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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章 惨痛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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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3年4月11日星期日上午方家大楼方振玉刚回到家里,便看见钟玉光正和宁玉蘅聊得起劲,钟莹则在一旁陪着。见到方振玉回来,钟玉光站起来说道:“可把你等回来了,打电话找也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出差了呢。”

    “是啊,姐夫,钟书记十点钟就来了,还带来了一瓶五粮液,不见你回来,整个人坐立不安呢。”宁玉蘅说。她站起来,接过方振玉脱下的西装,挂在衣帽挂上。方振玉和钟玉光握了握手,在沙发上坐下来,冲宁玉蘅笑道:“没有吧,我着见你们谈得很投机呢。”

    宁玉蘅的脸泛起了红晕,有点不依地对方振玉说:“不理你们了,我去看看妈妈的饭菜做得怎么样了。莹莹,我们一起去。”说着,拉上钟莹走了。方振玉看着也有点不好意思的钟玉光,心道:“不是吧,难道他看上了三娇(三娇是方振玉家里面对宁玉蘅的爱称)?今年,宁玉蘅已二十三岁,是该谈恋爱了,但还没有对象,可是,她和钟玉光年纪也差得太远了吧。”方振玉当然不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笑笑对钟玉光说:“钟书记,你是追债来的吧!”

    钟玉光苦笑道:“真让你说对了,前几天听了你的构思后,我一直无法平静,辗转反侧之下,觉得你的想法太妙了,真想马上找你斟酌,又怕影响你的思路,到今天早上,再也忍不住了,我便过来了。”

    “不过,你的一瓶五粮液也太少了,怎么够我们两个喝呢?”方振玉一边说,一边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递给了钟玉光,“总算不辱使命。”

    钟玉光接过材料,认真地看了起来,良久,他才从材料中移开目光,对着方振玉欣佩地说:“太好了,这是我看过的最大胆、论证得最全面的方案,拿到常委会上,只怕会掀起一场风暴呢!”方振玉笑道:“没有那么可怕吧。”

    钟玉光一阵苦笑,他和方振玉相知不深,又怎能把那帮常委的自私自利和固执保守说出来呢。他冲方振玉摆出一副坚决的模样,说道:“不管可不可怕,我一定想办法使它通过。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帮我去打理这间公司。”

    “不是吧,”方振玉吓了一跳,说道:“这可是一个副厅级,起码也是处级单位,以我这样一个什么级别也没有的停薪留职干部,哪有资格去担当如此重任?”

    钟玉光说道:“那只是一个经济实体,只要有经济头脑,能够赚钱就行,要那什么级别干什么?”方振玉正想推辞,钟莹已一阵风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叫道:“爸爸,方厂长,吃饭了。”

    “你好好考虑,别急着回答。”钟玉光站起来说。“好吧。”方振玉也只好站了起来,和钟玉光走进饭厅。

    钟莹跟在方振玉的后面,扯着方振玉的衣角问:“方厂长,我爸爸要你答应他什么事?”

    “没什么。”方振玉有点怕这天真可爱的姑娘,不想和她有太多的纠缠。

    钟莹却不放过他,攀着方振玉的肩膀,在他耳边吹气如兰说:“不管他叫你答应什么,你都千万别答应,他要你干的,准没好事。”方振玉再次感到了钟莹的丰满,连忙挪开了身子,说:“有你这样说自己父亲的吗?”

    钟玉光回过头来说:“我这女儿就是这样了。”三人进了饭厅,王佩英、宁玉芳、宁玉蘅都已在里面了,另外还有两位姑娘钟玉光并不认识,一个象宁玉芳的年纪,另一个则和钟莹相妨,同样都是长得如花似玉。见钟玉光进来,两女都是点点头,没有说话。等钟玉光坐了下来,宁玉芳这才作了介绍,原来,那年长的便是宁家的大小姐宁玉芬,而那年纪小的,叫王娟,是王佩英的娘家人,在市二中读书,暂时住在方振玉的家里。

    钟玉光和方振玉喝酒,其他人则喝饮料相陪。席间钟玉光发现,王佩英和宁玉芬都很少说话,而且对自己缺少热情,而宁玉蘅和王娟就不同了,两人不但吱吱喳喳地说话,还不时打断自己和方振玉的谈话,问这问那,使他没空去思索王佩英为什么这样。方振玉果真能喝,钟玉光自己也不差,一瓶五粮液很快便没了,还是方振玉再加一瓶才勉强过瘾。

    饭后,钟玉光让宁玉蘅送钟莹去搭车,自己则继续和方振玉聊天。两人没有再回到原来的话题,而是海阔天空地侃了起来。这么一侃,两人都佩服起对方的才学来。直到方玉琼来电话说原定的下午参加一个公司的开业典礼,时间快到了,钟玉光这才想着离开。1993年4月11日星期日下午方家大楼王佩英打开门时,宁玉芝提着一大袋水果站在门外,一见王佩英便问道:“三婶,振玉在家吗?”

    王佩英一边把她往里让,一边应道:“他啊,刚出去,昨天我跟他说你来过,他没有去找你吗?”她把水果接过,放到茶几上,又说道:“都叫你不用带东西来了,你总是不听。”宁玉芝笑道:“也没什么东西,那是村里新种的水果,叫火龙果,还没有上市呢,那可是振玉帮忙引进的,拿来让他尝尝。他昨天已经给过电话我了,只是有些事我还得找他帮忙。”

    王佩英把她让到沙发上坐下,给她拿了一瓶饮料,说道:“他能有什么能耐,只不过瞎折腾罢了。”

    “三婶,可不能这样说,要不是他,我哪能有今天,我们村又怎能有今天?”宁玉芝从心底里佩服方振玉,所以,说起他来恭敬异常。她们村叫宁家村,就在临海市的近郊,原本是非常穷的,宁玉芝在方振玉的提议下,进行农业结构调整,大力发展大棚蔬菜和应节水果。那时,宁玉芝还只是村里的团支部书记,说话没多大的份量,是因为方振玉在背后的大力支持,她才能把这集约型的乡村经济发展了起来,家家户户的年收入均超过万元,她在村里的威信也树立起来了,今年年初换届,她当上了村党支部书记。当然,宁家村的人对方振玉也相当的信服。

    “也是的,”王佩英有些黯然伤神地说,“要不是他,你三叔去后,我们这个家,还不知如何撑起来。”

    “三婶,你又想起三叔了?”宁玉芝轻声体贴地问。

    “唉。”王佩英长叹了一口气,说:“我想起了你三叔和你玉刚弟。他们福薄啊!”她说着,眼角渗出了泪花。“三婶,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多想想今天的幸福生活吧。”宁玉芝拉出一张纸巾给王佩英擦眼泪,柔声说。

    “我也知道,可就禁不住这样想。”王佩英摇了摇头。“要是他们还活着,见到振玉的事业有成,把我们的生活安排得这么好,那该多好啊!”

    “是啊!”宁玉芝深表同情,同时又羡慕地说:“玉芳她真有眼光,选得了振玉这么好的夫婿。”

    “有眼光的是玉芬,要不是她,只怕振玉早就离开这个家了。”王佩英不无庆幸地说。“哦,那是怎么一回事?”宁玉芝诧异地问。

    “没什么。”王佩英显然不想再提这件事,岔开话题说;“玉芝啊,你比玉芳她们大五个月,也该找婆家了吧。”宁玉芝愣了一下,说:“我也想啊,可是,我看中人家,人家却看不中我,我看不中的呢,那就别提了。”

    “那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吧。”王佩英看着宁玉芝说,“其实找对象嘛,相貌一般,家庭中等,真心喜欢自己就行了,哪能条件太高呢?”宁玉芝相貌身材在村里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高中毕业工作几年后,又去农学院进修了两年,眼界颇高,找对象怎能象王佩英所说的那样随便,但她却不便与王佩英顶嘴,无奈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怎么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唉。”她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天下象振玉这样的男人怎么这样少?”

    王佩英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宁玉芝,见她心神向往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心道:“不是吧,难道她也看上了振玉?”连忙推了一下宁玉芝,说:“玉芝啊,你可别想歪了,振玉可是你妹夫啊。”宁玉芝大吃一惊,说道:“三婶,你说什么啊?”

    “难道你不是看上了振玉?”王佩英目不转睛地盯着宁玉芝。宁玉芝心跳加速,王佩英的一问,把她潜意识的念头挖掘出来了,她不由得脸红了起来,不敢望向王佩英,小声说:“怎么会呢,我只是敬佩振玉的为人和才能罢了。”

    “这样就好。”王佩英口中这样说,心却还是放不下来。一直以来,宁玉芝都以为自己象刚才所说的,只是敬佩方振玉的为人和才能,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爱上了方振玉,她怕王佩英看穿了自己的心事,急忙说:“三婶,我还有事,振玉回来,你说村里的加工厂已经建好,村中的父老乡亲让他给择日开工。”说罢,便匆匆告辞走了。

    1993年4月11日星期日晚上许光华家钟玉光参加完振华实业开发总公司的开业典礼,便匆匆赶回酒店,尽管主人叶培东再三邀请他参加晚宴,而且,叶培东还是他费尽心机从省城拉来临海办实业的(否则他也不会参加他的开业典礼),但他还是拒绝了,他的心,早让方振玉的方案给揪住了。在离开方家去振华的路上,他再一次看了方振玉的方案,那确实是一种开拓创新的想法,而且也切实可行,因此,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促成此事。回到酒店之后,他又把方案再看了一遍,将其中自己认为不妥的地方修改了一下,便连夜赶返省城。他知道,以他在临海的势力,是绝不可能通过这方案的,因此,他必须回省城寻求支持。

    回到省城,尽管已经十二点钟了,他还是直奔省委书记许光华家,将许书记从被窝里叫了起来。他是许光华的得力部下,去临海便是许光华点的将,因此,许光华虽然有些不高兴,还是接见了他。钟玉光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光华书记,然后将方案递到了他面前说:“这是我见到的最大胆,而又最有远见的方案。”

    “有这么绝妙的主意?”许光华有些不相信,接过材料认真地看了起来。看完,他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良久,他才睁开眼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提议,是什么人提出来的。”于是,钟玉光向他介绍了方振玉的基本情况。

    “方案通过了没有?”许光华问。“还没有。”钟玉光接着便把常委会的情况以及自己去临海之后遇到的困难说了出来。最后他说道:“我这次回来,便是想您支持我通过这个方案,并让这个方振玉出任港口开发投资总公司的总经理。”

    许兴华想了想说道:“通过这个方案没问题,可是让方振玉出任公司总经理你可要想清楚才好。”

    “我已经想清楚了。”钟玉光肯定地说。

    许光华疑惑地看了钟玉光一眼,说:“你是不是收了他不少好处?”钟玉光满脸委屈地说:“我和他认识还不足十天,再说,您又不是不清楚我的为人。”

    “这就好。”许光华放心地说,接着他又问道:“从方振玉搞印刷厂的情况来看,他是一把搞经济的好手,但是,他的历史,他的人品你了解吗?而且,印刷厂只不过是个小企业,港口开发区这么大的担子,他能挑得起吗?”

    “我想应该可以,当然,我还得细细考察。”

    “这就对了。”许光华语重心长地说:“你也在官场上混了不少年,应当知道,一项事业的成败,任用领导是一个重要的因素,而识人,正是当领导的关键。”

    “我明白。”钟玉光虚心地受教。

    “你回去吧,什么时候开常委会,你再通知我,”许光华说。墙上的挂钟敲响了两下,不知不觉,两人已坐了两个小时,劳累了一天的许光华已是倦容满面,钟玉光本想再汇报一些事,见书记这样,也只好告辞了。

    出了许光华的住宅,钟玉光感到全身轻松,他本以为,说服光华书记要费很多唇舌,却没想到这么容易解决。压在他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剩下的,便是如何说服方振玉了。看着因为夜深而显得更加明亮的街灯,他的心里也亮堂多了。“钟玉光,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就在他要上车的时候,一个打扮得富贵典雅的漂亮少妇飘到了他的面前。

    “香君?这么晚了从哪里回来?”钟玉光惊讶地问,来人是许光华的女儿许香君。“崩迪回来。怎么就走了,再玩一会儿吧。”

    钟玉光苦笑地摇了摇头,他可领教过这娇娇女的厉害。许香君三十出头,曾嫁过人,她的前夫因为受不了她的气,和她离婚了,之后,她便不再找男朋友。钟玉光的妻子去世后,许光华曾想摄合他们,钟玉光本身也有这种意思,但许香君却没有反应,钟玉光也只好作罢了。他应道:“我哪有时间?我还得马上赶回临海呢!”

    “听说,临海可是一个好地方,我正想找机会去一趟,欢迎吗?”

    “当然欢迎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得赶路了。”钟玉光不想和她纠缠下去,赶忙告辞了。“好走。”许香君挥了挥手,又说道:“也许过不了几天,我们又会在临海见面了。”

    钟玉光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也不去多加思考,一边上车,一边说:“那好,我们就过几天见吧。”然后便吩咐司机开车了。1993年4月13日星期二市印刷厂李芳华拿着无线电话,轻轻敲了敲里间的门,叫道:“厂长,你的电话。”便推门进去,里面的情景却让她羞红了脸,只见方振玉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小小的三角裤,仰躺在床上,那个年轻漂亮的按摩女也只是穿着胸罩和内裤,那内裤很小,遮不住羞处,那阴毛和阴唇都露出来了。她正给方振玉按摩,按的地方,正是方振玉下身的要害部位。见李芳华进去,她连忙拉那裤子盖上,只可惜方振玉那三角裤太小,盖不过那胀鼓鼓的地方,那男人的根已露出一个红红的头,而那按摩女的纤纤玉指,正按在那光亮的头上。她急忙把电话放在床上,退了出去。

    “怎么啦?”张蓓见她那个样子,问道。“没什么。”李芳华应道,心中却想起了那男人的根。她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已经准备结婚了,自然见识过男人那东西,却没有想到会是那么粗长的,要是戳进自己的体内,哪该有多么可怕啊?

    “是不是他们正在干那事儿?”张蓓见李芳华脸红,马上想起了男女之间最亲密的那种事。“没有。”李芳华脸更红了。

    张蓓正想追问,方振玉已穿着睡衣出来了。他冲张蓓问道:“蓓姐,罐头厂的那单货,是你负责的吗?”

    “是啊,怎么啦?”张蓓应着,见李芳华脸更红了,眼睛却瞟向方振玉的胯下,不由得也朝那方向看去,这一看,她也脸红了,因为方振玉虽然穿着睡衣,那地方依然鼓着。

    方振玉却没有注意这些,应道:“他们叫你去收款。”

    “好,我就去。”张蓓赶紧收拾东西,出门去了。

    方振玉又回里间去了,不多时,那按摩女走了,他也穿好了衣服出来。李芳华不由问:“厂长,是你要她那样按的吗?”

    “怎么会呢?是她自己要那样的。”方振玉连忙否认。

    “有这事?”

    “当然了,我骗你干什么?”他又笑道:“你还敢去学按摩回来取代她吗?”

    李芳华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要去学按摩,回来替代那按摩女,脸上泛起了红晕,说:“反正又不是你要那样的,正常按摩我怕什么?”

    “那你就去学吧。”方振玉暧昧地笑了笑,转回了里间。

    李芳华拿出帐本想干活,却怎么样也集中不起精神,脑海里老是想着那红红的头儿,她想起了曾有一次,方振玉的夫人宁玉芳来,碰上了方振玉正在按摩,便吵了一架,看来便是因为这样吧,但他们怎么很快就和好了呢?难道宁玉芳真的那么看得开?就在李芳华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脑室主任胡丽萍上来了,见她那个样子,问道:“芳华,怎么啦?”

    李芳华倏然惊醒,说:“没什么。丽萍,有事吗?”胡丽萍说::“出样纸没了。”

    “哪你找我干嘛?”

    “仓库也没了,不找你找谁?你这是怎么啦?神不守舍的。”胡丽萍感到奇怪,平日里,李芳华可是精明得很。

    “哦,知道了,我马上去买。”这回,李芳华倒是彻底清醒过来了。“快点,也小心一点。”胡丽萍关切地说。

    “知道了。”送走了胡丽萍,李芳华和方振玉说了一声,便上街去了。才来到街上,却看到刚才那按摩女从一家日用品店出来,便朝她点了点头。

    “你好。”

    “你好。”李芳华忽然心血来潮,将那按摩女拉到一边悄悄问道:“小姐,是我们厂长要你那样吗?”

    “方厂长要我怎么样?”那按摩女问。“就是象刚才在里面那样啊。”

    那按摩女却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不是吃醋了?”李芳华的脸又红起来了,嗔道:“胡说,我又不是他老婆,怎轮到我吃醋?”

    “难说,象方厂长这种男人,哪个女人不爱呢?再说了,女人并非仅为老公吃醋,为情人啊,或者是自己心仪的男人,也可以吃醋的。”

    “他真的那么好?”

    “当然了,他不但英俊潇洒,而且有见识,有学问。哪个女人不爱呢?何况,他还有更值得女人爱的地方。”

    “是钱吧。”李芳华有些不屑地说。

    那按摩女脸一红,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既而她又平静地说:“绝对不是钱。也许你觉得我们干这一行有些下贱,但我们也是凭本事吃饭。再说了,你们有条件接受良好的教育,而我们呢,除了自己的身子之外什么都没有。这难道能怪我们吗?”李芳华默然。她也没问是什么东西,因为她已隐隐知道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哪你为什么这样做呢?”

    那按摩女笑问道:“你有过男人吗?”

    “有过。”

    “那你了解女人除了要男人在外面能赚钱撑持家庭之外,在家里面还有什么要求?”李芳华摇了摇头,她确实不明白,她还没成家,和男朋友也只才过上三两次夫妻生活,对这方面的事自然不会太了解。

    那按摩女说:“男人需要女人是出得厅堂,进得厨房,还要上得绣床,而女人需要男人的呢,也不例外,除了刚才所说的外,还需要性生活的和谐,你们厂长的东西你也见过了,那正是女人所向往的宝贝。这也是不少女人明知自己丈夫不是东西,却依然至死跟着的缘故。”

    “那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李芳华还是不太相信。

    “当你经常被吊在半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那按摩女说完,也不理李芳华,便那么走了,留下李芳华在那里发呆。良久,李芳华这才醒过神来,赶忙去买胡丽萍所要的出样纸。

    1993年4月14日星期三临海大酒店宁玉蘅刚下班,便遇上了从其他地方回到酒店的钟玉光,打了个招呼后,她正想走,却被钟玉光给叫住了。“钟书记,有事吗?”她问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聊一聊吗?”钟玉光笑问道。

    “当然可以,书记叫到,我怎敢不陪?”宁玉蘅对钟玉光颇有好感,因此并不拒绝。“要是这样说的话,我可不敢让你留下了,我是想叫你一起吃午饭,朋友之间说一会儿话。”钟玉光有点不高兴地说。

    这回轮到宁玉蘅不好意思起来,连忙道歉说:“对不起,不管怎么说,我都留下来了。”于是两人上了酒店的餐饮部,钟玉光也没去那些豪华的包厢,只在大厅里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要了几个小菜,一瓶啤酒,聊了起来。两人也算投缘,不知不觉便说了半个时辰。到最后,便聊到了宁玉蘅的母亲身上,钟玉光问道:“你们一家人中,我觉得你母亲最深沉了。”

    宁玉蘅沉吟了半晌,这才说道:“这也难怪她,她的遭遇也太惨痛了。”

    “哦?”钟玉光疑惑地看着宁玉蘅,他想象不到,象她那种普通出身的人家会有什么惨痛的历史。

    宁玉蘅有点伤感地说:“你知道吗,我父亲原来是二中的副校长,他去世以后,学校对我们太不公平了。而我上面,原来还有一个哥哥——”

    “哪你哥呢?”见宁玉蘅许久不说话,钟玉光问道,问出口,这才有些后悔。

    “死了。”宁玉蘅并没有显得过份的悲伤,理了理头绪,将自己家的事说了出来。原来,宁玉蘅的父亲本有机会当校长,却因为不会阿谀奉承,被人踩下来了。之后,因为政见的不同,再加上过于正直,与校长发生了冲突,忧郁而死。正直的人自然得罪的人不少,他一辞世,各方面的刁难便降临到他们身上,王佩英只是一个普通的妇道人家,所遭受的苦难可想而知,要不是有方振玉帮他们,只怕日子更加难过。所谓祸不单行,他的哥哥跟方振玉出来做生意,又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了,给王佩英的打击自然是更加严重,还是方振玉给她们带来了好日子,她才从这沉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原来如此,对不起,让你忆起了这些伤心事。”钟玉光很抱歉地说。“也没什么,都过去许多年了,我也不太放在心上了。现在日子好了,谁还想着这许多伤心事?”宁玉蘅恢复了平静。

    “能够放得下最好。”停了一下,钟玉光又问道:“方厂长跟你们认识了很久吗?”

    “他啊,他原本是我爸的学生,大学毕业后又分配回二中,你说呢?”提到方振玉,宁玉蘅显得非常兴奋,显然他是她心目中的偶像。

    “原来这样。”钟玉光恍然大悟。“怎么,难道我姐夫他有什么事吗?”见到钟玉光那种样子,宁玉蘅有些儿担心,在她的心目中,她姐夫可是一个完人。

    看见宁玉蘅的神态,不知怎的,钟玉光有一点点不舒服,但以他为政多年的城府,又怎么会表现出来呢?他笑笑道:“没什么,你放心好了,我只是觉得你妈对他比对你们还信任,有些奇怪罢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呢?”宁玉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良久才说:“那当然了,我们这个家,可是我姐夫一手撑起来的。”接着,她把方振玉创业的经过简略地说了出来。

    方振玉是宁玉蘅的父亲要回二中的,本来,他书也教得不错,可宁父去世后,他也遭到了校方排挤,一气之下,他干脆辞职出来了,先是搞一点小生意,后来在他的大学同学的帮助下,干起了印刷,在他的苦心经营下,才有了今天的规模,而宁玉芳的三个妹妹,包括宁玉蘅在内,都是在他的大力支助下才完成了学业。听完宁玉蘅的介绍,钟玉光对方振玉的认识更加深刻了,也更加坚定了他推方振玉作为开发公司老总的决心。说话之间,整个午休已经过去了,钟玉光因为有事要赶去地方,两人才分别离开。

    宁玉蘅看看已够钟了,便转回办公室去了。钟玉光在车上却颇不平静,他脑海里,除了方振玉之外,便总是宁玉蘅的音容笑貌,他不由得暗自吃惊,难道自己竟爱上了宁玉蘅?可这可能吗,两人相差了二十年,人家风华正茂,自己虽不能算老,但也是过了不惑之年了,便是要再娶,也应该是象许香君那种年纪的人。他一会儿方振玉,一会儿宁玉蘅,直到到达目的地,司机叫了,他才完全清醒过来。1993年4月15日星期四下午东方印刷厂方振玉完全没有想到因为自己而令这么多人烦恼,更没想到自己的一纸方案会激起千层波浪,他自己的事已经够忙了。市经贸局已同意了他入股东方印刷厂的方案,就在宁玉蘅和钟玉光在酒店里细酌的时候,他还在市厂里忙得晕头转向,由于订单多,很多时候他得将工序错开来,才能按时交货。直到差不多两点钟,他才和李芳华匆匆地吃了一份快餐,然后赶往东方印刷厂,今天下午,是他和丁大亮交接的时间,经贸局的罗伟胜局长将出席他们的交接仪式。

    方振玉用摩托车载着李芳华赶到东方印刷厂的时候,丁大亮已带着一众手下列队等在大门口了,见到两人到来,丁大亮带头鼓起掌来。他向众人微笑致意,放好车后,才上前和迎候他的人一一握手。丁大亮最后一个握着方振玉的手,久久不放,满腔热情地说:“方老板,你来就好了,可以带我们走出困境了。”

    “哪里哪里,还得靠全厂的干部工人共同努力,才能使我们东方印刷走出困境,走向新的辉煌。”方振玉谦逊地说。“你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方老板是临海市印刷业的老大呢,你能光顾我们这个濒临倒闭的破厂,已经是对我们莫大的关照了。”丁大亮谄媚地笑道。

    方振玉可没空跟他胡扯,抽出手问道:“罗局长来了吗?”

    “来了,他正在会议室等你们呢。这边请!”丁大亮自讨没趣,连忙把手一摆,在前面引路。

    方振玉朝众人挥了挥手,叫道:“大伙儿一齐上去吧。”说着,领头往会议室走去。罗伟胜早就在上面等着了,一见方振玉,就迎上来紧握着方振玉的双手,热情地说:“欢迎你啊,振玉。”

    方振玉笑道:“谢谢,今天是你在这里欢迎我,下次便是我来欢迎你了。”

    “是啊,等一下,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了。”罗伟胜一边把方振玉往主席台上让,一边由衷地说:“我相信你能把我们东方印刷厂搞好的。”

    “有你的支持,有全体工人的团结奋斗,我一定能把这个重任挑起来的。”方振玉语气坚定地说。罗伟胜看着充满信心的方振玉,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松驰了下来,说:“你能这么重视工人,我才是真正的放心。没说的,只要我在位一天,我一定支持你到底。”说着,便请方振玉坐了下来。

    参加签字仪式的人已陆陆续续地进场了,方振玉左右看了看,却还没见先自己来清点财产的张蓓,便向丁大亮问道:“丁厂长,财产的交接还没有结束吗?”

    “应该结束了吧。”丁大亮随口应道,一看不见负责清点的何伟强,便向一旁的谭春梅望去询问的一眼。

    谭春梅摇头道:“我可没见过他们。”看见丁大亮如此办事,罗伟胜不由得大摇其头。这就是国营企业的悲哀吧,他心想。正想叫丁大亮派人去找,一个年轻姑娘进来了,正是市印刷厂的会计张蓓,只看她焦急的神情,便知道她事情没有办好。

    “怎么拖了那么长时间?”方振玉冲来到面前的张蓓满脸不高兴地问。张蓓的脸上写满了委屈,慑懦地说:“对不起,仓库里少了五吨纸,保管员又说不清去向,所以来迟了。”

    “怎么回事?”罗伟胜目不转睛地看着丁大亮问。丁大亮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扫视全场,没有看见何伟强,便对刚走进来的胡军说:“胡闹,你去把老何给我叫来。”

    “老何?哪个老何啊?”胡军象是新来的一样,满脸迷惘地问。可能是他从来没有听到丁大亮如此称呼何伟强吧,因为平时他总是在胡军、谭春梅等人面前叫何伟强何副的。丁大亮大急,冲着胡军吼道:“胡军,你这个时候还跟我胡闹,何伟强去哪儿了?”

    胡军依然是慢条斯理地说:“哦,何伟强何副厂长啊,今天没见过人,不过听说他一早就出差去了。”

    “出差?出什么差啊,不是叫他负责清点财产的吗?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差好出。”

    “据说,反正签字仪式用不着他,他去省城为厂里追欠帐去了。”胡军不无嘲笑地说。丁大亮大急,仓库里少了东西,而负责清点的又不在,这个签字仪式如何进行下去?他望了正在瞪着他的罗伟胜,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整个会场里,参加签字仪式的中层干部和职工代表都议论纷纷起来。

    “你去把孙少梅叫上来。”谭春梅镇定地对胡军说。胡军应了一声出去了,罗伟胜望向方振玉问道:“振玉,你看此事应该怎么办?”

    方振玉略一思索,说道:“没事,不就是少了几吨纸吗,我们先记在账上,签了合同再说。”

    “也好,省得我再跑一趟。”罗伟胜对丁大亮说:“你先让保管员在你的办公室等着,我们办完了事,再去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是。”丁大亮赶忙派人去了。罗伟胜安抚了一下众人,签字仪式便开始了。按照方振玉的要求,仪式相当的简单,只是罗伟胜、方振玉、丁大亮以及从公证处请来的公证人签字而已。签完了字,除了厂长副厂长,其他人都离去了。

    罗伟胜看了丁大亮一眼,便带头向厂长办公室走去。厂长办公室里,一个姑娘正哭丧着脸坐在沙发上,胡军在一旁陪着,一言不发。见众人走了进来,那姑娘的头便低了下来。

    丁大亮请罗伟胜和方振玉坐下后,这才向那姑娘问道:“孙少梅,你说说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厂长。”那姑娘抬起头来,望着丁大亮无语。

    “究竟是怎么回事?”丁大亮提高了声调,语气也严厉起来。那姑娘却没有回答,而是嘤嘤地哭泣了起来。方振玉温和地说:“姑娘,你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慢慢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

    良久,那姑娘才止住哭声,说道:“那是何副厂长昨天晚上叫人提走的,他说是借给小江印刷厂。”

    “那他没有签领吗?”方振玉问。

    那姑娘抬起头,脸上充满了悔恨,说道:“他说太晚了,叫今天早上再补,可是——”方振玉明白了,何伟强是想借交接的时候钻空子。于是便说:“行了,今天的事我不追究,但是你记着,以后无论是谁,领材料一定要签领。你先出去吧。”

    那姑娘正想出去,丁大亮却把她拦住,说:“怎么能让她走呢?”罗伟胜也没想到方振玉这么轻易让那姑娘走,他疑惑地看了方振玉一眼,却没有作声。方振玉挥了挥手,说;“这事她虽然也有过错,但主要责任并不在她,让她走吧,以后我们再找她好好地谈。”

    丁大亮见方振玉这样说,便抬手让她走了。孙少梅走出门口,回头看了方振玉感激的一眼,这才快步离开。

    罗伟胜看了看丁大亮,又看了看方振玉,说道:“这件事就由振玉处理吧。我希望这不会影响厂里的生产。”

    “局长,放心吧,不会的。”方振玉充满了信心。

    罗伟胜扫视了众人一眼后,说:“这件事大家要引以为戒,工厂的制度一定要完善,一定要坚决执行。好了,大家坐下,我来说说今后的人事安排。”招呼大家坐下后,他才说道:“经局党组研究,并征求了振玉的意见,大亮调回局里,另外安排工作,春梅为生产副厂长,兼党支部书记,胡军为技术副厂长兼工会主席,会计出纳暂时不变。其他人等一律参加竟岗。”丁大亮听了没何伟强的名字,急忙问道:“那伟强呢?”

    “他也一样竟岗,再说,他还有问题没有说清楚呢。”罗伟胜满脸不高兴地说。看着局长的脸色,虽然何伟强给了他不少好处,丁大亮也不敢替他说话了。

    罗伟胜看了谭春梅一眼,最后把目光停在胡军脸上,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两个也要努力工作,把党支部和工会建好来,尤其是你胡军,再不能胡闹了,要选好工人代表,把全厂工人拧成一团,合理要求要提,但更重要的是要给工厂以助力,齐心协力把工厂搞好。”

    “是。”谭胡两人同声应道,一惯懒散的胡军在罗伟胜的目光下,也不敢懒散了。

    “好了,剩下的时间你们就去安排你们的工作去吧。我随处走走,我也好久没到厂里走过了。”说着,罗伟胜起身出去了。丁大亮看了方振玉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方振玉目送两人离开,见谭胡两人也正看着自己,便说道:“就按局长说的去做行了,你们也出去办事吧,有时间我们再好好研究厂里的事。最紧要明天一定要开工,开工之前,我想跟全厂工人讲几句话。”谭胡两人出去了,看着他们的背景消失,方振玉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厂长,你没事吧?”张蓓关切地问。“我没事,你也抓紧时间,协助他们,一定在今天把账目弄清楚。”

    “放心吧厂长,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张蓓应着,拉着李芳华一起出去了,两女的目光中,都对方振玉充满了敬佩。送走了两女,方振玉才算是完全放松,今天,他的确是累得要命,斜靠在沙发上,不一会竟睡着了。

    1993年4月15日星期四晚方家大楼宁玉芬突然觉得肚子好饿,这才想起今晚参加一个文友的婚礼,忙着应酬,一口饭也没有吃,而且还喝了一点酒,回来就昏昏欲睡了,她连忙洗了个澡,便上床睡觉了。她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已经十二点了,便爬起来,连衣服也不换,便跑到厨房去了。才拿起碗筷,便听到了脚步声,她问道:“谁啊?”

    “我,你在干什么呢?”说话的是她妈妈。

    “妈妈,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她问道。“我正准备睡,听到声音出来看看,你在干什么呢?”

    “肚子饿了,想找些东西吃。”说话之间,王佩英已来到了厨房门口,她一看见宁玉芬拿碗装冷饭,便皱眉道:“芬儿,吃冷饭怎么行,让妈妈热了再让你吃吧。““好啊。”宁玉芬平时就懒动手,听母亲这么一说,便将碗放下,出客厅等吃了。

    不多时,王佩英便将一碗热饭和菜捧出来了,她将饭放在桌子上,正想叫宁玉芬吃,眉头又皱了起来,说道:“芬儿,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宁玉芬闻言,才记起自己只穿一件透明的睡衣,里面什么都没有,她不由脸红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说道:“反正又没有外人,怕什么?”

    她的声音虽然很低,但王佩英还是听见了,说道:“要是让振玉这大男人看见了,你好意思?”宁玉芬小声嘟囔道:“他什么都看过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

    王佩英吃了一惊,小声问:“那么说,你和他——”窒了一下,又不好意思问下去。宁玉芬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脸涨红了起来,头也低下来了,良久,她才抬起头来看着母亲说:“听二妹说,哪不正是您的意思吗?”

    王佩英说:“我没想到她有那么大方。”

    “这有什么,她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我吗?”

    王佩英没有回答,只是叫宁玉芬吃饭,好一会儿她才问道:“今晚是去参加艳红的婚礼吧,有什么感想?”宁玉芬正低头吃饭,闻言抬头问道:“什么有什么感想?”

    “你看见人家结婚,难道你总不动心吗?”

    “妈,我都说过我不嫁了,难道你一定要赶我走吗?”

    “不是我要赶你走,只是你孤单一个人,我又怎能放心呢?”

    “怎么会是自己一个人呢?不是有你陪我吗?”

    “我?怕是他吧。”王佩英说道。宁玉芬不说话了,屋子静了下来。直到吃完了饭,她才说道:“妈,你想想,我这种情况,没有孩子的不会要我,有孩子的嘛,我又不想帮别人带孩子,所以只能这样了。”

    王佩英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宁玉芬说的是实话,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便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那你也要检点一些啊,让你三个妹妹看见了,又好意思吗?”

    “知道了,妈。”宁玉芬嘴里应着,心中却想开了:三个妹妹?只怕也是象我一样,摆脱不了他的魅力呢。但她又怎能说出来?和母亲说了声晚安之后,便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