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清凉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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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般若寺后寂空便真的被禁足下山，整日里跟着师兄寂明抄经念佛做功课。赵家人被杀害后便已报官，他对俗世家人之死心有愧疚便格外关注查找凶手的进展，官府之人迫于般若寺压力查了半个月便判定强盗抢劫杀人，抓了几个山贼砍头示众后便结案做了交代，寂空自然知道根本不是山贼所为但苦于毫无头绪线索无从下手只好暂且放下。
寺庙中的生活清净又规律，寂空生活了十几年本已过惯，然而现在这早就过惯的生活却隐隐生出一丝枯燥无味来。过去还可以偶尔与照净过招打闹一番，然而不知为何这次从苏家回寺后，照净与他突然疏远起来，虽然对他态度依旧恭敬但却少了往日的一份亲近。寂空心中奇怪暗暗观察一番，见照净隔几日便会收到一封似乎来自苏家的信，每每看过书信便会怔怔出神半晌，脸现迷茫之色。寂空只道他挂念家中生病的母亲，有心劝慰但见照净神色躲闪并不愿提苏家的事便只好作罢。如此过了一段时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这日照净突然来找寂空相约去后山的水潭玩水，这本是两人常做的事情，寂空很是高兴，欣然前往。在般若寺后山瀑布的水潭边，两人脱衣下水在水潭中玩闹一阵，仿佛又回到小时候一般，照净突然指着寂空心口处一朵红莲纹身问道:“小师叔，你为什么在这里纹一朵红莲?”
寂空一愣，摇头道：“我也不知，好像从小就有，你不是见过很多次了？”
照净道：“以前不觉得现在看这朵红莲纹的真好，是主持方丈给你纹上的吗？”
寂空皱眉凝神想了想：“应该不是吧，我不记得师父给我纹过身，小时候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照净突然伸手摸向他胸口的红莲，寂空毫无防备，胸口肌肤下意识收紧，内力反弹之下“啪”一声弹在照净手指上，照净身体向后一步踉跄没有站稳摔进水里，寂空一惊，忙将他从水中扶起，道：“对不住，对不住，你知道我不喜欢与旁人碰触，你突然摸我便没收住力。”
照净呛了几口水，神色有些僵硬，低头盯着水面沉默良久道：“我见你身上的红莲纹得好便没忍住想摸一摸，小师叔，你别见怪。”他神色恍惚在水中站立不稳差点儿又摔倒下去，寂空上前一步去扶他，问道：“你没事儿吧？”
照净侧身躲过寂空的手，低头道：“没事儿，没事儿”
如此一来两人之间刚刚拉近一点儿的氛围又疏离起来，寂空道：“照净你到底怎么了？自从苏家回来就觉得你怪怪的，是发生什么事？”
照净紧紧握住双手拳头沉默不语，良久后勉强笑道：“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儿？师父还吩咐了我功课，小师叔，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便往岸上走去。
寂空见他神思不属的样子不由心中憋闷，眼见他渐渐远去不由暗暗叹气，心想：怎么跟湛临渊一个德行，有什么事不能痛痛快快说出来。想到湛临渊便觉心头一松，心想：若是换他来问说不定就能问出照净的心事来，也不知他回到丘尼山没有。忽然记起两人之间还有一个比武之约，不由心头一紧，心道：照净不愿说便罢，还是先回去练功找机会再跟湛临渊比一场，也不知他的春秋剑法又精进了多少。如此一想不由精神大振，顿时将照净之事放在一边，上岸穿衣专心练功去了。
转眼半月时间过去，这日知客僧为寂空送来一封信，寂空见信封上字迹挺拔俊雅不由一怔，拆开来看到信中落款顿时心中一喜，这封信正是湛临渊写来的。寂空将信中内容细细浏览一遍，心中渐渐沉了下去。湛临渊来信询问寂空是否参加一个月后空桑山周家举办的“清凉会”，空桑山周家是儒门派内第一大世家，周家在空桑山中发现一处冷泉，冷泉四周终年寒凉，周家便在此地修建了一处别院，每年大暑之日便广邀各大门派世家前来避暑游玩，名曰“清凉会”。这等聚会本是各世家之间常有的玩乐社交活动，是以各世家中长辈少有参加，多是派家中年轻弟子们代为前往。寂空从前觉得无聊至极从未参加过，然而这次他却迟疑了，因为湛临渊在信中提到周家在空桑山境内发现了魔教的活动踪迹，这次聚会或许会有所收获。自苏家三子被杀后，谢无鉴便销声匿迹，九幽台上也是一片安静，但玄阴功的现世便如投在平静湖面上的一颗石子，带起层层涟漪不断向外扩散，各大世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十二分警惕，对有关魔教的各种消息俱十分敏感。
寂空拿着书信沉吟片刻便向师父的般若堂走去。穿过重重庙宇往寺内东南方向走，不久便来到一片茂密的松林中，林中山泉淙淙，鸟鸣啾啾，一座黄墙庙宇便隐藏在其中，泠泠琴音悠悠传来如烟缥缈，如水流淌，仿若流进了人的心田，能洗涤尘埃净化心灵。寂空在般若堂前静静站了一会儿，只觉心中一片澄澈明净，刚刚进来时心底所存的那股莫名浮躁之气已经荡然无存。
琴音此时戛然而止，寂空上前一步，对着紧闭的房门恭敬合什行礼，道：“师父”
了缘的声音隔着房门传出来，道：“又有何事？”
寂空将湛临渊来信内容大约说了一遍，说道：“师父，石佛村赵家人死的蹊跷，我一直怀疑跟魔教有关，如今好不容易能探查到魔教消息，徒儿想去空桑山参加周家的聚会。”
房门内沉默下来，良久，了缘似乎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世间因缘本就早已注定，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该来的也总会来，禁你出寺下山原是我为师着相了，你既想去便与你师兄寂明一同前去吧。”
寂空闻言大喜，笑道：“多谢师父成全，我这就跟师兄说去。”
了缘顿一顿问道：“给你来信的可是人极殿周掌门的大弟子？”
寂空道:“是”
了缘笑道：“那少年很好，看来与你关系不错，少年人原本就该多结交几个同辈人，你之前就太过孤单了。”
寂空笑着应是，等了一会儿见师父再没有别的吩咐便要离开，了缘始终未打开房门，缓缓叹一口气，沉声道：“去吧”
寂空恭敬拜别，转身走了几步便听身后琴声又起，琴音绵绵，若断若续，隐隐透出一股凄凉之意，寂空听得心中一阵酸楚，伴着琴音缓步走出了松林。
回到般若寺后寂空便真的被禁足下山，整日里跟着师兄寂明抄经念佛做功课。赵家人被杀害后便已报官，他对俗世家人之死心有愧疚便格外关注查找凶手的进展，官府之人迫于般若寺压力查了半个月便判定强盗抢劫杀人，抓了几个山贼砍头示众后便结案做了交代，寂空自然知道根本不是山贼所为但苦于毫无头绪线索无从下手只好暂且放下。
寺庙中的生活清净又规律，寂空生活了十几年本已过惯，然而现在这早就过惯的生活却隐隐生出一丝枯燥无味来。过去还可以偶尔与照净过招打闹一番，然而不知为何这次从苏家回寺后，照净与他突然疏远起来，虽然对他态度依旧恭敬但却少了往日的一份亲近。寂空心中奇怪暗暗观察一番，见照净隔几日便会收到一封似乎来自苏家的信，每每看过书信便会怔怔出神半晌，脸现迷茫之色。寂空只道他挂念家中生病的母亲，有心劝慰但见照净神色躲闪并不愿提苏家的事便只好作罢。如此过了一段时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这日照净突然来找寂空相约去后山的水潭玩水，这本是两人常做的事情，寂空很是高兴，欣然前往。在般若寺后山瀑布的水潭边，两人脱衣下水在水潭中玩闹一阵，仿佛又回到小时候一般，照净突然指着寂空心口处一朵红莲纹身问道:“小师叔，你为什么在这里纹一朵红莲?”
寂空一愣，摇头道：“我也不知，好像从小就有，你不是见过很多次了？”
照净道：“以前不觉得现在看这朵红莲纹的真好，是主持方丈给你纹上的吗？”
寂空皱眉凝神想了想：“应该不是吧，我不记得师父给我纹过身，小时候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照净突然伸手摸向他胸口的红莲，寂空毫无防备，胸口肌肤下意识收紧，内力反弹之下“啪”一声弹在照净手指上，照净身体向后一步踉跄没有站稳摔进水里，寂空一惊，忙将他从水中扶起，道：“对不住，对不住，你知道我不喜欢与旁人碰触，你突然摸我便没收住力。”
照净呛了几口水，神色有些僵硬，低头盯着水面沉默良久道：“我见你身上的红莲纹得好便没忍住想摸一摸，小师叔，你别见怪。”他神色恍惚在水中站立不稳差点儿又摔倒下去，寂空上前一步去扶他，问道：“你没事儿吧？”
照净侧身躲过寂空的手，低头道：“没事儿，没事儿”
如此一来两人之间刚刚拉近一点儿的氛围又疏离起来，寂空道：“照净你到底怎么了？自从苏家回来就觉得你怪怪的，是发生什么事？”
照净紧紧握住双手拳头沉默不语，良久后勉强笑道：“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儿？师父还吩咐了我功课，小师叔，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便往岸上走去。
寂空见他神思不属的样子不由心中憋闷，眼见他渐渐远去不由暗暗叹气，心想：怎么跟湛临渊一个德行，有什么事不能痛痛快快说出来。想到湛临渊便觉心头一松，心想：若是换他来问说不定就能问出照净的心事来，也不知他回到丘尼山没有。忽然记起两人之间还有一个比武之约，不由心头一紧，心道：照净不愿说便罢，还是先回去练功找机会再跟湛临渊比一场，也不知他的春秋剑法又精进了多少。如此一想不由精神大振，顿时将照净之事放在一边，上岸穿衣专心练功去了。
转眼半月时间过去，这日知客僧为寂空送来一封信，寂空见信封上字迹挺拔俊雅不由一怔，拆开来看到信中落款顿时心中一喜，这封信正是湛临渊写来的。寂空将信中内容细细浏览一遍，心中渐渐沉了下去。湛临渊来信询问寂空是否参加一个月后空桑山周家举办的“清凉会”，空桑山周家是儒门派内第一大世家，周家在空桑山中发现一处冷泉，冷泉四周终年寒凉，周家便在此地修建了一处别院，每年大暑之日便广邀各大门派世家前来避暑游玩，名曰“清凉会”。这等聚会本是各世家之间常有的玩乐社交活动，是以各世家中长辈少有参加，多是派家中年轻弟子们代为前往。寂空从前觉得无聊至极从未参加过，然而这次他却迟疑了，因为湛临渊在信中提到周家在空桑山境内发现了魔教的活动踪迹，这次聚会或许会有所收获。自苏家三子被杀后，谢无鉴便销声匿迹，九幽台上也是一片安静，但玄阴功的现世便如投在平静湖面上的一颗石子，带起层层涟漪不断向外扩散，各大世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十二分警惕，对有关魔教的各种消息俱十分敏感。
寂空拿着书信沉吟片刻便向师父的般若堂走去。穿过重重庙宇往寺内东南方向走，不久便来到一片茂密的松林中，林中山泉淙淙，鸟鸣啾啾，一座黄墙庙宇便隐藏在其中，泠泠琴音悠悠传来如烟缥缈，如水流淌，仿若流进了人的心田，能洗涤尘埃净化心灵。寂空在般若堂前静静站了一会儿，只觉心中一片澄澈明净，刚刚进来时心底所存的那股莫名浮躁之气已经荡然无存。
琴音此时戛然而止，寂空上前一步，对着紧闭的房门恭敬合什行礼，道：“师父”
了缘的声音隔着房门传出来，道：“又有何事？”
寂空将湛临渊来信内容大约说了一遍，说道：“师父，石佛村赵家人死的蹊跷，我一直怀疑跟魔教有关，如今好不容易能探查到魔教消息，徒儿想去空桑山参加周家的聚会。”
房门内沉默下来，良久，了缘似乎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世间因缘本就早已注定，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该来的也总会来，禁你出寺下山原是我为师着相了，你既想去便与你师兄寂明一同前去吧。”
寂空闻言大喜，笑道：“多谢师父成全，我这就跟师兄说去。”
了缘顿一顿问道：“给你来信的可是人极殿周掌门的大弟子？”
寂空道:“是”
了缘笑道：“那少年很好，看来与你关系不错，少年人原本就该多结交几个同辈人，你之前就太过孤单了。”
寂空笑着应是，等了一会儿见师父再没有别的吩咐便要离开，了缘始终未打开房门，缓缓叹一口气，沉声道：“去吧”
寂空恭敬拜别，转身走了几步便听身后琴声又起，琴音绵绵，若断若续，隐隐透出一股凄凉之意，寂空听得心中一阵酸楚，伴着琴音缓步走出了松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