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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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都很快接电话的申小爱,今天出奇地慢,也或许他太心焦,每秒钟等待对他都是折磨。

    “喂?”申小爱终于接手机,邵杰锐劈头就问。“晓艾在哪里?”连招呼都不打,气坏申小爱。

    “带着手机听歌。”她故意假装听不懂的和他唱反调。

    “我不是在说你。”可恶的小爱,故意找碴。“我找另一个晓艾,你知道她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被外星人绑架,远离地球了。”申小爱胡诌,怎么都不肯原谅邵杰锐。

    “申小爱!”

    “你找她干嘛啦?”她瞬间由俗辣化身为超级女英雄,誓死护卫朋友。“你们不是分手了吗?听说你还一天到晚跑夜店,简直就是一个大变态!”还是夏好,对她始终如一。

    “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你先告诉我晓艾在哪里,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找她。”攸关他们的未来。

    “你千万别找她,你已经伤害她够深了,不需要再补上一刀。”申小爱坚持不放行。“我和她做朋友以来,从来没见过她哭,可是她因为跟你分手哭成泪人儿,我真后悔把她介绍给你。”早知道她就把晓艾介绍给庞玄武,反正他也够高、够帅,条件不比邵杰锐差。

    “我和她之间有些误会。”邵杰锐困窘答道,深深觉得对不起孙晓艾。

    “什么误会?”现在她是晓艾的临时秘书,想见晓艾得先过她这一关。

    “以后再说。”他又来推诿那一套。“我现在必须马上找到晓艾,你如果知道她在哪里的话,赶快告诉我。”

    “一点诚意都没有。”她冷哼。“就算我真的知道晓艾去什么地方,也不会告诉你,最好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申小爱,你真的要我打电话给品夏吗?”他抬出法定治她,果然乖乖被收服。

    “好嘛好嘛,告诉你就是了。”卑鄙!“晓艾她跟出版社的老板——不,她去相亲了。”

    申小爱说到一半突然改口,偷偷报复邵杰锐。

    “什么,相亲?”邵杰锐愣住,怎么也不相信孙晓艾居然会去相亲,她说过她最不擅长在男人面前装温柔,更何况还要正襟危坐,她一定做不来。

    “嗯,晓艾去相亲。”申小爱一旁添油加醋。“听说她这次相亲的对象,是企业家的第三代,条件好得要命——”

    “她在哪家餐厅相亲?”邵杰锐打断申小爱的话,发誓绝不让晓艾相亲成功,说什么也得把她抢回来。

    “听说那家餐厅的气氛很好——”

    “申小爱!”他的语气简直可以杀人。

    一向以俗辣自居的申小爱,被他这么一吓,立刻把餐厅的名字说出来,挂上电话才骂自己多嘴,被晓艾知道是她泄露地点,一定会扒她的皮,不行!她得赶快去她老公的公司躲起来才行。

    于是每个人都有事情做,邵杰锐忙着抢人,申小爱忙着逃命,至于李辉扬则是已经准备好一切,姜是老的辣,她早就看到那份公文,只是闷不吭声,看她孙子何时才会发现。

    邵杰锐开车已经够忙了,还要忙着分神接奶奶的电话。

    “是,奶奶,我正在开车。”他一边转方向盘,一边戴蓝牙耳机,方便通话。

    “您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提醒我?”

    “嗯,嗯,我知道了,您只管做好准备,我会把人带到。”他切断手同,取下蓝牙手机,用力踩下油门加速前进。

    在邵杰锐赶往餐厅的同时,孙晓艾正在忍受酷刑。她不知道陆雅量为什么又找她出来吃饭,但她的祷告上帝显然没有听到,她明明说过不想再接到邀请的。

    这回他挑了一家专门卖希腊料理的餐厅,整家餐厅充满爱琴海风情,蓝与白是基本色调,偶尔放置几盆鲜艳的花朵和玻璃瓶,再加上清脆的风铃和用马赛克串起的珠帘,真的会使人有种身在希腊的错觉。

    “夏天适合吃一些清爽的菜肴。”陆雅量对吃颇有研究,是个美食家。

    孙晓艾却一点胃口也没有,而且希腊菜说实话真的很难吃,很酸不说,味道又很奇怪,根本难以下咽。

    “嗯。”她点点头,尽可能装温柔。不是她想钓陆雅量,千万不要误会。而是因为他手握生杀大权,她的稿子能不能过关,会不会被刁难,全仰仗他的脸色,实在是得罪不起。

    “孙小姐。”他放下刀叉,她也乘机放下,暗暗发誓绝不动盘中的食物。

    “是。”她用餐巾擦嘴,连甜点也放弃了。

    “这次的古堡之旅好玩吗?”他问道。

    “还不错。”这算是随堂测验吗?真恐怖。“我写了一些文字,还拍了不少照片,算是颇有收获。”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关心她,反而比较在意食物的细节。

    “孙小姐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他拐弯抹角就为了掩饰背后的目的,孙晓艾很不喜欢他这种个性太有心机,和她直来直往的修改不合。

    “陆先生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她问

    “你能跟我回家见我爷爷吗?”他淡淡提出要求,要不是碍于他们在公共场合,孙晓艾一定会吓掉下巴,然后再捡起来重新组装。

    “陆先生,你的脑子现在清醒吗?”他是不是秀逗了?

    “百分百清醒。”他很肯定。

    “我跟你连同今天只见过三次面,你就要带我去见你爷爷,会不会太离谱了?”她虽然写过不少跳tone的小说,但至少有一定的逻辑,可他说的话一点逻辑都没有,教她怎么相信?

    “一点都不离谱。”他微笑回道。“我会这么做,当然有我的理由,如果你愿意帮我的话,我再慢慢解释。”不愧是生意人,凡事讨价还价,得她先答应帮他以后,他才要说明原因,否则免谈。

    “我先警告你,我很没有长辈缘。”邵杰锐的奶奶例外,她们两个人是负负得正,不能列为正常范围。

    “我知道。”陆雅量还是微笑。

    “你知道还找我?”简直有病。

    “就是因为知道才找你。”她的长相和个性都不是传统的父执辈喜欢的类型,正好符合他的需求。

    孙晓艾闻言嘴巴张得大大的,很难想像外表挺拔,举止优雅的陆雅量会跟她开这么恶劣的玩笑。

    “这么说好了,你拥有所有我需要的一切条件。”他进一步解释。

    孙晓艾依旧只能张嘴等待下文,除此之外很难有其他反应。

    “你的脾气火爆,个性倔强,说话直来直往,完全不懂得做作。”他分析她的特点,挺贴切的,唯一的缺点是听不出来是好话还是坏话,好像两者都有。

    “简单来说,你整个人就像刺猬,一遭到攻击立刻反击。”他再进一步分析,这回没有意外,因为她的个性本来就是如此。

    “所以呢?”她总算找回她的声音。“你打算带一只刺猬回家气你爷爷,你也未免太孝顺。”让她大开眼界。

    “我可以向你保证,事情绝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她误会了。

    “那是怎样?”她不客气反问。“你明明知道你爷爷不会喜欢我,还故意带我去见你爷爷,那不是故意气他吗?”

    “我爷爷没有那么容易动怒——”

    “不管你怎么说,她都不会去见你爷爷!”

    陆雅量和孙晓艾两人正爷爷长、爷爷短,邵杰锐突然现身加入战局,大大刺激孙晓艾。

    “你管我要见谁的爷爷,又不关你的事,你这么鸡婆干什么?”她发挥刺猬本性,马上就把全身的刺竖起来,不让邵杰锐靠近。

    “当然有关系。”邵杰锐反驳。“你肚子里面正怀着我的宝贝,我怎么可以让我的宝贝去见别的男人的爷爷!”

    “什么宝贝?”他疯了不成?

    “亲爱的,我知道你很害羞,不好意思在公众场合公布这个喜讯,对我也有些误会。”他故意弯下腰搂着孙晓艾又抱又亲“但是你放心,我来接你了,我们赶快回去好好安慰我们的宝贝,他一定受到很大惊吓。”

    邵杰锐乘机把孙晓艾从椅子上拉起来,顺便给陆雅量一记狠瞪,警告他别想动孙晓艾的脑筋,他不会答应。

    “谁要你来接我?放手!”孙晓艾拼命扒邵杰锐的手臂,怎么也扒不开。

    “亲爱的,别再害羞,我们快走!”邵杰锐依旧谎话连篇,孙晓艾都快急死。

    “总编辑,你别听他乱说!”孙晓艾还想回头跟陆雅量解释,头硬是被邵杰锐转回去。

    “不要再害羞了,我们快走!”

    两人又拉又扯,一路离开餐厅,陆雅量看着他们的背景好一会儿,而后重重叹气。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孙晓艾,结果被半路抢走,看来又得另外寻觅替代对象。

    陆雅量耸耸肩正准备拿账单走人,这时他右手边的桌子刚好发生了一些事,于是又坐下。

    原来如此,这还真有趣呢!

    他双手抱胸,带着看戏的心情继续关心隔壁桌的进展。另一方面,孙晓艾被硬拉出餐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咬邵杰锐的手,痛得他不得不放开她。

    “你这女人是吸血鬼吗?这么喜欢咬人!”他看看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明显的齿印,怀疑她根本不是人。

    “如果我真的是吸血鬼,现在遭殃的就会是你的脖子而不是你的手。”她冷冷回道。“什么我肚子里面正怀着你的宝贝?什么不能让我的宝贝去见别的男人的爷爷?你去死啦!”

    她不光咬他,还踹他,邵杰锐被她修理得唉唉叫,但心情却很好。

    “万一我要是被退稿,我一定会把你踢成太监,看你还敢不敢恶作剧!”再见到邵杰锐,孙晓艾的内心很激动,踢起人来特别带劲。

    “不会这么严重的——耶,退稿?”邵杰锐忙着躲避她的攻击,现在才听清楚她的话。

    “陆雅量是我出版社的老板!”她生气大吼。“你害我把大老板丢下,他若是不高兴退我的稿,你要负责养我吗?”

    “好啊,我养你。”这有什么问题?“这辈子养你,下辈子也养你。”连养她两辈子,这够诚意了吧!就别再怪他了。

    “你疯了吗?”孙晓艾惊讶的看着他,怀疑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好像忘了我们已经分手。”还在这里说些屁话。

    “二个月又一天,我记得清清楚楚。”他苦涩的回道,分手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很痛苦,不靠酒精麻痹自己根本撑不下去。

    孙晓艾或许没像他算得这么仔细,这一个月也是浑浑噩噩足不出户,好不容易才跟陆雅量外出吃顿饭,他又来搞破坏。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疲倦地问他“捉弄我很好玩吗?还是你觉得上次羞辱我还不够,这次变点新鲜的花样?”

    “并不是如此。”他压根儿没有羞辱她的意思。

    “那是怎样?”她反问他。

    “我一定要在餐厅门口解释吗?”这里人来人往,他们不是在拍偶像剧,他一点也不想成为男主角。

    “一定要。”她的意志很坚定。“如果你不在这里把话讲清楚,我哪里也不跟你去。”

    看样子她是狠下心决定看他出糗,算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的错,出点糗也是应该。

    他深深吸一口气,当着往来人群单膝下跪,大声吼:“请你嫁给我!”

    邵杰锐这惊天一吼,不仅孙晓艾当场吓傻,连往来人都停下脚步,在他们身边聚焦。

    孙晓艾眼见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脸都红起来。

    “喂,你到底在做什么怎么突然”

    “我在向你求婚。”他咧嘴一笑,突然觉得这也不错,有这么多人盯着,她应该不会再打他了。

    “太丢脸了,快起来。”这些爱情小说桥段用在她身上,和她形象不搭。

    “你不答应嫁给我,我就不起来。”他学偶像剧男主角死皮赖脸。“除非你说yes,否则我就丢脸给全世界看。”

    “好啊!”身边的人群开始鼓掌叫好,纷纷为邵杰锐加油。

    “别闹了,快起来。”她可不吃这一套。

    “除非你点头。”他坚持。

    “那你就在这里跪一辈子好了,谁理你!”她大小姐有的是个性,当然撂话走人。

    邵杰锐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微笑。

    他站起来,大步赶上孙晓艾,从后面将她一把抄起,来个公主抱。

    后面这时传来口哨声和欢呼声,也不枉费他如此卖力演出。

    “邵杰锐,立刻放我下来!”她一点也不想参与演出,别拖她下水。

    “你刚刚不是答应听我解释吗?”他反驳。“至少听我把话讲完。”

    他看准她说到做到的个性,孙晓艾果然立刻安静下来。

    邵杰锐将她带到车上,两人随即陷入一阵沉默。

    “我本来是想准备到一个比较浪漫的场所讲这些话的。”他困窘地抓抓头,总觉得诸事不顺,每一件事都不对。

    “不用。”她没那么浪漫。“你有什么事情快说,听完了我立刻下车。”

    她摆明了不听他解释,而邵杰锐无法怪她,他带给她的伤害太深了。

    “我要跟你说对不起,八卦杂志上那些报导跟你无关,我错怪你了。”他跟她道歉。

    “不必道歉。”她的脸色几乎就和口气一样冷。“反正我也从八卦杂志社手上拿了不少钱,算是扯平。”

    “晓艾!”他不许她这么说。”事情明明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承认?”

    “因为就是我做的。”她冷冷回道。“你的话都说完了吗?我可以下车了吗?”

    孙蓝艾推开门就想下车,邵杰锐连忙把车门锁起来。

    发现门打不开,她转头气愤地看着他,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如果你不想挨揍的话,立刻让我下车!”她下最后通牒。

    “你想怎么对我都没有关系,只要听完我的解释。”他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因为他知道他爱上的女人有多难缠。

    “我很抱歉,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你的诚意,现在立刻打开车门!”她不想再跟他待在同一辆车里,越待越难过。

    “你那么害怕吗?晓艾?”看穿她的心思,他说。“害怕听我解释,害怕原谅我。”

    “我才不怕——”

    “我错了,晓艾,请你原谅我。”他将她一把拉进怀里,将她禁锢在他的胸膛,不让她逃走。

    “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认定你爆料给杂志社,我应该先清查身边的人,而不是一味对你发脾气,我没有其他藉口,只能说我太爱你了,无法忍受你背叛我。”

    他一口气说完他想说的,现在就看她如何反应。

    孙晓艾的反应相当激烈,她一直拒绝他的拥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拼命挣扎,不想栖息在他宽阔的胸膛,不想听他说她有多抱歉,因为她会心软。

    “真的很对不起。”他把她抱得紧紧的,不让她离开。“是离职的女员工爆的料,她偷听到我和david的对话,又偷看了我的电脑,才会对你的事这么清楚,公司现在已经决定对她提起诉讼,也算是为你报一箭之仇。”

    这就是那份文件的内容,请他批准是否提起诉讼,而他的糊涂助理竟然拖到今天才给他,让他白白损失了好几天的时间。

    “你都说完了吗?”虽然沉冤得雪,孙晓艾并没有特别高兴,语气依旧冷冰冰。

    “晓艾。”他不明就里的看着她,洗清冤屈她不高兴吗?为何还是这般冷漠的表情?

    “把车门打开,我要下车。”她伸手推车门,无论她多用力都推不动,让她十分挫折。

    “晓艾!”

    “你这个混帐!”她挥手就给他一巴掌,把他的脸打向另一边“在我的胸口上划上一刀,再将我拥进怀中安慰,你真的以为自己是面速力达母吗?你随便抹一抹我的伤口就会痊愈?”

    不会的,他得花很多时间才能抚平她的伤痕,他知道,因为他也一样痛。

    无惧她的抗拒,他再度将她拥入怀中,随便她想咬他或是打他,只要给他解释的机会,只要她肯原谅他,她想怎么做他都欣然接受。

    “放开我——”

    “永远不放。”除了放开她以外,他可以授受她任何要求。

    孙晓艾胸口的怒气,因为他的包容渐渐宣泄,化为委屈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邵杰锐的胸口上,也滴在他的心上。

    “我竟然让你哭了,我真是个混帐。”她的泪水比珍珠还要明亮,比沙漠甘泉还要珍贵,而她却拿来浪费在他身上,让他产生一股罪恶感,深深觉得对不起她。

    “你本来就是。”她恨不得多打他几巴掌,但打多了她自己的手也会痛,只好先放过他。

    一股雨过天晴的舒爽,充斥在他们身上,一切烦恼,都被隔绝在这小小的车厢以外,干扰不到他们。

    “原谅我吗?”许久以后,邵杰锐抚着她的发丝轻轻地问。

    “我不原谅你的话,你会让我下车吗?”她轻声反问。

    “不会。”

    “那就这样吧!”

    她最后这一句,等同说yes,邵杰锐好高兴。

    “时间差不多了,奶奶也该准备好了。”邵杰锐放开她抬起手腕看表,他和他奶奶约好两点半在公司见面,可千万不能迟到。

    “奶奶?”提起李辉扬这位可爱的老人家,孙晓艾的眼睛都亮起来。

    “她说要带我们去一个有趣的地方,应该已经准备好直升机。”邵杰锐补充。

    “直升机?”孙晓艾像只鹦鹉一直重复邵杰锐的话,听得他大笑。

    “奶奶拥有直升机的驾驶执照,不过你放心,今天她休假换别人开,所以我们没有丢掉性命之忧。”他跟她眨眨眼,孙晓艾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她其实不是怀疑李辉扬的能力,而是惊讶他们竟然拥有私人直升机。

    “走吧!”邵杰锐发动引擎,准备出发。“记住,和奶奶约会千万不能迟到,迟到一分钟就得挨一下棍子,你也不想挨棍子吧?”

    孙晓艾摇头,她比较喜欢打人,不喜欢挨打。

    白色的跑车在原地怒吼两声,像颗子弹射出去,将孙晓艾带往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