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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与子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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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妈在那场覆盖华北平原的大雪停止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安静地离开了人世。

    临走之前,她已经说不出话,只是紧紧盯着我的眼睛,颤抖地用尽全力将我和燕儿的手紧紧抓着贴合在一起。两行浑浊的老泪不时从她已经黯淡无光的双眼里流出来,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乞求之意。此时的燕儿已经在我身边哭得说不出话来。

    我冲弥留之际的张妈点了点头,哽咽着说道:张妈,我不在燕儿身边的这些年里谢谢您一直帮我照顾和保护燕儿。您的意思我知道,以后的日子我会照顾好她的,您不要有挂念。

    张妈听了我的话,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来,她的两只手缓缓地松开,无声无息地落了下去。

    我和燕儿为张妈操办了后事。葬礼之上,我紧紧拥住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的燕儿,任由这个女孩的泪水打湿我的衣襟。怀中的燕儿此刻面临的孤独感是我之前两三年里一直感同身受的。这时的她和我一样,在世间除了怀中的彼此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其他可以依靠亲近的人了。

    天津法租界深夜,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我居住的二层小楼门前,目前这小楼也是我在天津唯一的住所。我从马车上跳下来,一只手提着简单的行李,另一只手牵着燕儿带她下了车。

    在等待我用钥匙开门的时候,燕儿不时紧张地四处张望着深夜里的街道。我心知她是害怕自己敏感的身份被人发现给我惹麻烦,不由得心中对这个傻丫头的爱怜又多了几分。

    “你别紧张,这是租界,天津巡警局的警察不会在这里出现的。再说了,我就是巡警局侦缉处的头,除了天津巡警局总办,哪个警察敢来这里找我麻烦。我们俩在自己家呆着暂时很安全。”我特意在“自己家”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笑着说道。

    “嗯,有你在我不怕……我就是担心万一被别人看见我和你在一块儿给你惹麻烦……”燕儿嚅嚅说着,脸上的紧张依然没有散去。

    进了门,我把电灯打开,明亮的客厅里立刻亮堂起来。

    “黄鲲,这房子真漂亮。”燕儿站在客厅中间环顾了一圈感慨道。

    “喜欢就好,我带你四处看看。”我笑着牵过她的手,燕儿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不过没有挣开,只是顺从地跟着我四处参观熟悉了一下各个房间。

    我看燕儿依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便走进储物间,从里面翻找出了一条崭新的真丝睡袍,走到客厅递给燕儿对她笑道:“这洋人租界的屋里有暖气怪热的,这一天下来你累坏了吧,快把外衣脱了先到楼上浴室洗个澡放松一下。我一个人单身住久了,家里没准备。这个是婉如过去买的睡衣,一次都还没穿过的,你洗了澡先凑合换上。然后我们一起吃点东西,今晚再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嗯……谢谢你黄鲲。”燕儿乖巧地点了点头上了楼,我在她背后注视着她,感觉她一路上紧绷的身体终于开始松弛下来。

    燕儿这个澡洗得很慢,我在楼下收拾了半天发现她还没出浴室。心里担心她不熟悉浴室的操作,于是上楼到浴室外想问问里面的情况。可刚刚靠近浴室的门,我就听见里面传来水龙头的水声还有燕儿压抑着的哭声。虽然隔着门,她还特意压低了声音,我还是能从一门之隔她那若有若无的哭声里听出她心中无限的伤痛。

    我清楚她的心结是什么。在侯府村那天上午我和那个中年男人的冲突之后,燕儿就一直不敢长时间直视我的眼睛。甚至连回来天津的路上,我好几次和她谈及她和张妈在侯府村的日子时,她也是一下就岔开了话题。她此刻心中无比地依赖我,可又害怕我因为侯府村之事嫌弃她,所以这些天才一直闷闷不乐。现在到了家中,一路上的紧张和不安稍稍散去,她也终于可以借着浴室里的水声纵情哭泣宣泄心中的委屈。

    “只希望时间能慢慢抚平这一切吧”,我心中苦笑一声,没有敲门,转身下楼打算到厨房给她做点吃的。

    燕儿下楼时,我正哼着曲儿将两块黄油面包从烤箱里端出来。抬头看到她美人出浴的动人风姿,激动地手一抖差点没把盘子掉在地上。

    脱去了侯府村那身破旧臃肿的粗布冬装,燕儿身上只穿了刚刚我递给她的那条高级真丝睡袍。这一身打扮,那位我熟悉的旧日天津韩府的大小姐立刻就回来了。

    可能是身材较婉如更加高挑丰满的缘故,那条婉如购买的真丝睡袍穿在燕儿身上竟然有了一些紧身的效果。睡袍是系带式的,前面的大V字领被燕儿高耸的酥胸顶得向两侧略微分开,露出她精致迷人的一对锁骨和胸前的雪白肌肤。两只乳房坚挺而又浑圆,即使没有穿内衣也自然地在领口处微微露出一道乳沟。

    睡袍光滑的丝绸面料顺着她高耸浮凸的上半身曲线一路延伸到盈盈一握的柳腰处,从腰部的系带再往下就是她挺翘浑圆的雪臀,散发着女子魅人的诱惑。

    由于身高腿长的缘故,原本宽松的睡袍下摆现在只能遮蔽到燕儿的膝盖上端。

    莲步轻移之间,燕儿一双美腿不时从睡袍下摆探出,洁白无暇的大腿配上修长笔直的小腿,让我这个数年不曾亲近女色的热血男儿一下子回忆起了往日里和她巫山云雨的画面,下体立刻不受控制地起立敬礼。

    燕儿可能也是许久没穿过这样的睡衣,一张粉脸羞得酡红如同喝醉了一般。

    她知道我的目光正暗暗上下欣赏着她玲珑浮凸的身体曲线,只是强作镇定向我走来。

    “长官请用餐!”我向前一步用桌子遮住跃跃欲试的下身,立正冲她敬了个军礼,想逗她开心放松一下气氛,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心里此时的绮念。她看我一本正经的模样,那张这些日子里在我面前时时闷闷不乐的娇靥终于浮起了一丝笑容。

    “讨厌……”燕儿仿若旧日里同我热恋时那样娇嗔了一句,一瞬间我只感觉春风拂面。她走到桌边,好奇地看着盘子里的面包和黄油问道:“你现在每天都只吃这些洋人的东西?”

    “也不是,我一个人住,平时在衙门里吃饭,所以家里只有这些简单的食材,为了早上随便吃一口准备的。我是福建人嘛,肯定还是喜欢吃中国菜。明天我会去买点菜我们在家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我们俩团聚。”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燕儿点了点头温柔地回道:“嗯,好,我现在做菜可好吃了,明天我给你做。”

    我和她并肩坐下来,一人拿着一块面包吃起来。身边旧日爱人身上的香味阵阵袭来,侧目看去她胸前横看成岭侧成峰般的高耸曲线也搞得我心猿意马。在我的目光之下,燕儿倒是非常平静,她从头到尾目不斜视地吃专心吃着手里的东西,一言不发。

    很快,桌上的两块面包被我们风卷残云地吃光了。我正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开口问一下燕儿今夜能不能同床共枕一亲芳泽,不想燕儿已经站起身来:“黄鲲,今天晚了,你早点上楼洗个澡也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一会儿我自己上去在客房睡觉休息就好……”说完,她低垂着螓首,默默收拾起桌上的盘子。

    “嗯……好,我先上楼帮你把客房的床铺好,你也早点睡。”

    “嗯,好的,那麻烦你了。”燕儿有些不好意思地和我笑着,她嘴上越是客气我心里越不自在。只能轻叹一口气,暗想燕儿的内心的心结还没解开,看来还没有完全适应和我在一起的感觉,只能待来日方长了。

    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起来了。我悄悄溜进了客房看了看,只见燕儿躺在床上还在甜甜地睡着。睡梦中她如同仙子般的娇靥恬静得一尘不染,脸上还挂着两道浅浅的泪痕,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伤心事。我看着分外心疼,没有吵醒她,悄悄穿上衣服出了门。

    我在家附近迅速买了一些日用品和食品放回了家里一楼的桌上,又留了张纸条让她自己先做饭吃,就再次出了门。

    我昨天晚上并没有告诉燕儿我这次带她回来真正的计划,也是怕她担心。

    她目前依然在被朝廷和日本人通缉,在天津居住时间越久就越危险。我不能让她再冒任何风险。当下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我立刻陪着她远走高飞,躲得越远越好。

    我打算先带燕儿南下福州回老家居住。如果还不行,黄家有一个远方姨婆在南洋新加坡,我和燕儿稍作整理之后就可以乘船去南洋投奔这个亲戚。

    为了这个安排,我整整一天都在外面跑,一口气办了几件事:第一,我到轮船公司查了一下最近南下福州的轮船。最后买了两张后天南下福州的船票。巧合的是,执行这条航线的依然是当年我和燕儿同乘过的宝济号轮船。

    第二,我到邮局给警局赵总办寄了一封十天后送达的挂号信,以身体不适需要长期调理为由正式提交了辞呈。我没有当面去和赵总办请辞,警局侦缉处处长这样的肥差,我不做自然有的是人抢。

    第三,我去了一趟存钱的德国银行,取了一些支票和现金以备远行使用。看着银行账户里那个可观的数字,向来对金钱不敏感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钱财的美好和力量,心中不禁暗自庆幸:幸好有这一大笔汇聚了我自己多年俸禄和婉如以及我父母一生积蓄的金钱存在,我和燕儿在南方重新开始生活将会从容得多。

    办好这三件事,我在晚饭时分回到了家中。

    我推开家门时,燕儿已经做好了晚饭,正一脸焦急地坐在桌边等着我。一见我推门进来,她急切得奔上前来主动扑进了我的怀里。

    “吓死我了,你中午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她眼眶泛红,看来在家等待的时间里一点也不轻松。

    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傻丫头,等急了吧?抱歉,我今天出门办了好些事,现在才回来。咦,你做了这么多菜呀,看着都很像样子嘛。”

    我抬头望向餐桌,早上购买的食物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桌丰富的饭菜。

    燕儿见我一脸惊讶,有些羞涩地笑了:“我在乡下时帮着张妈去别人家宴席上做工学的,你来尝尝我的手艺。”她说完就低下头,默然不语。

    我知道她不愿提起太多这几年在侯府村的事情,于是牵着她的手在桌边一起坐下,开始细细品尝起来。

    “不得不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韩大小姐你这厨艺可以去饭馆当厨子了呀!”我边吃边赞叹道。不是刻意恭维,而是这一桌子饭菜的口味的确是美妙可口。

    “你慢点吃,别噎着。”燕儿看我吃得急,浅笑盈盈地在一边劝道,又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我的碗里。

    “嗯,你也吃啊。”我也给她碗里夹了块肉,看着燕儿漾着红晕的脸,心里突然感觉很幸福。

    吃过晚饭,我拉着燕儿在沙发上坐下来,告诉她后天要和她一起坐船回趟福州看看。其他的我怕她多想暂时没有提。燕儿听了我的计划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和失落,不过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嗯,我都听你的。”

    接下来的一天,我和她两个人都在屋子里忙着收拾行李。燕儿见我将家中没有穿过的女装全部打包进了行李里,若有所思,不过她依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在我身边蹲下来帮我一起打包行李。

    第三天的凌晨,我雇了一辆马车,和燕儿一起带着行李在凌晨离开了家。冬日里津门的凌晨安静寒冷,不时刮来的寒风刺骨冰冷。法租界街道的路灯已经熄灭,四周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燕儿穿着我给她新买的冬装,一只手紧紧牵着我,一刻也不放开。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有些默契地一起上了车。车夫一声轻喝,马车向着二里地之外的紫竹林码头驶去。

    当天下午三点,宝济轮的汽笛一声长鸣,准时驶离了码头。在天津买船票时,考虑到立刻和燕儿同床共枕她可能依然不太适应,我就买了两张单间的船票和燕儿在船上住两个相邻的房间。我花钱让船上的员工将行李送到了我和燕儿的房间,我们两人则牵着手跟在后面。当燕儿看到我单独给她在船上安排了一个房间时,她那双妩媚的眸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仿若有千言万语,这倒让我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了:“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我也。”

    吃过晚饭,我原本还想和燕儿再呆一会儿,燕儿却说她累了,早早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我悻悻然之下也只好一个人在船上闲逛一番。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宝济轮已经驶入渤海深处。我回屋里洗了澡以后,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于是一个人披上衣服上了甲板想看看夜里的海。这是一个漫天星辰的冬夜,海上难得地没有风,我顺着船舷向船后部走去。

    十年时间过去,宝济轮的外观变化并不大。当我走到当年我初次遇到燕儿的那处栏杆时,却发现燕儿正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

    冬夜里的甲板上空无一人,燕儿正倚靠着船舷的栏杆看着夜色里的大海,并没有注意到我。我轻轻走上前去,想给她个惊喜,却在靠近她时又一次听到了她呜咽的哭声。

    我默默走到她身边,搂住了她的身子。燕儿身体一颤,转头看到是我,哭得更是梨花带雨。

    “傻丫头……怎么又哭鼻子了?”

    “黄鲲……呜呜……我知……我知道自己已经脏了……我现在的身份也不配再和你在一起……你就当我是你丫鬟好不好……我只要能在你身边陪着你就可以……我可以一直不出门就呆在家里面……我每天给你做饭做家务……呜呜……我现在会做菜……什么家务都会做的……呜呜……真的……求求你不要把我一个人送到南方好不好……”她哀求着说出这些话时,神色凄惶无比,看来已经是被这心事折磨了许久,如今在这夜里寂静无人的甲板上看见我,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焦虑一股脑道出。她一边说一边哭,如银豆子一般的泪珠噗噗落下,一双妙目已然哭肿了。

    我听了心疼之余心下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这傻丫头定是误会了我带她南下的意图。

    我用手抚上她已满是泪水的脸庞,深情地看着燕儿楚楚可怜的泪眼说道:“燕儿,十年前我第一次登上这宝济轮时还是个从家里溜出来的穷学生,身上没带多少钱,只能住这船上的三等舱。那天就在这里,我遇到一个漂亮的千金大小姐。我对那个姑娘怦然心动、一眼千年,直到今天还依旧钟情于她。后来我真的和她订了婚,也一起在妈祖娘娘面前起誓要一生相守。可惜天意弄人,我和她之后被迫分离,直到最近才历尽了千辛万苦又重逢在一起。经过了这么多……我又怎么会舍得再把她一个人扔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忽然要带我去南方……我们什么时候再回天津呀?”燕儿抹着眼泪抽泣着问道。

    我转身面对大海,手扶船舷的栏杆看着夜晚里漆黑的海面,小声说道:“燕儿,这两天我不告诉你我的具体打算是怕你思虑过多。我们俩短期内不会再回天津卫了……天津有日本租界,而且离京城太近。你现在长时间呆在天津总有被熟人看见的风险,我怎么舍得让你一直躲在屋里不见人呢。我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和我一起回福州老家。闽越之地,天高皇帝远,在那里没有人认识你,你改个名字就可以安全自在地生活。万一有风吹草动,我在南洋还有远房亲戚,我们一起出海避难也比较容易。燕儿……天津巡警局的职位我前两天已经递书请辞不做了,为的就是以后能在南方和你长相厮守。傻丫头……有我在,以后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黄鲲……你为了我……真的不值得……”,燕儿听了我的话,捂住嘴嘤嘤道:“我这么一个……残花败柳……还是个被通缉的逃犯……不值得你这么牺牲自己的前途……。”

    “傻丫头,那你为我做的一切又怎么说?你为了救我嫁给刘树奋那个混蛋时,不是牺牲了更多女儿家的幸福吗?当年婉如临死前告诉我这件事时,她曾叮嘱我让我尽一切可能把你找回来。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我黄鲲此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寻回你、补偿你。”

    我温柔地笑着,伸出手想帮燕儿擦去她眼角的热泪。可是燕儿却侧身躲过,对着漆黑的海面哭得更厉害了。我从侧面看向她,透过昏暗的光线,能看见她晶亮的眼泪正大滴大滴地从她眸子中涌出,掉落进冰冷漆黑的海里。

    “黄鲲……你这个傻瓜……你到了如今还不知道吗……当年哪里是我救你呀……恰恰相反……你是因为我和韩家才无辜受殃被刘树奋诬陷身陷囹圄的……”

    “你说什么?刘树奋诬陷我……”我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盯着燕儿的侧脸问道。

    燕儿伸出手自己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她看了我一眼,一双眸子里的水光在夜晚的海风里闪闪发亮。眼神里原先的楚楚可怜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恨意和哀伤。

    “我们俩和刘树奋比起来都太天真善良了……我被迫嫁给他之后,一开始也是想着他好歹帮忙救了你,免了你的死罪,我只能认命信守承诺安心做他的妻子。

    虽然我心里不喜欢他,可是……自己总归成了刘府的太太,又能怎么办呢。后来他在北京纳了小妾时,我还暗自高兴,想着我自己以后终于可以安心独处,夜夜伴着有你的那些奇怪绮丽的故梦了此残生了。那几年,我就那样傻傻地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我和张妈从北京刘府逃出来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了整件事情真正的前因后果,也第一次认清刘树奋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你是说那个倭寇石原死的那个晚上?”我试探着问道。

    “对”,燕儿哀婉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天晚上天有些闷热,我半夜里睡不着,就从自己住的佛堂走到前面四合院中散步。路过刘府招待客人的那间饭厅窗外时,我听到刘树奋和石原两个独自在屋里喝酒。那时他们两个人已经喝多了,正在吵架。我其实很讨厌那个石原,在天津时有几次他来找刘树奋遇见过我,每次都是色眯眯地上下打量我,一看就是不怀好意。到了北京依然是那个心术不正的样子,猥琐下流。”

    “怪不得他后来到你房间里意图轻薄你,我历来也很讨厌这些三岛倭奴。”

    我点头道。

    燕儿哀然道:“我后来无数次细细想来那晚的事情,越来越怀疑石原那夜的轻薄之举没那么简单。我越来越感觉他是被刘树奋故意放进我房间的。”

    我听罢诧异道:“这个……怎么可能……”。

    燕儿凄然一笑,幽幽看着我的脸回道:“我这么怀疑是因为那天晚上我出于好奇站在餐厅外面听完了他们吵架的所有内容,最后还不巧被刘树奋看到了。黄鲲……你知道吗?那个石原吵架时说……”

    燕儿说到这里,忽然哽咽起来,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她用手轻轻抚在自己胸前,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那个石原当时带着醉意在骂刘树奋,他说的是汉话,所以我也听得懂。他当时在威胁刘树奋,找刘树奋要一大笔钱。我听得很清楚,那个石原亲口说了,当年你们北洋舰队出海护航的路线和武器弹药配备等情报以及之后数月韩府船队秘密运输天津机器局军火的消息都被刘树奋当做情报通过石原提前卖给了倭寇。”

    燕儿缓缓说着,眼泪哗啦啦从她香腮上划落,她好几次已经难受地说不出话来,不过见我一脸震惊的表情,还是看着我继续坚持说下去:“他们两个人吵得最厉害的时候,我听到那个石原笑话刘树奋,说刘树奋是个为了钱什么坏事都能做出来的人……刘树奋精心设计出卖情报坑害北洋海军和韩家,害死了我父亲,还通过石原让倭寇把你战斗被俘的记录篡改为主动临阵投降以此把你加入逃兵名单里……这一切设计都是为了最后能娶我来谋夺韩家的巨额家产……石原当时威胁说他马上要回日本了,如果他走之前把这些旧事告发到朝廷,刘树奋肯定死罪难逃。如果刘树奋同意再给他二十万银元,他就可以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

    我听到这里,早已经惊讶悲愤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想到我和燕儿过往几年的坎坷经历,想到无数甲午年在海战之中长眠的同乡长官战友还有水师学堂的同学,这么多人的不幸竟然就只是因为刘树奋这个小人丧尽天良的一系列所为!我恨得睚眦欲裂,两只拳头紧紧抓着船舷的栏杆几乎要把手掌抓出血来。

    燕儿依然盯着海面,她看不见我的脸色变了,只是喃喃地继续说道:“我当时没有经验,听了这些六神无主,就哭着跑回了自己屋里。刘树奋开了门看到我了,还在我背后喊了我一声。不过那时候我心乱如麻,又惊又气,就没有理他。

    那天晚上他们说的这些这个世上如今只有我和你加上刘树奋那个畜生知道了。我在侯府村和天津时忍着不告诉你这些前因后果,就是怕你一怒之下找他寻仇……他位高权重,石原已死,我们无凭无据,告状只会惹祸上身……”

    我心知燕儿所言是对的,默然不语,只能悲愤问道:“那石原后来是怎么回事?”

    燕儿脸上浮起羞愤的神情,仿佛是在回忆一件令她非常惊恐的事情一般,她停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我回屋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我一开始以为是刘树奋来找我解释,就开了门,可万万没想到……门口竟然是那个石原。在刘府这么长时间,他原先是从来不会进后院我们女眷居住的地方的。那天他喝得醉醺醺的,一进我屋里就强行抱住我……把我压在床上撕我的衣服……想侮辱我,我挣扎反抗之间看到床头桌上有把我日常绣花用的剪刀,情急之下拿起来一下子扎在了他胸前……他一下子就倒在地上没了声响……我当时怕极了,就赶紧跑到了张妈屋里。张妈带着我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细软就连夜逃出了北京城……黄鲲……呜呜……我不想杀人的……我那时候真的没办法……呜呜……”燕儿说到这里,又一次痛哭出声。静谧的夜里,她悲凉委屈的哭声和船舷上海浪的声响一起涌进我耳中,令我心碎欲裂。不过燕儿叙述中的一个细节却让我心中一动。

    我轻轻揽过她哭泣之下剧烈抖动的香肩,将燕儿搂进我的怀里抱紧,柔声问道:“傻丫头,你确定那天晚上你只扎了石原胸口一刀?”

    怀中的燕儿一张俏脸埋在我胸前,大片泪珠打湿了我的衣服前襟。她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在我怀里默默点了点头。

    我心中顿时了然,轻轻捧起燕儿的脸,对她笃定地说道:“傻丫头,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不是杀人犯。我很肯定石原不是死在你手里,杀石原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燕儿止住了哭声,呜咽着抬起螓首望向我。

    我深深地看着燕儿哭红的双眼,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慰道:“对,我在巡警局寻你下落时派手下和北京都统衙门的巡捕仔细问过刘府这桩凶案。石原身上的致命伤是从后捅穿他脖子的一刀,那一刀令他大量失血而死。而他胸前的那一处刀伤并不致命。结合你的分析叙述,我同意你的猜测。很大可能石原就是刘树奋默许或者是有意引导到你房内的。我估摸着刘树奋是想利用石原对你的觊觎来交换石原为他保守秘密,亦或是想着借口抓奸杀死石原。总之,石原施暴之时,我猜测刘树奋大概率就在屋外偷听。他可能也没想到你如此刚烈,一个弱女子却出乎他意料在反抗中捅伤了石原。而且你在事后就和张妈一起逃亡不知所踪,这样一来反而为刘树奋省了功夫。他大可以从容地补刀杀死石原,再顺理成章地把杀人的罪名推在你和张妈身上。整件事情看下来,也只有他有直接的动机和时间在大半夜杀死石原了。石原脖子上那一刀的力度,不是刘树奋这个曾在行伍中上过战场的人还真不一定能做到。”

    一阵冰冷的海风吹过,伴着一股黑潮猛地拍击在船舷上,船身左右摇摆。我搂紧怀里的燕儿,充满怜惜地和她对望着。燕儿脸上的表情此刻无比复杂,不过那一抹洗脱杀人罪名的如释重负确是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了她的娇靥之上。

    看着眼前的美人依然泪痕未干,我有意舒缓气氛,于是故意开玩笑逗弄道:“我从小就喜欢海军,在学堂学了一身行船和海战的本领,巡警本不是我的志向所在。一开始接受天津巡警这个处长职务本就是为了方便寻你,想着寻到你之后时机成熟就重新回海军谋个差事。现在看来,我在刑案推理上居然是个天才,以后我干脆不回海军了,学着唐朝的狄公狄仁杰继续做个警官神探什么的可能更合适我呢。”

    燕儿被我这个玩笑逗得笑了,估摸也是知道我不想再看她伤心难过,美人一双柔夷捧上了我的脸,伤感地嚅嚅说道:“都是怪我……害得你功成名就还要为了我放弃公职卸甲归田……黄鲲……我以后要怎么样才能补偿你呀。”

    我见她如此,温柔笑道:“傻丫头,我现在回福州足可以算得上是衣锦还乡了吧,还要什么补偿。你看,我得了你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身上钱多的还能买得起两张一等舱的船票呢。你肯定不知道,当年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你时,我这个住三等舱的穷学生没法进一等舱,就只能流着口水看着你这个千金大小姐进一等舱的背影眼馋呢。”

    “你这个坏蛋,我还记得我那时回头看到你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人家都害羞死了。”听我语气里带着调戏提起旧日的事情,燕儿用一只粉拳轻轻捶打了我的胸膛一下,终于破涕为笑。

    “燕儿,我希望你能忘掉过去这些年那些痛苦的记忆。我希望我可以给你带来足够多的幸福,我们就从今天晚上起把过去几年发生的那些不好的事情一笔勾销,重新开始好吗?”

    说完,我抓住了她在我胸前的那只玉手,学着当年和她在这甲板上第一次聊天的语气问道:“这位姑娘,我看你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还没请教您的芳名?”

    燕儿那双亮丽的凤目里泪光莹莹:“傻瓜黄鲲……我叫韩燕儿,你要永远记着,再也不准忘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捧起我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两只泪眼深处那晶莹的光透过夜晚吹过的海风映入我的双眼里,朱唇微启呢喃道:“黄鲲,我好爱你,我们俩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我点了点头,也柔声而笃定地承诺道:“燕儿,以后我们俩再也不分开了。

    漫天星斗之下,我和她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时间都有些痴了。直到彼此猛地吻上了对方的唇。我搂紧了燕儿的纤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用力地回应着怀中佳人的深情。这是我们俩重逢之后的第一个吻,可是却感觉比当年在这船上的初吻还要更加缱绻深情。

    那天晚上,我和燕儿一边说着话一边从甲板上回到客舱房间门口时,两个人忽然都默契地安静下来。燕儿没有去开她自己房间的门,而是任由我牵着她的柔夷低头不语。黑暗之中,她似乎脸红了。

    我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一只手牵着燕儿,另一只拿钥匙开门的手因为紧张竟然有一丝微微的颤抖。进了屋以后,我没有开灯,而是牵着燕儿来到了那张大床前。燕儿抬起头,深情地和我对视着,一双凤目里涌动着强烈的爱意。她高耸的胸脯在衣服前襟下剧烈地起伏着,空气里能听到我和她两人充满情欲的喘气声,我们俩都很清楚接下来我们两人将要做些什么。

    我轻轻地将燕儿拥住,温柔地吻上了她的香唇。她也动情地伸出了香舌,和我的舌头纠缠在了一起。两人口中的香津彼此交换,我只感觉她的身体在我怀中激动地微微发抖。

    长吻之后,我颤抖地伸出双手,解开燕儿外衣上的几颗梅花扣。屋里的暖气很足,一点都感受不到外面甲板上的寒冷。燕儿娇喘着任由我的大手脱去了她的衣物,一阵衣带摩挲的声响之后,我和她的大部分衣物已经全部散落在了地上各处。

    此刻眼前的佳人上身只剩下一件红色肚兜和贴身的亵裤。看着她圆润的香肩和如玉的臂膀,配上胸前肚兜被高高顶起坚挺高耸的曲线,我忽然意识到面前的燕儿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今日的她浑身上下散发着动人的少妇气质,正当一个女人最漂亮娇媚的年华。

    我喘着粗气,赤裸着健壮的上身将她光滑的身子拥向我。燕儿两只坚挺高耸的玉乳隔着肚兜丝薄的布料贴在了我的胸膛上,透过丝滑布料的触感,我能感觉到她乳峰顶端的两颗蓓蕾已经因为动情而充血挺立。我伸出两只大手,在美人光滑温暖的后背上下抚摸,从赤裸的玉背到纤腰上的美人窝,感受着久未体验过的佳人光滑肌肤的美妙手感,下体已经在裤裆内膨胀得粗大如柱。

    燕儿感受到我粗大坚硬的肉棒正隔着她的亵裤直挺挺顶在她平坦柔软的小腹上,估计是心知那东西是我那根多年前曾插入过她处女身体的生命之根,不由得满面绯红,娇羞地把螓首靠在我肩头不敢看我。

    看着昔日的未婚妻又一次春光四溢地站在我面前,含羞等待我的采撷,我只感觉全身热血沸腾。不禁开始用嘴细细亲吻着美妙的佳人,从她馨香的秀发到光洁的额头,又一路吻过她高挺的琼鼻和修长洁白的玉颈,最后隔着丝薄的红色肚兜猛地把脸埋进燕儿高耸的一对乳峰之间。只觉入鼻之处,满满地都是女人身体的香味,我不禁大力地用脸在她胸前两只坚挺的雪乳上左右磨蹭起来,感受着燕儿两只高耸雪乳的惊人弹性,浑身欲火沸腾。

    “嗯啊……黄鲲……”燕儿嘤咛一声,一双玉臂圈住了我在她美胸上肆虐的头,任由我的大嘴在她傲人的胸部上激动地亲吻。

    “你别急……呀……我今晚是你的……以后也都是你的……哈啊……”她的檀口里先是喃喃着说道,随后禁不住发出了一阵阵诱人的娇吟,丰满而又苗条的玉体散发的体香让我的欲望膨胀得更加疯狂。

    我伸手一把脱下了自己的裤子,腿上健壮的肌肉完全显露在了燕儿面前,两腿之间那根火热粗大的肉棒已经充分勃起,好像一门大炮一般直挺挺地对着燕儿。

    我伸手到燕儿脖子后面,先将那块她贴身佩戴着的沙鸥玉佩拿了下来,又一把急切地扯下了那小小的肚兜。燕儿嘤咛一声,一对迷人的乳峰已经赤裸着展现在了我的面前。两只钟型的高耸乳房似乎比多年之前更加丰满,骄傲地挺立着,丝毫没有下垂,尖端上两颗粉红的乳珠颤颤巍巍的,也早已经因为动情而充血膨胀。

    “燕儿,你的胸脯好漂亮……你知道我有多想它们吗……”,多年没有见过这对宝物,我看得痴了,不禁呢喃道。

    燕儿之前一直害羞地闭着眼睛任我脱去她身上的衣物,现在听到我说话,下意识地睁开了那对媚人的凤眼,却一下子看到我赤裸身体上的结实肌肉和胯下那根粗长的肉棒,檀口里猛得发出一声羞赧的惊呼。同时她修长玲珑的身子已经被欲火中烧的我一把托了起来,抛在了那张柔软的弹簧床上。

    我的大手一把扯掉了燕儿下体的亵裤,露出佳人浑圆挺翘的圆臀和茵茵的芳草。床上的美人此时已经一丝不挂,身子由于羞涩微微颤抖着,酥胸高耸,腰肢盈盈一握,雪臀挺翘浑圆,大腿笔直修长。这具美丽的胴体似乎比当年我俩初尝禁果之时更加成熟诱人。

    燕儿已经完全动情。此刻的她浑身散发着诱人的绯红色,迷蒙着一双媚人的凤目看着我,下体的茵茵芳草上似乎有几滴亮晶晶的春水漫出来。见到她眼神中的期待,我强忍住暴涨欲裂的下体,用手分开美人的两条长腿。

    这个姿势之下,燕儿丰满浑圆的玉臀高高翘起,依然粉嫩馨香的肉穴清晰地在我的色眼之下一览无余。两腿之间美人两片精致漂亮的小小蚌唇依然如同当年一般粉红娇嫩,此刻正由于紧张羞涩地紧紧闭合在一起,不过已经被其中溢出的春水完全湿润了,我的鼻息流连忘返于其间,又一次闻到了她那股少女的体香。

    “燕儿,你还和过去一样,这里好漂亮好香。”我嘴上说着挑逗的话语,其实也是为了让燕儿知道她在我心中一直都如当年订婚之时一般圣洁。

    燕儿见我分开她的双腿欣赏着她的私处,估摸着以为我下一步就要将肉棒插入她的花径,羞涩地闭上了眼睛。却不曾想到,我借着舷窗透进来的月光低头猛然一下用大嘴吻上了她两腿之间的小穴,口唇和舌头不停大力吮吸舔弄着那颗已经凸起的小小阴蒂,最后将舌头伸出插入在燕儿小穴口抽chā起来。

    “呀啊……黄鲲……那里脏……不可以的……哈啊……真的不可以啊……”

    被我的嘴刺激到身体最娇嫩的部位,燕儿猛地扭动圆臀和长腿想要挣脱。可我毕竟已经不再是当年和她偷尝禁果时的初哥,床上的把控经验已不可同日而语。我稍稍用力,用肘部压住了她一双洁白细腻的大腿,强行向两旁分开。燕儿挣扎了一下,可是一双美腿却被我牢牢压制,加上下身的花蕊被我的吮吸舔弄刺激,浑身瘫软,终于无力地停止了挣扎,抬高香胯任我采撷。

    “坏人……好羞啊……那里真的不可以呀……”佳人玉手捂面嘤嘤埋怨道,她的话语间却带着撒娇般的愉悦颤音,应该是被我舔弄得无比舒服,只是在爱人面前依然不好意思直接承认罢了。

    良久,我从燕儿胯间抬起头,床上的美人早已经浑身绯红滚烫,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小穴口处一片湿润,混合着我的口水和小穴中涌出的爱液,看起来淫靡而又诱惑。

    我半跪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扶着燕儿的大腿,继续让她抬高胯部露出小穴。右手扶着早已经暴涨的粗大长矛和涨得如鸡蛋般大小的guī头在那道湿润肉缝上摩擦了几下,顿时整个guī头和肉棒的棒身就被美人的春水打湿了,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油光发亮。欲火中烧之下,威武的肉棒甚至在一下一下轻微地跳动着,散发出男人勃勃的阳刚之气。

    “燕儿,你看……”我一边说着,一边探身用手拧开了床头的台灯,舱室里顿时被柔和的黄色灯光笼罩。我和燕儿两人一丝不挂的身体完完全全展现在了彼此眼前。

    燕儿一直闭着眼,可能是感受到了穴口正在和一个硬邦邦的火热物体纠缠,所以下意识顺着我的眼神朝我俩的下身看过来。借着灯光,她看清我一手压着她的大腿,而她的嫩穴口正在和我粗大得有些骇人的肉棒和guī头做着亲密交流,两瓣粉嫩的阴唇甚至已经不知羞耻地含住了我的肉冠前端,急切得想要吞噬整根长矛,不禁带着一丝难耐的哭腔娇羞出声:“黄鲲……人家好难受……你欺负人家……”

    娇滴滴的话音未落,我早已压抑不住欲望,虎腰一个用力,硕大的guī头顶端一下子扩开燕儿两片粉色的阴唇,钻入了燕儿的蜜穴入口。

    “哈啊……”我和燕儿一起发出一声极乐的呻吟。两人的下体时隔多年终于又一次相连,这一声呻吟里不单蕴含着两人生理上巨大的快感,还充满着久别重逢的快乐情愫。

    燕儿的蜜穴口依然如当年一般狭窄紧致,虽然有春水的润滑,我的guī头插入之后还是立刻被她粉嫩的小穴口上的嫩肉紧紧圈住。

    当心用强弄坏身下的爱人,我强行忍住立刻全根而入的冲动,深呼了一口气松开压着燕儿大腿的手。我俯下上半身,双手圈住燕儿的纤腰,强健的胸膛贴上了美人即使仰卧也依然翘立的高耸乳房,含情脉脉地和燕儿对视着。

    “好燕儿……只要你现在点点头……我就全部放进去给你……不过……只要我进去了……你就要答应我……下船到了南方……你就马上嫁给我……做我的新娘子好不好……这一次我们俩一天都不等了……”

    感受到我真诚浓烈的爱意,燕儿显然也意识到我说的并不仅仅是床第之间调情的玩笑,而是时隔多年又一次正式向她这位昔日的未婚妻求婚,只要她一点头,我粗大的阳根在多年之后又将再次进入她的身体。

    此刻的燕儿早已经陷入了迷醉之中。她洁白整齐的贝齿咬紧红艳的下唇,强行忍住几乎要抑制不住的动人呻吟,纠结犹豫了片刻,终于颤抖着微微地点了点螓首,檀口带着哭腔娇羞地轻轻答应了一声:“嗯……”

    美人答应的瞬间,我再也不用压抑早已澎湃的欲望,虎腰猛地一挺,坚硬的guī头如同野蛮的先锋,有力地顶开了燕儿紧箍的阴唇,挤开佳人花径里层峦叠嶂、紧密湿热的肉壁,最后重重撞击在了燕儿蜜穴的最深处。随着我粗长的肉棒全根而入,只听见我们俩儿的耻骨“啪”地一声撞在了一起,阴部的毛发完全纠缠在了一块儿。燕儿温暖紧致的下体如同一个小嘴一样,一瞬间就热情地整个含住了我的整根下体,滑嫩的包里感舒服得我几乎要仰头叫出声来。

    “啊……你太大了……”燕儿感受到空虚的下体被我的粗大肉棒瞬间填满,螓首也是舒爽地猛然后仰,抵在了床垫之上,一头青丝如云散在床垫之上,极乐地娇呼了一声,然后猛地抱住我,激动之下一下子咬上了我的一边肩膀。

    我看到自己的肩膀上被美人的贝齿留下了一排齿痕,微微的痛感却反而让我更加刺激,下身立刻开始大力挺动抽chā起来。激情之下,我低头叼上燕儿左边被我冲撞地上下摇曳的一只乳珠,另一只色手则上下游走,一会儿抚摸着燕儿右边高耸的乳峰和蓓蕾,一会儿下探到燕儿高高抬起的胯部后面,揉搓她挺翘柔软的臀肉。下身久不知肉味的肉棒则一刻不停,有力快速地拔出插入,每次都是大开大合,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抽动了好几百下。

    两人下体传来密集地“啪啪”之声,燕儿蜜穴里被我guī头带出体外的大量春水,早已将我们俩的胯部打得湿透。浑身上下的敏感部位被我爱抚玩弄,且小穴被我高速抽chā,极乐的燕儿红润樱唇间一开始连串迷醉的呻吟此时早已经变成了嗓子里不时发出的娇喘。她的一双玉手一直紧紧搭在我的肩头,任由我的肉棒在她紧致娇嫩的蜜穴里横冲直撞。

    “黄鲲……呀……夫君……人家好舒服……燕儿好想你……好喜欢和你这样……呀……啊……”燕儿受到我连续快速大力的抽chā,娇喘连连,红唇断断续续地呓语着。忽然,她猛地又一次咬住了我的肩膀,纤腰拱起,圆臀和胯部一下子死死抵住我的小腹,大股滚烫的淫水一下子从花心涌出浇在我肉棒上,猛地高潮泄身了。

    “呀……呀……坏人……人家到了啊……到了……哈啊……”她在我耳边一声快乐到极致的嘤啼,蜜穴猛地抽搐夹紧仿佛一张小嘴般紧紧吸附住我粗大肉棒的棒身和guī头,酥麻得我四肢百骸无一处不舒服。我稍稍放慢抽动的频率,下身感受着美人温暖花径一阵阵的包里,只见燕儿小穴里的春水随着我肉棒的抽动被一波波带出了体外,把床单都打湿了一片。

    到达极乐高潮后的燕儿身体软了下来,无力地瘫在了床上。然后,她一双漂亮的凤目里涌出了泪来,先是呜咽着,随后逐渐在我身下哭得泣不成声。

    见到爱人哭泣,我有些愕然地放慢抽动的速度。见她依然哽咽抽泣,我在床上调整了一下身体坐了起来,岔开两只腿,然后托着燕儿的玉臀和纤腰,将她无力的娇躯搂进我的怀里。燕儿坐在我粗壮的大腿根部,两条洁白的玉腿岔开圈住我的腰部,两个人面对面抱着,下体依然紧紧相连。

    我亲吻去燕儿香腮上的泪水,温柔问道:“燕儿,我弄疼你了吗?对不起,隔了这么长时间……我太想你了,所以刚刚太粗暴了……”

    “黄鲲……不是……呜呜……我只是从来都没想到……还能和你……这样在一起……呜呜……我是高兴……”燕儿美丽的一头青丝披散在螓首之后,一对玉乳高耸挺拔,泪眼朦胧里涌动着幸福感。她说完这话就动情地吻上了我的唇。

    “黄鲲……燕儿永远是你的……你不要离开我……抱紧我……”轻吻之后燕儿在我耳边低喃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深情还有一丝女儿家高潮之后的妩媚娇羞。

    她娇媚的声音一下子刺激到了我,我用手托住燕儿浑圆挺翘的臀部,握住两瓣厚实柔软的臀肉轻轻上下抛接起她的身体来。随着我越来越快的动作,燕儿的蜜穴被动地上下吞吐起我的yīn茎。粗大火热的肉棒摩擦着燕儿高潮后依旧紧致的花径肉壁,直刺激得我怀里的爱人浑身绯红,颤抖连连。

    “啪啪啪啪……”燕儿一双素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一双长腿圈紧我的虎腰,圆臀开始主动上下扭动配合着撞击我上下挺动的胯部。她两只美丽挺拔的雪乳上下弹跳,带动着美人两颗粉红色的蓓蕾不停摩擦过我健壮火热的胸肌。

    随着我手臂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每次我都托着燕儿的翘臀抬起,直到整根粗大火热的yīn茎只剩guī头还插在她的春穴之中时才放手。这样一来,每次燕儿玲珑浮凸被我抬高的娇躯因为重力落下时,她紧致的美人花径都会被动地被我硕大的肉棒贯穿一次,guī头的巨大肉棱每次进出都会反复刮扫一回她敏感的蜜穴肉壁,其中的刺激非比寻常。

    又是几百下的抛接厮磨,燕儿忽然尖叫一声,猛地加快了圆臀扭动的速度,我知道她又即将被我送上了极乐的巅峰。数年不近女色,加上怀中的未婚妻又是如此一位国色天香的尤物,我的肉棒其实也到了极限,已是箭在弦上。

    “坏人……你怎么还没有……人家又到了呀……呀啊……”

    燕儿一声欲仙欲死的娇吟,率先抵达了第二次极乐的高潮。充满了爱意的交欢如此醉人,巨大的快感之下,她美丽的娇躯剧烈颤抖,玉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纤纤十指几乎要扣进我的肉里。美人上身后仰,胸前一对坚挺的乳房在颤动之中展现出了惊人的弹性,一双美腿猛地夹紧了我的腰部,然后疯狂地捧着我的脸吻上了我的嘴,同时下身大量爱液喷薄而出打湿了我的大腿。

    “好燕儿……夹死哥哥肉棒了……唔……哥哥现在就给你……啊……”我喘息着呻吟道,下体肉棒也同时弹跳颤动起来。

    “黄鲲……不……不可以射在里面……”高潮之中的燕儿听见我的话语,意识到我的精液即将喷薄而出,似乎是忽然从梦中醒来一般,有些惊慌地娇呼哀求道。

    她高潮泄身之下已经几乎瘫软在我怀中,圆臀也估计是已经酥软地无法动弹,只剩红艳的檀口还能发出阵阵娇喘。所以这个哀求在我听来反而更像是妻子对丈夫求欢时的调情。

    她勉力想要抬起翘臀让我抽出肉棒射在外面。可是我的肉棒太过粗长,她还没有完全抽离,那在高潮中绵软无力的纤腰就已被我重重地扣住往下一拉。蜜穴只得无奈地又一次整根吞没了我的肉棒,啪的一声,我粗大的肉棒又一次狠狠地插入她花心的深处,然后猛地发射了。

    “夫人……你给我接着……啊……哥哥全都给你了……哦……”我舒爽地呻吟着,感觉久旷之后,我这次射精力道十足而且流量极大。肉棒一连跳动好几下才停下来,随着每次跳动,都有大量的精液被射入了燕儿蜜穴深处。

    被我的热精浇灌刺激,燕儿终于不再挣扎,闭上美丽的凤目享受起无上的高潮快感。我感觉更多滚烫的淫水从她的蜜穴深处喷发出来,持续浇在我正在射精的肉棒上。淫水被肉棒堵住无处流出,只有混合着精液无奈地留在了美人身体深处。

    “黄鲲……这样……会怀上孩子的呀……嗯啊……”

    燕儿迷离地呓语一声,双颊绯红,一双美丽的凤眼由于强烈快感的刺激舒爽地向上翻起,然后我们两个人股颈交缠,一起在巨大的快感中昏死过去……

    那一夜,在宝济轮那个小小的舱室里,久别重逢的我和燕儿似乎是要把过去数年错失的机会都弥补回来一般抵死缠绵。两个人睡了又醒,不知疲倦地反复索要着对方的身体。在第二天凌晨的朝阳跳出海平面的时候,高挑玲珑的燕儿正站在地上向前用一双玉手扶着舱壁,紧咬着下唇透过小小的舷窗迷离地望着外面的大海和海平面处金色朝霞的微曦。在她的身后,我一双强健的臂膀正托高她泄身无数回后早已脱力的俏臀,健壮的腿部肌肉紧紧贴住她光滑的大腿,又一次把一大股精液射入爱人的身体。

    终章 旧爱常忆,故梦常新

    下船后的第七日,我和燕儿在衣锦坊的家中举办了婚礼。婚礼当日,黄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考虑到燕儿的身份敏感,而且她本人也一再要求婚礼俭朴低调,我和她的婚礼就没有如当年我迎娶婉如时一般的盛大张扬。燕儿在福州没有亲人,我从聚春园请了大厨,烧制了几桌南北风味菜肴,又私下宴请了左邻右舍和几位黄家的远亲长辈。虽然宾客人数不多,在我的坚持下,婚礼当天仪式的程序和郑重程度依然保持了福州大户人家婚礼的规制。

    洞房花烛之夜,新房内红烛环绕,照得屋内明亮而又温馨。一身大红色凤冠霞帔的燕儿盖着新娘的红盖头,端坐在床边,袍下高挑婀娜的身材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迷人。送走了晚宴的宾客后,我在床边挨着燕儿坐下,然后用竹竿轻轻挑起了她的红盖头,一瞬间就被今天的她惊艳了。

    被掀去了盖头的燕儿此时面上浮动着一大片绯红的晚霞。一对秋波透着水光和新妇的娇羞,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眉目如画、倾国倾城。我直愣愣盯着她动人的妆容和今日别样的风情,不由地有一些痴了。

    “嗤……黄鲲……又不是第一次见我……怎么还是这样……”燕儿娇笑着问道,看得出也是满心欢喜。

    “还叫我的名字啊,夫人。”我笑嘻嘻地轻拥过她的身子,让燕儿倚靠进我怀里。

    “嗯……夫君……”怀中的佳人喃喃地细语道,这声“夫君”毕竟不是床第之上调情时的称呼,而是象征了两人身份正式的变化,燕儿此刻说话的语气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我拥住她亲了亲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爱怜地说道:“燕儿,你知道吗,我好高兴,曾经我以为我此生永远地失去你了……今天婚礼规模小了些,也是委屈你了。不过我希望这一天,我们俩都能永远记着。从这一天起,你就是这黄府的女主人,是我黄鲲的夫人了。过了这几天,我就带你去遥祭北方你的父母,顺便再去祭扫一下我父母还有婉如的坟茔,把我们成亲的消息告诉他们。我相信他们都在天上也都会为我们俩高兴的……”

    燕儿温柔地倚靠在我怀里,点了点螓首,柔声说道:“我现在的身份……婚礼排场什么的我根本就不在乎。此生能嫁给你,已经是妈祖娘娘保佑,我内心其实已经是无比庆幸了。你知道吗……在和你分开的那些年里,无数的不眠之夜我都是靠着想象着和你结婚后的日子度过的……我无数次幻想过如果甲午那年不打仗,你不出海那该有多好呀……我想着那样我就能顺顺利利嫁给你,我的父亲还有你的父母就都会在我们婚礼上……你领着我给他们敬茶,改口叫爹娘……他们给我们发红包……然后结婚以后你在学堂继续读书,我就给你在家里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天天给你送去……呵呵……我那时还傻傻地想过我们会生几个孩子,以后都起什么名字什么的。这些事情有的时候我一想就是一个晚上,时常想着想着到最后就绝望地哭出来……我那个时候真的以为此生永远也不可能会有机会体验嫁给你后那样的日子了……谁承想……老天保佑……我今天真的嫁给你了,我心里真的好欢喜啊……”

    我听了怀中夫人深情的倾诉,内心的爱意感动地如同海潮般猛烈上涌。我用一只手勾起怀中新娘子精致的下巴,却见她一张精致的俏脸上已经泪水涟涟,不禁动容呢喃道:“燕儿……我也是……夫君今天能娶到你,得偿所愿,也真的真的好高兴……燕儿……我好爱你……此生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佳人泪眼盈盈点了点头,随后我们俩的唇又一次慢慢靠近,最后如胶似漆地吻到了一起。

    夜已经深了,整个衣锦坊已经陷入甜甜的美梦之中。偶尔有一两只琉球沙鸥飞过黄府院子上空,留下几声悦耳的啼叫。我猜想如果这些鸟儿也懂人情,此刻飞到我和燕儿的洞房门口偷听,一定会被屋内传出的声声新郎的粗喘和新娘子那诱人的娇吟羞得脸红心跳。

    洞房之内,新郎新娘的衣物已经丢得满地都是。屋子正中的大床上,我四仰八叉地躺着,燕儿则一丝不挂地分开她修长美腿跨跪在我赤裸的身体之上。可能是新婚之夜刺激的缘故,此刻的燕儿知道我的一双色眼正上下扫视她赤裸的娇躯,一张粉面已飞满了红霞。屋内床头的红烛映照之下,她圆润的香肩如羊脂玉一般闪着诱人的光泽。漂亮精致的锁骨之下,高耸坚挺的一对玉峰颤颤巍巍,乳波荡漾,性感魅惑。再往下看,则是美人迷人的肚脐和平坦的小腹。新娘子的纤腰盈盈一握,翘臀浑圆饱满,不时蹭到我胯间坚硬的肉棒。每次触碰都能引得高挑丰盈的美人发出一阵欲火难耐的娇喘。

    我粗大的肉棒此刻犹如一支长矛,早已经高高勃起,涨得发亮的guī头正一跳一跳地对着它上方一公分处燕儿已经湿润的春穴耀武扬威。我见燕儿害羞迟疑,一双强壮的胳膊向上伸出揉搓起眼前燕儿那对性感丰满的雪乳,并用手指夹住美人粉红的乳尖轻轻玩弄。

    “呀啊……”美人感受到胸前的刺激,一声嘤咛。我感觉到她湿透的春穴口立刻有几滴火热的液体滴落下来,打湿了我的guī头。

    “坏人……你又欺负我……这个姿势人家不敢下去……坏蛋……人家这样好羞呀……”

    燕儿贝齿咬住红艳的下唇,妩媚地冲我撒娇道。她两只跪着的美腿在我连番刺激下已经酥软近乎脱力,马上要支撑不住那浑圆的翘臀。美人只是心知如果她此刻坐下,蜜穴立刻就会被身下不怀好意的我的粗大肉棒贯穿,所以才又惊又羞地进退迟疑、勉力支撑。

    见到美人娇羞的样子,我试图压抑自己欲火的努力又一次失败了。我将在燕儿高耸乳房之上肆掠的大手往下一挪,扣住了燕儿盈盈一握的柳腰,然后猛的往下一扣。

    “呀啊……”美丽的新娘一声娇哼,娇躯落下,湿滑的蜜穴口被轻吻着它的guī头括开,顷刻之间,私密的花径又一次被我火热的肉棒填满。

    新娘的身子前倾,两只素手撑在我强壮的胸膛上,支撑着已然酥软的身体。

    一头青丝向后扬起,然后又随着低垂下的螓首猛然拂过了我的脸和脖子,带来一股馨香的气味。

    “夫人,我进来了……喜不喜欢……要不要夫君动一动?”我用言语挑逗着身上已经浑身绯红的佳人,大手不停,顺着她身体玲珑的曲线上下游走,享受着美人身体惊人的弹性。

    “呀……夫君……好舒服……好喜欢……唔……你欺负我……人家要动一动嘛……”

    美人如泣似诉地哀求着,激动之下开始主动扭动起圆臀,用小穴在我胯间摩擦起来。

    感受到燕儿的饥渴,我不再控制欲火,腰部开始上下挺动起来。我的下身随着腰部动作一下下猛地将燕儿婀娜性感的娇躯拱起,然后再落下。每次上拱下落之间,燕儿美妙丰盈的胴体都会跳动一次,带动着落下时圆臀和我胯部“啪”地撞击在一起。而她蜜穴上的嫩肉在这过程里则会套弄着我的肉棒,在淫水润滑下和肉棒以及guī头的肉棱完成一次长距离的摩擦,其中的生理刺激是无法言说的。

    洞房之内顿时充满了新婚的我俩醉人的呻吟和喘息之声。

    几百次剧烈地啪啪声响过之后,我停下腰部的动作。只见身上的燕儿已经香汗淋漓,浑身透出一股魅惑的绯红色。她见我停止挺动腰部,玉手撑着我雄健的胸肌,难耐地自己上下移动起她硕大浑圆的翘臀。带动着她紧致的小穴紧紧包里着我火热的肉棒继续上下套弄起来,端庄的樱唇则发出阵阵平日里从不会说出的淫靡艳语:“呀……呀……好舒服……好麻……呀啊……坏蛋……你欺负人家……呀……顶到人家肚子里去了……好坏……燕儿要到了呀……呀呀……啊……”

    又是几十下挺动,燕儿一下子俯下身子亲上了我的唇,然后浑身颤抖着迎来了洞房之夜的第一个高潮。我感觉她的蜜穴猛地夹紧了我的肉棒,一股火热的春水在最后几下她圆臀上下的抽动中泄了出来,流满了我和她交合的部位。

    “夫人,别偷懒,今晚是我们洞房花烛夜,夫君要好好疼爱你一整个晚上。”

    休息了片刻,我故意在美人耳边用唇逗弄着她漂亮精致的耳垂。美人慵懒地哼了几声,肉臀动了动,抬起螓首迷离地看着我的脸。

    此刻眼前的燕儿一双明亮有神的凤目已经充满了情欲,我知道她很清楚夫君尚未发射尽兴,所以今夜必然是会同意我再次采撷她的娇美花心了。

    欲火未销的我把坚硬如铁的大肉棒从燕儿小穴中抽出。然后站到床边,用手扶着让燕儿把她浑圆挺翘的屁股撅高。燕儿浑圆的美臀中间那粉红色的小穴此刻早已经充满了春水,那紧致的花径已经准备好再次接受我的肉棒的插入。如此美景和美人淫媚姿势的刺激之下,我胯下的长龙受到刺激变得更加粗大。

    我从后方将小鸡蛋般大小的guī头在燕儿的小穴口上下磨蹭了几下。燕儿发出羞涩却难耐的娇吟,一张粉面紧张之下埋在了床头的红色龙凤枕头上不敢看我。

    看着如此性感美丽的爱侣在我面前摆出这个充满诱惑色欲的姿势,我心中的欲火又一次摧毁了我怜香惜玉的心思。我调整了一下角度,粗大的肉棒很快的再次从后方分开她两片娇嫩湿润的蚌唇,全根没入了燕儿的小穴,然后就好像打桩机一样在她的yīn道里猛烈进出起来。

    “啊……呀……坏人……这样太快了呀……我好舒服呀……啊……啊……这个姿势太深了……人家要坏了……呀啊……夫君……人家好舒服……呀……”

    燕儿紧致的花径感受到我粗大坚硬的强行突入,然后就是一次次高速有力地冲击,棒棒到底。猛烈的抽chā之下,燕儿舒服地浑身颤抖,口中迷乱地呻吟出声。

    下身的花径不由自主地紧紧吸附上了我的肉棒,嫩滑温暖的腔壁层层叠叠和我的肉棒反复摩擦,直把我舒爽得浑身颤抖。

    “啊……我的好燕儿……你是我媳妇了……哥哥以后每天晚上都要这样疼你了。”

    我一边快速大力抽chā,一边粗喘着倾诉着爱意和欲望。

    “……黄鲲……我也好欢喜……可是……我们俩……不能每天都……这样……啊……太羞了呀……哈啊……好舒服……呀……”

    yīn道里面的淫水被这么反复摩擦,早就变成了白沫从燕儿的yīn道里流出,遍布在她的幽幽芳草之上。

    几百抽之后,床上的美人已经浑身酥软。两只玉臂无法继续支撑娇躯的重量。

    螓首低垂伏在枕头之上,殷桃小口之中发出阵阵迷蒙的娇吟。两条玉腿跪伏着大大分开,只剩浑圆挺翘的肉臀被我的大手固定无法动弹,依然高翘着迎接我肉棒的冲撞。我两只脚站上了床沿,蹲着开始从上而下冲击燕儿紧致的蜜穴。

    “哦……好夫人……你好紧……夹得夫君好舒服……哦……”我一边用言语继续调戏着身下的爱人,一边继续高速猛烈抽chā着,不觉又是好几百抽。

    “冤家,你怎么用这个姿势……呀……不要……这样人家受不住了……呀……你太硬了呀……操死人家下面了……呀……哈啊……啊……坏人……好舒服……呀……”

    身下燕儿回头看着眼冒浴火的我,无力地娇哼着,忽然猛的将臀部向后用力顶住我的胯部,口中发出一声喜极而泣的尖叫,然后又一次抵达了绝顶的高潮。

    “夫人,怎么又到了……这么偷懒……今天晚上夫君可还没到呢……”我坏坏地俯下身子在燕儿耳边轻笑戏谑道。

    “黄鲲……我真的不可以了……呀……你别乱摸呀……这个姿势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啊……”

    随着燕儿一声娇羞的低吟,洞房里又一次回荡起了男人的粗喘和女人声声娇啼,还有啪啪啪连绵不绝的肉体撞击声……那一夜,洞房里的大床吱吱呀呀地一直晃动到了大半夜,才在我一声混合着燕儿高潮娇吟酣畅淋漓的嘶吼声之中停了下来。我从见到美丽新娘那刻起就积累压抑着的火热阳精全部注入了燕儿身体深处,之后床上数次高潮的燕儿和我紧紧搂住彼此,亲吻在了一起,随后股颈交缠着一同沉沉睡去……

    婚后第二天下午,我和燕儿手牵着手在福州南街闲逛。在南街的一间服装店里,我身边的燕儿轻轻地扯了一下正拿着一件旗袍左右打量的我的袖子,咋舌悄声道:“黄鲲……我看算了吧……别买这件了……这么贵……”

    “哈哈,我的韩大小姐,怎么,才过门就开始给家里省钱了?”

    我侧过脸看着她笑问道,只感觉此情此景莫名地似曾相识。

    我摸了摸手里那条红色的真丝旗袍的布料,感觉满手的丝滑凉爽,估摸着穿在身上一定很舒服。又想到燕儿玲珑的身体套上这一身旗袍时的靓丽,我不由嘴角露出一丝期待的笑意,很爽快地掏钱付给了老板。老板见我连价都不还,喜笑颜开地把衣服包好双手捧给了我。

    我接过衣服,转身递给燕儿,看着燕儿有一丝怯生生的娇靥笑道:“这衣服的做工和料子,一摸就是好东西,三块钱不贵的。这闽越之地不比燕赵,冬天很短。你别看今天有还有一丝凉意,再过个几天天气就该热起来了。

    你从北方带来的冬衣大多数都太厚了,到时候穿着肯定难受。再说了,你已经是黄府的夫人了,这几天我还要带你四处走亲访友,你总要有几身红色的新衣服不是。走,今天我们一路顺着南街逛过去,让你这个傻丫头买个痛快……”

    “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你呀,在天津待久了,把这卫嘴子也都学了去,我这个正宗的天津人反倒说不过你了……”燕儿见我坚持,脸上浮起一丝红云,娇嗔了我一句,一只玉臂挽上了我的胳膊。看得出来,她其实是很喜欢这条旗袍的,此刻见我大手大脚地给她买东西,内心欢喜,一缕妩媚的笑意早已挂在靓丽的红唇边。只是过往几年的困窘经历看来已经让她这位昔日的富家千金养成了俭朴过日子的习惯,所以欣喜之余不免小声嘀咕了几句。

    福州南街北起福州城中心的鼓楼,向南一直连通到福州城南门。这条老街历史悠久,商铺字号众多,一直是福州本地繁华所在。

    新婚燕尔,今天我和韩燕儿都打扮得光鲜体面。我穿着一身长款的海军羊毛呢大衣,脚上是一双军官皮靴,显得气宇轩昂。燕儿则身穿一条上船前我在天津法租界给她买的红色洋装。法国进口的布料刚一触碰便能感受到质地的细腻,剪裁合度的款式更加凸显出燕儿的高雅气质。洋装前胸上带着一朵荷花精美的刺绣,于西洋风情中凸显出东方韵味。她今天化了淡淡的妆,本就妩媚漂亮的一张俏脸妆后更是明艳绝伦,美得不可方物。

    我边走边对燕儿普及着福州本地的风土人情:“燕儿,你知道吗?这福州城在汉代时称为东冶,曾是汉代闽越国的国都,到今天有两千多年历史了。在汉代时这里就是中华联通海外各国的重要海运商埠。当然,由于退海作用,现在的福州城比较汉朝时的东冶城已经大大扩大了。我们现在走的这条南街,在汉代时走到头就能看见大海呢。”

    燕儿点头道:“我十多年前和父亲来福州查看家里生意时,刚刚进了这福州城就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亲切之感,好像自己曾经来过一般。不过当年在这城里就是匆匆住了一个晚上,后面都忙着和父亲在韩家各商号的轮船上查看,也没好好逛逛。这回又陪你到了这福州城里,我一定要好好逛逛。”

    多年之后回忆往事,我依然会时常想起陪着韩燕儿在福州南街逛街的这个午后。在我的印象中,这个下午的韩燕儿一身洋装,时尚靓丽的穿着在福州街头的人群中鹤立鸡群。路过的行人不禁纷纷侧目。他们之中一些人当然是惊艳于燕儿的美色,另外一些人则是好奇打量着身穿洋装的我们这对金童玉女。我多年以来一直期待的和燕儿厮守的甜蜜生活也终于从这个下午开始徐徐拉开了帷幕。

    婚后第三个月,日夜和我欢好的燕儿有了身孕,在之后的几年里陆续为我生下了二女一男三个孩子。为了避免坐吃山空,婚后不久,我用银行里的储蓄做本钱,购买了两条轮船,在燕儿的辅助下学着做起了海运生意。燕儿随她父亲经营韩家海运生意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对航运业业内各种门道甚是精通。那些年又赶上全国进出口蓬勃发展,我们的海运生意竟然做得顺风顺水,逐渐发展壮大。到了辛亥革命那年,轮船船队规模已发展到十数艘。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地过着。直到辛亥那年,我最后一次见到了刘树奋。

    辛亥清宣统三年公元1911年11月汉口海容号巡洋舰泊位我和刘树奋两人在海容舰的会议室内相对而立,四周寂静无声,空气里的氛围宁静之中暗含着浓浓的火药味。

    我之所以会从千里迢迢的福州赶赴这武汉三镇,还能在夜里在这艘我熟悉的海容舰上造访刘树奋,一切都要从半个多月前说起。

    半个多月前,我在福州衣锦坊家中接待了不期而至的邓恢。这么多年以来,我和他一直保持书信往来。不过此次拜访,他并没有提前告知我。

    那天,久别重逢的我和邓恢在晚饭的酒桌上又一次推杯换盏,边吃边聊直到深夜。一切恍恍惚惚犹如当年在天津狗不理相聚那夜一般。只不过,我们身边再没有佟婉如作陪。

    “黄鲲,多年之前在天津和你还有佟小姐匆匆一聚,真的没想到,佟小姐如此红颜薄命,转年竟然于战乱之中遇害死于倭寇乱兵之手……真的令人感慨国家贫弱,受尽欺辱,怎的不让我们这些热血男儿悲愤万分!”邓恢说到当年我和佟婉如在天津狗不理为他设宴接风的往事,愤愤感慨道。

    “好在你小子女人缘不错,现在又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夫人,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我看了也为你高兴啊。”他看到我脸上有一丝悲伤掠过,估摸着也是不希望把酒局气氛弄得凄凄惨惨,话锋一转,换上一副玩笑的表情冲我揶揄道,同时用手冲着内堂方向指了指。

    我知道他的手势所指的是在内堂的燕儿。此刻天黑,她已经先带着孩子进内堂休息了。早晨邓恢突然来访之时,我曾让燕儿带着三个孩子出来和邓恢打过招呼。燕儿的靓丽风姿当时不出我所料地也立刻惊艳到了邓恢,令他连声夸赞。

    “婉如对我的情意,我此生也不会忘记。我现在和燕儿在一起,生活美满幸福,相信婉如在天上如能看到也会为我高兴的……”,我感慨了一句,轻叹一口气看着邓恢接着问道:“话说回来,你这次来福州找我,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多年不见,就是来看看老友叙叙旧……哈哈,没什么特别的。”邓恢笑着摆手。

    “邓兄,你我生死之交,何必如此生分,有事情但说无妨。”我看他有些躲闪的眼神,便已知他此行必然有所求。

    邓恢又往内堂方向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地说道:“的确是有一件事情要求你相助,可是要担些风险。我见弟家庭和睦,不忍心再让你涉险。”

    “行不行我自然有主意,你就先说来听听。来,我们先干了这杯……”我打断他,拿起桌上酒杯敬酒。

    邓恢扬头一饮而尽杯中之酒,脸上酒意升腾,他抹了下嘴,似乎下定了决心,凑近我小声说道:“你可知道同盟会?”

    我点头道:“嗯,知道……前几个月同盟会在广州举事,最后功败垂成,好几个人被朝廷处死,其中不少都是福州人。有几位死难的同盟会员就住于这衣锦坊附近几个坊巷之内。这些人平时和我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直到出了事我才知道他们都是同盟会的。比如杨桥巷林府的公子林觉民,住得离我家就不远。他故去之后,留下个身怀六甲的妻子陈氏和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前些日子我去他家中吊唁之时,机缘巧合之下还见过他给妻子留下的一封遗书。其中字里行间的拳拳爱国为民之心、舍身取义之情令人万分动容。”

    邓恢见我如此说道,估摸是猜到我对同盟会并无反感,于是又凑近了我一些低声道:“黄鲲,这大清朝廷已经腐朽糜烂,毫无希望了。实不相瞒,我也早已经追随孙先生加入了同盟会参加革命,这次来找你就是同盟会有事相求。”

    “但说无妨。”虽然惊讶于邓恢的身份,不过两人相熟,我平静地继续问道。

    他看了看我,见我眼神真诚,并没有因为他的这个“乱党“的身份而不安,于是朗声向我道出了真正的来意:“自从光绪三十二年萨镇冰开始总理南北洋海军起,全国海军大权已经归于闽系和闽人。近日湖北新军于武昌举事,朝廷已命令萨镇冰调动海军配合北洋陆军赴武汉三镇弹压。你我皆熟悉海军情况,待海军各舰到达武汉长江江面,其立刻将成为武汉三镇战场最恐怖的火力所在。到时别说现在已经在吃力抵抗的湖北新军,连南下的北洋新建陆军的那些野炮也不是海军舰炮群的对手。可以说,海军是清廷弹压武昌革命的最强王牌。然而,现在海军中大部分中下级军官水兵皆同情革命,不想再为这腐朽的满清朝廷卖命而同革命军兵戎相见。大伙今唯一畏惧顾虑的,只是萨镇冰萨统制在海军中的威信。为今之计,武昌首义成功与否,全看是否能够成功策反萨镇冰,让他同意海军各舰临阵倒戈。现在很多人都行动起来了。你是萨镇冰萨统制同乡旧识,我思来想去,你若也能亲自赴武汉劝说,可能进一步增加说服他反正的几率。如果他同意海军起义,那腐朽的满清覆灭就指日可待了!”

    邓恢说罢,静静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复。见我低头思索,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追了一句:“对了,你如果同意去武汉劝降萨镇冰萨统制,这次应该还能遇见另外一个你的老熟人……朝廷已任命刘树奋为海军监军,替朝廷里的几个王爷监视萨统制和各舰动向,防止海军临阵倒戈,他人现在也在海容舰上。”

    我从短暂的回忆里回到现实。眼前的刘树奋正冷冷地盯着我,此刻四周鸦雀无声,连会议室门外刚刚我进门时搜去我身上武器的几个刘树奋的卫兵此刻也没了声响。我攥紧拳头,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看向对面一脸警觉凝视着我的刘树奋。

    毕竟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今日的他对比过去显得更加苍老,那一鼓油滑之气被岁月洗礼又淡去了不少。如果不知道他昔日所为的人初见今日的他时应该会认为眼前不过是个为官多年、和蔼慈善的老人,绝不会把他和那些极致的恶行联系在一起。

    刘树奋一双盯着我三角眼里此刻冒出的冷意甚是骇人,不再如同过往一般深藏不露。他嘶哑着嗓子,阴狠地说道:“黄鲲,我从当年在水师学堂第一次面试你时就看你小子是个祸害,今天你果然做了乱党,还敢来这军舰上见我!早知如此,当年你从日本放回来时,我就不该救你放你一命。”

    “哼……你救我一命?刘树奋!你当年的恶行还要我说吗。我本就不在那个逃兵名册上,从一开始就是你设计构陷我。你还投靠倭寇,出卖北洋海军军情,甲午年战中害死了多少北洋海军的爱国将士!韩家为朝廷运输军火的消息也是你透露给倭寇的,直接害得韩家家破人亡。”

    我顿了顿,心疼地暗暗攥紧已经要握出血来的拳头:“最可恨的是…你还以救我为条件要挟燕儿嫁予你为妻,以此侵夺了韩家全部家产。”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黄鲲,你小子是长本事了,这些旧事你竟然都知道了……看来……你是已经寻到韩燕儿,她把当年发生的这一切都告诉你了是吧?”

    刘树奋听了我的话,似乎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反应很平静。

    我用挑衅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老汉,嘲讽般地点了点头:“对,我好几年前就找到燕儿了。现在她已经是我的妻子,而且她还和我有了几个孩子。不过我知道你不在意的……你爱的只是钱,你这人爱财当年在学堂我入学之时就很清楚。可我没有想到,你能为了这些黄白之物如此不忠不义、道德沦丧!刘树奋,我真的很好奇,你要这么多的钱干什么?”

    “我爱财?哈哈哈哈,黄鲲,你这样出身官宦之家的公子哥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爱财?还有韩燕儿……什么韩家的千金大小姐,就是个长得漂亮些的蠢娘们儿,要不是她和我的芸娘模样长得有几分相像,老子才没有兴趣碰她呢!黄鲲,你肯定不知道吧,在利顺德饭店韩府寿宴上第一次和你们俩打招呼时,我已经暗暗观察了韩燕儿一个晚上了。你和她偷偷手牵着手一起去饭店门口公园亲热时,我就在你身后欣赏着她的大屁股呢,哈哈哈……”

    他得意地看着我,带着报复的快感般继续说道:“后来我略施小计就让韩家万贯家财为我所有,她这个美人儿还给我做了老婆,哈哈哈。你肯定不知道吧,洞房那夜,她一开始不肯我碰她身子。后面我拿你的人头威胁她,脑子里想着芸娘的样子,逼她自己坐上了我的jī巴。你是没看到啊……她那大屁股对准我的jī巴主动坐下来,被我jī巴操进去那一瞬间……她小脸蛋上的那副表情,哈哈哈,真是让我一辈子难忘啊……只可惜,她终归不是我的芸娘。你被从牢里放出来后,这个傻娘们就不让我再碰她身子了,不过,我也玩够了。所以后来她和张妈逃走失踪以后,我也没想着找她。”

    刘听到我和燕儿已经结婚生子之时只是有一些讶异,并没有生气。可我说他爱财的话却显然戳中了他的逆鳞,令他恼羞成怒。他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用最恶毒的语气羞辱着我和燕儿,最后还狂妄地大笑起来。

    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他终于发泄完了怒火,然后冷不防掏出了一支手枪对准了我。

    虽然被他的枪指着,我却并不害怕。我是上过战场的,刘树奋此刻的眼神里没有杀气,相反,在他那双历来深不可测的眼睛里我竟然看见了一丝柔软。

    “为什么要害我和燕儿,你说的芸娘又是谁?”我冷冷问道。

    他原本就蜡黄的老脸此时涨得通红,拿枪指着我的手剧烈抖动起来,犹豫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找到个人倾诉心中秘密一般,他的脸色稍稍舒缓下来:“也罢,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他说完,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慢慢开始对我叙述起自己的过往。如果不是他手里黑洞洞的枪口依然指着我,我几乎有个错觉:面前这个老态龙钟的男人此刻是把我当成一个密友在向我倾吐隐藏在他内心许久的痛苦和秘密。”黄鲲,我在你刚入学堂的那个年纪……就是十七岁的时候,也是懵懵懂懂不知道钱这个字的力量的。那一年,同治爷才刚刚登基。我还在老家的街头卖汤圆……我从一出生就很聪明,看过的书过目不忘,很小就认识很多字了,街坊都说我是中状元的材料。可是没办法,我家里穷得很,连私塾都上不起,只好早早出来卖汤圆补贴家用。不过那时候的我每天都很开心,因为我卖的汤圆料足价廉,味道在老家那几条街上那是出了名了。芸娘就很喜欢吃我做的汤圆,她每天都会来我摊上吃上一碗。那年的芸娘也才十七岁,她长得可真美啊,一点也不比韩燕儿差……”

    刘树奋说这话时,微微眯起了眼睛嘬了嘬嘴,仿佛是在回忆当年汤圆的滋味,又似乎是在努力回忆他口中芸娘的美貌。

    “我和芸娘是一见钟情,好得一刻也不想分开,我们俩还私定了终身,说好彼此要相守一生一世。芸娘家比我家有钱,他的父亲是盐政衙门上当差的。我知道自己这样的穷苦人家和芸娘家门不当户不对,不过还是央求母亲托了媒人去她家和她父亲提亲,果然,她父亲是个势利眼,从此以后就不让芸娘随意见我了。

    他还让媒人带回来一句话,说是只要我家能拿出一千两做聘礼,他就同意把芸娘嫁给我。”

    刘树奋说到这里,看着我的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悲伤:“哈哈,肉食者鄙,芸娘父亲就是想找个理由拒绝我而已。今天对我而言一千两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可当年的我别说一千两了,家中连十两都拿不出来。

    芸娘这个傻丫头知道了这件事,偷偷把自己的首饰和私房钱都变卖了,凑了二百两给了我。她那天哭着求我说让我想办法再去凑八百两,她会一直等我……我一看没办法,卖汤圆是一辈子也攒不下这八百两的……那阵子不是在闹太平天国长毛么,我听说参加淮军打长毛能挣钱。刚好我母亲和李鸿章李中堂隔了好几辈沾了点亲,我就让我母亲托人让我参了军。那几年我过得……真的是腥风血雨啊……我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打下了多少城,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每打下一座城我就私下四处搜刮银子,只为了凑足那八百两……最后我们打进了太平天国天京的时候,我已经攒够了七百两了。进了城,大伙儿发现了太平天国存银子的银库,我偷偷拿了一百两藏起来,心里高兴这下自己可以回家提亲娶芸娘了。可恨可气,回师的时候,军中盘查撤出天京的所有士兵是否私藏南京城缴获的财物。

    我上头的那个标官是个狗娘养的,把我存的八百两全部搜了去。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说这是我娶媳妇的钱,是我的命,可他还是把钱都拿走了,还美其名曰严肃军纪。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私下把那些钱的大头都藏了起来,只把一小部分上缴了。”

    我见刘树奋一双老眼透出痛苦,忍不住回应道:“你当年的痛苦,之前你夺走燕儿之时我也体会过,可以理解。那后来你娶了芸娘了吗?”

    “哈哈哈……”他苦涩地笑了笑。“娶了芸娘的话我还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吗?

    也不用抢你的韩燕儿了……等我回了乡才知道,我走后第二年,芸娘就被他父亲逼着嫁给一个富裕的乡绅,那傻姑娘刚烈,成亲那天上午就在闺房里上吊自尽了。

    知道芸娘死后,我哭了几天几夜。之后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不就是差八百两吗,因为这点钱,我的芸娘死了,我也毁了。所以从那天开始,我给自己立誓,这辈子要攒下八百万两银子。这样我死了以后见到芸娘就可以和她说,我刘树奋是人中龙凤。以我的聪明和胆略,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为她挣很多很多钱,做很大很大的官。后来我回了军中,开始用各种办法搞钱。搞到钱了,就拿一半孝敬各位老爷们,大清国的老爷们哪个不贪财?收了我的钱,你好我好,称兄道弟,这样我自然就升得更快能搞更多的钱。”

    他忽然停下来,讲诉旧日爱人时那副柔软的表情褪去,语气又一次凶狠起来:“黄鲲,我其实很羡慕你。同样是两情相悦,你和韩燕儿就可以订婚,光明正大地约会,而我和芸娘却要阴阳两隔。倭寇的事情,我的确做错了。一开始我只是想拿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卖给石原换钱骗骗倭寇的,可后来就失去控制了……那个石原知道我在机器局掌握军火弹药调配等机密信息,他就开始拿更多的钱要买更多消息,还暗暗拿我之前出卖情报之事要挟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最后用韩燕儿做饵,除掉了石原。哈哈哈……想来我这辈子真是讽刺……我现在有了八百万两了,又怎么样?我现在夜里经常梦到芸娘站在我眼前骂我,说她当年爱错了我……此生已残,即便入了轮回以后,下辈子芸娘估计也不会再接受我了。”

    他发出一声悲鸣,站了起来,又一次拿枪对准我,手指扣上了扳机准备开枪:“黄鲲,我告诉你这些是要让你知道……杀你的不是我刘树奋,是这个操蛋的烂透了的世道!你不用担心韩燕儿,你死之后我不会为难她,她毕竟是无辜的,和芸娘长得还那么像。”

    一声枪响,我感觉的脸上溅上了几滴温热的液体。刘树奋倒在我的面前,太阳穴上一个血洞,血和脑浆崩了满墙都是。会议室虚掩的门缓缓打开,萨镇冰萨先生举着配枪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地上刘树奋的尸体,用嘴吹了吹他枪口的青烟,将配枪收进了枪套。

    “这一枪是为北洋海军殉国的将士们开的……丁大人、步蟾、泰曾、永升、世昌,各位老同学们,萨鼎铭在这里替你们除了这个狗汉奸了,你们大家安息吧。”

    我看见萨先生说这话时,眼泪从他这位位高权重的海军统领眼眶里流下来。

    我低头看了看地上刘树奋的尸体,又看了看萨先生泪流满面的样子,忽然发现我自己也哭了。我对萨镇冰拱手行了一个传统的北洋海军中式军礼,敬道:“萨统制,按照昨日约定,我已经向您证明了刘树奋的罪行,他说的话您刚刚在门外应该也都听到了。满清朝廷腐败,各个贵胄骄奢淫逸,不思变革,还派这样一个小人来监视您,我们海军又为何还要继续维护这样一个糜烂的朝廷?”

    萨先生听了我的话没有回应我,默然不语良久。之后他回身对身边几个军官和侍卫命令道:立刻解除所有刘树奋随从的武装,将武汉江面舰队指挥权交于海筹舰管带黄钟瑛。我受朝廷栽培,不忍违背。过两天我会自行离舰,君等好自为之,务必爱惜保护好这些军舰。”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辛亥公元1911年11月11日。清海军大臣、武汉海军舰队统制萨镇冰离舰。

    武汉江面海军各舰随即起义,掉转炮口轰击汉口清军,革命军面临的恶劣战场形势一夜间逆转,同清军形成隔江对峙局面。消息传开,举国震动,全国十数省随即宣布独立脱离满清统治。公元1912年2月,见大势已去,清帝颁布退位诏书。

    清朝覆灭,民国建立。

    回到了福州的我把刘树奋被杀的经过都告诉了燕儿,当然,刘树奋的羞辱之语我全部掩去不提。那天,燕儿听了我的叙述之后既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默默抱住了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民国三十年公元1941年盛夏。

    夕阳西下,我和燕儿又一次挽着手在福州南街上漫步。

    此时,我和她皆已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不过所幸两人身体都很康健。两个女儿都已嫁人,住在夫家,偶尔会带外孙和外孙女回来看看我们。小儿子和我年轻时一样是个海军军官,现在在西南重庆陪都一带长江驻扎,把媳妇和孙子也都接了去。

    一场台风刚刚过境,福州街上难得地不是太热。由于日本兵刚刚占领了福州城的缘故,街上行人稀少,大多数店铺都已经闭门歇业了。

    “甲午年战败,不过是赔了钱割了台湾岛给倭寇,现如今……大片国土沦丧,南京被屠城,天津、北平、上海也早就沦陷了。现在连这闽越偏远之地也被倭寇占领,以后我们中国怎么办呀……”我对着燕儿感叹着。

    “好啦……你一把年纪了,就不要总忧心这些国事了。振兴国家的事情自有儿子他们这些后辈来扛起来,我们俩个老家伙就这样在一起平平安安的过好日子比什么都强。”燕儿挽紧我的胳膊,对我笑道。

    岁月虽然带走了她的青春娇媚,可是依然在她脸上留下了动人的风韵。红色的夕阳映照在她的脸上,恍恍惚惚之间,我竟然看得有些入神,于是戏谑逗弄起身边的她道:“哈哈,那是,这几十年有韩燕儿这样的大美人儿一直陪着我,还给我生儿育女,我黄鲲这辈子很知足了,要不……燕儿……我们俩再回家生几个怎么样?

    后辈越多,这振兴国家的希望就越大不是,哈哈……”

    “你个老不正经的,不和你说了。”燕儿彷如十七岁的少女一般羞红了脸,用手掐了我一下,惹得我哈哈大笑。

    嬉笑打闹之间,我们俩已经走到了衣锦坊家的巷口,夕阳已经暗了下去,夜幕笼罩着福州城。巷口的那一棵昔日和婉如告别处的大榕树经过这些年的岁月长得更加地粗壮高大,此刻在夜色里如同一大团黑云,沉沉压在巷口的牌坊上方。

    那棵大树底下,站着一个站岗的日本鬼子,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野蛮凶恶。

    “呸”,我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堂堂华夏被倭寇这蕞尔小国几十年来欺凌至此,现在贼兵都打到了我福州家门口了,实为奇耻大辱!”我挽紧燕儿的手,两人看也不看那个日本兵一眼,穿过巷口径直向家门口走去。

    “喂!支那人!”身后那个倭寇用磕磕绊绊的汉语喝问到。我回头,只见他端起步枪对着我,枪尖上的刺刀在夜色里闪着银色的寒星,杀气逼人。

    “黄鲲,听说日本人要求我们中国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都要给他们弯腰鞠躬,我估计他也是这意思。”燕儿轻轻扥了一下我的衣服在我耳边悄声道。

    “笑话,我黄某人也曾是北洋水师的参将,堂堂中华上国的军人,给他一个倭寇鞠躬?岂有此理!夫人,不要理他,我们继续走!”我呲了一声,轻蔑地看了那个日本兵一眼。没有理会燕儿的劝告,转身继续向家门口走去。

    “八嘎呀路!”

    “啊……”

    我听见那个日本兵一声凶暴的吼叫,随后身后传来燕儿一声痛呼。回身一看,原来那个日本鬼子看我转身不理他径直走开,发怒起了杀心,从树下奔来准备拿刺刀捅我的后背。燕儿见到那鬼子要伤害我,上前阻止之时下意识地用手抓住了那鬼子刺向我的刀刃,一双素手顿时被割破鲜血淋漓。那鬼子蛮力甚大,刺刀的刀尖受力后向下偏出,没有扎到我,却噗得一声扎在了燕儿腹上。

    “不!”我发出一声惨呼,上前扶住燕儿。燕儿见状,一边忍着痛冲我摇摇头意思自己没事,一边冲那个倭寇连连鞠躬。那个日本鬼子见燕儿求情,而且刺刀也见了血,怒气消了大半,于是骂骂咧咧地背起了枪又往那棵榕树下去了。

    燕儿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冲动。我见她受伤,也早已心急如焚,连忙含泪扶着她蹒跚进了家门。

    一进屋子,我翻箱倒柜找了纱布药水给燕儿止血包扎。只见她的两只手掌都被刺刀割出了深深的伤口,腹部的刀伤也深达半寸,所幸看起来没伤到内脏。我一边为她包扎一边落泪:“呜呜……疼坏了吧……都怪我……一把年纪了还和这鬼子摆什么谱,害你无辜受伤。”

    燕儿见我难过哭泣,脸上忍着痛微微挤出一个浅笑,柔声安慰我:“没事的黄鲲……你别哭……真的扎得不重,这点伤养几天就好了……就是你下次记着别再对这些日本鬼子冲动了……眼下全国半壁江山都已经沦陷……我们在倭寇枪口底下过日子,只能暂时委曲求全,卧薪尝胆。不过我相信,终有一天,等我们的国家强大起来,定然会有机会一雪这些年来倭寇带给我们的耻辱。”

    那夜,我守着受伤的燕儿一夜无眠,燕儿似乎也睡得不好,第二天一早她发起了高烧。我连忙请了附近诊所的医生到家里给她看看。

    医生诊治后,安慰了燕儿几句,出门面色凝重地对我说道:“刀伤倒不致命,应该是刺伤夫人的那个日本仔的刀上不干净,引起了细菌感染。这个情况如果控制不好很危险,我知道有种西药叫盘尼西林,专治细菌感染的,打一针就好。不过这种药中国不能生产,现在只有美国药厂能造。你赶紧托人问问哪家医院有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后面的几天,我像发了疯一般四处求人寻这药,女儿女婿也四处托人打听,不过大都毫无结果。盘尼西林这种药整个福建都找不到一支。绝望之下,我又托了在上海、天津、重庆和北平的朋友帮我寻找,最后终于在天津的英租界找到了,不过至少也要十多天才能送来福建。而燕儿已经等不及了,她在以我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虚弱下去。

    燕儿走的那天,她一直在昏迷中。到了晚上,窗外下起了小雨。应该是回光返照的缘故,她忽然醒了过来,身上高烧也退了。她刚刚醒来就笑着温柔地抓住床边坐着的我的手,从床上支起身子,倚靠进了我怀里。

    “黄鲲,我刚刚又做那种有你和我的古代怪梦了。这次梦到的不是那些破碎散乱的画面了,是一个很长很完整的梦。”

    “燕儿,那你说给我听,我抱着你,你慢慢说给我听。”我紧紧拥住她,感受着燕儿的生命之火在渐渐熄灭,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疼得无以复加。

    燕儿在我怀里笑了一声,仿佛这些年无数次在我怀里撒娇时一样。她抬头看向我的眼睛,我看见她眼睛里亮晶晶的,不知道是因为我已满眼是泪还是因为她也已经哭了。

    “黄鲲,我这次的梦可真了……在梦里我是汉朝从长安派来福建闽越国的使者,而你是闽越国东冶城里的一个将军。梦里你也是为了救我被人用剑刺伤了,我就在你身边一直照顾你。后来也是一个这样的雨夜,你醒过来了,我就好高兴好开心,后来就嫁给你了。你说……这个梦是不是很有趣呀……想来……我从十七岁认识你那天起就老做这些怪梦……还有那块侯府村莫名其妙出现的沙鸥玉佩……这些年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很疑惑想不明白……你说……我们俩是不是真的就是一对前世的夫妻?如果真是这样……人真的能转世投胎……那多好呀……那我下一辈子一定还要遇到你,不管怎么样,我还嫁给你,你说好不好……”

    “嗯嗯……好……燕儿……我们俩到时候一定还要在一起……你叫韩燕儿……我再也不会忘记了……”

    我答应着,怀里的燕儿半天没有回答。我低头一看,发现燕儿说完上句话时就已经静静地趴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抓着她的一只柔夷,感觉她的手和身体在慢慢冷下去。脸上不禁老泪纵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落下,滴落在了我胸前那块燕儿送给我的北燕玉佩上。

    为燕儿办理了后事之后不久的一个下午,我在家中书桌前坐着,摆弄着那支我珍藏了许多年的英制威布列左轮手枪。这支枪还是我在北洋水师海容舰上任枪炮三副时水师军中配发给我的,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离开过我身边。从天津的北洋岸边跟到福建的东海之滨,它始终忠诚地保护着我这个主人。我待它也很好,每两三年都给它上一遍枪油,擦得锃光瓦亮的。这只枪应该也是北洋水师在这世界上少数遗存且依然保留有作战能力的武器之一了。

    我听我在海军服役的儿子来信说过,淞沪抗战前后,为防止日寇溯游顺长江而上入侵内地,海军将所有的北洋老舰集合在一起自沉于江阴阻塞长江航道。中国海军主力以这样壮烈的方式最后一次保护了这个已经贫弱不堪的国家,其中也包括我服役过的海容舰。

    时至今日,严复严宗光和邱宝仁邱先生等北洋海军和福建天津水师学堂的前辈大多也都已于福州老家作古。当年晚清建立的那只北洋海军可以说是最终完全覆灭于倭寇之手,至此彻底烟消云散了。

    “原以为大清亡了,建立了民国就能造出中国自己的铁甲舰了,万万没想到啊,过了五十年了,现在国家的工业制造业实力和造舰能力反而连大清时都不如……”我心中苦笑一声,拿起了手中那只左轮手枪,将六发黄铜子弹压入弹巢,之后将枪揣入衣服口袋里,起身走出了屋外。

    屋外,是福州城盛夏的一个寻常的闷热下午。衣锦坊依然同多年前我等待哥哥回家的那个下午一般光景。阳光透过巷子上方浓密的树荫,将斑驳的光影打在巷子两边洁白的马鞍墙上。巷子里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我转身看向衣锦坊的巷口。从小我就习惯在家门口望着这个巷口等人。很小的时候是探着脖子等父亲母亲回家;长大了一些是等哥哥和佟姐姐来带我出门玩耍;等到娶了燕儿以后则是在这儿等着燕儿。婚后无数个寻常的清晨,当我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走出家中大门,都会看到燕儿高挑婀娜的身子从巷口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手上提着我爱吃的早点豆浆和油条。当然,燕儿这个天津人喜欢把油条叫做果子,这也是我们俩少数几处花了一辈子也未达成一致的地方之一。

    我在家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巷口永远不会有我想见的人出现了,只好自己独自向巷口走去。此刻巷口那棵大榕树下,几个站岗的日本兵正在叽叽喳喳说着鸟语嬉笑逗乐,其中也包括刺伤燕儿的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日本兵。

    今天福州午后的阳光红艳如血。那群倭寇站立的大榕树上停着两只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其中一只是南方少见的北燕,另一只则是天津和福建两地都常见的琉球沙鸥。

    “燕儿,夫人……是你来接我了吗?不要急,夫君马上就来陪你了……”我盯着树上的北燕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心中暗道,然后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枪。

    “我这个老兵将代表北洋水师在这东海之滨对倭寇发起最后一次进攻,海军将士,死战不退。”

    我心中默默给自己下达了这个军令。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心如止水地向那群倭寇靠近,同时对着他们抬起手中的手枪,扣响了扳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