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的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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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朴朴迷恋探戈,她的迷恋来自一次偶然,就象所有的爱情来源于偶然一样。偶然她的女上司心血来潮去学跳舞;偶然在她跳舞的时候来了一份重要的文件;偶然送文件的任务落到朴朴身上;偶然一种错落有致的舞曲音乐吸引了朴朴倦怠的神经;偶然她对探戈不经意的一瞥。就这偶然的一瞥,朴朴突然感觉到了探戈内敛的放纵和适可而止的诱惑。
学会探戈只用了5分钟,当风飞带着她跳完第一曲探戈的时候,朴朴就沉醉了,7天以后,朴朴就由学员变成了教练。
朴朴的到来改变了学员的年龄层次,以前几乎是清一色的中老年人,现在,有了一些年轻的脸孔,可这些人显然不是为学探戈而来,而是找机会和朴朴套近乎。朴朴不冷不热的应付着,拒绝着所有的约会。朴朴之所以能够忍受这些麻烦,只是为了曲终人散后的那曲探戈。
风飞对朴朴不满,因为朴朴跳舞的总是闭着眼,从来没有睁开过。
“眼神!眼神比动作更重要。”
朴朴就喜欢闭着眼跳探戈,闭了眼探戈就在自己的世界里旋转。内敛的放纵——朴朴从心底里笑出来。
对于风飞的不满,朴朴一向都不搭理,问急了,朴朴就说:“我不过是不想感觉和一个女人在跳舞。”
风飞马上就不吭声了,他用那双比女人更迷蒙的眼睛看着朴朴,然后一转身,姿态婀娜地走了。
第一眼看见朴朴的时候,风飞就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朴朴代表着自己梦想的形象,容貌秀丽,身材高挑,带着她那个年龄少有的女人的风韵。可是朴朴对自己的这些显而易见的优点却好象视而不见,她略带惊讶的听着风飞的感叹,不置可否的笑着。
“浪费!简直是浪费!”风飞不无痛惜的说,就象自己深爱的东西被人糟蹋一样。镜中的风飞漂亮得如同女人,可是,不论怎么漂亮,都没有朴朴那种柔和,没有她静静流露出来的超凡脱俗。更重要的是,他怎么也不能拥有朴朴女人的身份。命运对我就是不公平,给了我女人的心情,却不给我女人的身体。风飞在心里哀怨着。
朴朴拍拍风飞的肩膀,抱歉地笑笑,主动帮风飞收拾好东西,说:“回家吧。”
家是风飞的,朴朴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暂时借住在那里,所以,一说到家,风飞马上就有了底气:“找到房子了吗?什么时候搬走?就是因为你,我那些男朋友几个月都不敢到家来找我了。”
“好了,好了,明天我就搬走。今晚你不至于让我露宿街头吧!”
朴朴拉着受伤的风飞回到了家。一进家门,风飞就开始大叫起来:“天呀!我早出门5分钟,你就把家弄成这样子,你这样粗糙也配叫女人?瞧瞧,袜子怎么又到餐桌上了?还有一只呢?别回答,你一定不知道。”
朴朴坐在沙发上,喝着茶,使劲点点头,听着风飞继续唠叨:“给你说过多少遍了,要洗的衣服放在洗衣机旁的篮子里,袜子放盆里,你瞧你这衣服扔的。还有这些书,不看了就放书架。”
风飞对付完书和衣服,又开始对付朴朴:“你看你这坐相,简直是在糟蹋你自己,可惜了你这副容貌,这副身段。”
朴朴马上把翘在茶几上的脚放下来,一脸惭愧,痛心疾首的样子。风飞摇摇头,叹了口气,说:“真拿你没办法,去洗澡吧,睡衣给你放好了。”
朴朴跳起来,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你越来越象我妈了。我怎么舍得离开!”
朴朴是唯一知道风飞是同性恋的女性,当风飞告诉她的时候,正是张国容因为同性恋四面楚歌的时候,本以为她会象看见了怪物,吓得落荒而逃,谁想她只是淡淡一笑。她的态度着实让风飞感动了好一阵。
朴朴在风飞的家里住了好几个月了,几次想要离开,可风飞总能找到理由留住她。其实,朴朴也不是真的想要离开,她已经习惯和风飞在一起的放松和自在。今天她很认真地考虑了这个问题,自从她住在这里,确实没有其他的男人来过,风飞为了她在克制自己的生活习惯。于是,朴朴再一次提出。
风飞没说话,低着头熨着衣服,朴朴解释着:“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怕干扰了你的生活。”
风飞淡淡的说:“我已经习惯被你干扰,而且在我生活中,你是最重要的。”
“我是最重要的?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朴朴无比惊讶。
风飞惋惜的摇着头:“还视你为知己呢,你就从来没有试着去了解一个人吗?
朴朴一脸无辜,风飞叹了口气说:“说了你可能也不明白,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那是因为,你让我感觉是女人。觉得奇怪吗?”
朴朴点点头。
“我也奇怪,为什么那些男人不能给我的感觉,而你能给我。”
朴朴张了张嘴,终于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
这是一个寂寞的午后,朴朴和风飞坐在舞蹈中心的窗台上吃着午餐,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悄悄出现了。
风飞说:“猜猜他来做什么?”
朴朴晃了一眼:“反正不是来学探戈的。”
“反正无事,我就和你打个赌,如果他来学探戈,就算我赢,你一个礼拜不许乱扔东西;如果他不是来学探戈,就算你赢,我就给你洗一个礼拜的衣服。”
“你想给我洗衣服也不用这样呀。”朴朴从窗台上跳下来。突然,她愣住了,风飞顺着她的眼光,那个男人赫然出现在门口。
“肯定是问路的,别这么惊讶。”风飞拍拍朴朴,面带微笑的走向他,问:“先生有事吗?”
男人迟疑着问:“你看我能学探戈吗?”
风飞回过头对朴朴撇撇嘴,然后说:“只要能走路,就能学探戈。”
“我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能学会吗?”男人又问。
风飞又回过头看朴朴,朴朴靠着窗台看着窗外。
“只要想学,就能学会。”
男人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还没下定决心。
“探戈其实很好学的,你看我们另外一个教练,学会只用了5分钟。”风飞指着朴朴说。
朴朴依然没有回头,男人看了好一会朴朴的背影,沉吟了一下问:“谁教我?”
“我。”风飞回答。这是朴朴要求的分工,女的朴朴教,男的风飞教,理由是“安全”
“我想让那位小姐教我。”朴朴一下子回过头。把这个人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下。一个文静、秀气的男人,带金丝眼睛,略显拘谨,如果换上一身长袍,倒象是从古书里走出来。这样一个男人提出要她教,朴朴觉得很奇怪。
风飞走到朴朴身边,囔囔着:“醉翁之意。答应吗?”
朴朴摇摇头,这样的一个人,怎么看也不象是有企图的人。
“好,我教你。”风飞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样的情形可是绝无仅有的。小丫头是不是吃错药了?
高云就这样出现了。他的出现打破了朴朴和风飞的生活常规。因为他短暂的学习时间,还因为他比别人高出几倍的学费,更主要是因为朴朴乐意,朴朴成了他的专职教练。
自从朴朴成了高云的专职教练,风飞的眼睛就格外忙碌起来,一只眼盯着自己的学员,另一只眼盯着他们俩。高云好象真是来学探戈的,不过一个既无天赋的,又无基础,而且又看不出来对探戈有什么特殊兴趣的人,认真专注地在学探戈,大有攀登科学险峰的勇气和决心,是不是很奇怪?面对一个大美女,高云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没有多看两眼,倒是朴朴的眼睛一直盯着高云,象高云练习探戈一样的投入,在风飞的印象中,朴朴还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谁,小丫头真是比高云还奇怪。再听他们的对话,比开人大会议还正规,就象在进行学术研究。真是两个怪人,风飞在心里嘀咕着。
高云一般在下午4点以后才来舞蹈中心,每天一个多小时的学习时间,对于象高云这样毫无悟性的人来说,想在一个星期学会探戈好象不可能。朴朴倒是不着急,不紧不慢地教着。高云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别扭的舞姿,觉得世界上最难的事情莫过于跳舞了。他提出增加学习时间的要求,可是除了晚上,高云没有其他可利用的时间。高云紧张地看着朴朴,风飞也关注着。以前也有要求加班的,可朴朴宁愿回去做饭,也不答应,和不熟悉的人单独在一起,她觉得紧张。不过从这几天朴朴对高云的态度,好象没什么不可能的。所以当朴朴毫不犹豫答应的时候,风飞一点都不意外。
“离开的时候记着关门,关灯,不要忘记东西。我走了。”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朴朴和高云默默站了一会,一时间还不适应。
“开始吧。”终于朴朴说。
很小声的音乐,朴朴看着高云练习。“挺胸,收腹,腿微曲不要僵硬,放松,也不能太放松。眼睛不要看脚尖,感觉跟着音乐走头要摔得果断,象摔掉所有的束缚把内心的激情释放出来,全释放到舞步里”可能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的目光,高云一下子找到了感觉,跳得自如起来。朴朴严肃地点点头。
结束后,高云一定要请朴朴吃饭,朴朴看看时间还早,也就答应了。
高云和朴朴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在餐厅里就象两个不相干的人坐在一起,低着头只顾吃。良久,还是朴朴先开口说话:“我就觉得奇怪,你为什么想要学探戈?”
高云从食物中抬起头,说:“我的未婚妻马上要从国外回来结婚了,她在国外进修舞蹈,特别喜欢跳探戈,她说,她想在婚礼上和我跳一曲探戈。对了,你跳舞的样子和她很象。”
“怪不得你一定要我教你。”
然后,他们再一次沉默,一直到他们说“再见”的时候。
朴朴索然地回到家,心情莫名其妙的低落起来。
风飞看见朴朴闷闷地坐在窗台上一言不发,问:“怎么了?”
朴朴掉着泪,什么也没说。
难道是高云?风飞怒气冲天,他阴柔的脸上陡增了一点阳刚之气,显得有些滑稽和可笑。朴朴忍不住破涕而笑,拍拍风飞的肩膀说:“和高云无关,你别乱猜了。”说完就回自己的房间,风飞愣愣地站在客厅的中间半天没回过神。咦,奇怪!她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小丫头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三
这是高云学习的最后一天,昨天的交谈并没有使他们更接近,反而疏远了一些。高云主动请风飞指点,朴朴的眼光也故意避着高云,弄得风飞一头雾水。
又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了,他们三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高云的眼光扫过朴朴的脸说:“最后一天,我还想再练练。”风飞看看朴朴,又看看高云,觉得两人都怪怪的,本想留下,可就在这时,有人找他,风飞不好意思地说:“有事,不能陪你们了,你们慢慢练。”
又剩下他们两人,他们面对面地站着,都有些不自然。这次高云先打破沉默:“我可以和你跳一曲探戈吗?”朴朴教了他几天的探戈,还没和他真正跳过一曲完整的探戈。
见朴朴没有说话,高云又解释说:“我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让她满意。”
朴朴默默地放好音乐,走到高云面前,左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右手轻轻地伸出去,她的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象一扇紧紧关闭的窗,把所有的心事关闭在心里。高云迟疑地抱住她。因为紧张,他微微颤抖着,手心里都是汗。他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气跳,跳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的时候,高云突然发现朴朴是闭着眼睛的。
朴朴慢慢睁开眼睛,象从一个梦里醒来一样,带着一些迷茫的表情。寂静,又蔓延在他们之间。
朴朴又放好音乐,然后他们又开始跳,他们一曲又一曲的重复着,始终没有说话。
“该结束了。”最后朴朴说。高云点点头。
朴朴收拾好东西,一盏一盏地关上灯,当她走到门口关上最后一盏灯的时候,高云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朴朴感觉到高云沉重的、湿漉漉的呼吸在耳边,她的整个脑子被这个呼吸的声音所充斥,不能思维。然后她又听见自己的呼吸,象缺氧一样急促的呼吸,她的头晕晕的,哄哄直响。心脏也开始不听使唤地跳动,跳得她浑身发软,跳得她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象是深陷在泥沼。陌生的感觉让她害怕,可是又无端由生出了一丝渴望,想就这样陷下去、陷下去最后,她努力使自己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朴朴飞快地跑着,极力想跑出刚才的感觉,跑出自己的意乱情迷。她不知道怎么去理解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她茫然地站在大街上,然后又茫然地走着,当她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叫“酒醉的探戈”的迪厅外。朴朴不假思索地走了进去。
当所有的喧嚣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朴朴突然宁静下来了,宁静得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要了一杯柠檬水,接过不知是谁递过来的一只香烟。从接过香烟的那一瞬,朴朴感觉自己在慢慢远离,她听见了体内微微破裂的声音,沉睡的心睁开了眼睛。于是,她开始笑,若有若无地笑,这陌生的笑和她年龄相去甚远,已经不再是那种清纯的小女生的笑,而是特女人特妩媚特诱惑特迷人的笑。她在远远的地方审视自己的笑,她的笑象磁铁一样吸引着众多的眼光,迷惑在这样的笑里的眼睛,露出毫不夸张的惊讶。可是她的笑又象立在她面前的一堵墙,把她和这个世界隔开,她是笑给自己看,笑给正在远去的自己看
风飞感觉到朴朴不同往常,他盯着朴朴的眼睛,想看出她到底有什么不同了。可是她的眼睛却象一泓深潭,明明有很多的内容,却偏偏不起波澜。朴朴推开风飞,径直走到窗台边,本来已经平静的心情,在风飞目光的搅动下又微微泛起波澜。她突然又想哭,想大声地哭。她这样做了,她趴在风飞的肩膀上,哭得风飞一头雾水,哭得风飞心里生出了万分感慨,当女人多好,可以这样无所顾及地大哭,还能赢得梨花带雨的美喻。
哭过后的朴朴真的如同梨花带雨,她以从来没有过的风姿卓越靠窗而立,看的风飞羡慕不已。风飞坐到她的对面,询问地看着她。
“他抱我了,从背后。”朴朴说。
“是不是还吻你?”
“没有。”
朴朴请求风飞说:“风飞,你抱抱我。”
风飞从背后抱住朴朴:“是不是这样?”
“再紧点,头靠着我,深呼吸。”
“要抱多久?肉麻死了。”
“怎么没有感觉呢?一样地抱着,为什么他抱着我和你抱着我不同呢?”
风飞放开手:“他是男人呀,被男人抱着和被女人抱着的感觉是不同。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为什么不是他爱上我?”
“如果你们之间非要有什么故事的话,那也是你主动,因为他比你还要封闭。不过我看,你们离产生爱情可能有一段距离。”
“永远不会产生爱情,因为,他很快就要结婚了。”
说完,朴朴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风飞和他的问题关在了门外。
“总是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唉!不过总比不说的好。”
四
高云就象朴朴生活中刮过的一场台风,留下点枯枝败叶,转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朴朴又回到了以前按部就班的生活中,不同是,朴朴开始接受约会的邀请。每次约会的地点都在“酒醉的探戈”里。朴朴并不喜欢那些所谓的蹦迪,太吵,太闹,放纵得有点歇斯底里,象紧绷的神经,似乎马上就要断裂。她呆这里,只为在喧闹中片刻的宁静。她总是坐在固定的位置上,一个被一大盆植物遮住的角落里。她一坐下,马上忘记了她的同伴,除了点头、摇头,不再说话。她好象是在思索,其实她什么也没想,只有什么都不想的时候才能达到忘我的程度,朴朴就想忘记自己。身边的同伴从欣赏一个美女到发现一个怪物,然后找借口离开,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最长的不超过两天。
风飞看着朴朴换男友象换衣服一样,不止一次地提醒她:“以前什么约会都不应,现在又矫枉过正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有所选择,而且你的态度是不是也应该认真点,你知道人家怎么说你吗?说你不正常,是个冷血动物,那些男人们以和你在一起呆的时间的长短作为打赌的筹码。我看以后谁会娶你呀!”
只要一说起这个话题,朴朴就露出了小女生的调皮,她跳到风飞的面前,摇晃着头,抬抬眼说:“实在没人要我,你就娶我吧,反正我也不在乎你是什么同性恋,事实上你还是一个标准的男人哟!”
风飞拎着朴朴的耳朵说:“给你说多次了,总有一天我会变成和你一样的女人。到时候看是喜欢你的男人多,还是喜欢我的男人多。”
风飞突然忙起来了,每晚总是很晚才回家,而且神神秘秘的样子,任随朴朴怎么问,都决口不提他在做什么。
朴朴自然地接替了风飞的家务活,每天早早的回家,做饭、洗衣、收拾屋子、打扫清洁。渐渐地,朴朴喜欢上了做家务,喜欢上了做家务带给她的平实的感觉,她不再去“酒醉的探戈”乖乖地呆在家里看电视,看书,等着风飞回来,热饭热菜给他吃,风飞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别指望我告诉你什么。”
朴朴倒是有点惊讶了:“你要告诉我什么?”
风飞满意地点点头说:“正常了,你已经正常了。”
朴朴是正常了,不再约会,不再放纵自己,一副乖乖女生的样子。风飞却开始不正常了。因为,从不喝酒的风飞居然醉着回来。风飞虽然醉着,可头依然清醒,所以当朴朴问他和谁一起喝酒的时候,风飞一脸的神秘,可就是不说。朴朴也没过多的追问,风飞和谁喝酒她不感兴趣。倒是风飞喝了酒很兴奋,非要拉着朴朴聊天。
风飞问:“你说我们喜欢的男人会不会是同类型的?你说如果我们喜欢同一个人怎么办,是你让我,还是我让你?”
“我让你行了吧。”
风飞神秘地笑着:“到时候不要舍不得哟。我知道你喜欢谁,是高云吧?放心,我不会喜欢他的。”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朴朴似乎也已经淡忘了,风飞突然提起倒让她的心跳了一下。高云,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吧?一想起高云,曾经想要忘掉的那个拥抱的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让她突然心烦意乱起来。
“看你醉成这个样子,还是去睡觉吧!”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朴朴把风飞往卧室里推。
“怎么一提起高云你就回避?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风飞边反抗着边说。
“你是不是有毛病,老把我和他拉一块,人家已经结婚了。”
风飞趁朴朴短暂的放松,一下子溜到窗台上坐下:“结婚?还早着呢,你听谁说他结婚了?”
朴朴没有回答,而是问:“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触电的感觉。惊天地,泣鬼神,欲死欲仙,美妙无比。那是我一生的向往,一生向往着一个男子爱上我。。天!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我恨不能是你,你是我的梦想。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我作为一个女人爱你男人爱着你的时候,就好象是在爱着我一样。”酒醉后的风飞夸张地手舞足蹈起来。
朴朴的心里搅动着复杂的感情,醉眼朦胧的风飞正以怜惜的眼光看着她,约微含笑的样子给他增添着一些女性的妩媚。朴朴从来没有指责过风飞的生活方式,也没有劝过他去接受那些可能让他变得正常的治疗。在人前她极力否认风飞是同性恋的事实,所以有人问她是不是和风飞在谈恋爱的时候,她总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她在不知不觉中保护着风飞,毫不在意因此而产生的非议。风飞总是说:“如果我是个男的,一定毫不犹豫的爱上你。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孩。”如果风飞是个男的,我可能爱上他吗?朴朴在心里问自己,马上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因为她从来没有把风飞看成是男的。
当她独自发笑的时候,风飞问:“笑什么?你在嘲笑我?”
“你看你,醉得都说胡话了,还不去睡觉。”
“我知道你在笑我,全天下人都在笑我,你是可怜我?对吗?”
朴朴扶着摇摇欲醉的风飞,风飞还在不停地说:“有个人在爱你,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因为我不会告诉你,这是个秘密,等待谜底揭开的日子吧!别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我知道你心里在想谁,可我就是不说。”
和所有女孩一样,朴朴也在编织美丽的爱情,在内心里存有一份美好的向往,也希望模糊的白马王子的形象在现实中得到充实而变得具体。触电?触电是什么感觉?是不是高云的拥抱带给她的感觉——想要逃避,却又忍不住想要陷进去,是那种留在肌肤上久久不能抹去的感觉吗?一想起高云,倒让朴朴莫名的伤感起来,心里顿生从未有过的情愫。这个已经消失的高云,为什么还要提起?
风飞已经沉沉的睡去,坐在床边的朴朴自言自语地说着:
“风飞,你知道吗?还有几天我就20岁了,20岁的我居然没谈过恋爱。我不象你想象的那样,其实我很渴望一段爱情,哪怕是短暂的。可是我身边的男人,没有一个给我异样的感觉,除了。”
除了高云,难道我真的爱上他了吗?是因为那个拥抱吗?我怎么会想这样的问题。
四
朴朴又来到了“酒醉的探戈”昨晚没有睡好,头晕晕的,心乱如麻。她依然坐在她的角落,把自己更深地藏在阴影里。当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起,当扑朔迷离的灯光闪烁的时候,朴朴狂乱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了,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朴朴很想跳舞,想释放,毫无顾及的释放,想发泄,歇斯底里的发泄,想听见自己的神经断裂的声音。她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走到陌生的舞池。在光的海洋,声的波浪中,她象一棵水草,柔弱地摇动着,有些悲哀,有些空虚。
突然,透过光和影,她看见了风飞和高云。
风飞的手搭在高云的肩上,亲呢地说着什么,高云看着风飞笑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笑,这是朴朴第一次见到高云的笑。高云的笑重重撞着朴朴的心,撞得她的心一阵阵发晕,晕得她一阵阵的窒息,一阵阵的痉挛。他们在跳舞,在她眼前旋转,旋转中的笑铺天盖地而来,把她淹没、淹没
你说我们喜欢的男人会不会是同类型的?我让你吧!我让你吧!朴朴毫无知觉地走出去,身后响起了一曲熟悉的探戈舞曲。下雨了吗?朴朴用手摸摸自己的脸,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一路小雨回到家,朴朴的心渐渐平静。这不是我的家,可我为什么一回到这里就有回到家的感觉?为什么一想到要离开我就这样的难受?朴朴开始打扫已经很干净的屋子,其实不是在打扫,而是在抚摸。沙发的右角那个一个小小的凹陷,是她看电视坐的地方“瞧你这坐像,简直是糟蹋!”想着风飞痛心疾首的样子,朴朴不禁会心一笑,继而又默默流泪了。那个窗台是他们最喜欢的地方,经常,他们就这样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两个人的孤独,有人陪着的孤独。风飞,我说过我会让你的。我和高云除了那个拥抱,什么也不曾没有过,从一开始,我们隔着太远的距离,以前是他的未婚妻,现在是你。风飞,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朴朴拿着笔,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她简单地写到:
风飞:
我找到了住房,也不好意思再打搅你了,想和你当面道别,又怕弄得大家都难受,所以还是选择了这个不告而别的方式。还有,我想请一段时间的假,工作了这么久,我也该休息一下了。还有,稀饭在锅里,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朴朴
最后看了一眼她曾经的家,竟有离开父母时依依不舍的感觉。朴朴用了很大的勇气才关上了门。关上门就意味着把过去的日子封闭,就意味着不能回头了,就意味着永久的离开。当朴朴决然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奔赴刑场的感觉,这个感觉让她觉得很幽默,所以她是带着笑离开的。在以后很多次的回忆中,她始终说不清自己离开的时候是轻松还是沉重。高云倒是见怪不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什么时候你说清过自己的感觉?”
走在都市的霓虹中,风飞和高云在她脑子里闹着,闹得她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管它的,走到那算那。
朴朴这一走,就走到了火车站,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于是,朴朴买了最近的一班火车票,那个宁静的江南小镇最适合修养生息了。当她登上火车的时候,她对自己说:我不会回来了。然后她又问自己:我真的就不回来了吗?
五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黄昏,小院里很安静,所有的门都关着,朴朴在院子中央的梧桐树下坐着等待,奇怪,这些人都到那里去了?
天慢慢黑下来,有人进了院子,借着微弱的路灯,朴朴看见一个穿着周正的男子走进来,那个男子也在看着她。
“朴朴,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朴朴站起来,努力辨认着,良久才恍然:“锤子!是锤子,你怎么胖成这样了,我都不敢认你了。”
“怎么招呼不打就回来了?到我屋里坐坐,你爸妈还有一会才回来呢。”
“他们干嘛去了?怎么所有的人都不在?”
“小照当爸爸了。”
“是吗?他媳妇不是不能生了?”
“所以才这样高兴,他儿子今天满月,大家都去朝贺去了,在最好的酒店,请了几大桌呢。”
两人边说着边进了屋。一走进屋,朴朴不禁大吃一惊:“锤子,你发财了?”
锤子给朴朴倒上一杯茶,说:“发了点小财,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你走了有两年时间了吧?”
“是呀,刚好两年,记得走的时候,你刚辞了工作,在家接受批评教育呢。”
“那个时候我挺羡慕你,没考上大学,你爸妈也没逼着你再读,你想出去就让你出去了。”
“记得吗?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你爸正拿着烟灰缸想给你扔去,吓得我一把抱住了你爸。”
锤子双手抱拳,一本正经地深深向朴朴鞠一躬:“感谢大侠救命之恩!”
熟悉的家,熟悉的朋友,把朴朴带回到以前熟悉的生活中,回家的感觉真好!
好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朴朴一直被宠爱所包围着,在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在外,有锤子这样的朋友陪伴左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甚至毫不保留地给锤子讲了她和风飞、和高云的故事,锤子听后万分感慨,说:“你这运气也太好了,一下子碰上两同性恋,也只有你才受得了。不过有一点我没弄清,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两个都喜欢,但那不是爱。”朴朴坚决的回答,虽然坚决,但还是底气不足。
“你想回去吗?”锤子又问。
“回去干嘛?不回去了,我就留在这里,这样的日子多好呀,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
锤子怀疑地看着她:“我看你只是回来休假而已。”
“谁说的?明天我就到你公司上班,你请我吗?”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锤子一脸的喜气。
朴朴的工作很简单,每天上上网,把最新的旅游线路发在网上就行了。很久没上qq了,这天,朴朴打开qq,里面全是风飞的留言。
“朴朴,你在那?告诉我!”
“朴朴,为什么不理我?”
“朴朴,我很担心你!”
“朴朴,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理我?”
“朴朴,你不要出什么意外。”
“朴朴,你就是不愿意理我,也应该告诉我,高云也在担心你。”
朴朴给风飞留了言,说自己很好,然后就把qq注销了,然后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然后专心做自己的事情,然后每天加班到深夜。累了,什么都不想了。
锤子开始给朴朴送花了,每天一束,放在窗台上,除了红玫瑰,什么花都送。
锤子说:“谢谢你,让我体验了送花的感觉!”
确实,锤子难得有机会送花给异性,因为都是别人送花给他,他经常感慨道:“现在象你这样含蓄的女生很少见了,你瞧,比男人还主动。”
朴朴和锤子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朴朴有时候想,如果锤子向她求婚的话,她一定会答应的。可是,当锤子真正向她求婚了,她却毫不考虑地拒绝了。她的拒绝在锤子的意料之中,却让她自己大吃一惊。于是,她真实的伤心难过起来。
锤子哭笑不得,他说:“失恋的好象是我,怎么反而是你伤心了。你不会是拒绝以后发现你爱上了我了吧?可以反悔的。”
“锤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让我好感动!”朴朴哭了起来。
锤子叹了口气,说:“怪我,求什么婚嘛,明知道没有指望。”稍停,锤子问:“是不是想回去了?”
朴朴摇摇头,风飞和高云的世界已经离她很远了,她没有理由回去的。
这天,朴朴在街上闲逛,一个胖胖的女人叫住了她,虽然她作了自我介绍,可朴朴依然想不起曾经有这样的一个学员。大概是他乡遇故知的缘故,胖女人特兴奋,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朴朴除了微笑,就是点头。最后,胖女人很神秘地说:“你知道以前和你共事的那个人,叫什么?我忘了,听说他是个阴阳人,你说,这个世界真是奇怪”
风飞?是风飞,朴朴看着胖女人翻动的嘴唇,突然逃也似地跑了。她一口气跑到锤子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要回去了。马上!”
锤子半天才弄明白她的意思,然后一言不发地送她回家收拾东西,一言不发地送她到火车站,当火车带着朴朴离开的时候,一滴泪从他的眼睛里滑落。
六
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朴朴心里涌动着一丝酸楚。
把自己安顿好,朴朴来到风飞的楼下,望着熟悉的窗口,望着窗口挂着熟悉的窗帘,淡淡的百合花在风中波动着,窗户是打开着的,这个时候风飞一定是在家。没了工作,他也只有呆在家里。朴朴很想上去,但终于克制住了自己。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辆出租车从她身边开过,只一眼,她看见了高云。高云一如往昔,只是多了些沧桑的感觉,他们在一起是需要很大的勇气,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们一定经历了很多的非难,一定过得很不容易。看着高云下车,看着高云上楼。朴朴百感交集,不禁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回来呢?
晚上,朴朴来到了酒醉的探戈,离开了一年多,居然还有人认出她来,还记得她喜欢喝的是柠檬水。朴朴坐在老位置,酸酸的柠檬浸润着她的心,物是人非,坐在这里的朴朴已经不是为了寻求内心的安宁,而是在凭吊过去的同时,想着即将面对的离开一年之久的感情。风飞,很想知道你现在的心情,高云,很想知道你现在的生活,希望我的出现能让你们感觉到还有人在支持你们。朴朴含泪笑着,在那里,在那束灯光下,朴朴似乎又看见了风飞和高云,他们亲呢地笑着。
朴朴找到了工作,在锤子的朋友的旅游公司里,每天,她都要到风飞的楼下站站,每晚,她都要到酒醉的探戈去坐坐了。她觉得她的心都快生出茧疤了,可还是提不起勇气面对风飞和高云。在电话另一头的锤子都着急了:“你怎么还不去见他们?见了,也许就放下了。”
朴朴说:“我怕我会哭。”
“那你就靠着我的肩膀哭够了再去。”
“你的肩膀在那里?我怎么靠呀!”
“你等着,肩膀很快就到。”
朴朴笑了笑,说:“锤子,谢谢你!就你对我最好了。”
朴朴要了一瓶啤酒。朴朴不会喝酒,只要一沾酒就醉,可是,她突然很想喝酒,很想把自己喝醉。啤酒有一股怪味,刺激着她的口腔,刺激着她的喉咙,刺激着她的胃,她觉得是她生平喝过的最难喝的液体。她鼓足勇气喝了好几口,一直喝到头轰轰作响,喝到所有的声音远去,喝到迷惑身处何地。喝到听见熟悉的音乐响起,高云身穿燕尾服从光和影中向她走来。我醉了,朴朴对自己说。
高云走到朴朴身前,轻轻拉过她的手,把她带到舞池的中央,那里已经空出了很大的空间。高云揽过朴朴,很近很近。我真的醉了,朴朴再一次对自己说。朴朴醉眼朦胧,深潭一样的眼睛象海底的火山爆发。第一次,她睁着眼跳着探戈,她注视着高云,在她的火焰下,高云的笑灿烂如花,他更紧地拥着朴朴,旋转、旋转
朴朴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在旋转的世界里,他看见了人群后的风飞,以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她。她看见了锤子推门而进,眼光在焦急的寻找。她看见了天空飘下了玫瑰花瓣,慢慢将她淹没、淹没
终于,她被淹没了,最后一眼,她看见了高云眼睛里的自己。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是曾经的屋子里。一切都那么熟悉,似乎她从未离开过一样。朴朴迷惑地环顾四周,一时候弄不清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昨晚,发生什么了?我记得喝酒了,然后醉了,然后高云来了,然后呢?
朴朴正在迷惑的时候,锤子推门而进。
“醒了?”
朴朴满眼疑惑地看着锤子。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喝点稀饭,我慢慢讲给你听。你知道吗?我用了整个晚上的时间才听完你们的故事,有一小部分是你知道,有一大部分是你不知道的。”
朴朴几大口喝完稀饭,等着锤子解答她心中的疑问。
锤子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他的讲诉:“你知道的我就不讲了,就从你发现高云和风飞在一起的时候开始吧。唉,从没有见过象你这样傻的人,还偏偏爱自作聪明。你怎么就没想到要问问?”
“难道是我错了?可是,他们明明很亲密地在一起。”
“看在你和醉酒的分上,我就不说你了,书归正传。高云很难克制自己对你的爱,特别是在你每天目光的注视下,所以才有了那个拥抱。不过,象你这样稀有的女孩,谁能忍住不爱呢?”
朴朴瞪了锤子一眼:“说半天也没到正题,风飞和高云呢?昨晚我好象看见他们了。”
“等我把故事讲完了,才能告诉你。高云发现自己爱上你了,很痛苦,因为他有未婚妻嘛。所以,他一直对那个拥抱很抱歉,越是抱歉就越不敢面对你。(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年代的人,好象抱一抱就失身了)。突然,峰回路转,高云的未婚妻突然宣布不回来了,而且已经在国外结婚了。本来有了这张特赦令,高云可以马上找你表明心迹,可是,这个时候他偏偏想浪漫一下,想在酒醉的探戈里请你跳一曲探戈。所以,他就请风飞教他,想跳出你满意的效果来。”
“风飞也是,居然都不告诉我一声。”
“风飞答应高云要保密的,而且,他也为这个浪漫的计划而激动。换了我,也会激动的。可是,突然,你不告而别,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奇怪,你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你居然没有告诉他你的老家在哪里。你一失踪,他们就傻了眼,可左想右想,思前想后,就是弄不明白你失踪的理由。除了那个拥抱,可是作为你失踪的理由,似乎有点牵强。他们到处寻找你,还登过报,不过,这里的报纸我们那里也看不见。甚至想到你可能出什么意外,后来看见你在qq上的留言,才放心。幸好你还想到过在qq上留言,不然他们两个一定会疯掉。”
锤子喝了一口水,接着说:“一天晚上,风飞又出去喝酒了,你走后,他就开始喝酒。上楼的时候从楼上滚下去,于是摔到了医院里。到医院一检查,你猜怎么着?”
“风飞一半是男的,一半是女的。”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
朴朴点点头,说:“我想这个时候他需要有人理解他,安慰他,我不能放下他不管。”
锤子对着朴朴竖起大拇指,接着说:“高云也真够朋友,及时出现,他说,如果朴朴知道,她一定会回来的,现在就由我代替朴朴照顾你。你们在一起不过7天时间,他怎么就这样了解你?缘分呀!本来风飞一心想当一个女人,可是当机会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犹豫了。直到昨天看见你,他才下定决心。朴朴,这么多人爱你,你多幸福呀!”
终于,忍不住的泪水从眼眶决堤而出,朴朴心里有说不出的后悔,她要见他们,要马上见他们,她抓住锤子的手说:“他们是不是在医院?”
没等锤子回答,朴朴已经冲出了门,直奔医院而去。
风飞坐在床上,背对着门,高云看见朴朴,没有马上过来,而是推推风飞,风飞回过头,朴朴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高云和锤子悄悄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朴朴轻轻靠在风飞的肩上,泪水忍不住又流下来了。
风飞拍拍朴朴的背,说:“我变成女人了,是不是和你一样爱哭?你应该为我高兴,我终于可以和你一样了,以后我们真的就是姐妹了。”
朴朴不好意思地抹去眼泪,说:“这么久没见到你,激动嘛!”
风飞仔细看着朴朴,他很想问,如果他是个男的,她会不会爱他?
“我出院的时候,你一定要给我准备一条漂亮的裙子,做梦我都想穿裙子。”
朴朴和风飞哭一会,笑一会,从早上一直说到日落,锤子进来的时候说:“女人,就是话多,高云,以后有你受的了。”
高云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喜欢听。”
风飞看看高云,又看看朴朴,说:“我想看你们跳探戈。”
锤子附和着:“我也想看。”
高云向朴朴作了邀请的手势,朴朴满脸羞涩,不过,她的眼睛倒是睁得大大的,高云无限怜爱地看着她,用眼光把她紧紧包围。朴朴再一次看见了高云眼里的自己,正幸福地笑着。他们开始滑动舞步,没有音乐的伴奏,可是,他们却和着彼此的节拍,高云在朴朴的耳边轻声说:“我放纵的情感是对你的爱,我的每一步都写着对你的爱。”
他们的舞步让风飞沉醉了,让锤子感动了。
朴朴感觉到她和高云会这样一直跳下去,象穿上了红舞鞋,永远不会停止。
一
朴朴迷恋探戈,她的迷恋来自一次偶然,就象所有的爱情来源于偶然一样。偶然她的女上司心血来潮去学跳舞;偶然在她跳舞的时候来了一份重要的文件;偶然送文件的任务落到朴朴身上;偶然一种错落有致的舞曲音乐吸引了朴朴倦怠的神经;偶然她对探戈不经意的一瞥。就这偶然的一瞥,朴朴突然感觉到了探戈内敛的放纵和适可而止的诱惑。
学会探戈只用了5分钟,当风飞带着她跳完第一曲探戈的时候,朴朴就沉醉了,7天以后,朴朴就由学员变成了教练。
朴朴的到来改变了学员的年龄层次,以前几乎是清一色的中老年人,现在,有了一些年轻的脸孔,可这些人显然不是为学探戈而来,而是找机会和朴朴套近乎。朴朴不冷不热的应付着,拒绝着所有的约会。朴朴之所以能够忍受这些麻烦,只是为了曲终人散后的那曲探戈。
风飞对朴朴不满,因为朴朴跳舞的总是闭着眼,从来没有睁开过。
“眼神!眼神比动作更重要。”
朴朴就喜欢闭着眼跳探戈,闭了眼探戈就在自己的世界里旋转。内敛的放纵——朴朴从心底里笑出来。
对于风飞的不满,朴朴一向都不搭理,问急了,朴朴就说:“我不过是不想感觉和一个女人在跳舞。”
风飞马上就不吭声了,他用那双比女人更迷蒙的眼睛看着朴朴,然后一转身,姿态婀娜地走了。
第一眼看见朴朴的时候,风飞就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朴朴代表着自己梦想的形象,容貌秀丽,身材高挑,带着她那个年龄少有的女人的风韵。可是朴朴对自己的这些显而易见的优点却好象视而不见,她略带惊讶的听着风飞的感叹,不置可否的笑着。
“浪费!简直是浪费!”风飞不无痛惜的说,就象自己深爱的东西被人糟蹋一样。镜中的风飞漂亮得如同女人,可是,不论怎么漂亮,都没有朴朴那种柔和,没有她静静流露出来的超凡脱俗。更重要的是,他怎么也不能拥有朴朴女人的身份。命运对我就是不公平,给了我女人的心情,却不给我女人的身体。风飞在心里哀怨着。
朴朴拍拍风飞的肩膀,抱歉地笑笑,主动帮风飞收拾好东西,说:“回家吧。”
家是风飞的,朴朴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暂时借住在那里,所以,一说到家,风飞马上就有了底气:“找到房子了吗?什么时候搬走?就是因为你,我那些男朋友几个月都不敢到家来找我了。”
“好了,好了,明天我就搬走。今晚你不至于让我露宿街头吧!”
朴朴拉着受伤的风飞回到了家。一进家门,风飞就开始大叫起来:“天呀!我早出门5分钟,你就把家弄成这样子,你这样粗糙也配叫女人?瞧瞧,袜子怎么又到餐桌上了?还有一只呢?别回答,你一定不知道。”
朴朴坐在沙发上,喝着茶,使劲点点头,听着风飞继续唠叨:“给你说过多少遍了,要洗的衣服放在洗衣机旁的篮子里,袜子放盆里,你瞧你这衣服扔的。还有这些书,不看了就放书架。”
风飞对付完书和衣服,又开始对付朴朴:“你看你这坐相,简直是在糟蹋你自己,可惜了你这副容貌,这副身段。”
朴朴马上把翘在茶几上的脚放下来,一脸惭愧,痛心疾首的样子。风飞摇摇头,叹了口气,说:“真拿你没办法,去洗澡吧,睡衣给你放好了。”
朴朴跳起来,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你越来越象我妈了。我怎么舍得离开!”
朴朴是唯一知道风飞是同性恋的女性,当风飞告诉她的时候,正是张国容因为同性恋四面楚歌的时候,本以为她会象看见了怪物,吓得落荒而逃,谁想她只是淡淡一笑。她的态度着实让风飞感动了好一阵。
朴朴在风飞的家里住了好几个月了,几次想要离开,可风飞总能找到理由留住她。其实,朴朴也不是真的想要离开,她已经习惯和风飞在一起的放松和自在。今天她很认真地考虑了这个问题,自从她住在这里,确实没有其他的男人来过,风飞为了她在克制自己的生活习惯。于是,朴朴再一次提出。
风飞没说话,低着头熨着衣服,朴朴解释着:“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怕干扰了你的生活。”
风飞淡淡的说:“我已经习惯被你干扰,而且在我生活中,你是最重要的。”
“我是最重要的?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朴朴无比惊讶。
风飞惋惜的摇着头:“还视你为知己呢,你就从来没有试着去了解一个人吗?
朴朴一脸无辜,风飞叹了口气说:“说了你可能也不明白,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那是因为,你让我感觉是女人。觉得奇怪吗?”
朴朴点点头。
“我也奇怪,为什么那些男人不能给我的感觉,而你能给我。”
朴朴张了张嘴,终于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
这是一个寂寞的午后,朴朴和风飞坐在舞蹈中心的窗台上吃着午餐,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悄悄出现了。
风飞说:“猜猜他来做什么?”
朴朴晃了一眼:“反正不是来学探戈的。”
“反正无事,我就和你打个赌,如果他来学探戈,就算我赢,你一个礼拜不许乱扔东西;如果他不是来学探戈,就算你赢,我就给你洗一个礼拜的衣服。”
“你想给我洗衣服也不用这样呀。”朴朴从窗台上跳下来。突然,她愣住了,风飞顺着她的眼光,那个男人赫然出现在门口。
“肯定是问路的,别这么惊讶。”风飞拍拍朴朴,面带微笑的走向他,问:“先生有事吗?”
男人迟疑着问:“你看我能学探戈吗?”
风飞回过头对朴朴撇撇嘴,然后说:“只要能走路,就能学探戈。”
“我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能学会吗?”男人又问。
风飞又回过头看朴朴,朴朴靠着窗台看着窗外。
“只要想学,就能学会。”
男人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还没下定决心。
“探戈其实很好学的,你看我们另外一个教练,学会只用了5分钟。”风飞指着朴朴说。
朴朴依然没有回头,男人看了好一会朴朴的背影,沉吟了一下问:“谁教我?”
“我。”风飞回答。这是朴朴要求的分工,女的朴朴教,男的风飞教,理由是“安全”
“我想让那位小姐教我。”朴朴一下子回过头。把这个人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下。一个文静、秀气的男人,带金丝眼睛,略显拘谨,如果换上一身长袍,倒象是从古书里走出来。这样一个男人提出要她教,朴朴觉得很奇怪。
风飞走到朴朴身边,囔囔着:“醉翁之意。答应吗?”
朴朴摇摇头,这样的一个人,怎么看也不象是有企图的人。
“好,我教你。”风飞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样的情形可是绝无仅有的。小丫头是不是吃错药了?
高云就这样出现了。他的出现打破了朴朴和风飞的生活常规。因为他短暂的学习时间,还因为他比别人高出几倍的学费,更主要是因为朴朴乐意,朴朴成了他的专职教练。
自从朴朴成了高云的专职教练,风飞的眼睛就格外忙碌起来,一只眼盯着自己的学员,另一只眼盯着他们俩。高云好象真是来学探戈的,不过一个既无天赋的,又无基础,而且又看不出来对探戈有什么特殊兴趣的人,认真专注地在学探戈,大有攀登科学险峰的勇气和决心,是不是很奇怪?面对一个大美女,高云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没有多看两眼,倒是朴朴的眼睛一直盯着高云,象高云练习探戈一样的投入,在风飞的印象中,朴朴还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谁,小丫头真是比高云还奇怪。再听他们的对话,比开人大会议还正规,就象在进行学术研究。真是两个怪人,风飞在心里嘀咕着。
高云一般在下午4点以后才来舞蹈中心,每天一个多小时的学习时间,对于象高云这样毫无悟性的人来说,想在一个星期学会探戈好象不可能。朴朴倒是不着急,不紧不慢地教着。高云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别扭的舞姿,觉得世界上最难的事情莫过于跳舞了。他提出增加学习时间的要求,可是除了晚上,高云没有其他可利用的时间。高云紧张地看着朴朴,风飞也关注着。以前也有要求加班的,可朴朴宁愿回去做饭,也不答应,和不熟悉的人单独在一起,她觉得紧张。不过从这几天朴朴对高云的态度,好象没什么不可能的。所以当朴朴毫不犹豫答应的时候,风飞一点都不意外。
“离开的时候记着关门,关灯,不要忘记东西。我走了。”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朴朴和高云默默站了一会,一时间还不适应。
“开始吧。”终于朴朴说。
很小声的音乐,朴朴看着高云练习。“挺胸,收腹,腿微曲不要僵硬,放松,也不能太放松。眼睛不要看脚尖,感觉跟着音乐走头要摔得果断,象摔掉所有的束缚把内心的激情释放出来,全释放到舞步里”可能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的目光,高云一下子找到了感觉,跳得自如起来。朴朴严肃地点点头。
结束后,高云一定要请朴朴吃饭,朴朴看看时间还早,也就答应了。
高云和朴朴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在餐厅里就象两个不相干的人坐在一起,低着头只顾吃。良久,还是朴朴先开口说话:“我就觉得奇怪,你为什么想要学探戈?”
高云从食物中抬起头,说:“我的未婚妻马上要从国外回来结婚了,她在国外进修舞蹈,特别喜欢跳探戈,她说,她想在婚礼上和我跳一曲探戈。对了,你跳舞的样子和她很象。”
“怪不得你一定要我教你。”
然后,他们再一次沉默,一直到他们说“再见”的时候。
朴朴索然地回到家,心情莫名其妙的低落起来。
风飞看见朴朴闷闷地坐在窗台上一言不发,问:“怎么了?”
朴朴掉着泪,什么也没说。
难道是高云?风飞怒气冲天,他阴柔的脸上陡增了一点阳刚之气,显得有些滑稽和可笑。朴朴忍不住破涕而笑,拍拍风飞的肩膀说:“和高云无关,你别乱猜了。”说完就回自己的房间,风飞愣愣地站在客厅的中间半天没回过神。咦,奇怪!她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小丫头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三
这是高云学习的最后一天,昨天的交谈并没有使他们更接近,反而疏远了一些。高云主动请风飞指点,朴朴的眼光也故意避着高云,弄得风飞一头雾水。
又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了,他们三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高云的眼光扫过朴朴的脸说:“最后一天,我还想再练练。”风飞看看朴朴,又看看高云,觉得两人都怪怪的,本想留下,可就在这时,有人找他,风飞不好意思地说:“有事,不能陪你们了,你们慢慢练。”
又剩下他们两人,他们面对面地站着,都有些不自然。这次高云先打破沉默:“我可以和你跳一曲探戈吗?”朴朴教了他几天的探戈,还没和他真正跳过一曲完整的探戈。
见朴朴没有说话,高云又解释说:“我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让她满意。”
朴朴默默地放好音乐,走到高云面前,左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右手轻轻地伸出去,她的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象一扇紧紧关闭的窗,把所有的心事关闭在心里。高云迟疑地抱住她。因为紧张,他微微颤抖着,手心里都是汗。他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气跳,跳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的时候,高云突然发现朴朴是闭着眼睛的。
朴朴慢慢睁开眼睛,象从一个梦里醒来一样,带着一些迷茫的表情。寂静,又蔓延在他们之间。
朴朴又放好音乐,然后他们又开始跳,他们一曲又一曲的重复着,始终没有说话。
“该结束了。”最后朴朴说。高云点点头。
朴朴收拾好东西,一盏一盏地关上灯,当她走到门口关上最后一盏灯的时候,高云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朴朴感觉到高云沉重的、湿漉漉的呼吸在耳边,她的整个脑子被这个呼吸的声音所充斥,不能思维。然后她又听见自己的呼吸,象缺氧一样急促的呼吸,她的头晕晕的,哄哄直响。心脏也开始不听使唤地跳动,跳得她浑身发软,跳得她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象是深陷在泥沼。陌生的感觉让她害怕,可是又无端由生出了一丝渴望,想就这样陷下去、陷下去最后,她努力使自己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朴朴飞快地跑着,极力想跑出刚才的感觉,跑出自己的意乱情迷。她不知道怎么去理解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她茫然地站在大街上,然后又茫然地走着,当她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叫“酒醉的探戈”的迪厅外。朴朴不假思索地走了进去。
当所有的喧嚣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朴朴突然宁静下来了,宁静得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要了一杯柠檬水,接过不知是谁递过来的一只香烟。从接过香烟的那一瞬,朴朴感觉自己在慢慢远离,她听见了体内微微破裂的声音,沉睡的心睁开了眼睛。于是,她开始笑,若有若无地笑,这陌生的笑和她年龄相去甚远,已经不再是那种清纯的小女生的笑,而是特女人特妩媚特诱惑特迷人的笑。她在远远的地方审视自己的笑,她的笑象磁铁一样吸引着众多的眼光,迷惑在这样的笑里的眼睛,露出毫不夸张的惊讶。可是她的笑又象立在她面前的一堵墙,把她和这个世界隔开,她是笑给自己看,笑给正在远去的自己看
风飞感觉到朴朴不同往常,他盯着朴朴的眼睛,想看出她到底有什么不同了。可是她的眼睛却象一泓深潭,明明有很多的内容,却偏偏不起波澜。朴朴推开风飞,径直走到窗台边,本来已经平静的心情,在风飞目光的搅动下又微微泛起波澜。她突然又想哭,想大声地哭。她这样做了,她趴在风飞的肩膀上,哭得风飞一头雾水,哭得风飞心里生出了万分感慨,当女人多好,可以这样无所顾及地大哭,还能赢得梨花带雨的美喻。
哭过后的朴朴真的如同梨花带雨,她以从来没有过的风姿卓越靠窗而立,看的风飞羡慕不已。风飞坐到她的对面,询问地看着她。
“他抱我了,从背后。”朴朴说。
“是不是还吻你?”
“没有。”
朴朴请求风飞说:“风飞,你抱抱我。”
风飞从背后抱住朴朴:“是不是这样?”
“再紧点,头靠着我,深呼吸。”
“要抱多久?肉麻死了。”
“怎么没有感觉呢?一样地抱着,为什么他抱着我和你抱着我不同呢?”
风飞放开手:“他是男人呀,被男人抱着和被女人抱着的感觉是不同。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为什么不是他爱上我?”
“如果你们之间非要有什么故事的话,那也是你主动,因为他比你还要封闭。不过我看,你们离产生爱情可能有一段距离。”
“永远不会产生爱情,因为,他很快就要结婚了。”
说完,朴朴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风飞和他的问题关在了门外。
“总是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唉!不过总比不说的好。”
四
高云就象朴朴生活中刮过的一场台风,留下点枯枝败叶,转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朴朴又回到了以前按部就班的生活中,不同是,朴朴开始接受约会的邀请。每次约会的地点都在“酒醉的探戈”里。朴朴并不喜欢那些所谓的蹦迪,太吵,太闹,放纵得有点歇斯底里,象紧绷的神经,似乎马上就要断裂。她呆这里,只为在喧闹中片刻的宁静。她总是坐在固定的位置上,一个被一大盆植物遮住的角落里。她一坐下,马上忘记了她的同伴,除了点头、摇头,不再说话。她好象是在思索,其实她什么也没想,只有什么都不想的时候才能达到忘我的程度,朴朴就想忘记自己。身边的同伴从欣赏一个美女到发现一个怪物,然后找借口离开,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最长的不超过两天。
风飞看着朴朴换男友象换衣服一样,不止一次地提醒她:“以前什么约会都不应,现在又矫枉过正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有所选择,而且你的态度是不是也应该认真点,你知道人家怎么说你吗?说你不正常,是个冷血动物,那些男人们以和你在一起呆的时间的长短作为打赌的筹码。我看以后谁会娶你呀!”
只要一说起这个话题,朴朴就露出了小女生的调皮,她跳到风飞的面前,摇晃着头,抬抬眼说:“实在没人要我,你就娶我吧,反正我也不在乎你是什么同性恋,事实上你还是一个标准的男人哟!”
风飞拎着朴朴的耳朵说:“给你说多次了,总有一天我会变成和你一样的女人。到时候看是喜欢你的男人多,还是喜欢我的男人多。”
风飞突然忙起来了,每晚总是很晚才回家,而且神神秘秘的样子,任随朴朴怎么问,都决口不提他在做什么。
朴朴自然地接替了风飞的家务活,每天早早的回家,做饭、洗衣、收拾屋子、打扫清洁。渐渐地,朴朴喜欢上了做家务,喜欢上了做家务带给她的平实的感觉,她不再去“酒醉的探戈”乖乖地呆在家里看电视,看书,等着风飞回来,热饭热菜给他吃,风飞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别指望我告诉你什么。”
朴朴倒是有点惊讶了:“你要告诉我什么?”
风飞满意地点点头说:“正常了,你已经正常了。”
朴朴是正常了,不再约会,不再放纵自己,一副乖乖女生的样子。风飞却开始不正常了。因为,从不喝酒的风飞居然醉着回来。风飞虽然醉着,可头依然清醒,所以当朴朴问他和谁一起喝酒的时候,风飞一脸的神秘,可就是不说。朴朴也没过多的追问,风飞和谁喝酒她不感兴趣。倒是风飞喝了酒很兴奋,非要拉着朴朴聊天。
风飞问:“你说我们喜欢的男人会不会是同类型的?你说如果我们喜欢同一个人怎么办,是你让我,还是我让你?”
“我让你行了吧。”
风飞神秘地笑着:“到时候不要舍不得哟。我知道你喜欢谁,是高云吧?放心,我不会喜欢他的。”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朴朴似乎也已经淡忘了,风飞突然提起倒让她的心跳了一下。高云,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吧?一想起高云,曾经想要忘掉的那个拥抱的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让她突然心烦意乱起来。
“看你醉成这个样子,还是去睡觉吧!”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朴朴把风飞往卧室里推。
“怎么一提起高云你就回避?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风飞边反抗着边说。
“你是不是有毛病,老把我和他拉一块,人家已经结婚了。”
风飞趁朴朴短暂的放松,一下子溜到窗台上坐下:“结婚?还早着呢,你听谁说他结婚了?”
朴朴没有回答,而是问:“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触电的感觉。惊天地,泣鬼神,欲死欲仙,美妙无比。那是我一生的向往,一生向往着一个男子爱上我。。天!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我恨不能是你,你是我的梦想。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我作为一个女人爱你男人爱着你的时候,就好象是在爱着我一样。”酒醉后的风飞夸张地手舞足蹈起来。
朴朴的心里搅动着复杂的感情,醉眼朦胧的风飞正以怜惜的眼光看着她,约微含笑的样子给他增添着一些女性的妩媚。朴朴从来没有指责过风飞的生活方式,也没有劝过他去接受那些可能让他变得正常的治疗。在人前她极力否认风飞是同性恋的事实,所以有人问她是不是和风飞在谈恋爱的时候,她总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她在不知不觉中保护着风飞,毫不在意因此而产生的非议。风飞总是说:“如果我是个男的,一定毫不犹豫的爱上你。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孩。”如果风飞是个男的,我可能爱上他吗?朴朴在心里问自己,马上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因为她从来没有把风飞看成是男的。
当她独自发笑的时候,风飞问:“笑什么?你在嘲笑我?”
“你看你,醉得都说胡话了,还不去睡觉。”
“我知道你在笑我,全天下人都在笑我,你是可怜我?对吗?”
朴朴扶着摇摇欲醉的风飞,风飞还在不停地说:“有个人在爱你,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因为我不会告诉你,这是个秘密,等待谜底揭开的日子吧!别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我知道你心里在想谁,可我就是不说。”
和所有女孩一样,朴朴也在编织美丽的爱情,在内心里存有一份美好的向往,也希望模糊的白马王子的形象在现实中得到充实而变得具体。触电?触电是什么感觉?是不是高云的拥抱带给她的感觉——想要逃避,却又忍不住想要陷进去,是那种留在肌肤上久久不能抹去的感觉吗?一想起高云,倒让朴朴莫名的伤感起来,心里顿生从未有过的情愫。这个已经消失的高云,为什么还要提起?
风飞已经沉沉的睡去,坐在床边的朴朴自言自语地说着:
“风飞,你知道吗?还有几天我就20岁了,20岁的我居然没谈过恋爱。我不象你想象的那样,其实我很渴望一段爱情,哪怕是短暂的。可是我身边的男人,没有一个给我异样的感觉,除了。”
除了高云,难道我真的爱上他了吗?是因为那个拥抱吗?我怎么会想这样的问题。
四
朴朴又来到了“酒醉的探戈”昨晚没有睡好,头晕晕的,心乱如麻。她依然坐在她的角落,把自己更深地藏在阴影里。当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起,当扑朔迷离的灯光闪烁的时候,朴朴狂乱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了,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朴朴很想跳舞,想释放,毫无顾及的释放,想发泄,歇斯底里的发泄,想听见自己的神经断裂的声音。她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走到陌生的舞池。在光的海洋,声的波浪中,她象一棵水草,柔弱地摇动着,有些悲哀,有些空虚。
突然,透过光和影,她看见了风飞和高云。
风飞的手搭在高云的肩上,亲呢地说着什么,高云看着风飞笑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笑,这是朴朴第一次见到高云的笑。高云的笑重重撞着朴朴的心,撞得她的心一阵阵发晕,晕得她一阵阵的窒息,一阵阵的痉挛。他们在跳舞,在她眼前旋转,旋转中的笑铺天盖地而来,把她淹没、淹没
你说我们喜欢的男人会不会是同类型的?我让你吧!我让你吧!朴朴毫无知觉地走出去,身后响起了一曲熟悉的探戈舞曲。下雨了吗?朴朴用手摸摸自己的脸,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一路小雨回到家,朴朴的心渐渐平静。这不是我的家,可我为什么一回到这里就有回到家的感觉?为什么一想到要离开我就这样的难受?朴朴开始打扫已经很干净的屋子,其实不是在打扫,而是在抚摸。沙发的右角那个一个小小的凹陷,是她看电视坐的地方“瞧你这坐像,简直是糟蹋!”想着风飞痛心疾首的样子,朴朴不禁会心一笑,继而又默默流泪了。那个窗台是他们最喜欢的地方,经常,他们就这样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两个人的孤独,有人陪着的孤独。风飞,我说过我会让你的。我和高云除了那个拥抱,什么也不曾没有过,从一开始,我们隔着太远的距离,以前是他的未婚妻,现在是你。风飞,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朴朴拿着笔,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她简单地写到:
风飞:
我找到了住房,也不好意思再打搅你了,想和你当面道别,又怕弄得大家都难受,所以还是选择了这个不告而别的方式。还有,我想请一段时间的假,工作了这么久,我也该休息一下了。还有,稀饭在锅里,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朴朴
最后看了一眼她曾经的家,竟有离开父母时依依不舍的感觉。朴朴用了很大的勇气才关上了门。关上门就意味着把过去的日子封闭,就意味着不能回头了,就意味着永久的离开。当朴朴决然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奔赴刑场的感觉,这个感觉让她觉得很幽默,所以她是带着笑离开的。在以后很多次的回忆中,她始终说不清自己离开的时候是轻松还是沉重。高云倒是见怪不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什么时候你说清过自己的感觉?”
走在都市的霓虹中,风飞和高云在她脑子里闹着,闹得她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管它的,走到那算那。
朴朴这一走,就走到了火车站,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于是,朴朴买了最近的一班火车票,那个宁静的江南小镇最适合修养生息了。当她登上火车的时候,她对自己说:我不会回来了。然后她又问自己:我真的就不回来了吗?
五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黄昏,小院里很安静,所有的门都关着,朴朴在院子中央的梧桐树下坐着等待,奇怪,这些人都到那里去了?
天慢慢黑下来,有人进了院子,借着微弱的路灯,朴朴看见一个穿着周正的男子走进来,那个男子也在看着她。
“朴朴,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朴朴站起来,努力辨认着,良久才恍然:“锤子!是锤子,你怎么胖成这样了,我都不敢认你了。”
“怎么招呼不打就回来了?到我屋里坐坐,你爸妈还有一会才回来呢。”
“他们干嘛去了?怎么所有的人都不在?”
“小照当爸爸了。”
“是吗?他媳妇不是不能生了?”
“所以才这样高兴,他儿子今天满月,大家都去朝贺去了,在最好的酒店,请了几大桌呢。”
两人边说着边进了屋。一走进屋,朴朴不禁大吃一惊:“锤子,你发财了?”
锤子给朴朴倒上一杯茶,说:“发了点小财,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你走了有两年时间了吧?”
“是呀,刚好两年,记得走的时候,你刚辞了工作,在家接受批评教育呢。”
“那个时候我挺羡慕你,没考上大学,你爸妈也没逼着你再读,你想出去就让你出去了。”
“记得吗?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你爸正拿着烟灰缸想给你扔去,吓得我一把抱住了你爸。”
锤子双手抱拳,一本正经地深深向朴朴鞠一躬:“感谢大侠救命之恩!”
熟悉的家,熟悉的朋友,把朴朴带回到以前熟悉的生活中,回家的感觉真好!
好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朴朴一直被宠爱所包围着,在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在外,有锤子这样的朋友陪伴左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甚至毫不保留地给锤子讲了她和风飞、和高云的故事,锤子听后万分感慨,说:“你这运气也太好了,一下子碰上两同性恋,也只有你才受得了。不过有一点我没弄清,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两个都喜欢,但那不是爱。”朴朴坚决的回答,虽然坚决,但还是底气不足。
“你想回去吗?”锤子又问。
“回去干嘛?不回去了,我就留在这里,这样的日子多好呀,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
锤子怀疑地看着她:“我看你只是回来休假而已。”
“谁说的?明天我就到你公司上班,你请我吗?”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锤子一脸的喜气。
朴朴的工作很简单,每天上上网,把最新的旅游线路发在网上就行了。很久没上qq了,这天,朴朴打开qq,里面全是风飞的留言。
“朴朴,你在那?告诉我!”
“朴朴,为什么不理我?”
“朴朴,我很担心你!”
“朴朴,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理我?”
“朴朴,你不要出什么意外。”
“朴朴,你就是不愿意理我,也应该告诉我,高云也在担心你。”
朴朴给风飞留了言,说自己很好,然后就把qq注销了,然后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然后专心做自己的事情,然后每天加班到深夜。累了,什么都不想了。
锤子开始给朴朴送花了,每天一束,放在窗台上,除了红玫瑰,什么花都送。
锤子说:“谢谢你,让我体验了送花的感觉!”
确实,锤子难得有机会送花给异性,因为都是别人送花给他,他经常感慨道:“现在象你这样含蓄的女生很少见了,你瞧,比男人还主动。”
朴朴和锤子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朴朴有时候想,如果锤子向她求婚的话,她一定会答应的。可是,当锤子真正向她求婚了,她却毫不考虑地拒绝了。她的拒绝在锤子的意料之中,却让她自己大吃一惊。于是,她真实的伤心难过起来。
锤子哭笑不得,他说:“失恋的好象是我,怎么反而是你伤心了。你不会是拒绝以后发现你爱上了我了吧?可以反悔的。”
“锤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让我好感动!”朴朴哭了起来。
锤子叹了口气,说:“怪我,求什么婚嘛,明知道没有指望。”稍停,锤子问:“是不是想回去了?”
朴朴摇摇头,风飞和高云的世界已经离她很远了,她没有理由回去的。
这天,朴朴在街上闲逛,一个胖胖的女人叫住了她,虽然她作了自我介绍,可朴朴依然想不起曾经有这样的一个学员。大概是他乡遇故知的缘故,胖女人特兴奋,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朴朴除了微笑,就是点头。最后,胖女人很神秘地说:“你知道以前和你共事的那个人,叫什么?我忘了,听说他是个阴阳人,你说,这个世界真是奇怪”
风飞?是风飞,朴朴看着胖女人翻动的嘴唇,突然逃也似地跑了。她一口气跑到锤子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要回去了。马上!”
锤子半天才弄明白她的意思,然后一言不发地送她回家收拾东西,一言不发地送她到火车站,当火车带着朴朴离开的时候,一滴泪从他的眼睛里滑落。
六
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朴朴心里涌动着一丝酸楚。
把自己安顿好,朴朴来到风飞的楼下,望着熟悉的窗口,望着窗口挂着熟悉的窗帘,淡淡的百合花在风中波动着,窗户是打开着的,这个时候风飞一定是在家。没了工作,他也只有呆在家里。朴朴很想上去,但终于克制住了自己。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辆出租车从她身边开过,只一眼,她看见了高云。高云一如往昔,只是多了些沧桑的感觉,他们在一起是需要很大的勇气,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们一定经历了很多的非难,一定过得很不容易。看着高云下车,看着高云上楼。朴朴百感交集,不禁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回来呢?
晚上,朴朴来到了酒醉的探戈,离开了一年多,居然还有人认出她来,还记得她喜欢喝的是柠檬水。朴朴坐在老位置,酸酸的柠檬浸润着她的心,物是人非,坐在这里的朴朴已经不是为了寻求内心的安宁,而是在凭吊过去的同时,想着即将面对的离开一年之久的感情。风飞,很想知道你现在的心情,高云,很想知道你现在的生活,希望我的出现能让你们感觉到还有人在支持你们。朴朴含泪笑着,在那里,在那束灯光下,朴朴似乎又看见了风飞和高云,他们亲呢地笑着。
朴朴找到了工作,在锤子的朋友的旅游公司里,每天,她都要到风飞的楼下站站,每晚,她都要到酒醉的探戈去坐坐了。她觉得她的心都快生出茧疤了,可还是提不起勇气面对风飞和高云。在电话另一头的锤子都着急了:“你怎么还不去见他们?见了,也许就放下了。”
朴朴说:“我怕我会哭。”
“那你就靠着我的肩膀哭够了再去。”
“你的肩膀在那里?我怎么靠呀!”
“你等着,肩膀很快就到。”
朴朴笑了笑,说:“锤子,谢谢你!就你对我最好了。”
朴朴要了一瓶啤酒。朴朴不会喝酒,只要一沾酒就醉,可是,她突然很想喝酒,很想把自己喝醉。啤酒有一股怪味,刺激着她的口腔,刺激着她的喉咙,刺激着她的胃,她觉得是她生平喝过的最难喝的液体。她鼓足勇气喝了好几口,一直喝到头轰轰作响,喝到所有的声音远去,喝到迷惑身处何地。喝到听见熟悉的音乐响起,高云身穿燕尾服从光和影中向她走来。我醉了,朴朴对自己说。
高云走到朴朴身前,轻轻拉过她的手,把她带到舞池的中央,那里已经空出了很大的空间。高云揽过朴朴,很近很近。我真的醉了,朴朴再一次对自己说。朴朴醉眼朦胧,深潭一样的眼睛象海底的火山爆发。第一次,她睁着眼跳着探戈,她注视着高云,在她的火焰下,高云的笑灿烂如花,他更紧地拥着朴朴,旋转、旋转
朴朴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在旋转的世界里,他看见了人群后的风飞,以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她。她看见了锤子推门而进,眼光在焦急的寻找。她看见了天空飘下了玫瑰花瓣,慢慢将她淹没、淹没
终于,她被淹没了,最后一眼,她看见了高云眼睛里的自己。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是曾经的屋子里。一切都那么熟悉,似乎她从未离开过一样。朴朴迷惑地环顾四周,一时候弄不清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昨晚,发生什么了?我记得喝酒了,然后醉了,然后高云来了,然后呢?
朴朴正在迷惑的时候,锤子推门而进。
“醒了?”
朴朴满眼疑惑地看着锤子。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喝点稀饭,我慢慢讲给你听。你知道吗?我用了整个晚上的时间才听完你们的故事,有一小部分是你知道,有一大部分是你不知道的。”
朴朴几大口喝完稀饭,等着锤子解答她心中的疑问。
锤子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他的讲诉:“你知道的我就不讲了,就从你发现高云和风飞在一起的时候开始吧。唉,从没有见过象你这样傻的人,还偏偏爱自作聪明。你怎么就没想到要问问?”
“难道是我错了?可是,他们明明很亲密地在一起。”
“看在你和醉酒的分上,我就不说你了,书归正传。高云很难克制自己对你的爱,特别是在你每天目光的注视下,所以才有了那个拥抱。不过,象你这样稀有的女孩,谁能忍住不爱呢?”
朴朴瞪了锤子一眼:“说半天也没到正题,风飞和高云呢?昨晚我好象看见他们了。”
“等我把故事讲完了,才能告诉你。高云发现自己爱上你了,很痛苦,因为他有未婚妻嘛。所以,他一直对那个拥抱很抱歉,越是抱歉就越不敢面对你。(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年代的人,好象抱一抱就失身了)。突然,峰回路转,高云的未婚妻突然宣布不回来了,而且已经在国外结婚了。本来有了这张特赦令,高云可以马上找你表明心迹,可是,这个时候他偏偏想浪漫一下,想在酒醉的探戈里请你跳一曲探戈。所以,他就请风飞教他,想跳出你满意的效果来。”
“风飞也是,居然都不告诉我一声。”
“风飞答应高云要保密的,而且,他也为这个浪漫的计划而激动。换了我,也会激动的。可是,突然,你不告而别,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奇怪,你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你居然没有告诉他你的老家在哪里。你一失踪,他们就傻了眼,可左想右想,思前想后,就是弄不明白你失踪的理由。除了那个拥抱,可是作为你失踪的理由,似乎有点牵强。他们到处寻找你,还登过报,不过,这里的报纸我们那里也看不见。甚至想到你可能出什么意外,后来看见你在qq上的留言,才放心。幸好你还想到过在qq上留言,不然他们两个一定会疯掉。”
锤子喝了一口水,接着说:“一天晚上,风飞又出去喝酒了,你走后,他就开始喝酒。上楼的时候从楼上滚下去,于是摔到了医院里。到医院一检查,你猜怎么着?”
“风飞一半是男的,一半是女的。”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
朴朴点点头,说:“我想这个时候他需要有人理解他,安慰他,我不能放下他不管。”
锤子对着朴朴竖起大拇指,接着说:“高云也真够朋友,及时出现,他说,如果朴朴知道,她一定会回来的,现在就由我代替朴朴照顾你。你们在一起不过7天时间,他怎么就这样了解你?缘分呀!本来风飞一心想当一个女人,可是当机会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犹豫了。直到昨天看见你,他才下定决心。朴朴,这么多人爱你,你多幸福呀!”
终于,忍不住的泪水从眼眶决堤而出,朴朴心里有说不出的后悔,她要见他们,要马上见他们,她抓住锤子的手说:“他们是不是在医院?”
没等锤子回答,朴朴已经冲出了门,直奔医院而去。
风飞坐在床上,背对着门,高云看见朴朴,没有马上过来,而是推推风飞,风飞回过头,朴朴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高云和锤子悄悄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朴朴轻轻靠在风飞的肩上,泪水忍不住又流下来了。
风飞拍拍朴朴的背,说:“我变成女人了,是不是和你一样爱哭?你应该为我高兴,我终于可以和你一样了,以后我们真的就是姐妹了。”
朴朴不好意思地抹去眼泪,说:“这么久没见到你,激动嘛!”
风飞仔细看着朴朴,他很想问,如果他是个男的,她会不会爱他?
“我出院的时候,你一定要给我准备一条漂亮的裙子,做梦我都想穿裙子。”
朴朴和风飞哭一会,笑一会,从早上一直说到日落,锤子进来的时候说:“女人,就是话多,高云,以后有你受的了。”
高云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喜欢听。”
风飞看看高云,又看看朴朴,说:“我想看你们跳探戈。”
锤子附和着:“我也想看。”
高云向朴朴作了邀请的手势,朴朴满脸羞涩,不过,她的眼睛倒是睁得大大的,高云无限怜爱地看着她,用眼光把她紧紧包围。朴朴再一次看见了高云眼里的自己,正幸福地笑着。他们开始滑动舞步,没有音乐的伴奏,可是,他们却和着彼此的节拍,高云在朴朴的耳边轻声说:“我放纵的情感是对你的爱,我的每一步都写着对你的爱。”
他们的舞步让风飞沉醉了,让锤子感动了。
朴朴感觉到她和高云会这样一直跳下去,象穿上了红舞鞋,永远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