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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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底下不愿意把她和我的这段感情归咎于爱,因为我总认为爱是陈酿,并不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新酒喝过就忘,远远没有陈酿那回味无穷的绵劲。在网中,孤独的两个人的世界轻轻地贴近,互相温存了片刻,待到现实,世俗的尘流将会迅速地将两颗心冲散,她的心,或许会落在河的那边。

    我和灵儿的认识是在网上,当时我在洛阳笑谈取名叫:悠闲村夫,她取名叫丑老太婆。当时我很好奇,就与她笑聊起来——

    我笑称:“您老今年贵庚”

    她笑曰:“我老太今年88岁了”

    我说:“是老人家呀,大妈您好。”

    她说:“是啊,大妈我很好。你真像我的乖儿子”

    就这样开头平平淡淡,谁也没问谁的真名以及真实的年龄。一个晚上下来,我们约好明天再见。在开心笑聊中我知道了她的大略情况,也看到了她发在坛子里的文章以及照片。我开始在心里记起她来。

    那时我刚刚写完了一篇小说。她问我有没有小说作品,希望我发在她主持的“时代社区”的小说栏里,并且希望我参加他们坛子的征文大赛。我即刻给她发过去,可惜我那时初上论坛,不知道如何发贴,多亏她教导我,而且把我的小说评为第一。这给我爱上坛子奠定了基础。我就把写的东西连续不断地帖进小说版块,帖进散文版块。渐渐地,我充当了她的一颗卒子,做了她手下的一个版主。我对她的依恋也因此升格,在叫她老师的同时,也不时地叫一句傻妹妹。

    我佩服她对我的坦诚,在几次电话交流之后,她竟然约我给她办一件事情,虽然那事最终没有办成,但我是尽了力的,她也为此更相信了我的诚实。我们虽然都没有向对方表达什么,但我知道我们的心已经逐渐贴近。我非常希望那仅仅是巧合,因为我最不愿意知道的事——就是两颗绝望的心在网络上的偶然相遇!无论什么时候,当我想起她,就发一条信息给她,内容很简单,我问:“你在吗?”她的回答非常迅速,几乎都是马上就到了,而且也一样是三个字“是的,在!”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总是很快出现。

    难道这就是上天的安排?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消逝了,我这才知道她在我心中所占的分量。也许正是我和她的这份感情,有了一个交叉点,闪耀过后,终将会是一片沉寂。然后就会各自在孤独中越走越远。灯光暗灭,我点燃一支烟,薄薄的烟雾开始升腾。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她。这几天有我刻骨铭心的对她的思念。晚饭刚刚吃过,我便不顾家人的埋怨,匆匆地打开电脑,进入洛阳笑谈,进入qq,进入时代论坛我渴望见她,胜过了我的初恋。然而,她竟然真地消失了。烦恼中急切地给她电话,可是每次都是在长音的“嘟——睹—”之后,马上变成短音的“嘟、嘟”我想我可能哪里得罪了灵儿,所以她不再理我。但我又想,她的消失一定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因为,她对坛子的爱是那样执着,应该胜过对我的爱了。这样想着,我不由加重了对她的担心。

    “她一定出什么事情了!”我对自己说。

    “我一定要找到她!”我对自己喊。

    月色从窗台悄悄流入,铺满了屋内。我很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烦。烟抽多了,嘴会麻木;茶喝多了,肚子开始撑胀。我恨自己怎么会自寻这么一份烦恼,管她现在如何,她既然把我忘了,我又何必再记挂她呢。生活中,我本自私,现在到了网络,我倒要当真了吗?百无聊赖中,我想起已经有十多天没动过邮箱了,于是决意去看看。邮箱里有信,竟然是她的,一共四封,我于是匆匆打开——

    楚灵儿遗情书(一)

    (当这行文字窜入我的视线时,我马上挺直了腰身。什么遗情书?难道灵儿她我不敢多想,只有急速阅读。)

    我最深爱的灵儿:

    (什么话呀?谁在这样称呼灵儿?是恶作剧,还是提醒我灵儿另有所爱?真他妈妈的缺德——我在心里骂着,继续看下面的文字——)

    不知道你在天的另一边怎样度过的?你好吗?亲爱的灵儿,知道吗?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怎么老是给我太多的意外呢?为什么我们说好的彼此保重,你却就这样地走了?你我都是彼此生活的支柱啊。为什么你不肯为我,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呢?留给我的是刻骨铭心的回忆和无尽的思念,可你知道吗?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存在,为我们所有爱你、关心你的人好好地活着啊!

    你是一个幽幽含戚、清清爽爽的女人。双眼内敛,娇羞可人。其实在刚开始我就留意了你,我的歌也蕴籍了一开始对你的情素。天意弄人,说实话,找红颜,我是破题儿第一遭。我殊不知风月几何、情为何物。感觉只是秦淮画坊中的风流雅事,古代文人多与青楼裙裾相连。中国人文史也不啻是一部风月宝鉴。此时和婷婷的你面对,除了惊艳于你的美丽外,我只有明珠暗投,绛株草误入红尘的幽叹。

    当我走在街上,回望你的小居。心上恍若黄梁一梦,唏嘘不已。我们在一起的一点一滴都成了最珍贵的回忆!只见秋水澄澈,朔风拂面。伊人已失,不复当初。又是一年春来到。伊人你在何方!你的美丽已经带走,何处,是我系舟的兰桂。

    4月1日晚

    这究竟是谁写的?为什么要发到我的信箱里?我急速地看发信人的地址,竟然是灵儿的。怪事啊,难道灵儿自己给自己写什么遗情书吗?这样的文字怎么会是她写的,这简直是我写给她的心声。

    我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那个远方坐在电脑前的女子,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难道,我们仅仅是两个网络上的游魂,巧合着遇在了一起?那么,她为什么给自己写遗情书呢?带着这些好奇,我迫切地打开她的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遗情书。

    有热泪从脸上流过,我胆怯地问自己:灵儿死了吗?还是她已经去了天国?这哪是遗情书呀,简直是千古绝唱。我的心被撕得粉碎,痛得我无法自持。颤抖着双手,于是我提笔回信:

    灵儿:

    你现在究竟在哪里?是人间,还是天国?无论你在哪里,我现在说的话你一定要听仔细。灵儿,往事不要再提,人生本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真的要了断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我就不要再苦苦追问你的消息。曾经的点点滴滴,不时的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和你在一起,虽然没有太多的话题,但我愿意为你保持这种沉默,只希望有你相伴。

    这份爱好痴好痴,令我都有些不解,一次次告诉自己,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可为何胸口一阵阵的酸痛,心如刀割?当时的愉快欢乐换回的是心烦,我想清清楚楚的和你在一起,哪怕是一分一秒,我都愿意!只因一切为你。

    春风夏雨,此季从不落叶。秋风起,落花流水天上人间。所有的获得都会失去,因为这世上本无完美,虽然我们是唯美主义者,但现实与理想总是背道而驰。烟花的美虽然很短暂,但你看过了就会一辈子难忘。只是想不到我们的爱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连我看你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因此你一直珍藏在我的心里,而不是存放在我的眼里。

    缘聚缘散,潮起潮伏,世界依然。我以为时光已冲淡了对你记忆的酒,岁月让爱情逝去无痕。光阴就在漫长无期的等待中悄然过去,不必细述期间的心境。歌词就是最好的写照。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歌星们你方演罢他登场,流行音乐的变幻让人目不暇接。可怀旧的我还是喜欢这首老歌。为你,为我。灵儿走吧,是雁就让它飞翔;是树就让它扎根;是火山就让它喷发;是顽石就让它沉默。哭

    泣只因为离别。离别却不能代表爱情的消亡。我们不能要求亘古不变的爱情,却在交会的刹那已成永恒。

    放心吧灵儿,我从你的字里行间看到了你的追求,感悟了你的所爱,我不会强迫你做我的爱人,今生不这样,来世也依然。就让我们永远做精神上的恋人,网络是我们的新房,屏幕是我们的餐桌,键盘是我们的下酒菜啊灵儿收到回信立刻回了一封:

    空谷:

    (灵儿用了我在时代论坛上的名字。)

    古人云: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又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而我却尘缘如梦,几番起伏总不平,到如今都已成空。情已成空,往事如挥手袖底风,幽幽一缕香,飘在深深旧梦中。我们的真情是否也有结果的一天。也许,多年以后还是望穿秋水。但,我无悔,因为青青果儿的苦涩,也已让我品尝到魂牵梦系的思念。人们都说,想爱而不能去爱是一种幸福,我却不敢回味。因为,在你水墨空朦的梦中,我只想做你的倒影。在你寂寞如潭的日子,我只想用忧郁的眼神默默凝视着你。然后,随着岁月的流逝,和你一起化作空灵的永恒。漫漫长路,起伏不能有我,人海漂泊尝尽人间淡薄。热情热心换冷淡冷漠,任多少深情独向寂寞。

    我决心把灵儿约到聊天室,然而我失败了。之后的日子里,我们只能在信箱中交谈。

    我说:“灵儿,不要再对我无奈的叹气。相信我,在远方,我同样品尝着孤独的落寞。虽然,还谈不上为伊消得人憔悴。但许多不眠之夜足以印证:剪不断的,依然是我对你的牵挂。往事不可追,未来不可期。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可遇而不可求。让一切随缘吧”

    灵儿说:“我开始做梦,一个极其华丽的梦境,所有的一切都被尽力的渲染着隆重的色彩。所有的梦里面都有你,像樱花花瓣散开然后落下,不停地。一切都开始沉醉,停滞,就在那一刻,时间已经无法移开。我不停地作着这个冗长而华丽地梦境,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刹那间,我记忆中最幽密的仓库之门悄然打开,飘出尘封已久的沉香。曾记得她传来一句轻轻的呼唤,轻得让我怀疑它的存在,那是一种幻觉吗?我不知道,然而我又真真切切感受到它,那似乎是种久违的熟悉,带着点期待在我的心里飞升,蔓延。她站在那里,含蓄地笑着,小巧的嘴唇弓成美丽的弧线,鲜红的腮颊,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溢着温柔的微笑,精神的短发,身着职业装,浑身上下都透着几分成熟与稳重。我竟然呆在那里手忙脚乱,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的热浪,喝酒一样的模糊。我一面告诉自己胸膛中那颗狂乱不羁的心要镇静;一面却在暗暗嘲笑自己的幼稚可笑,平时不是很能吐纳百川,滔滔不绝吗?如今却像个羞涩的姑娘。

    这是一个很能够感动自己的梦境。然而,再美丽也只能是自己编织的,春花已谢水流东,我无澜的心还会回来吗?

    于是我拉出键盘,写下诗歌一首给她发了过去:

    你为什么那般多情惆怅

    让我在这边冥思苦想

    你的温情为何不再回放

    让我在甜蜜中漫漫分享

    为什么梦中总是甘露琼浆

    醒来却是这般的无助与凄惶

    等待一万年并不算长

    如果终有爱来做补偿

    你的心已慢慢封疆

    我的爱依旧执著铿锵

    多么希望

    那怡人的阳光雨露围绕在你身旁

    但愿这不是大梦一场

    因为,它藏着我最深的情长。

    她说:“让我觉得好甜蜜,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结果,其实我们何必刻意我们的结局呢?留着一分感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个人慢慢体味,心里的那分温柔慢慢升腾,想着彼此的可爱,又何尝不是一种美丽的结局呢?不知当年的爱恋是否依旧刻骨铭心,又或许对你来说,只是一种遥望。可是,今生,我只要与你相见无论你是否喝下了孟婆的那碗汤,我相信,我执着的泪水足已将你浇醒。在那个等待花开的季节里彼此路过,然后心动、然后相爱、然后相守。”

    我告诉灵儿:“我不会忘记你期盼的眼神,那一滴滴泪珠仿佛一记记重拳打在我的心上,直到将我的心打碎。我一次次接近、又一次次错过我不断的寻找,可是,我一停下来,就消失了原本。我们真的逃不过宿命。当一朵玫瑰已经枯萎,当一段爱情已经逝去,当过去的点点滴滴已经浓缩成了记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蝴蝶飞不过沧海。如果注定我只是过客,那么,我也想让你知道无涯的洪荒里,有个人像你一样也在默默地守侯一颗心。我只属于你,只要你能明白,我甘愿在“十八层地狱”承受酷刑的煎熬。我的执着依然不改,即使佛祖让我承担所有的磨难和风雨,我也会坦然而前行。只要我依然能够清晰的记得你的名字,我愿用那无尽的轮回之苦与佛交换,来换取此生与你的重逢。”

    灵儿没有再给我回信,我也不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从她的遗情书里,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清醇的女子,为了自己的追求而上下求索的身影。我把她的抒情性的文字取一半来感动自己,再取一半来感动灵儿的思想及追求。我想,我这样的做法灵儿一定是赞成的,不然,我们不会在较短的时间里成为知己。

    我与灵儿至今也没有相见,但是,她终于又在时代论坛上出现了。

    一天,她给我发了一段悄悄话,她写道:点一盏心灯,在漆黑的夜里静静地问自己,你是在追求片刻的邂逅?还是在期待执着的平凡?佛曰:“不可说,一说就是错。”

    我马上给她回话:可我还是想那么虔诚地跪在佛前企求佛告诉我“你”的下落。

    她回话也很快:空谷,我的心又被你融化了。化了也好,那样就不知道什么是疼痛了。地狱里那涅磐的凤凰也在笑我:一个凡人,何必和佛祖斗啊?我不变的期待是为了谁?我的魂魄又在哪里游荡?

    我再回她: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只想让你看见我的心里,还刻着一个名字,刻着一个生死相随、天荒地老的诺言。

    末了,她回复我:我们的爱其实正是网络涅磐,不管你是否接受这样的事实,它的结局都是一定的。今晚累了,我到梦里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