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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依稀往事,知己千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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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晨含笑起身,抱拳拱手道:“民女燕晨见过殿下。江湖儿女,不识礼数,贸然相请,望殿下见谅。”

    睿王未及开口,原王从身后绕出,笑道:“本王却是第一次知道,山原城中竟有如此洞天福地。”

    眼光扫见燕晨,顿时愣了。

    世间竟有如斯绝色?

    面前的女子身材纤长,腰细胸耸,如竹如松。细如凝脂的脸上,目光湛然清澈。

    她嘴角微挑,眉梢带笑,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利剑,光芒万丈,令世人呼吸皆屏,心神俱夺。

    原王愣愣拱手,结结巴巴地说:“本王,呃,小王有礼了!”

    回头却发现睿王神色有异,似喜似悲。他用手肘撞撞睿王,心里暗叹,原来红颜真是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睿王恍然回神,拱手道:“晨娘英气逼人,本王失礼了。”

    原王再次看了窗外太阳一下,莫非太阳升至西方?这千年冷王也会恭维女人?

    燕晨爽快一笑,让座于睿王与原王。

    二王的亲卫纷纷退出室外,只留齐正天与原王贴身侍卫齐正延,钉子般立于门口。

    夕儿与恒娘站在燕晨身后,为三人斟酒布菜。

    燕晨举杯道:“燕晨幸二位殿下赏光,先满饮一杯,以表谢意。”说完一口喝了。

    原王微张着嘴,这,这小娘子容颜秀美,也太豪爽了吧?

    赞道:“晨娘巾帼不让须眉,本王敬佩。”说完一仰头,也喝了一杯。

    睿王不言不语,只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皱眉道:“似是山原小锅酒?”

    原王倒不知什么小锅酒,只觉此酒烈而不辣,醇厚香浓,赞道:“真好酒!”

    燕晨抿嘴笑道:“山原小锅酒比不得王府琼浆,本难登大雅之堂,奈何燕晨偏爱。委屈二位殿下了。”

    睿王深深地紧盯燕晨,强烈的熟悉感再度袭来。小锅酒本是夕儿偏好,睿王再熟悉不过。当年她曾偷溜出府,卖了几壶带回,约子浩与子睿月下畅饮,三人喝多了,击节高唱,扰了一府清静。被父亲齐晋知晓,重罚三人,蹲了一夜马步。

    燕晨感受到睿王如岩浆般滚烫的目光,微微垂眸。

    原王不止在心里暗叹,简直是要吐血三升。二哥屡屡失礼,纵眼前之人再貌如仙子,也不能这样目光灼灼吧?

    他端起酒杯,嚷道:“小王借花献佛,再饮一杯。两位自便!”

    燕晨欣然道:“燕晨也陪饮一杯。”

    睿王却伸手从她手中接过杯子,与原王一踫,先自喝了。

    燕晨看着空空的手,愣住了。

    那是她喝过的酒杯。

    原王呛得差点咳死。

    衫儿担心地看着原王,忙倒了一杯茶送上来。

    睿王却不理他,亲手为燕晨挟了一筷溜鱼片。

    燕晨只好低头吃了。脸上微热。

    原王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转头看见睿王的动作,又惊得目瞪口呆。

    不行,他得剥开睿王脸皮看看,是否是人假冒。

    恒娘不声不响取了一个酒杯放在燕晨手边。

    燕晨重新满上,对睿王道:“殿下常年驻守潼关,守土安民,拒山戎入关外,救民众于水火,燕晨敬殿下高义!”

    睿王注视燕晨,在这双莹莹美目中,睿王似看见火簇般的光芒。

    他抬起酒杯,与燕晨一碰,叹道:“晨娘谬赞!可恨不能将仇敌尽斩于刀下,祭我大夏英魂!”

    燕晨饮尽杯中酒,决然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山戎必灭!”

    原王插话道:“说起山戎族,听说近来有部落又屡次与二哥交手?”

    “山戎族是草原众多部落的统称。以前与彭贼勾结的,是当时山戎最大部落扎木部。当年败退后,元气大伤,退入草原深处。这几年收服了几个部落,又逐渐崛起。头人叫扎木晃,是当年进犯娘子关的首犯。如今本王与之几次交战,各有胜负。此人凶悍不说,颇有心计,听说身边有大夏叛贼做谋士。可恨本王几次追剿,皆因找不到其王帐,终没能歼其主力。”睿王双手紧攥,恨恨道。

    原王欲言又止。

    燕晨问他:“原王殿下似有话?”

    原王沉吟半响,担忧地看着睿王吞吐道:“听说朝中有与扎木晃和谈之意。道潼关睿威军所耗军费甚多,如今应以休养生息为国策。”

    睿王顿时面沉如水,冷笑道:“本王存活一天,和谈之事就绝不可能!”

    原王踌躇道:“父皇此次召二哥回京,似要与二哥商议和谈之事。”

    睿王讥道:“和本王商议和谈?”

    原王似下了决心,和盘道出:“朝中以李明德为首的文官,纷纷上书和谈。还上书奏请父皇,谏二哥回朝任职,将兵权交予他人。不过太子哥哥目前倒也不赞成。小王也深觉不妥,安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睿王忽地目光如剑似刀,双眉一紧,手中空杯顿时碎裂,几缕鲜血从掌中沁出,声音碎金断玉:“又是李狗!当年李家上下,身为戾帝旧臣,却卖主求荣。其女鲜廉寡耻,明知齐子浩与……有婚约,不顾夕儿尸骨未寒,与齐子浩公然大婚。如今又来说什么和谈!”

    燕晨默默地将睿王的手掰开,将碎屑拍掉,倒酒洗净,从袖中抽出手帕将睿王的手紧紧扎了起来。

    睿王回过神来,发觉燕晨在帮他处理伤口,目光转柔,垂眸看着燕晨的动作,沉默下来。

    原王也心事重重,低声道:“如今朝中李明德俨然是众臣之首,武官日渐势微。父皇身子虚弱,长年卧床,太子哥哥毕竟只是储君,有许多政令均难以施行。”

    睿王涩声道:“莫非齐家的天下,还要看李狗的脸色?”

    燕晨轻轻将睿王的手置于桌上,道:“李家从百年前就是天下文人之首。俗话说,武立国,文安邦。如今新朝立国十年不到,如与文臣闹得太僵,恐动摇国之根本。幸睿王殿下手握重兵,万不可轻易放权。有睿王殿下重兵威摄,李家才不能有恃无恐。”

    原王惊异地扫了燕晨一眼,万想不到这些老成持国之言,竟出自一妙龄女子之口。

    睿王注视燕晨的目光更加柔和。

    燕晨举杯欲饮,却是空杯。睿王从她手中取下酒杯,亲手斟满,燕晨端至唇边饮罢放下。

    一切自然而然,仿佛以前常常如此。

    他俩浑然不觉,原王自顾想事,门边的齐正天却眉梭一跳。

    燕晨慷慨道:“山戎族屡杀我边民,扰我大夏,和谈断不可行。朝中李家揽权,兵权更不可交。如若睿王不弃,燕晨不才,却也愿随睿王马踏边关,挥师草原!”

    睿王听闻燕晨此话,一句“夕儿”几乎冲口而出。天下除了夕儿,谁还会以一介女流之身,行这男儿慷慨之事?

    这下,连原王都似有所悟,顿觉燕晨怎地与当年的夕儿姐姐如此相似。

    齐正天也怔在门口。

    他一直是睿王的影子,从当年齐二公子的小厮到如今的睿王亲卫,与齐夕也熟得不行。

    这声音举止,无一不酷似齐夕。

    衫儿听得愣愣地,忽插嘴道:“衫儿也随小姐去,杀他个人仰马翻!”

    “衫儿住嘴!”恒娘喝道。

    凝重诡异的气氛忽被这清亮的童音打碎。

    燕晨歉意地说:“二位殿下莫怪。衫儿这小丫头也是可怜。父母当年行商到边关,路遇山戎抢掠,双双陨命。留下幼小的丫头在族中被人欺凌,由恒娘救下。故与山戎族也有血海深仇。”

    睿王柔声道:“无妨。晨娘调教的小丫头自是不凡,小小年纪胜过朝中那群酒囊饭袋。”

    原王却还在怔忡中。

    燕晨想起玉佩,从袖中掏出,双手奉予睿王道:“那日匆忙中不曾细看。这乃是御制之物,燕晨不便收下。请睿王收回罢。”

    睿王手握带着燕晨体温的玉佩,沉吟半响道:“也罢!”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章,递给燕晨道:“这是本王的私印,刻的是本王的表字。晨娘收下,凭此印入我军中可通行无碍。”

    燕晨犹豫了下,伸手接过,低头细看,章上刻着“明远”两字。

    睿王道:“当年本王与齐夕将军一同长大,夕儿曾赠本王‘明远’别名。本王弱冠时,上书父皇,奏请父皇赐此二字为本王表字。”

    燕晨双眼微胀,低头不语。

    睿王深深地注视燕晨,微微叹了口气。

    燕晨握紧印章,咽下几欲涌出的热泪,点头道:“好!燕晨收下了!”

    她拉铃唤仆妇上来,换了大杯,豪迈地说:“酒逢知已千杯少,燕晨与二位殿下不醉不归!”

    原王慷慨赞同。睿王迟疑了一下,决然道:“好!不醉不归!”

    燕晨叫过恒娘,让她另开一桌,让他们与二位殿下的亲卫自去吃喝。

    睿王挥手让齐正天等人随恒娘退下。恒娘便拉着衫儿,唤了齐正天等人走了。

    三人放开畅饮,原王才知燕晨酒量惊人。

    燕晨双眸越喝越亮,晃得原王目炫头晕。

    席间燕晨与原王谈古论今,甚是投缘。睿王目光柔和,不时逼燕晨吃些菜蔬,照顾得无微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