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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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空再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鸦青色的帐顶，鼻端闻到浓浓的草药味儿，眼前有人影在晃动，他动一动手臂发现竟全身麻痹无法动弹，忽听一个女子声音说道：“终于醒了。”侧头一看才发觉一个身穿青衣的陌生女子站在床前，手里捏着几支金针，正低头在他身上扎针，心中一动却没有说话。
那女子说完之后便不再睬他，微一凝神，运针如飞，连连扎在几处要穴上，认穴功夫精准无比。大约一炷香后，那女子施针结束，将金针从寂空胸口、手臂、下肢穴位处一一取下收起，又从桌上拿起一钵捣碎的草药往刚刚扎针的穴位上敷。
寂空任她施为，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漠不关心，环顾四周见自己身处一间竹木小室之中，室内干净整洁，一尘不染，中间一张竹木桌上摆着各种瓶罐药囊，一扇小窗支起打开，临窗之下种着一盆兰草模样的植物，开出的花朵却不似兰花一般清新淡雅反而姹紫娇艳，香气浓烈。从窗外望出去，能看见不远处是一大片药圃，药圃中有花有草，还有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除草捉虫。
缓缓收回目光，猛然对上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这才发觉那女子已经敷药完毕，正静静地注目打量着他。见那女子容貌清秀，神情有些冷淡，一双黑眸如点漆一般，清澈灵动，他抿一抿唇，低声道：“多谢姑娘。”动一动手脚，感觉手脚已恢复知觉，行动自如，但是胸口依旧烦恶难当，丹田中空荡荡地感觉不到一丝内息，又问道：“我怎么了？”
司徒若华道：“你煞气冲撞，经脉断绝，走火入魔，我暂时将你的内力封住，你千万不可再行运功，否则立时性命不保。”
练武之人最惧怕的便是“走火入魔”四字，走火入魔之人轻则武功尽废，全身瘫痪，重则煞气入脑，发狂毙命，是以习武之人即使发下重誓也不敢轻易用“走火入魔”四个字。然而此时寂空早已万念俱灰，生死看淡，闻言只是微微一怔，随即神色平淡地点了点头。
司徒若华转身端起桌上一碗药汤递给他，道：“喝下去。”
寂空依靠床头坐起，接过药碗凑到嘴边，顿时闻到一股刺鼻的苦药味，皱了皱眉一口饮下，入口只觉辛辣苦涩，几欲作呕，微叹口气说道：“我已走火入魔，想来时日无多，何必浪费姑娘的药汤。”
司徒若华清亮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转，惊讶道：“你不怕死？
寂空想起摘星台上照净背叛，师父惨死，自己被逐出般若寺变成了人人深恶痛绝的魔教少主，悠悠叹道：“生无可欢，死亦何惧？”
司徒若华向他凝视片刻，见他神色淡漠，求生之志并不坚定，冷声说道：“你这样说若是被送你来的人听到会很伤心。”
寂空一怔，想起湛临渊不惜违背师门一路艰辛护送自己来此，心中一阵酸楚，低声问道：“送我来的人已经走了吗？”
司徒若华冷哼一声，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背过身去将桌上瓶罐药囊一一收起，淡淡说道：“入我洗华谷的患者，不论你是皇族贵胄还是贩夫走卒皆是洗尽尘华，生死由医，冥医若要你死则绝不能活，若要你生便是入了黄泉也能拉你回来活上几天，你不想活我却不想你死，偏要治你一治，让你多活几日不可。”
寂空闻言微微一笑，瞧着司徒若华纤瘦婀娜的背影，心想：想不到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冥医竟是这样年轻的一位姑娘，若是能活我当然还要活着，总要找苏家去报仇雪恨！
刚想到此处，突觉丹田中一股寒气冲将上来，胸口气息一滞，顿觉全身有麻痹之感，身体不由自主向前撞出，额头撞在床上发出“咚”一声响。他一惊之下，伸手想要撑在床沿坐起，却使不出半点儿力道。
司徒若华见他倒下冷冷一笑，也不上前查看，仍然自顾自地收拾自己的药袋。
这时，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见此情形忙奔到床边扶他坐起，寂空全身无力只能靠在来人肩上，一侧头便看到湛临渊俊美的侧脸，不知为何胸口一热，心中百感交集，复杂难言。
湛临渊惊喜地看着寂空，道：“你终于醒了，觉得怎样？”不待寂空回答，转而又向司徒若华问道：“师姐，他怎么了？是今日施针不顺吗？”
司徒若华始终站在一丈远外的桌边注目看着，闻言淡淡道：“一连施针七日他都未醒，今日清醒过来牵动七情，煞气复生，自然就岔气了，待施针四十九天之后便会好转，放心，这会儿只要他平心静气，过一阵就好了。”说完便背起药袋出门去了。
寂空敛息静气，不再去想苏家报仇之事，片刻之后，果然不再有闭塞麻痹之感，身体渐渐恢复自如，慢慢挺直脊背坐立起来。
湛临渊目不转睛地瞧着他脸色，问道：“你觉得怎样？”
寂空摇摇头，见湛临渊一身粗布长衫，虽然头发已梳理整洁，胡渣也剃得干净，但远不如之前一身人极殿弟子紫衣华服那般光华照人，料想他从丘尼山一路护送自己来洗华谷必定吃了不少苦头，心中一酸，转开目光不再与他对视，状似无意般推开他扶在自己肩头的手，低声道：“我们来七日你一直没走吗？”
湛临渊微微一愣，道：“你伤势未愈我怎能离开?”
寂空此时神志已清，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问道：“那日在摘星台我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湛临渊微一沉吟，便说了谢无鉴现身之后发生的事，寂空此刻才知谢无鉴竟与自己爹娘有如此深的渊源，在听到谢无鉴要迎他上九幽台继任魔教教主时，不由连连冷笑。待湛临渊说完，他怔怔出神良久，神色平静道：“我知道了，多谢相告。”
湛临渊道：“你千万不可跟谢无鉴上九幽台，一旦入魔便是万劫不复。”
寂空眼望窗外，神情漠然，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点点头，道：“嗯。”
湛临渊见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模样，忽得心底发慌，柔声说道：“不要担心，洗华谷与世隔绝，别人轻易不会找到这里，你在此安心养伤，伤好之后咱们再做打算......”
寂空忽地转头看向他，道：“我们？你还不走吗？”
湛临渊心中一凉，怔怔道:“你要我走到哪里去？”
寂空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当然是回你的人极殿，回你该回的地方去！你是名门正派人极殿的嫡传大弟子，未来的儒门之主，以前我是般若寺的嫡传弟子寂空时，你我相交，身份相当，名正言顺，如今我是人人唾弃的魔教余孽苏静棠，正邪两立，云泥之别，你早该与我划清界限，陌路殊途，又何必跟我耗在一起？”
湛临渊被他冷漠的话语刺的浑身发颤，双拳紧握，死死盯着寂空苍白的侧脸，良久，才咬牙问道：“你就是这么看待你我往日的交情？”
寂空握紧双拳，大声道：“是！”
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空别过头去不敢与湛临渊的眼光对视，耳边听到他渐渐急促的呼吸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怒气，周身寒意森森越来越冷，脑中一眩，又晕了过去。
寂空再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鸦青色的帐顶，鼻端闻到浓浓的草药味儿，眼前有人影在晃动，他动一动手臂发现竟全身麻痹无法动弹，忽听一个女子声音说道：“终于醒了。”侧头一看才发觉一个身穿青衣的陌生女子站在床前，手里捏着几支金针，正低头在他身上扎针，心中一动却没有说话。
那女子说完之后便不再睬他，微一凝神，运针如飞，连连扎在几处要穴上，认穴功夫精准无比。大约一炷香后，那女子施针结束，将金针从寂空胸口、手臂、下肢穴位处一一取下收起，又从桌上拿起一钵捣碎的草药往刚刚扎针的穴位上敷。
寂空任她施为，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漠不关心，环顾四周见自己身处一间竹木小室之中，室内干净整洁，一尘不染，中间一张竹木桌上摆着各种瓶罐药囊，一扇小窗支起打开，临窗之下种着一盆兰草模样的植物，开出的花朵却不似兰花一般清新淡雅反而姹紫娇艳，香气浓烈。从窗外望出去，能看见不远处是一大片药圃，药圃中有花有草，还有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除草捉虫。
缓缓收回目光，猛然对上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这才发觉那女子已经敷药完毕，正静静地注目打量着他。见那女子容貌清秀，神情有些冷淡，一双黑眸如点漆一般，清澈灵动，他抿一抿唇，低声道：“多谢姑娘。”动一动手脚，感觉手脚已恢复知觉，行动自如，但是胸口依旧烦恶难当，丹田中空荡荡地感觉不到一丝内息，又问道：“我怎么了？”
司徒若华道：“你煞气冲撞，经脉断绝，走火入魔，我暂时将你的内力封住，你千万不可再行运功，否则立时性命不保。”
练武之人最惧怕的便是“走火入魔”四字，走火入魔之人轻则武功尽废，全身瘫痪，重则煞气入脑，发狂毙命，是以习武之人即使发下重誓也不敢轻易用“走火入魔”四个字。然而此时寂空早已万念俱灰，生死看淡，闻言只是微微一怔，随即神色平淡地点了点头。
司徒若华转身端起桌上一碗药汤递给他，道：“喝下去。”
寂空依靠床头坐起，接过药碗凑到嘴边，顿时闻到一股刺鼻的苦药味，皱了皱眉一口饮下，入口只觉辛辣苦涩，几欲作呕，微叹口气说道：“我已走火入魔，想来时日无多，何必浪费姑娘的药汤。”
司徒若华清亮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转，惊讶道：“你不怕死？
寂空想起摘星台上照净背叛，师父惨死，自己被逐出般若寺变成了人人深恶痛绝的魔教少主，悠悠叹道：“生无可欢，死亦何惧？”
司徒若华向他凝视片刻，见他神色淡漠，求生之志并不坚定，冷声说道：“你这样说若是被送你来的人听到会很伤心。”
寂空一怔，想起湛临渊不惜违背师门一路艰辛护送自己来此，心中一阵酸楚，低声问道：“送我来的人已经走了吗？”
司徒若华冷哼一声，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背过身去将桌上瓶罐药囊一一收起，淡淡说道：“入我洗华谷的患者，不论你是皇族贵胄还是贩夫走卒皆是洗尽尘华，生死由医，冥医若要你死则绝不能活，若要你生便是入了黄泉也能拉你回来活上几天，你不想活我却不想你死，偏要治你一治，让你多活几日不可。”
寂空闻言微微一笑，瞧着司徒若华纤瘦婀娜的背影，心想：想不到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冥医竟是这样年轻的一位姑娘，若是能活我当然还要活着，总要找苏家去报仇雪恨！
刚想到此处，突觉丹田中一股寒气冲将上来，胸口气息一滞，顿觉全身有麻痹之感，身体不由自主向前撞出，额头撞在床上发出“咚”一声响。他一惊之下，伸手想要撑在床沿坐起，却使不出半点儿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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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见此情形忙奔到床边扶他坐起，寂空全身无力只能靠在来人肩上，一侧头便看到湛临渊俊美的侧脸，不知为何胸口一热，心中百感交集，复杂难言。
湛临渊惊喜地看着寂空，道：“你终于醒了，觉得怎样？”不待寂空回答，转而又向司徒若华问道：“师姐，他怎么了？是今日施针不顺吗？”
司徒若华始终站在一丈远外的桌边注目看着，闻言淡淡道：“一连施针七日他都未醒，今日清醒过来牵动七情，煞气复生，自然就岔气了，待施针四十九天之后便会好转，放心，这会儿只要他平心静气，过一阵就好了。”说完便背起药袋出门去了。
寂空敛息静气，不再去想苏家报仇之事，片刻之后，果然不再有闭塞麻痹之感，身体渐渐恢复自如，慢慢挺直脊背坐立起来。
湛临渊目不转睛地瞧着他脸色，问道：“你觉得怎样？”
寂空摇摇头，见湛临渊一身粗布长衫，虽然头发已梳理整洁，胡渣也剃得干净，但远不如之前一身人极殿弟子紫衣华服那般光华照人，料想他从丘尼山一路护送自己来洗华谷必定吃了不少苦头，心中一酸，转开目光不再与他对视，状似无意般推开他扶在自己肩头的手，低声道：“我们来七日你一直没走吗？”
湛临渊微微一愣，道：“你伤势未愈我怎能离开?”
寂空此时神志已清，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问道：“那日在摘星台我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湛临渊微一沉吟，便说了谢无鉴现身之后发生的事，寂空此刻才知谢无鉴竟与自己爹娘有如此深的渊源，在听到谢无鉴要迎他上九幽台继任魔教教主时，不由连连冷笑。待湛临渊说完，他怔怔出神良久，神色平静道：“我知道了，多谢相告。”
湛临渊道：“你千万不可跟谢无鉴上九幽台，一旦入魔便是万劫不复。”
寂空眼望窗外，神情漠然，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点点头，道：“嗯。”
湛临渊见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模样，忽得心底发慌，柔声说道：“不要担心，洗华谷与世隔绝，别人轻易不会找到这里，你在此安心养伤，伤好之后咱们再做打算......”
寂空忽地转头看向他，道：“我们？你还不走吗？”
湛临渊心中一凉，怔怔道:“你要我走到哪里去？”
寂空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当然是回你的人极殿，回你该回的地方去！你是名门正派人极殿的嫡传大弟子，未来的儒门之主，以前我是般若寺的嫡传弟子寂空时，你我相交，身份相当，名正言顺，如今我是人人唾弃的魔教余孽苏静棠，正邪两立，云泥之别，你早该与我划清界限，陌路殊途，又何必跟我耗在一起？”
湛临渊被他冷漠的话语刺的浑身发颤，双拳紧握，死死盯着寂空苍白的侧脸，良久，才咬牙问道：“你就是这么看待你我往日的交情？”
寂空握紧双拳，大声道：“是！”
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空别过头去不敢与湛临渊的眼光对视，耳边听到他渐渐急促的呼吸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怒气，周身寒意森森越来越冷，脑中一眩，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