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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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曦小跑着爬上五楼回到家里,发现保温瓶里的水不多了。

    她走进厨房,打开洗碗池边的水龙头,冬季冰冷的水激得她手指一缩,林曦将烧水壶装满水,打开燃气灶,烧起水来。

    冬天烧水花费的时间稍长,十多分钟后,水壶的汽笛声才响起。

    林曦自卧室里走出来,早已换上卡通夹棉睡衣。这是她的习惯,在家里她更习惯穿宽松的居家服,外出的衣服总是比不上居家服自在。

    用棉布垫着水壶的手把,拎着水壶走到客厅,正在她给保温瓶灌水的时候,开门的声音响起。

    林曦转头看去,妈妈正拎着菜走进玄关。

    见她把门带上了,林曦问:“爸呢?没一起回来吗?”

    李晓茵脱下鞋跟外套,才回答:“你爸去买水果和牛奶了,一会儿就回来。”

    放下水壶,水壶和地面相撞发出些微声响,林曦盖上保温瓶的盖子,顺口问道:“今天晚上吃什么?”

    听到水壶触地的响声,李晓茵才发现,林曦居然烧了水。李晓茵诧异地看了眼林曦,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慢了半拍,李晓茵才说:“今晚吃红烧鱼,还有芥蓝牛肉。”

    林曦抬眼,期待中又带着一点小心的问:“鱼是我爸做,还是你做?”

    李晓茵撇嘴:“你爸掌勺。”

    “太好了!”林曦摇头笑着,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好久没有吃过老爸做的红烧鱼了,真是想念。

    至于她老妈做的鱼林曦抽了抽嘴角,不想评价。

    其他的菜都还算拿手的老妈,鱼却做得极难吃。

    不论是淡水鱼还是海鱼,她老妈怎么做都带着腥气,简直让人难以下咽。

    但是,她家母上大人又十分不服输,心血来潮就要做一次鱼。

    鲤鱼、鲫鱼、带鱼、鳊鱼、三文鱼她老妈换着花样的做,结果却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难吃。

    炸带鱼,煎三文鱼这种菜,都能做出腥气满满的味道,她家母上大人也是个人才。

    最狠的是,哪怕是热了四五顿,她老妈也要不甘心地逼着他们吃完,简直是灾难。

    李晓茵小声咕哝道:“至于嘛?也就鱼做得比我好点而已。”

    林曦十分害怕激起她老妈的斗志,连忙安抚道:“你做的芥蓝牛肉也好吃,芥蓝爽脆,牛肉又软又滑!”

    李晓茵翻了个白眼:“今天你的嘴是抹了蜜吗?”话虽如此说,李晓茵的嘴角却翘了起来。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林振海也拎着水果和牛奶进了家门。他将水果和牛奶放好,正要走进厨房做饭,回头看到林曦已经把手伸进塑料袋中。

    林振海无奈地对林曦说:“少吃点,等会儿还得吃饭呢。”

    林曦盯着手里的五个黄澄澄的,还带着深绿色枝叶的砂糖橘,纠结着又放回去了一个。

    最小的。

    林振海欣慰一笑,走进厨房,从塑料袋中拿出鱼收拾起来。

    林曦靠着餐桌,边吃橘子,边看着父母在厨房里有说有笑地一边做着菜,一边谈论着工作上的人或事,心中酸酸胀胀的。

    这样一家人健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日子真好。

    将吃完的橘皮丢入垃圾桶里,林曦回到她的卧室。

    卧室里海报贴满墙壁,四处还坠着粉色或白色的拉花,林曦无语地抹了把脸,将椅子拉到墙边,撸起袖子,将固定着它们的透明胶布从墙壁上撕了下来。

    阿泽的房间那么清爽,在看看自己的,林曦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要和自己十七岁时的审美做个了断!

    一阵拉拽撕扯之后,虽然墙壁上还残留着海报和透明胶布的印记,却已经比方才清爽许多。

    抱着一大堆零零碎碎走出房门,顺便将厨房、客厅的垃圾桶里的垃圾带上,她便风风火火地跑下楼去了。

    虽然现在做有些晚了,可是她真的好想将卧室里的一切毁尸灭迹,尤其是那堆衣服。

    不过如果她猛然把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扔掉林曦叹了口气,她家母上大人一定会因为浪费之类的理由修理她的。

    将垃圾放到小区的垃圾桶里,林曦甩了甩被重物勒得有些疼的手指,心情却很畅快,至少清除了部分碍眼的东西。

    好在衣柜里还存在着几件当年被她嫌弃颜色不够粉嫩的衣服,拯救了现在的她。

    想到衣柜里的那堆花花绿绿,十七岁的她唉实在槽多无口。

    当林曦回到家里的时候,林振海已经将鱼端上餐桌“快去洗手,吃饭了。”

    林曦展颜一笑,洗完手快速坐到餐桌前。

    碗筷已经摆好,林曦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好吃!爸爸的手艺太棒了!”

    眼角的余光扫过她家低着头,正等待评价的母上大人,林曦又夹了片芥蓝“芥蓝也好吃,好脆!”

    李晓茵挺直了腰杆“好吃就多吃点。”

    林曦从善如流,又笑着夹了片牛肉,不住称赞,让李晓茵略显严肃的脸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一顿饭就在有说有笑间过去了。

    林曦抚着吃得有些撑的肚子,站了起来,将三个人的碗筷归拢到一起,端到洗碗池中,嫌冬天的自来水冻手,林曦用水壶烧了些温水,才手脚利落地洗起碗来。

    李晓茵和林振海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在林曦洗碗的时候,宋泽一家也吃完了晚饭。

    宋鸿光打开电视,摆好泡茶的家什,将储茶罐打开,仔细地看了看之后,他挠着头疑惑道:“最近茶叶怎么少得这么快?”

    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宋泽,边翻着书边答:“我用的。”

    宋鸿光心疼地嘀咕:“你又不懂茶。”

    他的话正好被端着苹果,从厨房走出来的张曼秋听见。

    张曼秋瞥了丈夫一眼,数落道:“喝你点茶叶怎么了?看你宝贝的”

    宋鸿光拿起一块苹果,一口塞进嘴里,尤自不甘地叨咕:“给阿泽喝那么好的茶他也不懂品,我还有一包便宜的。”

    张曼秋听了,美目一瞪:“别以为就你知道好坏。好的和差的一对比,谁不晓得哪个好?阿泽天天看书,喝点茶明目怎么了?再唠叨,茶钱减半!”

    宋鸿光噎了下,终于屈服在张曼秋的铁腕之下,他瞄了眼宋泽,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宋泽全程若无其事地翻着书,看似无视父母斗嘴,唇却若有似无地弯了弯。

    考场中,林曦瞪着试卷上的题目,抓着头发,满心茫然,冷汗直流。

    这道充满了sin、cos、 ̄的题目究竟要怎么做?

    她盯着越来越扭曲的题目,眼睁睁地看着试卷被收走,心里拔凉拔凉的

    林曦猛然睁眼,室内静谧,小夜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吁了口气,用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原来是梦。

    摸了摸胸口,那里还在不规律地跳动着,跟失了重似的。

    又做了这样的噩梦

    她在床上辗转了片刻,才确认刚刚的经历真的只是梦而已,终于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静下心来,林曦才察觉到有交谈的声音,从隔壁父母的房间内传来隐约间有她的名字。

    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到墙边,林曦伸手贴在墙上,做出喇叭状,凑近去听。

    凌晨夜里,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林曦贴着墙,虽然隔壁房间的声音依旧有些模糊,但是勉强也可以听出个大概来。

    李晓茵:“唉,你发现没有,小曦最近有点奇怪。”

    林振海的语气中透着欣慰:“是啊。最近她睡得早了,起得也早了。吃完饭居然还会主动帮忙洗碗。真是长大了。”

    李晓茵:“不止,平日她那油瓶倒在眼前都不扶一下的性子,今天居然主动烧了水,还下楼去扔了垃圾。”

    林振海持续欣慰:“小曦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李晓茵嗤笑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响亮:“你可别天真了,我跟你打赌,她绝对有目的。你呀,等着吧,还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等着求咱们呢。”

    林曦:“”面对母上大人强力吐槽,林曦竟无言以对,她捂了捂胸口,觉得那里中了两箭。

    不,是许多箭。

    林振海安慰道:“不管有什么目的,小曦总归是个乖巧孩子。咱们先好好享受这几天吧。”

    李晓茵哈哈笑了两声:“也是。”

    林振海却叹了口气:“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担心起来了。”

    林曦吐血。

    她以为至少爸爸是相信她的

    难道他们父女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有气无力地趴在墙上,林曦现在只想挠墙。

    她实在不想承认,父母口中的那个她,就是前世十七岁的自己。

    但是林曦仔细回忆了一番,却捂住了脸,她发现她无法反驳。

    她只是早睡早起了几天,又主动承担了点家务,就让父母担心起来,可以想见平日里,她被父母宠成什么样子了。

    虽然她家也只是小康之家而已,可是在林曦的印象里,她开始做家务

    嗯好像是在大学毕业,自己和同学一起租房子之后。

    好吧。

    既然如此

    林曦露出八颗牙齿的蜜汁微笑。

    她还是将计就计,让父母放心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