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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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6日，旌德一名双色球购买者喜获一等奖一注。彩票站在获奖信息刚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就在门口拉了一条醒目的获奖横条，店主买了一串响亮的鞭炮，噼噼啪啪在门口放响。
10月15日，在旌德郊外十五里处的乱葬岗发现一男尸，死者五十岁上下，身份不明，腹部中了十几刀。法医鉴定，死者被三寸宽的利器杀死的。凶器未找到。目前警方仍在全力调查死者的身份和嫌疑人。
10月29日，旌德一出租房内发现五具尸体，死者系一家人，有三个小孩，其中一个未满一岁。另外两名死者系三名小孩的父母。死者皆是被匕首类凶器杀死。房中有些混乱，看迹象，这个出租屋内曾发生过激烈的打斗。据房东介绍，这一家人是去年开始在这里租住房屋的，男的刚开始在一家塑料厂上班，后来不知为何辞了工作，至今无业。女的则是典型的家庭主妇，在家带孩子，很少出门。警方未找到凶器，也未找到任何有关嫌疑人的资料，正加紧调查。
老李把车停在路边上，拿着一张报纸下了车，关上车门，他没有立即走进理发店，而是站在那里，静静的浏览报纸。这是本地的报纸，上面除了一些本地没有什么意思的信息和摘抄于其他报纸或者媒体的国内国际新闻外，剩下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广告。老李想找他自己要找的新闻，但是没有。
老李是房地产商，半年前他还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大富豪，可是现在，他破产了，他的房地产小王国因为一件事的发生彻底崩溃了。他不仅没有了让他骄傲的财富，还背上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债务。一年前，他通过旌德市市长，成功获得了旌德南面的一块风水宝地，这块地如果成功开发，他老李将获得远远高于投资十倍的利润。但是，旌德市市长被抓了，换了一个新市长。新市长没有买他的账，对他说“这是前任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工程立马停了，老李投进去的钱一分也拿不回来。
这是一条不太热闹的街道，街道两边开着各种各样的店。老李要去的是一家理发店。这家理发店很小，很简陋。在这家理发店的两边，十几家现代的理发店装扮的有模有样，年轻和有钱的人会去的，绝对不是老李要去的那家。
这个理发店二十个平方不到，里面简陋的要命，墙壁上挂着各种老旧的家伙事，墙壁因为这一带气候潮湿的原因以及店主人不加装饰和整理，印出一条条的水痕和剥蚀了石灰的斑驳样子。
老板姓刘，是本地人。这家店是他的，开了有三十年了。他是个传统的理发师，其生意经和手艺全是传统的。他的生意不怎么好，除了一些老主顾的惠顾，没有什么陌生的面孔会走进这里。
老李是这家理发店的老主顾了。在他还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富翁的时候他没有嫌弃这家店，不仅仅因为他与老刘很熟以及老刘传统手艺的精湛，也因为，他想照顾照顾这个可怜的没有本事的人。现在呢，现在他来，当然主要的还是因为老刘跟他是旧识，并且老刘不会在他落魄的时候对他落井下石。
老李朝两边的理发店看了看，摇了摇头，心里叹了口气“老刘这样做生意注定是不行的，不换换思想怎么能比过人家呢？”他走了进去，门口有张小圆桌，桌子上杂乱的放着几本杂志几张报纸，还有几张看来没有中奖的彩票。老刘低着头坐在矮凳上，愁眉苦脸的像是在想什么。老李微微一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明智的。今天他不仅是来理发，还有别的目的。
“老刘，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呵，你来了？快坐吧！”
老刘让老李在仅有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给他围上白布。老李静静的坐在那里，透过镜子看着老刘忙活。
“最近怎么样？生意还没有什么好转吗？”
“有什么好转不好转的，就这样了！”
“老刘，不是我说你，你也得改一改了，像你这样做生意实在不行啊！你看看你这地方，再看看别人那里，哪里可以相比呢？现在可不是那时候生活水品不好，人人理发就为了把头发剪短了，现在的人追求的，那可是好看。你看看现在大街上的，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个个染得像个外国鬼子似得。他们有钱，不缺那一百两百的。”
“哎！”
“你的手艺确实好，要不然那些老熟人也不会老往你这跑，只是光靠几个老熟人有什么用，现在的物价这个贵，一百块钱带出去一下就花完了。你还这样下去，我真不敢对你的小店报什么希望。你听听，隔壁的那些人，什么音乐啊，什么女孩子啊，多有吸引力！”
“没办法啊，我就是个没走出以前那时代的快要过气的人，能有你们这些熟人来照顾照顾，施舍点让我可以糊口就行了！”
“真是这样吗？老刘，你真的甘心一辈子这样窝窝囊囊的活着？”老李凝望着模糊的镜子，看到老刘那满是愁容的脸。老刘今天不知怎么了，有些心神不宁。或许老刘并不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咽得下这口气。他忽然想起小圆桌上的那几张彩票来“老刘，你也买上彩票了？”
老刘站在老李的背后，正用剪刀剪头发，忽听老李这样一问，手突然抖了一下，面色变得苍白。
“怎么样？中过奖吗？”老李笑着，带着调侃的意味。
老刘的嘴唇都紫了，头压的低低的，心里想着什么，没有说话。
“买买也好，说不定哪天能中个百八十万的！”
“哪有那么好的运气，我就是个背气的人，好运气跟我沾不上边的。”老刘说着，没有正眼看老李。
“那可不一定，你这么老实的一个人，说不定哪天老天就会眷顾你，让你后半辈子过上舒服日子。哦，对了，前些日子我们这里不是出了个百万富翁吗？听说过没有？”
老刘有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一滴冷汗从鬓角滑落在脸上。他小声地道“没、没有。”
“真不知道是哪个龟儿子这么有福气，他娘的，几百万啊，够这个龟儿子风流快活一辈子了！”老李有些不服气地说。他心里想着，老子大半辈子辛辛苦苦奋斗才挣了几百万上千万的家产，可是到头来却整个人背过去了，不但输的倾家荡产，还负债累累。这世道公平吗？他娘的，一点也不公平。
老刘没有接茬，只是专心的修理老李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头发掉落在老刘的脚边，老刘拿剪刀和梳子的手已经湿了。他的眼睛灰沉沉的，瘦长的脸也耷拉着，有些紧张和严肃。
老李从衣服里缩缩的拿出一些东西，道“老刘你看看，这是我派人搞来的。”
老刘停下活计，疑惑的拿过来，道“什么？”
老李狡猾的笑着，道“你先看看，待会我有话跟你说。你把门关上。”
老刘半信半疑的关上门。门一关上，屋子里就有些暗了。老刘站在小圆桌边，看着老李给他的那些照片。照片里的都是关于本地各彩票店的，没有具体的人，只是一些进出彩票店买彩票的人。老刘看着看着，心里忽然凝重起来，他阴沉沉的瞥了老李一眼，心里明白了些什么。他道“这些是什么？”
老李靠在椅背上，有些遐想地道“这是我雇人偷拍的。”
“偷拍这些干什么？”
“哎！”老李叹了口气“我的情况你应该听说了吧？”老刘迟疑了下，然后点了点头。“老刘啊，我破产了！”老李的眼眶红了，内心涌起酸楚的感情。“我破产了！”老刘没有说话，老李破产的事他早就知道了。“我他妈奋斗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输的干干净净，而且还背负上了一百多万的债。我现在是灰头土脸了啊，过不了多久，恐怕我就得跳楼自杀了！”
“没有这么严重吧？老李，你还可以”
“还可以什么？”老李苦笑道“我还能怎么做？那些债都快要到期了，而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到时候我拿什么去还？我没钱还了！到时候他们一个个都会朝我逼债，会逼得我绝望自杀的！”
老刘呆呆的站在那里，手里的照片洒落在脚下。
老李回过头看见老刘那副模样，心想他那是可怜自己。老李叹了口气，道“继续给我剪吧！”老刘拖着脚步继续给老李修剪头发，很快修剪完了，他给老李洗了下头。老李重新坐在椅子上，双眼微微闭着。
老刘用毛巾擦着老李的脸和下巴，然后拿着一把细小锋利的剃刀。老李忽然睁开双眼，一只手从白布下伸出来紧紧的抓着老刘拿刀的那只手，深情激动地道“老刘，我们合伙做一件大事怎么样？”
老刘被吓到了，错愕的看着他。
老李狰狞地道“那个孙子还没有出现，我已经找了他整整二十天。他一定是躲起来了，躲在旌德的某个地方。老刘，我们得把那笔钱弄过来。”
老刘惊呆了，手颤抖着，呼吸变得急促。
老李继续说“只要有这笔钱我就可以还清一切债务，还可以继续做生意，老刘你也可以换一家店面，把生意做得更好，超过这里的任何一家理发店。我们要需要钱，需要这笔钱。老刘，怎么样，跟我一起干吧？”他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老刘。
老刘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汗津津的从身体里渗出来。他低垂着头，目光闪烁着。
老李摇了摇老刘的手，道“怎么样，跟我一起做这一把？”
老刘抬起头，目光瑟瑟的看着老李，声音弱弱地道“老刘，钱不是我们的啊，我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老李甩开老刘的手，愤愤地道“为什么不是我们的？为什么这钱是那龟儿子的？为什么？他做了什么？他付出了什么？可是我们呢？我们一辈子这样的辛苦这样的勤奋，我们得到什么了？”他扭转过脸，双手有力的抓着扶手，阴狠的盯着镜子。“不，我们只要抢到彩票，抢到彩票我们就可以得到那笔钱。他只是花了几块钱而已，如果我们得到那张彩票，就像是那家伙代我们买的而已，他只是帮我们买，是吧？他没有什么损失，没有，只是几块钱而已。老刘，你不也买彩票吗？你不也买了不少吗？你应该知道的。是的，那是我们买的彩票，是我们中了奖。”他舒展开严肃的面容，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们中了奖，我们改变自己的命运。”
老刘的目光突然间变得凶恶“可那到底不是你买的，那张彩票不属于你。”
老李吹了声口哨，满不在乎地道“彩票在我们手上就是我们的。”
老刘道“那会伤害那个中奖的人，甚至会害他丧命。”
老李道“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得到彩票了，我们就可以过舒适的日子，我们的生活会充满光明。”
“那么那个人呢？他不会痛苦吗？他不会绝望吗？甚至，可能他们一家人都在为中了这奖而满怀幻想和憧憬，正打算用这笔钱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或者，他的家里正有需要这笔钱治病的病人，或者，他的家里有几个要读书的孩子。”
“老刘，我们只要想我们自己就好了，想别人干什么。你想想，那笔钱要是落在那个走狗屎运的家伙手里，他会想到我被债主逼得要跳楼吗？他会想到你在这样简陋的店里过着凄凉的生活吗？老刘，你的年纪不小了，难道你不想住好的房子，娶个漂亮的老婆吗？别傻了，这个世界就是自私自利的世界，没有人会去考虑别人的，懂吗？”
老刘的眼睛里慢慢的现出血丝，他的心脏现在突然变得出奇的平静。他手里拿着锋利的刀子，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裤腿。
“为什么中了大奖的人就会陷入这样莫名其妙的危险中呢？为什么中了大奖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是一场灾祸呢？为什么？为什么？”老刘喃喃自语。
“我已经追查这个孙子很久了，为了这件事我已经花光了我剩下的所有钱，要是还找不到他，我就真的死定了！”老李自顾的说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老刘的变化。店外街道上传来轿车驶过的声音，几个年轻女子在隔壁的店里有说有笑。摇滚的音乐传来，有些刺耳。
“我会抓到他的，我一定会抓到他的，到时候我们，老刘，我们贩贰？
老刘突然一手摁住老李的头，手里的刀子比在了老李的脖子上。
“老刘，你干什么？”老李惊恐地叫道。
“为什么你们要逼我？为什么你们要逼我？”老刘丧失了理智，神色激动地叫道。
“老刘，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你不同意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做。”
“你还不明白吗？”老刘凑近老李的脸，表情扭曲地道“你这个杂种，混蛋，你跟他们一样，都想从我这里得到钱。”
老李浑身发抖，他吓坏了。可是，他还不明白老刘为什么突然发起疯来，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
“别，别，老刘，你冷静点，我是老李啊，是你的朋友，你不愿意做那件事，我不会逼你的。你快放开我，拿开刀子。啊，老刘，你疯了？你割伤我了。”血从伤口流出来。
老刘发疯地笑着“你不是想知道谁中了大奖吗？你不是派人去查去找吗？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中大奖的人是我，我就是那个获得一等奖的龟儿子。”
“你贩贩贩”老李惊呆了，身体不再挣扎。
“很诧异是不是？不相信我能中奖是不是？我告诉你，三年前我就开始买彩票了，买了三年，买了几千张上万张的彩票，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十万，我花了十万块钱买这些东西。你不信？不相信我能花十万块钱买彩票？哈哈哈哈！”他笑着，脸部肌肉抽搐着，嘴里的口水不断的喷出来“我借的，而且我已经把这个店卖出去了。老李，你不知道吧，今天是我最后一天的生意，明天，这里将不会再有老刘理发店了。我的生意就此结束了，我将去省里取钱，取完钱我会远走高飞，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买房子，娶个比我年轻二十岁的女孩子，我会过你以前所过的那种舒服的日子。”
“老刘，你冷静点，麻烦你冷静点，我，我实在不知道，贩贩贩”
“实在不知道什么？不知道我中了大奖？不知道我这样一个蠢笨的人能一下子变成百万富翁？还是不知道你自己会自投罗网，自己送自己进鬼门关？”
“我——咳咳——老刘，我，我快被你憋死了！求求你，我还有老婆孩子，他们不能没有我。老刘，相信我，我们是朋友，你中了大奖我为你高兴，真的，我为你高兴！你放开我，不要犯傻，不要伤害了我们的友谊，不要让我和你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老刘，咳咳咳咳，我快喘不过气了，松开点行不行？啊！老刘，你这样做是犯法的，你杀了我，杀了我你也逃不掉的，警察会找到你，你会坐牢。老刘，咳咳咳咳，不值得的，你要是杀了我，你那笔钱怎么办？你这样做你得不偿失啊！”老刘狞笑着，道“还记得这段时间报纸报道的那两起案子吗？”
老李的心咯噔一下，脸色非常难看。
“那是我做的。”
汗湿透了老李的衣裳，他睁大了眼睛，看见老刘那疯子般的模样。老刘竟然如此的可怕，可怕到连鬼的模样都比他逊色。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吗？”老刘凑到老李的耳边“因为他们想抢走我的钱。知道他们为什么知道我中了大奖吗？因为他们是我的亲戚，我从他们那借了钱，当我第一天中奖后，我傻里傻气的跑去告诉他们，我希望他们为我高兴，也希望让他们知道，我有钱了，他们也会有钱。
“可是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他们突然变了，变得异常的无耻。他们说什么？彩票是他们的，是我从他们那里抢走的。他们威胁我，暗算我，几次差点要了我的命。为了这笔钱，他们什么都不认了，什么亲人？什么良心？他们统统不认了。就跟你一样，老李，就跟你一样。你们都是一路货色，都想霸占别人的财产，都想毁灭掉别人。”
老李挣扎着，扭动着身体。他发现了，老刘是疯了，彻底的疯了，跟一个疯子求饶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得走，离开这个阴气森森的小店，他要回到车里，然后开着车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家。不，他要报警，他要将这个疯子送进监狱。可是老刘很有劲，别看他瘦瘦的，他手上的劲是老李所不能抗衡的，而且，老刘手里有刀子，锋利的刀子就在老李的咽喉处。老李失禁了，小便流在了满是头发的地上，发出难闻的气味。
“嘘，不要出声，”老刘摁住老李的头，阴啧啧地道“你要是出声我会让你死的跟刘福贵一样痛苦。知道我怎样杀他的吗？我把他骗到乱葬岗，我在他的腹部捅了一刀，他倒在了地上，腹部不断的流出血来。他向我求饶。我知道他很痛苦，我知道他心里很害怕。但是，我恨他，这个老狐狸逼得我不得安宁，自从知道我中了大奖之后，他三天两头跑到我店里来闹事，威胁我，恐吓我，说如果我不带他一块去兑奖，不把一半的奖金分给他，他就去报警，说我抢了他的彩票，而且他要让所有人知道是我拿了那张中奖的彩票。所有人，你知道所有人知道我中了大奖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吗？我会被干掉，我会很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我没有理会他的求饶，我在他的腹部又扎了一刀，他太没用了，奄奄一息，躺在那里等着我杀死他。于是，我一刀一刀捅在他的身上，他就这样死掉了。”老刘的嘴里流出口水，口水滴在了老李的脸上。他笑着，无声的，恐怖的。老李的脖子上又多了一条伤痕，血一点点渗出来。
“不要，不要。”
“你认识刘福平吧？对，就是去年来到这里，租别人房子住的那个。他们两夫妻真是厚颜无耻。那天我去他们那里，他们居然想把我绑起来，然后逼我说出彩票的下落。我跟他们打了起来，我们撞翻了屋子里的很多东西。小孩子在屋子里哇哇大哭。最后，我抓起他们家里的那把苹果刀，我捅他们，一刀，一刀，这个世界忽然间变成了红色的。”
“不要，不要，老刘，你可不能做傻事啊！”“这个世界变成了红色的。他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不再跟我扭打，不再辱骂威胁我。孩子们也不哭了。世界变得那样的安静。好安静的世界啊！我就喜欢这样的世界，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别人回来抢我的东西了！”
“老刘，老刘诶，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放过我！”
老刘咧着嘴，口水不停的流下来。他笑着，眼睛里也是笑意。
“老李，你中奖了！”
门外传来轿车的喇叭声，女孩子穿着漂亮的裙子做着漂亮的发饰在街上咯咯的笑着。摇滚乐是那样的吵，仿佛那一声声的吼叫都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焦躁。
老刘理发店的门哐当一声开了，木门左右摇晃，碰撞着墙壁，发出吭吭的声音。门外的阳光斜斜的落在理发店的门内。老刘趔趄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剃发的刀，浑身是血。他咧嘴笑着，口水淌在下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哈哈哈哈，我中奖了，我中奖了！我中了一等奖，我中了五百万！他们都想要我的彩票，他们都想抢走我的钱。哈哈哈哈！我把他们杀了，我把他们都给杀死了，现在，现在没有人能抢走我的彩票了，没有人能抢走我的彩票了！彩票是我的，钱是我的，我的，我的——”
在宁静的阳光下“啊——”一声惊呼，这条不太热闹的街道突然变得沸腾起来。
“杀人啦——”
——10月6日，旌德一名双色球购买者喜获一等奖一注。彩票站在获奖信息刚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就在门口拉了一条醒目的获奖横条，店主买了一串响亮的鞭炮，噼噼啪啪在门口放响。
10月15日，在旌德郊外十五里处的乱葬岗发现一男尸，死者五十岁上下，身份不明，腹部中了十几刀。法医鉴定，死者被三寸宽的利器杀死的。凶器未找到。目前警方仍在全力调查死者的身份和嫌疑人。
10月29日，旌德一出租房内发现五具尸体，死者系一家人，有三个小孩，其中一个未满一岁。另外两名死者系三名小孩的父母。死者皆是被匕首类凶器杀死。房中有些混乱，看迹象，这个出租屋内曾发生过激烈的打斗。据房东介绍，这一家人是去年开始在这里租住房屋的，男的刚开始在一家塑料厂上班，后来不知为何辞了工作，至今无业。女的则是典型的家庭主妇，在家带孩子，很少出门。警方未找到凶器，也未找到任何有关嫌疑人的资料，正加紧调查。
老李把车停在路边上，拿着一张报纸下了车，关上车门，他没有立即走进理发店，而是站在那里，静静的浏览报纸。这是本地的报纸，上面除了一些本地没有什么意思的信息和摘抄于其他报纸或者媒体的国内国际新闻外，剩下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广告。老李想找他自己要找的新闻，但是没有。
老李是房地产商，半年前他还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大富豪，可是现在，他破产了，他的房地产小王国因为一件事的发生彻底崩溃了。他不仅没有了让他骄傲的财富，还背上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债务。一年前，他通过旌德市市长，成功获得了旌德南面的一块风水宝地，这块地如果成功开发，他老李将获得远远高于投资十倍的利润。但是，旌德市市长被抓了，换了一个新市长。新市长没有买他的账，对他说“这是前任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工程立马停了，老李投进去的钱一分也拿不回来。
这是一条不太热闹的街道，街道两边开着各种各样的店。老李要去的是一家理发店。这家理发店很小，很简陋。在这家理发店的两边，十几家现代的理发店装扮的有模有样，年轻和有钱的人会去的，绝对不是老李要去的那家。
这个理发店二十个平方不到，里面简陋的要命，墙壁上挂着各种老旧的家伙事，墙壁因为这一带气候潮湿的原因以及店主人不加装饰和整理，印出一条条的水痕和剥蚀了石灰的斑驳样子。
老板姓刘，是本地人。这家店是他的，开了有三十年了。他是个传统的理发师，其生意经和手艺全是传统的。他的生意不怎么好，除了一些老主顾的惠顾，没有什么陌生的面孔会走进这里。
老李是这家理发店的老主顾了。在他还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富翁的时候他没有嫌弃这家店，不仅仅因为他与老刘很熟以及老刘传统手艺的精湛，也因为，他想照顾照顾这个可怜的没有本事的人。现在呢，现在他来，当然主要的还是因为老刘跟他是旧识，并且老刘不会在他落魄的时候对他落井下石。
老李朝两边的理发店看了看，摇了摇头，心里叹了口气“老刘这样做生意注定是不行的，不换换思想怎么能比过人家呢？”他走了进去，门口有张小圆桌，桌子上杂乱的放着几本杂志几张报纸，还有几张看来没有中奖的彩票。老刘低着头坐在矮凳上，愁眉苦脸的像是在想什么。老李微微一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明智的。今天他不仅是来理发，还有别的目的。
“老刘，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呵，你来了？快坐吧！”
老刘让老李在仅有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给他围上白布。老李静静的坐在那里，透过镜子看着老刘忙活。
“最近怎么样？生意还没有什么好转吗？”
“有什么好转不好转的，就这样了！”
“老刘，不是我说你，你也得改一改了，像你这样做生意实在不行啊！你看看你这地方，再看看别人那里，哪里可以相比呢？现在可不是那时候生活水品不好，人人理发就为了把头发剪短了，现在的人追求的，那可是好看。你看看现在大街上的，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个个染得像个外国鬼子似得。他们有钱，不缺那一百两百的。”
“哎！”
“你的手艺确实好，要不然那些老熟人也不会老往你这跑，只是光靠几个老熟人有什么用，现在的物价这个贵，一百块钱带出去一下就花完了。你还这样下去，我真不敢对你的小店报什么希望。你听听，隔壁的那些人，什么音乐啊，什么女孩子啊，多有吸引力！”
“没办法啊，我就是个没走出以前那时代的快要过气的人，能有你们这些熟人来照顾照顾，施舍点让我可以糊口就行了！”
“真是这样吗？老刘，你真的甘心一辈子这样窝窝囊囊的活着？”老李凝望着模糊的镜子，看到老刘那满是愁容的脸。老刘今天不知怎么了，有些心神不宁。或许老刘并不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咽得下这口气。他忽然想起小圆桌上的那几张彩票来“老刘，你也买上彩票了？”
老刘站在老李的背后，正用剪刀剪头发，忽听老李这样一问，手突然抖了一下，面色变得苍白。
“怎么样？中过奖吗？”老李笑着，带着调侃的意味。
老刘的嘴唇都紫了，头压的低低的，心里想着什么，没有说话。
“买买也好，说不定哪天能中个百八十万的！”
“哪有那么好的运气，我就是个背气的人，好运气跟我沾不上边的。”老刘说着，没有正眼看老李。
“那可不一定，你这么老实的一个人，说不定哪天老天就会眷顾你，让你后半辈子过上舒服日子。哦，对了，前些日子我们这里不是出了个百万富翁吗？听说过没有？”
老刘有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一滴冷汗从鬓角滑落在脸上。他小声地道“没、没有。”
“真不知道是哪个龟儿子这么有福气，他娘的，几百万啊，够这个龟儿子风流快活一辈子了！”老李有些不服气地说。他心里想着，老子大半辈子辛辛苦苦奋斗才挣了几百万上千万的家产，可是到头来却整个人背过去了，不但输的倾家荡产，还负债累累。这世道公平吗？他娘的，一点也不公平。
老刘没有接茬，只是专心的修理老李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头发掉落在老刘的脚边，老刘拿剪刀和梳子的手已经湿了。他的眼睛灰沉沉的，瘦长的脸也耷拉着，有些紧张和严肃。
老李从衣服里缩缩的拿出一些东西，道“老刘你看看，这是我派人搞来的。”
老刘停下活计，疑惑的拿过来，道“什么？”
老李狡猾的笑着，道“你先看看，待会我有话跟你说。你把门关上。”
老刘半信半疑的关上门。门一关上，屋子里就有些暗了。老刘站在小圆桌边，看着老李给他的那些照片。照片里的都是关于本地各彩票店的，没有具体的人，只是一些进出彩票店买彩票的人。老刘看着看着，心里忽然凝重起来，他阴沉沉的瞥了老李一眼，心里明白了些什么。他道“这些是什么？”
老李靠在椅背上，有些遐想地道“这是我雇人偷拍的。”
“偷拍这些干什么？”
“哎！”老李叹了口气“我的情况你应该听说了吧？”老刘迟疑了下，然后点了点头。“老刘啊，我破产了！”老李的眼眶红了，内心涌起酸楚的感情。“我破产了！”老刘没有说话，老李破产的事他早就知道了。“我他妈奋斗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输的干干净净，而且还背负上了一百多万的债。我现在是灰头土脸了啊，过不了多久，恐怕我就得跳楼自杀了！”
“没有这么严重吧？老李，你还可以”
“还可以什么？”老李苦笑道“我还能怎么做？那些债都快要到期了，而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到时候我拿什么去还？我没钱还了！到时候他们一个个都会朝我逼债，会逼得我绝望自杀的！”
老刘呆呆的站在那里，手里的照片洒落在脚下。
老李回过头看见老刘那副模样，心想他那是可怜自己。老李叹了口气，道“继续给我剪吧！”老刘拖着脚步继续给老李修剪头发，很快修剪完了，他给老李洗了下头。老李重新坐在椅子上，双眼微微闭着。
老刘用毛巾擦着老李的脸和下巴，然后拿着一把细小锋利的剃刀。老李忽然睁开双眼，一只手从白布下伸出来紧紧的抓着老刘拿刀的那只手，深情激动地道“老刘，我们合伙做一件大事怎么样？”
老刘被吓到了，错愕的看着他。
老李狰狞地道“那个孙子还没有出现，我已经找了他整整二十天。他一定是躲起来了，躲在旌德的某个地方。老刘，我们得把那笔钱弄过来。”
老刘惊呆了，手颤抖着，呼吸变得急促。
老李继续说“只要有这笔钱我就可以还清一切债务，还可以继续做生意，老刘你也可以换一家店面，把生意做得更好，超过这里的任何一家理发店。我们要需要钱，需要这笔钱。老刘，怎么样，跟我一起干吧？”他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老刘。
老刘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汗津津的从身体里渗出来。他低垂着头，目光闪烁着。
老李摇了摇老刘的手，道“怎么样，跟我一起做这一把？”
老刘抬起头，目光瑟瑟的看着老李，声音弱弱地道“老刘，钱不是我们的啊，我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老李甩开老刘的手，愤愤地道“为什么不是我们的？为什么这钱是那龟儿子的？为什么？他做了什么？他付出了什么？可是我们呢？我们一辈子这样的辛苦这样的勤奋，我们得到什么了？”他扭转过脸，双手有力的抓着扶手，阴狠的盯着镜子。“不，我们只要抢到彩票，抢到彩票我们就可以得到那笔钱。他只是花了几块钱而已，如果我们得到那张彩票，就像是那家伙代我们买的而已，他只是帮我们买，是吧？他没有什么损失，没有，只是几块钱而已。老刘，你不也买彩票吗？你不也买了不少吗？你应该知道的。是的，那是我们买的彩票，是我们中了奖。”他舒展开严肃的面容，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们中了奖，我们改变自己的命运。”
老刘的目光突然间变得凶恶“可那到底不是你买的，那张彩票不属于你。”
老李吹了声口哨，满不在乎地道“彩票在我们手上就是我们的。”
老刘道“那会伤害那个中奖的人，甚至会害他丧命。”
老李道“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得到彩票了，我们就可以过舒适的日子，我们的生活会充满光明。”
“那么那个人呢？他不会痛苦吗？他不会绝望吗？甚至，可能他们一家人都在为中了这奖而满怀幻想和憧憬，正打算用这笔钱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或者，他的家里正有需要这笔钱治病的病人，或者，他的家里有几个要读书的孩子。”
“老刘，我们只要想我们自己就好了，想别人干什么。你想想，那笔钱要是落在那个走狗屎运的家伙手里，他会想到我被债主逼得要跳楼吗？他会想到你在这样简陋的店里过着凄凉的生活吗？老刘，你的年纪不小了，难道你不想住好的房子，娶个漂亮的老婆吗？别傻了，这个世界就是自私自利的世界，没有人会去考虑别人的，懂吗？”
老刘的眼睛里慢慢的现出血丝，他的心脏现在突然变得出奇的平静。他手里拿着锋利的刀子，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裤腿。
“为什么中了大奖的人就会陷入这样莫名其妙的危险中呢？为什么中了大奖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是一场灾祸呢？为什么？为什么？”老刘喃喃自语。
“我已经追查这个孙子很久了，为了这件事我已经花光了我剩下的所有钱，要是还找不到他，我就真的死定了！”老李自顾的说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老刘的变化。店外街道上传来轿车驶过的声音，几个年轻女子在隔壁的店里有说有笑。摇滚的音乐传来，有些刺耳。
“我会抓到他的，我一定会抓到他的，到时候我们，老刘，我们贩贰？
老刘突然一手摁住老李的头，手里的刀子比在了老李的脖子上。
“老刘，你干什么？”老李惊恐地叫道。
“为什么你们要逼我？为什么你们要逼我？”老刘丧失了理智，神色激动地叫道。
“老刘，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你不同意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做。”
“你还不明白吗？”老刘凑近老李的脸，表情扭曲地道“你这个杂种，混蛋，你跟他们一样，都想从我这里得到钱。”
老李浑身发抖，他吓坏了。可是，他还不明白老刘为什么突然发起疯来，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
“别，别，老刘，你冷静点，我是老李啊，是你的朋友，你不愿意做那件事，我不会逼你的。你快放开我，拿开刀子。啊，老刘，你疯了？你割伤我了。”血从伤口流出来。
老刘发疯地笑着“你不是想知道谁中了大奖吗？你不是派人去查去找吗？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中大奖的人是我，我就是那个获得一等奖的龟儿子。”
“你贩贩贩”老李惊呆了，身体不再挣扎。
“很诧异是不是？不相信我能中奖是不是？我告诉你，三年前我就开始买彩票了，买了三年，买了几千张上万张的彩票，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十万，我花了十万块钱买这些东西。你不信？不相信我能花十万块钱买彩票？哈哈哈哈！”他笑着，脸部肌肉抽搐着，嘴里的口水不断的喷出来“我借的，而且我已经把这个店卖出去了。老李，你不知道吧，今天是我最后一天的生意，明天，这里将不会再有老刘理发店了。我的生意就此结束了，我将去省里取钱，取完钱我会远走高飞，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买房子，娶个比我年轻二十岁的女孩子，我会过你以前所过的那种舒服的日子。”
“老刘，你冷静点，麻烦你冷静点，我，我实在不知道，贩贩贩”
“实在不知道什么？不知道我中了大奖？不知道我这样一个蠢笨的人能一下子变成百万富翁？还是不知道你自己会自投罗网，自己送自己进鬼门关？”
“我——咳咳——老刘，我，我快被你憋死了！求求你，我还有老婆孩子，他们不能没有我。老刘，相信我，我们是朋友，你中了大奖我为你高兴，真的，我为你高兴！你放开我，不要犯傻，不要伤害了我们的友谊，不要让我和你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老刘，咳咳咳咳，我快喘不过气了，松开点行不行？啊！老刘，你这样做是犯法的，你杀了我，杀了我你也逃不掉的，警察会找到你，你会坐牢。老刘，咳咳咳咳，不值得的，你要是杀了我，你那笔钱怎么办？你这样做你得不偿失啊！”老刘狞笑着，道“还记得这段时间报纸报道的那两起案子吗？”
老李的心咯噔一下，脸色非常难看。
“那是我做的。”
汗湿透了老李的衣裳，他睁大了眼睛，看见老刘那疯子般的模样。老刘竟然如此的可怕，可怕到连鬼的模样都比他逊色。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吗？”老刘凑到老李的耳边“因为他们想抢走我的钱。知道他们为什么知道我中了大奖吗？因为他们是我的亲戚，我从他们那借了钱，当我第一天中奖后，我傻里傻气的跑去告诉他们，我希望他们为我高兴，也希望让他们知道，我有钱了，他们也会有钱。
“可是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他们突然变了，变得异常的无耻。他们说什么？彩票是他们的，是我从他们那里抢走的。他们威胁我，暗算我，几次差点要了我的命。为了这笔钱，他们什么都不认了，什么亲人？什么良心？他们统统不认了。就跟你一样，老李，就跟你一样。你们都是一路货色，都想霸占别人的财产，都想毁灭掉别人。”
老李挣扎着，扭动着身体。他发现了，老刘是疯了，彻底的疯了，跟一个疯子求饶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得走，离开这个阴气森森的小店，他要回到车里，然后开着车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家。不，他要报警，他要将这个疯子送进监狱。可是老刘很有劲，别看他瘦瘦的，他手上的劲是老李所不能抗衡的，而且，老刘手里有刀子，锋利的刀子就在老李的咽喉处。老李失禁了，小便流在了满是头发的地上，发出难闻的气味。
“嘘，不要出声，”老刘摁住老李的头，阴啧啧地道“你要是出声我会让你死的跟刘福贵一样痛苦。知道我怎样杀他的吗？我把他骗到乱葬岗，我在他的腹部捅了一刀，他倒在了地上，腹部不断的流出血来。他向我求饶。我知道他很痛苦，我知道他心里很害怕。但是，我恨他，这个老狐狸逼得我不得安宁，自从知道我中了大奖之后，他三天两头跑到我店里来闹事，威胁我，恐吓我，说如果我不带他一块去兑奖，不把一半的奖金分给他，他就去报警，说我抢了他的彩票，而且他要让所有人知道是我拿了那张中奖的彩票。所有人，你知道所有人知道我中了大奖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吗？我会被干掉，我会很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我没有理会他的求饶，我在他的腹部又扎了一刀，他太没用了，奄奄一息，躺在那里等着我杀死他。于是，我一刀一刀捅在他的身上，他就这样死掉了。”老刘的嘴里流出口水，口水滴在了老李的脸上。他笑着，无声的，恐怖的。老李的脖子上又多了一条伤痕，血一点点渗出来。
“不要，不要。”
“你认识刘福平吧？对，就是去年来到这里，租别人房子住的那个。他们两夫妻真是厚颜无耻。那天我去他们那里，他们居然想把我绑起来，然后逼我说出彩票的下落。我跟他们打了起来，我们撞翻了屋子里的很多东西。小孩子在屋子里哇哇大哭。最后，我抓起他们家里的那把苹果刀，我捅他们，一刀，一刀，这个世界忽然间变成了红色的。”
“不要，不要，老刘，你可不能做傻事啊！”“这个世界变成了红色的。他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不再跟我扭打，不再辱骂威胁我。孩子们也不哭了。世界变得那样的安静。好安静的世界啊！我就喜欢这样的世界，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别人回来抢我的东西了！”
“老刘，老刘诶，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放过我！”
老刘咧着嘴，口水不停的流下来。他笑着，眼睛里也是笑意。
“老李，你中奖了！”
门外传来轿车的喇叭声，女孩子穿着漂亮的裙子做着漂亮的发饰在街上咯咯的笑着。摇滚乐是那样的吵，仿佛那一声声的吼叫都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焦躁。
老刘理发店的门哐当一声开了，木门左右摇晃，碰撞着墙壁，发出吭吭的声音。门外的阳光斜斜的落在理发店的门内。老刘趔趄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剃发的刀，浑身是血。他咧嘴笑着，口水淌在下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哈哈哈哈，我中奖了，我中奖了！我中了一等奖，我中了五百万！他们都想要我的彩票，他们都想抢走我的钱。哈哈哈哈！我把他们杀了，我把他们都给杀死了，现在，现在没有人能抢走我的彩票了，没有人能抢走我的彩票了！彩票是我的，钱是我的，我的，我的——”
在宁静的阳光下“啊——”一声惊呼，这条不太热闹的街道突然变得沸腾起来。
“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