海。

    没有人看得懂天意。

    就像没有人明白,闪烁落下的星辉,又在眷顾着谁。

    “当星辰不再冰冷,当位面极目可见。”

    柳毅呢喃自语,主宰赋予封印,似乎已经无法阻挡他触摸灵魂的本质。

    他这时说着话,有别于希腊语,根本就是传承太古的大唐官话。

    旁人听不懂,不死军战士疑惑的对望,不知那个恐怖的敌人,究竟在做什么。

    柳毅忽然笑了,磅礴的精神力海啸般涌出体表,朦胧几百丈范围的感知,被他压缩到方圆十米内。

    失去了对于大局的把握,在这方寸之地——

    “如神!”

    语落,顾不得周围不死军的惊慌,柳毅纵身而上。

    他的动作优雅,每一刀、每一步、每一次腾挪,都仿佛经过千万次的雕琢、计算,完美无缺到了极点!

    仍然凭借三倍于常人的身体素质,柳毅在战场上仿若闲庭信步,一摇一晃,穿梭于刀兵之间,收割着生命!

    不知不觉间,杀透了重围。

    无声无息时,杀回了本阵。

    那个仿若被战神附体的男人,优雅的动作骇破了敌胆,振奋人心。

    斯巴达战士们奋勇推进,素来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不死军,在那个男人的目光下,连连却步!

    远处,坐在辇车上观战的薛西斯,脸孔抽搐,面容扭曲。

    他的目光,在愤怒的表象背后,隐藏着一丝深邃的狡黠,和少许兴趣。

    波斯人惊慌的将辇车搬回大营,关紧营门。

    斯巴达战士冲杀出数里,斩敌无数,方才轰然喜庆。

    斯巴达战士该是冷静的,无畏的!可他们获得了一场奇迹般足矣载入史册的胜利,他们狂欢着。他们看向柳毅的目光业已不同,原本的钦佩变成敬畏,即敬、且畏。

    没有人可以孤身杀入万军,斩敌酋首如探囊取物。在希腊悠长的历史上,没有人能做到。

    柳毅做到了,所以、他不再是人!

    人们渐渐回忆起一则古老的传说,每个父母都会在幼时灌输给子女,关于斯巴达之魂的传说!

    那是,属于斯巴达人自己的神话!

    列奥尼达看着篝火,听着周围战士们在将军一次次振奋人心的宣言中欢呼,脸上写满了热切。

    原本冰冷下来的心,这时充满了火热。

    哪怕战损过半,哪怕薛西斯只是伤及一些皮毛。

    他望向远处那个盘坐在阴影中的男人,身上缭绕着某种莫名的气息。

    他能够隐约感知,那个他一手抱大的孩子,正以某种凡人不能理解的速度强大起来!

    本质上的强大,就像史载从人到神必须经历的蜕变!

    他心中充满了希望,按照古老的传统,默默为他祈祷,奉献出属于自己的一份信仰!

    神不会占有凡人的食物,他将它们赏赐给了信徒。

    作为回报,凡人只需付出要一些最基本的恭敬,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信仰。

    ——《诸神记事》

    ...

    柳毅闭着眼睛,身体如火焰燃烧。

    灵魂之光洞察,这具强壮的肉身,七魄对应七脉七轮,俱都显化无虞。

    个人资料上,基本身体素质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短短一个时辰,已经翻了一倍。

    七轮越弱,体魄反而越强。

    七脉散魄术,某种魔道禁忌,不停运转!

    所有人都在欢呼,除了慕容将他原先的同伴骗到了外面,除了柳毅,做着最后的挣扎!

    “力量,我需要力量!”

    “这个世界,唯有力量,才是最终的依仗!”

    近似无所不能,不等于无所不能。

    某个范围内的如神,离开了他所在的范围,又当如何。

    二十步内,近乎无敌!二十步内,当真无敌?二十步外,如何却敌!?

    战场,可不止区区十米方圆。

    ...

    没有人能凭一己之力改变战局,当局势糜烂到一定程度,连神也不能。

    诸神的威严,好比从政者脸上的面具,仅仅用来欺骗凡人。

    诸神王座之下,是一条隐形的道路。被神隐去,由人登上天国的阶梯。

    神,不比人高贵,古来如此。——渎神者·赛斯坦

    有没有神弱得连凡间战场格局都无力改变,或者说有没有凡间的战局大到连神都不敢轻易涉足,柳毅不清楚。

    他只是人,比普通人强一些。对此定位,他很清楚。

    他不奢望成神,至少目前并不奢望。

    但他正准备用自己的力量,相对而言微不足道的力量,来改变一场结局已经注定、现实比被注定过程更糟糕的战争。

    他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他无从选择,没有退路,必须做到!

    ...

    “你!你来干什么!”

    夏沫大惊失色,回到屋内,一个中年男人正把玩着蝉谍,若有所思。

    “哦?小姑娘——妮尔?妮尔·索达克,我没有记错吧。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席朗靠座在石椅上,摊开右手,掌心是一只被拆碎的蝉谍。

    外表,它顶着蝉的躯壳,薄薄的翅翼,黑色的甲壳。

    实际上,它的身体中根本没有血肉,是另一套精巧的机械,有着某种时人无法理解的工作原理。

    “你看,事实上,我应该更害怕你才对。妮尔,或者说藏在斯巴达的女巫。”

    席朗耸了耸肩,看不出有类似害怕的情绪流露。

    面对着**oos,夏沫强笑,故作镇定。

    “议员,虽然您的身份珍贵,但是并不表示可以擅闯总督府。另外,我只是总督府一名侍女,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虽然知道否认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夏沫没有办法。

    说到底,让她搞搞商业,易如反掌。玩权谋,做任务,就不怎么在行了。

    前一次,误打误撞下机缘巧合、才完成了任务,尚害死了整个小队的成员。

    这一回,她本就无甚信心,毫无头绪。

    受前次轮回影响,对于剧情人物,她天然就带着几分畏惧。

    “哦?是吗?”

    对于少女意料中的怯意,席朗倒是不曾深想。一来斯巴达怕他的人太多,王后都算一个。二来,他自忖捉到了少女的把柄,对方有此表现实属正常。

    “其实,我也不相信在诸神的王座下,昌盛的斯巴达都城,竟然会藏着一个邪恶的女巫,潜身总督府内!”

    不待夏沫解释,席朗挥手打断了他,表情有些不悦。

    “别再一味否认,事实上,这几天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小东西,今日闲暇,跟着一看,才找到了这里。”

    席朗指了指一旁榻上散开的包裹,里面躺着十几只尸体般全无动静的蝉谍,还有一些不明用处的奇形物品。

    “你!你竟敢翻我包裹!”

    夏沫大怒,脸色沉了下来,尤其她看出这些珍贵的道具,分明少了几样特别显眼的。

    席朗眉头一挑,连连挥手,倒也不似肆无忌惮。

    “不!不!不!尊敬、美丽的女巫小姐,千万别误会,我没有恶意。”

    说罢,他把袖子一抖,里面立刻滚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有一支好似蜡烛,还有一柄像是匕首。

    “您看,我只是希望这些危险的小东西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谈话,并无带走它们的意思。”

    在希腊人的传说里,女巫都是丑陋可怕、富有力量的,敢把女巫的道具随意贴身放置,席朗的胆子倒不是一般的大。

    夏沫松了口气,撤下掌心捏紧的符纸。

    黄纸符箓完全违背地心引力,悠然滑回襟底,过程并不引人注目。

    “我觉得,我们似乎没什么可谈的。”

    夏沫冷淡的说着,她发现,席朗对她也有些难言的忌惮。

    席朗笑了,笑的无比开心,他就怕对方抵死不认。

    “不!不!你又错了,女巫小姐。你不觉得,区区侍女,配不上你的美丽、和力量!”

    席朗柔声道,眸子里闪烁着异彩,宛如一只狡诈的狐狸。

    “你想要什么?蝉谍,还是别的?”

    既然对方明摆着有所为而来,夏沫也不客气,收回了桌上的道具,平静问道。

    在不触及根本利益的前提上,她不介意和席朗展开一定程度的合作,这不违背主旨。

    席朗又笑了,他很爱笑,虽然那笑容并不如何有爱,看着阴险、并且淫亵。

    他总觉得,自己的笑容很友善,很帅气,很富欺骗性。

    “那么,美丽的小姐,显然你再一次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席朗撇了撇嘴,真诚的盯着夏沫。

    “你知道,我有很大的影响力,而你显然具备某种凡人无法触摸的力量。”

    “你看,你的力量,加上我的权力,我们拥有更大合作的空间,而不只是这些小玩意儿。”

    没人敢把巫女的道具称作玩意儿,席朗同样不认为神出鬼没的间谍,削铁如泥的匕首,是什么玩具。

    可他野心实在太大,太大!他的野心,促使他克服了对于未知的恐惧,决定好好和这位巫女小姐,交流一番!

    自从见识到神庙血案,他终于明白这世上果然有一种凡人难以阻挡的力量,他无比恐惧,因为他的敌人似乎已经掌握了这股力量。

    那么,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稳稳的站在局外博弈,不需时刻为小命担心!

    他是一匹狈,贪婪、狡诈、不知廉耻、并且胆怯。

    “合作?”

    夏沫心思急转,娴静的坐在床沿,收拾起包裹。

    “可以!”

    不出意料的答复,二人相视一笑,可惜神色都有些闪烁。

    ...

    “事情办好了?”

    柳毅睁开眼睛,收敛气机,淡淡的审视慕容。

    “是~是的!”

    这个男人显得慌张,并且颓废。他双手抓着乱糟糟的头发,也不知在纠结什么。

    柳毅当然能够判断出他言辞的真伪,凭空的语句和心态都能伪装,行径却很难掩饰。

    他方才扩大了感知范围,朦胧远处,崖边那场突变,慌乱而坚定的闷棍,连他都有些诧异。

    这个男人事后这般懦弱,事前倒是冷静,事发时更是果断狠绝,把什么犹豫都跑到脑后,这种人——

    被惦记着并不是好事。

    柳毅思量,平静的外表下藏着无数计谋,连慕容都不会想到,他已经开始考虑卸磨杀驴。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觉得,主宰布置的任务,太过死板!”

    “死板?”

    慕容愕然,他是新人,对这方面没有发言权。假如他知道柳毅也是第一次经历剧情,不知如何做想。

    “是的,死板!任务机制死板,定义理解活络。比如你提到和我相同的任务,坚守三天。这坚守二字——莫非一定要用人去守?阻路呢,炸山呢?都应了守。依据字面意思,应该会被判定目标达成。除非——”

    “当然,以现有的条件,以及准备时间,就算存在其他想法,也来不及实施。”

    柳毅的念头未免惊世骇俗,假如把温泉关炸毁,波斯人短时间自然无法攻破,要被挡在外面。可是所引起连锁反应,种种变化,并不是简单一两句能说清。现实永远比计划来得复杂。

    “你是指,主神希望我们去改变剧情?”

    慕容竟似联想到更多,他果然来自一个信息爆炸、并且未受到太多禁锢的位面。

    柳毅笑了,他喜欢这个男人偶尔的灵光一现。

    “不,不止如此,我怀疑,‘剧情’根本就是一种用来欺骗的手段。”

    柳毅眯起眼睛。

    “按照你所说的剧情,假如没有外力加入,斯巴达战士至少能坚持到第三天。现在你也看到,假如没有外力,头一天温泉关就被攻破。”

    “什么是事件进程,电影?小说?不,都不是,那些只是参考资料,冠名剧情。它不等于命运的轨迹,现实又哪来的标准衡量。”

    “命运轨迹偶然惊鸿一现,从不代表,闪烁的灵感在完美预示未来。”

    慕容没有听懂后半段话,倒是前半段让他似懂非懂,故而唯有报以沉默。

    这个世界,和他想象中的空间,差距太大!

    “跟我来!”

    柳毅起身,招呼慕容,缓步朝着篝火堆走去,那里围着许多斯巴达战士,包括一些伤员。

    都到了这个地步,谈什么计划都是枉然,譬如慕容曾经问他,凭着影响力,为何不招募更多斯巴达战士。

    他其实早就想过,亦在头一晚留下后手。可他只能做到那种程度,无法更加明显!

    显赫的地位,披着无数光环的身份,以致更多的规则,制约他实际可操作手段。

    他无能为力,也不敢力为!

    国王都无奈了,他又能怎样。

    谁又想到,正常发展,局势都会演变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