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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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薇九点半上完最后一堂陶艺课就直接回家,心不在焉的她已经停妥机车准备上楼,这才想起自己恍神一整天,居然忘了买猫食。她舍不得雪球挨饿,赶紧掉转车头骑到相隔两条巷子的超市购买。

    当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拾阶爬上五楼通往顶层的楼梯时,刚拐弯,一眼就瞥见康齐十指交叉顶着膝盖,席地坐在最上层阶梯等她。

    “嗨!好久不见。”他笑容可掬的跟她打招呼。“你还有脸来?!”犹在气头上的她当场垮下脸。

    他送她的那一大束花折腾她一下午,为了彻底解决花满为患的苦恼,她二话不说骑上五十西西机车到书局买回一小捆彩色玻璃纸,将大花束肢解分装成一小束一小束,分送给才艺班的小朋友带回家。

    “天地良心,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凭什么你认为我该躲起来没脸见人?”他霍地起身跟在她身边,陪她走向门口。

    “凭你一时兴起的捉弄,陷我于水深火热中。”她愈想愈气,气得小手不住颤抖,从皮包里掏出来的钥匙怎么努力都插不进匙孔。

    “让我来吧!”他不由分说抢过她手里的钥匙,插进匙孔扭转三道锁卡,顺利推开门。

    她板着脸孔不发一语进屋,随手打开光源,洒落一室橘亮的灯光。她扔下皮包钻进厨房找出一只玻璃瓶注满半瓶水,将她带回家的一枝桔梗花插入瓶子,捧上桌面。

    “你该不是暗示我,我花了几万元买花送你,而花店只送去一枝桔梗花?!”他睁大眼瞠瞪着孤伶伶的白色桔梗花,一张俊脸爬满错愕。

    一枝桔梗花值几万元?!这坑人嘛!那家花店比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下钱庄更黑心,简直是黑店!

    “你还好意思提起那一大束可笑,该死的花!”她“闻”花色变,怒火中烧。

    “等等我始终觉得你形容人、事、物的用词遣字大有问题。我是个大男人,你非说我长得漂亮,非把我形容得像个娘儿们,至于花,你不说它鲜艳漂亮也就算了,你居然批评花可笑?该死!”他不敢苟同夸张地拍额怪叫。

    刚才他还误会花店坑人,害花店无故背了黑锅,现在想想怪不好意思哩!

    “花之所以可笑,花之所以该死,在于送花人的心态可笑!懊死!”她激动得单手叉腰发出河东狮吼。“啧做人难唷!我为了讨好你才送花给你,谁知道,反惹你不快,对我大加挞伐。”又来这一套,爱耍赖的他故伎重施装出一脸无辜相。

    “哼!谁叫你送的花庞大如圣诞树,窘得我无地自容。”她余怒未消狠狠瞪他一眼。

    “哦,原来你怪罪这个呀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只好请花店每一种花都送一打,谁知道你只要一朵桔梗花。”他垂头丧气的双手插进裤袋里,对于自己巴结送花还遭炮轰显得很无奈。

    “那些花我只好拿来敦亲睦邻,同事,小朋友,还有左邻右舍统统送上鲜花一束,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中了乐透彩。”见到他一脸沮丧,情绪激越的林海薇才发觉自己不识抬举。

    姑且不论他送花的动机为何,天底下大概没有哪个倒霉鬼在送花之后还得挨一顿臭骂。心生愧疚的她赶紧说明自己最后是如何处置那一大束花,她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以为她将他送的花扔进垃圾车。

    “下次改送你桔梗花。”他从善如流。

    “还有下次?不!千万不要。”她吓得头皮发麻,忙不迭摇手拒绝。

    “你放心,下次只送一小束桔梗花方便你带回家,保证不困扰你。”

    “你怎知小蝌蚪的地址?”她说出心中的疑窦,一整个下午她始终怀疑小芬是他的“抓耙仔”

    “我拨查号台查电话号码再打过去问清楚地址。”他纳闷慧黠如她怎会问他这么简单的笨问题。

    “喔!”糟糕!自己错怪小芬了。她赶紧低头打开猫食罐头倒进她自制的手拉胚陶盆里,叫着:“雪球,开饭喽!”

    缠着沙发脚穷磨爪子的雪球一听到主人叫开饭喽,立刻窜出来就着陶盆吃得津津有味。

    “这几天你想过我吗?”他趁她不注意时,从背后大胆张臂圈住她的小蛮腰,下颚亲昵地抵住她的肩膀。

    “嘎?!你”她低呼一声急转身,两片柔软的唇瓣不经意轻轻滑过他的脸颊刷过他的唇她尴尬得双颊飞上两朵红云,浓卷的睫翼羞涩地扇了扇,低头瞪着地板怔愣,感觉糗透了!

    “我一收工回到下榻的饭店,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满心满脑想着你。”他的手指头温柔勾划她嫣红的唇片,一双电眼渴望地盯着她的朱唇。

    “我我很忙。除了忙上课我还忙着跟小芬撇清我跟你的关系。”瞬间失速的心跳害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你何必急于撇清?!我相信,我们很快就如同小芬所想象般成为一对恋人。”他左手揽住她的腰肢,右手指头情不自禁恋恋刮抚她精瓷般细致脸庞,他的每下刮抚就像高压电触拨她的心弦,撞击她的背脊,荡漾出阵阵酥麻

    “我我去倒杯冰水给你。”他亲密的抚触让她一张素颜轰地炸红。她怔慌地掩下两排浓密长睫,不敢回视他的凝望,咬唇找个理由,借机逃开。

    “我不要冰水,我要你的吻。”他陡地将她压向米白墙壁,只手扣住她的下颚,老练的舌尖直接挑入她还来不及说不的粉唇

    他滚烫的唇牢牢封吻住她连串惊呼,僵硬的娇躯在他痴痴缠缠的辗吻下,正一寸寸摊软依偎在他热情的怀抱,她半掀眸,微微抽息

    意犹未尽的康齐把头整个埋进她的肩窝,无限贪婪地大口大口嗅闻从她发丝散发出来迷人的淡淡芦荟香。

    大胆吻她走的是一招险棋,他心里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他吻她,她恼火,了不起挨她一记耳光。反正,除了胖胖的懒猫雪球也没有第三者在场目睹。他也没啥好丢脸。如果,她没有抵死不从强烈抗拒,那么,这深情一吻将吻破两人之间生涩的藩篱。

    其实,康齐何尝不想跟时下年轻男女一样。从相识相知到相恋慢火细炖煲他跟林海薇的感情。但他所从事的演艺工作,让他像空中飞人常年国内国外来回奔波,他若不采取悍然行动突破她的心防,在聚少离多的时空考验下,只怕再过两年、三年他跟她的感情依旧毫无进展,原地踏步。

    “我说过我不喜欢外表漂亮,情史丰富的男人。她心慌意乱推开他,拢拢长发径自坐在沙发支肘苦恼不已。

    “你不能因为我是漂亮的帅哥就一味排斥我、拒绝我,封杀我追求你的权利,长得俊帅也不是我的错。”他乞怜的眼神郁郁凝望进她的水眸。

    “你当然拥有追求任何人的权利,相对的,我也有权利拒绝你的追求。你一定猜不透为什么我会傻呼呼拒绝多金俊帅的你,其实,理由很简单,因为我自问玩不起你的爱情游戏,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煞费心思。”她把心中的话一古脑儿吐露出来,心理压力霎时减轻不少。

    “我对你是一片真心,不是一场游戏。”

    “我我不相信。”

    “请你相信我,我很认真看待这一段感情,我不希望你被不实的八卦周刊牵着鼻子走,这对我不公平,这种感觉就像未经开庭辩护就被判处死刑。”他锐利的眼扫掠被她叠在茶几底下的周刊杂志,这些都是鸡婆小芬从美容院搜括有关报导康齐的刊物,硬塞给林海薇带回家阅读。

    “无风不起浪。更何况,我对你没什么感觉。”

    “是吗!那刚才呢!我吻你你刻意配合我回吻我,这意味什么!”

    “你我”她支吾其词,素净的脸蛋困窘地青红交迫。

    刚才她曾理智想推开他却又着迷他帅劲浓烈的男人味,当他施展纯熟的吻功攻陷她的唇,触电的感觉令她将自己应该跟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这个禁忌,忘得一千二净。

    从起先无力抗拒他的吻,微妙地转为欲拒还迎他的吻,直到最后浑然忘我陶醉在他炽热的吻这番矛盾心情的转折,再迟钝的心也警惕到自己并不如嘴巴嚷嚷的那般排斥他,扪心自问内心深处居然还有点儿不要命的喜欢他,喜欢一个花花公子?!唉!

    “你对我有成见?”

    “不是成见而是不懂。你的女朋友名气一个比一个响亮,身材脸蛋也一个比一个惹火漂亮。尤其,那个名叫元娜的女歌手,美得连同为女人的我都怦然心动,你不多花时间跟她培养感情,反而跑来跟我纠缠不清。”她决定把盘绕心中的疑惑一口气说出来里清。

    “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已经跟元娜心平气和分手了。”他澄清道。

    “你真傻!你不需要为我这么做。”她嘴巴这么说,心里却游过一丝甜意。

    “那天在玉市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我心中渴望多年的女孩终于出现了。海薇,请你相信我,我保证以后除了你再也不闹绯闻。”康齐深情执起她的小手抚触自己英俊的脸庞,不断亲密摩娑

    “为什么喜欢我?我平庸得像个邻家女孩。”她的心拧了下,乱感动一把。

    “我喜欢你干干净净的素颜,喜欢你眼中散发的慧黠光泽,喜欢你掩睫脸红的羞涩模样儿,喜欢你总而言之,感情这档子事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言。聪明的你难道不曾怀疑我为什么邀你合伙买飞天石雕?”

    “你这么做是为了跟我保持联系。”这个答案她扪心自问不下千百回,又惟恐掉人自作多情的网中徒闹笑话。此时,干脆大方说出来,希望经由他的口证实。

    “歙!我总不能站在大马路边冒昧开口问你要电话号码吧?眼看你爱死那尊飞天石雕,我心想何不利用它作饵,钓你这条美人鱼上钩。”他说得神采飞扬,两只乌黑的眼眸闪烁醉人的光泽。

    “你心怀鬼胎!”她鼓着腮帮子,佯嗔。

    “海薇,我掏心掏肺把心底话全说给你听,正所谓坦白从宽,请你忘掉我荒唐的过去接受我的追求。”他见她又开始轻咬下唇陷入沉思,两只漆亮的俊眸紧张地瞅着她。

    “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吧。”她被他一脸真切恳挚所感动。

    “太好了。”他闻言喜得一把将她揽入怀抱,她娇呼一声,尴尬的两只手羞羞涩涩圈住他的脖子,他努着唇正欲吻上她的芳唇

    “叮咚!”楼下的门铃骤响。

    “该死的门铃早不响晚不响,偏偏这个时候响起。”他惨吟一句,恼火得十指插入浓发里胡乱揪扯,气得想扁人。

    “请问找谁?”林海薇好脾气的笑摇着头,蹬蹬跑过去抓起话筒透过对讲机过滤访客。

    “海薇姐,我是宝妹,阿齐哥还在吗?”

    “他在。你要不要上来坐坐?”她红着脸瞥睨跟上来腻在身后双臂缠住她纤腰的康齐。

    “宝妹,你乖乖在楼下等我三分钟,我很快就下去。”他从后面伸长脖子对准林海薇手上的话筒,抢答。

    “好。”宝妹听话的走开。

    “我差点儿忘了必须连夜赶往嘉义。”他取走她手上的话筒挂好,将她滑落脸颊的几绺发丝顺塞到耳后。

    “你早上刚下飞机,又要马不停蹄下嘉义,你是铁打金刚,不累啊?”她问的轻轻柔柔,却溢满浓浓的关怀之情。

    “我去探望一名罹患血癌的fans,她叫阿芳,今年十七岁,是个高中小女生。阿芳的哥哥在我的网站上留言,他说阿芳孤零零跟病魔搏斗,最大的心愿是希望我能亲自到医院为她加油打气。”

    “这么晚了,你不先回家休息等明天天亮再南下?”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阿芳哥哥的留言已经五天了,按照她哥哥的描述阿芳的病情很不乐观,医院方面曾经对家属发出三次病危通知,我怕去晚了会来不及,早一点下去看看有没有我使得上力,帮得上忙的地方。更何况,我明天晚上还有一组戏等着开拍,我今晚不去只怕又要延误很多天。”

    “你一直都这么忙?”

    “我最高纪录曾经没日没夜连轧七天戏,差点送进医院吊点滴。你说,我每天忙着拍戏,忙着上通告,人都快累趴了,哪来那么多精力体力搞出那么多绯闻?”他满腹牢骚。

    “听你言下之意难道绯闻是空穴来风?”

    “的确,有百分之八十是空穴来风,其中绝大部份是为了新戏上映,配合作宣传,我发誓我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般花心。”他爱宠他捏捏她秀挺的鼻尖。

    “无中生有的事,你为什么不出面否认?”

    “我单纯的海薇,这你就不懂喽。身在演艺圈,只要不涉及不伦之恋或者吸食毒品这一类负面丑闻被登上报章杂志,通常艺人为了争取曝光率,炒高知名度,几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不到顶着亮丽光环的大明星背后也是一肚子苦水。”她大表同情。

    康齐满脸无奈地苦笑道:“海薇,答应我,以后不管你看到任何关于我的报导,一定先找我亲口证实才可以相信。”

    “好。”

    “我会保持低调跟你隐密交往,保护你不要在媒体前面曝光,避免带给你无谓的困扰。”他郑重其事的说着。

    “瞧你把媒体说成吃人老虎似的。”她不禁噗哧轻笑。

    “我担心你不是圈内人,一但曝光会受不了镁光灯的追逐跟路人的指指点点。到时候,你会发现自己连去逛个夜市、吃个路边摊,众人纷纷投注在你身上的目光会让你大感吃不消。然而,这是我们艺人名利双收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

    “你放心,我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你快下楼吧,宝妹恐怕已经在楼下等得不耐烦。”她催促他。

    “那我走了,我再打电话给你。”

    “嗯,拜拜。”她斜倚着门笑凝他。

    “唉!天知道我有多舍不得离开你。”他张开双手捧住她的脸蛋,在她的红唇印上难分难舍的吻别迅疾转身蹬噔跑下楼,他没有回头看她,惟恐再多看她一眼,他会迈不开脚步。

    林海薇捂着酡红的粉颊,冲到楼梯口探头目送他帅劲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她把门关上锁好,蜷缩身子窝在沙发,拿下巴抵着膝盖,双眼迷蒙地回味康齐深情的吻蓦地,一股不曾有过的空虚从空荡荡的墙角朝她侵袭过来,备感孤单的她开口求援,细声叫着:

    “雪球。”

    “喵呜”睡眼惺忪的雪球听到女主人呼唤,赶紧骨碌爬起,笨拙的跳上沙发,一头钻进林海薇的怀里舒舒服服趴着。

    “雪球,他才刚下楼离开,我已开始想念他这酸酸甜甜的滋味令我害怕害怕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爱上他。”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触雪球一身洁白柔软的毛色,倾吐心声。

    “喵呜”雪球懒洋洋瞄她一眼,习惯性的舔舔爪子,圆滚滚的眼睛一闭,倒头呼呼大睡。

    “唉!其实当一只猫也不赖,整天吃饱睡,睡饱吃。什么烦恼也没有。雪球,我好羡慕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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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薇把机车停进地上用白线画好的机车格,才刚摘下安全帽,蓦然,她眼睛的余光瞄到有一辆黑色二百五十西西重型机车正悄悄贴近她

    她忐忑想起昨天晚上她下楼丢垃圾时,在门口碰上热心的房东太太提醒她。前天夜里隔壁巷子有人遭机车骑士抢夺皮包,被害人不甘财物损失,奋力想夺回皮包,两相揪扯之下硬是被拖行五十尺。结果,被害人不但失金,手脚更是严重擦破皮,而心理遭受的惊吓恐非短期间可以恢复。

    林海薇吓得心底直发毛,连回头一探究竟的勇气都没有,想喊救命,喉咙却噎紧喊不出来,想逃偏偏两腿发软。

    “我我把皮包给你,求你不要伤害我。”她颤抖着声音讨饶。

    “海薇,是我。”

    康齐?!

    康齐的声音?!

    “哇!你干嘛闷不吭声?害我以为自己遇到抢匪哩!你!我差点被你活活吓死。”林海薇气急败坏的兜转身,劈哩啪啦开骂。

    “对不起,吓到你。我算准你下课回家的时间,特地守在这里等你,想给你一个意外惊喜,谁知道你咻一声横冲直撞骑过去,我根本来不及叫你。”他取下黑色全罩式安全帽,伸手拨拨卷发,帅气的交叉一双修长的腿斜倚着机车。

    “我做事专心,骑车一向不东张西望。咦?你今晚不拍戏?”

    “手上的片子昨天刚杀青,筹备中的新片尚在拍定装照阶段,作业顺利的话预定一个星期之后正式开镜。”他的眼睛在街头水银灯光照射下闪烁晶亮的眸光。

    “这么说恭喜你有七天的假期,你没安排出游计划?”

    “往常我喜欢一个人驾车下垦丁啊潜,悠游在水底美丽的珊瑚礁世界。”

    “那这次为什么不去?”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他漆亮的墨瞳锁住她羞怯的凤眸。

    “不!我我不想探人隐私。”她逃也似的避开他令她发烫的眼,兀自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喂!我不相信你的鞋子比我的脸好看,最起码我的脸部表情比鞋子要来得丰富吧?我的意思是我不习惯对着鞋子说话。”他见她一味盯紧鞋尖不肯抬头看他,忍不住出言抗议。

    她怪不好意思地收拾慌乱的眼神抬头看他,却被他一双电眼所散发出来的强烈电流震得七荤八素。

    “我这次不去垦丁啊潜,因为我不想离、开、你。”他故意加重语气。

    “喔,是吗?”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唉,我除了不习惯对着鞋子说话,也不习惯站在路边谈情说爱。上车!我载你去一个地方。”他动手帮她戴好安全帽再戴上自己的,他裹着牛仔裤的长腿帅气地跨上机车。

    “去哪里?”她虽然满腹狐疑,还是乖乖爬上后座。

    “去探访我的私房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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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在敦化南路三段巷底的“芦花庐”就是康齐口中的私房花园,由于位处曲折深巷,不但躲过穿脑车声,也借此过滤不少闲杂人等。

    芦花庐是一家走高价位路线的茶艺馆,采高价位策略是为了维持它精致的品味,借以跟时下嘈杂的茶艺馆做出区隔。只要来过芦花庐一次,很快就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因为,在这里除了茶香、点心好吃,还可以找到台北人梦寐以求的那份恬淡幽静。

    “康先生,你好。”穿着浅紫色制服的女服务员上前招呼。“你好。我带朋友浏览一下,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

    “是。”女服务员点头退开。

    “这里的装潢真雅致,老板不但品味高,还肯不计成本砸钱。”林海薇看着芦花卢里面古色古香的青石地板,以及一扇扇紫檀木精雕的桌椅窗花门槛等等,都是如假包换的古董。

    “多谢赞美,虽然我只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神情愉悦的表示。

    “原来你是老板。”

    “五分之一老板。”他吹毛求疵的更正。

    “哇!你从哪里找来的天才设计师!设计出这么棒的一堵水墙,”林海薇睁大一双晶晶灿灿的水眸,赞赏地站在那一道运用公卖局酿酒桶横叠砌成的酒桶墙。

    飞瀑似的水花“哗啦!哗啦”不断地从酒桶沿口倾泻流人半月型的水塘,冲击出净净淙淙的流泉声,宛若筝鸣。

    “天才设计师正是敝人、在下、我。”他眉飞色舞的自我吹捧。

    “你?!”她差点儿跌破眼镜。

    “喂!你的两颗眼睛为什么挂着问号?怀疑啊?告诉你,我热中景观设计,还下过一番功夫学习哩!”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故意损他,挫挫他的锐气。

    “唉!你该不会以为我除了一张英俊的脸孔外,脑袋里全塞满豆腐渣滓?”他佯怒,伸手拍拍她的脸颊,继续说道:“我设计的作品不只好看,还兼具省钱功能,这堵水墙我采用循环水流,绝不浪费水资源。”

    “你的点子真的很棒,值得为你鼓掌叫好。”

    “鼓掌?!切!我这个人务实,比较喜欢实际一点的鼓励。”他的眼睛驻留在她的红唇打转。

    “什么?”

    “比如一个拥抱啦,或者一个吻啦。”他凑近她的耳畔挑逗。

    “你”她臊得连耳根子都烧红,忙不迭把脸藏进手掌里躲躲羞。

    “瞧你脸红似火!放心啦,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你亲热。否则,岂不便宜了他们,教他们平白捡了个眼福?来!我们往这边走。”他牵着她的小手,推开藏在水墙旁边的隐密小门,走进去。

    哗哗水墙后面,别有洞天。

    林海薇无限惊喜地打量这约莫三十坪空间规划出来的世外桃源,满园盛开着粉白橘黄的雏菊,连空气都弥漫一股菊花特有的淡淡甘甜香味儿。他俩并肩走过小桥流水,进入翠竹掩映的一间小小茅庐,舒适地坐在精雕的红木圈椅,令她不禁兴起今夕何夕之唏吁。

    这时候,刚才的女服务生端着托盘出现,将茶点一一搁上桌面,客气的招呼:“请慢用。”随即退下。

    “很美、很静的地方。”林海薇神情愉悦的赞美。

    “以前,这里是一栋日式宿舍,我们从国有财产局标下来,取得产权。当时,只是单纯希望除了家之外,还有一个清静的地方供心灵沉淀。所以,我们五个股东投资芦花庐,纯粹玩票性质。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每年分到的红利比银行定期存款的利息丰厚好几倍,当然啦,距离回收成本还有一大段距离。”

    “有钱真好,可以让美梦成真。”她以欣羡的口吻说着。

    “演艺圈是一个很现实的地方,一旦走红,常常有厂商提出优渥的条件透过经纪公司邀约拍广告当产品代言人。不过,我们也付出失去自由的代价,我们像生活在玻璃屋里,毫无隐私可言。”

    “有得有失。所以,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来别净顾着说话,这是小店的招牌点心:蜜汁奶卷跟豌豆糕,先啜一口顶级乌龙,尝尝滋味如何?”他在她的紫砂杯倒上呈琥珀色的茶水。

    “嗯香冽甘醇,入喉回甘,果真是好茶。”林海薇棒啜一口,齿颊留香。

    “我人在国内的话,每星期必来报到,喔!对不起。”

    手机响了,他习惯性瞄一眼来电显示知道是宝妹,这才接听。

    “宝妹,你最好真有急事,否则少来烦我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康齐脸色丕变,惊讶的口吻让林海薇不由得搁下手中的茶杯,抬眼专注凝视他。

    “宝妹,你帮我订花篮送过去慰问,再问清楚什么时候举行告别式,我会尽量抽出时间参加就这样,拜拜!”他关机后,仍一味盯着手机发愣。

    “出了什么事?”她关切问道。

    “你还记得我那位罹患血癌的fans吗?”他神色哀伤的靠着椅背。

    “嗯,我还记得她叫阿芳。噢不!”她双手掩口打心底发出叹息。

    其实,从他刚才跟宝妹的对话,她已猜出是个噩耗。只是,十七岁的高中女生,还来不及享受青春的甜美就被死神攫走,怎不教人闻之鼻酸?

    “今晚阿芳的脑干完全丧失功能,病情急速恶化,半个钟头前,她走了。”康齐眼眶泛红,沙哑着嗓子,英俊的脸庞布满哀戚。

    “你不要太伤心。若换个角度去想阿芳虽然走了,却也不必继续遭受病魔折磨,不是吗?”

    “她还那么年轻海薇,我到医院探视她时,她瘦成皮包骨,自得像纸的一张脸才巴掌大身上插满管子,她的模样儿令人看了心疼。”

    “还好,你专程赶下去见到她最后一面。至少,圆了她的心愿,让她走得了无遗憾。”她绕过桌去,蹲下身子婉言安慰神情落寞的他。

    “这样的结果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不过,听到她的死讯还是令我觉得很难过。”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紧紧相扣。

    “阿芳若知道她心爱的偶像为她的离开感到伤心难过,心里一定觉得很安慰。”

    “我自认为个性坚强eq也不错,没想到为了一个甫见过一次面史fans的死,差点在你面前崩溃,让你看笑话,真不好意思。”他强颜欢笑,低落的情绪稍渐缓和。

    “看笑话?才不呢!你不知道我多么庆幸自己能够见到你真情流露的一面,而不是悬挂在天际,高不可攀的偶像明星。”她真的很欣慰俊帅的康齐在现实功利挂帅的影剧圈,还保有一颗难能可贵的赤子心。

    “海薇,你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他倏地将她用力一拉,待她回过神,已然被他亲热的抱坐在大腿,紧紧搂在怀里。

    “快放我下来,万一被服务生撞见,多臊人。”她怪别扭地扭身想挣脱,却挣不开他强有力的双臂。她记得,打从念小学开始就再也不曾这么亲密坐在男人的大腿上,包括她父亲在内。

    “我没按铃,服务生不会擅自闯进来。海薇”他性感的磁嗓又开始对她施魔咒。

    “什么?”

    “你忍心袖手旁观见我一个人心情沮丧?”他说得好可怜。

    “我是不忍心,所以,请你节哀顺变。”整副娇躯被他紧紧抱贴住胸膛,他温热的体温似一道强力电流穿透薄薄的棉衫,在她的体内乱窜。

    “我忽然觉得心好痛。”他蹙锁浓眉。

    “嘎?!心痛?!心痛是大毛病,轻忽不得。走!我陪你去看医生。”她被他痛苦的表情吓出一身冷汗。

    “看医生何必舍近求远?医我心病的医生就在眼前。”他别有企图地轻刮她的脸颊,暗示。

    “我?!不!我只懂得画画、捏捏陶艺,不懂如何帮人医病。”老实的她一下子会意不过来。

    “哈傻海薇,你没听过心病心药医这句话?”她严肃的表情,令他忍俊不住爆笑开来。

    “原来你装病?!亏你笑得出来,我都快急死了。”瞧他使坏的神色,这才发觉自己从头到尾都被他玩弄于股掌,林海薇当场板起脸孔瞪他一眼。

    “你急?我比你更心急,不如我们一起解决掉这个燃眉之急。”他不知所云地凑唇封吻住她,在他缠绵的辗吻下,她始悠悠开了窍。原来,他兜了半天圈子就是为了跟她索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