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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的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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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子在人们心目中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一脸温良恭俭让的样子,似乎他的形象与谐趣幽默不沾边。可是,当我们翻开论语,走近孔子,看到他的喜怒哀乐,看到他的七情六欲,看到他的得意与失意的时候,我们也就看到了他的谐趣幽默,那些飞溅的妙思奇想,妙言妙语,无不闪现出孔子智慧的光辉,无不体现孔子的坦荡和豁达,无不展现出孔子的乐观和潇洒。如果过滤掉这些,孔子鲜活的形象就会黯然失色。

    幽默,是孔子处世的一种方式。比如在听到别人赞扬他多才多艺时,他谦虚而幽默地说,那是因为我做不了官的原因哦。官居上位的人,哪里会有又哪里需要这些技艺呢?在轻描淡写中,一个谦虚而平易近人的孔子就站在我们眼前。而在面对别人的不解和批评时,孔子总是表现得豁达大度,用一种调侃的方式化解。比如,当他听到有人说他虽然博学却并无专长时,他并不争辩,只是笑问他的弟子们,你们看看我该专门从事哪种职业而成为一个有专长的人呢?又自问自答地说,我还是做一个专职驾车人好了。孔子站在“君子不器”的高度追求自己的远大理想,面对误解,不做任何解释,而是和学生开起玩笑,足看出他的气度和胸怀。即使面对他人的指责和嘲弄,孔子也坦然淡定。隐士微生亩指责孔子,你孔丘整天这样奔波不定地四处游说,难道不就是花言巧语,卖弄口才吗?孔子的回答不温不火:我哪敢卖弄口才哟,我只是厌恶那些固执己见的人罢了。在这里,我们看不到孔子被当面指责和嘲弄后的恼羞成怒,也闻不到他反戈一击的火药味,他用浅笑和微讽胜了这一局。

    幽默常常与讽刺连在一起的,在日常生活中,孔子有时也用这种方式作为批判的武器。他批评那些思想懒汉“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意思是一个不喜欢说怎么办怎么办的人,我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孔子又说:“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下下棋也不错么,干一点是一点,总比闲着强呀!当季康子为盗所扰,向孔子讨教防盗办法时,孔子说:“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不懂得从百姓的角度考虑问题,不知道百姓富自己才能真正富的道理,只知道往自家的筐子里揽财富,甚至逼民为盗,这样的为政者自然要为孔子讽刺一番。当子贡询问“今之从政者何如”时,孔子大声叹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哎呀!那些气量狭小之人,何足挂齿呀!

    孔子在教学中也很幽默。课下聊天,子贡问老师,您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啊?孔子说,你呀,就像是一件器皿呀。子贡知道老师一向提倡“君子不器”所从他赶紧问老师,那我是什么样的器皿呢?孔子说,你是那种祭祀时装粮食的贵重器皿哟!以此鼓励学生积极向上的进取心。有一次,孔子问子贡,你觉得你和颜回相比谁更优秀呢?子贡说,我哪敢和他比呢?他闻一知十,我不过闻一知二罢了。孔子听了说,何止你不如他哦,我和你都不如他哟!当听出子路鼓瑟缺少中和之气时,孔子开玩笑说,子由呀,你为什么要投到我孔丘门下学鼓瑟呢?当同窗们对子路的鼓瑟技艺不以为然时,孔子又用玩笑的口吻肯定了子路:仲由的手艺很不错哟,他已经达到了“升堂”的境界,只是没有“入室”而已,不能小瞧他哟!面对吾道不行的现实,孔子突发奇想,吾道不行,不如弄个木筏子去海外闯闯。谁会陪我出行呢?恐怕只有子路了。子路一听,喜不自禁,可是老师开玩笑地说,子由呀,你除了比我勇敢,就别无所长了!

    孔子的一生是坎坷的,尤其在政治上可以说是悲剧性的。可是,越是苦难越能开出幽默之花。他对自己最大的一次幽默就是丧家之狗的故事。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当孔子一行躲开宋国司马桓魁的追杀来到郑国时,弟子们都走散了,孔子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外城的东门守候着自己的学生。有人路过东门,看见孔子的模样,就对子贡描述道:“东门有个人,他的额头像唐尧,脖子像皋陶,肩膀像郑国的子产,可是自腰以下比禹短了三寸,一副狼狈不堪,无精打采的样子,真像一条丧家之狗。”子贡找到老师后,把此人之话如实告诉了老师,孔子一听大笑不已,高兴地说,这人形容我的相貌像这个贤王那个贤相未必准确,但说我像一条丧家之狗,简直是准确至极,准确至极哟!孔子这样自我嘲弄,开了中国文人自嘲的先河。没有智仁勇的理想人格做底衬,恐怕没人可开得起这样的玩笑,可以这样坦然地自我嘲弄。有了这样的胸怀和勇气,就获得了幽默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穿透沉重和悲伤,使人从容不迫地面对人生的千难万险。当孔子一行在匡地被围困时,颜回掉了队,几经周折,师生才得以相见。按理说一对情同父子的师徒在性命难保的危急关头,应该拥抱问安,涕泪交流,可是孔子看见爱徒却劈头就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颜回也幽默地说,您还活着,我怎么敢死呢?这一来一回的幽默中,胜似父子之情跃然纸上,笑对人生困境的勇气也生动地飞扬出来。另外,在“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中,在“吾岂匏爪也哉?焉能系而不食”中,在“君子固穷,小人斯滥矣”中,在“君子居之,何陋之有”中,我们都可以感受到孔子身处困境的幽默,他用一种轻松诙谐的方式化解沉重和压抑,释放着智慧和仁爱,坚定着信念和勇气,鼓舞着自己,也感染着学生。

    孔子的幽默,闪耀着智慧的灵光,它时而俏皮,时而调侃,时而戏谑,时而自嘲,时而如青光秋阳般的温柔,时而如扎刺挥棒般的不留情面,时而是妙语连珠令人忍俊不禁,时而是动作卓异让人捧腹喷饭。无论是享受生活的开心的笑,还是超越苦难的苦涩的笑,它们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笑的涟漪,把孔子爽朗豁达的笑声一次又一次地传向很远。听到孔子的幽默,就听到了他的笑声,看到了他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