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仗剑斩桃花 > 仗剑斩桃花第49节

仗剑斩桃花第49节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武道宗师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只求侯爷,留他弟弟一命。

    林沉玉忽的笑了:“起来起来,我也不要你们的命,也不需要金银财宝。我拿你弟弟的命,原是想要你一个承诺罢了。”

    “什么?”

    “今后护送我们一家出海归海,风雨无阻。”林沉玉笑:“那么三日后,还麻烦一点青大海盗送我们再次出海,我们这里见。”

    第45章间章·翻手为云覆手雨

    时延寿十七年正月二十日,午后三刻。

    “报!”

    斥候面色苍白,带着八百里加急塘报越过重重关显,一霎直抵养心殿上。

    上首的帝王顾螭拥着孔雀裘,面色灰败,面色不虞。他少年不幸,旧疾在身,每遇风寒批阅奏折的手便发颤起来,何况今儿冻的厉害,冰凝砚台,笔底晦涩,他连写两个字都打了滑。

    他不愿意在臣子面前失了面子,索性丢了笔,冷眼看向来人:“说!”

    斥候面色惨白,他料定也不会是什么好消息,表情不耐。

    “启禀陛下!秦元帅和林老侯爷秘密前往京城路上,驿站走水,两人业已身亡,葬生火海!”

    整个养心殿陷入了沉默,旁边捧墨伺候的燕洄不敢置信的抬眸。

    秦元帅!南朝边防的脊梁柱!虽则退隐多年,可她对于塞北各国的震慑,无人能敌,如此一位奇女子,就这么没了?

    片刻后,帝王顾螭喘着气,一双凌厉凤眸里眼神如刀,眼底猩红,他一把扫了案上奏折,掉落地上,咬牙切齿道:

    “你们都干的什么好事!干的什么好事!朕叫你们请他们来京城,是软禁起来!软禁!不是要你们中途杀了他们!”

    燕洄面色严肃而恭谨,跪在地上:“万岁息怒!”

    “啪!”

    砚台砸碎在他脚边,溅的他红色飞鱼服一阵墨梅斑斑。

    帝王声音喑哑,面上青筋暴起: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慎刑司那个曹虞做什么吃的!打入大牢!朕为了打压那个不男不女的混账东西,抬举了他这么久!连个小事都办不好!”

    “都是废物!滚!通通滚!”

    他看不惯那不死不活不男不女的萧匪石已经很久了,本以为是一把杀人的刀,带回来后却发现,那人不仅仅刀锋锋利,连刀柄上都淬着毒。

    他忍她很久了,找了个机会打压了下去,没想到提拔上来的人,一个不如一个,没有萧匪石半点的聪明和手段,还尽坏事,他受够了这些个蠢货。

    蠢,比毒更难忍受。

    他拂袖起身,本就惨白的面容看起来越发狰狞,燕洄拦住他:“万岁!奏折还没批……”

    “丢给那个混账去批!把她从禁苑重新召出来!叫她重新回养心殿!”

    燕洄低声一喏,收拾起来地上的奏折,离开了养心殿,他看着殿前跪着一群惶恐不安的宫女,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大年初一,顾螭借口祭祀不周,一举夺了萧督公的权,交给曹虞,将她打入禁苑伺候那些个疯子,大家都以为萧匪石再难起身,纷纷落井下石。她却淡然处之,如如不动:

    “休息一阵子,倒也好。”

    果如她所言,正月二十,她便官复原职,再返中宫禁掖。

    燕洄心情颇好,看着那些个对萧匪石落井下石的宫女们,如今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他又抬头看了眼天,啧了一声:

    “这宫里天啊不如外头,阴的日头到底是多些,可别可着自个晒了两天太阳,就忘了日头什么样了。”

    他拐个弯,屏退随从,径直向禁苑去了。

    *

    禁苑内一处偏僻院落里,房门紧闭,积雪未融,室内却是春意融融。

    “死了,死了好啊哈哈哈哈!秦虹!林景明!我有生之年也能看见你们死!我好痛快啊!”

    皇后霍媚娘眼中满是兴奋,口里只颠来倒去这一句话,忽然身子一抽搐,她娇吟一声,满面潮红的捂住嘴,腰肢一软倒在床上,她染的鲜红的指甲紧紧掐着锦被上的戏水鸳鸯,娇艳的脸上一阵失神,脸蛋轻轻靠在身边人的腿上,轻轻磨挲着。

    是的,床上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女子打扮的人。

    她的存在感很低,和扭着腰肢喘息,红着脸儿扭动的皇后相比。她近乎是个死人,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微弱不可闻,一丝一毫不被室内春意所染,如如不动,好似老僧入定。

    她穿着圆立领的淡色袍,领很高,盘着边儿镶着细细的掐金丝,几乎见不着她细弱的脖颈,她衣裳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花纹,外层罩着层轻纱,有如月披云雾,更起朦胧。

    霍媚娘笑的暧昧,喘着气,眼神恨不得拉丝:

    “督公果然,又秒又知趣,怪不得那么多姐妹们,争先恐后的爬督公的床呢。”

    萧匪石转过脸来。

    她的脸清瘦隽丽,明明是很美的相貌,却是偏偏让人看见不寒而栗,大概是因为那双眼吧——漆黑的眼微凹下去,眼周有些青黑,憔悴又冷苛。她的瞳仁漠然至极,即使在床帏之间,都不曾有一丝的波动。

    萧匪石缓缓抽手,修长的指尖上水渍晶亮。她连衣裳都不曾乱半分,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一脸糜色的皇后,声音沙哑,语气平缓毫无波澜:

    “娘娘青春凤体,肯叫咱家怜惜,是咱家的福分。”

    霍媚娘轻笑,她起身伸手,怜惜的搂上萧匪石的脖颈:

    “督公刚刚进宫时候,本宫不知督公来历,只疑心你是皇上带回来的禁胬。百般刁难于你,鞭挞辱骂,甚至毁了督公嗓子。没想到督公还对本宫如此情深义重,不仅仅除了本宫的心头大患,还日夜来看本宫。”

    她眼里有泪光,含情脉脉:“督公对本宫可曾有恨?”

    “恨。”

    霍媚娘眼神一惊。

    萧匪石指尖挑起她下巴,依旧是那副不死不活无波澜的模样:

    “可恨比爱更长久,更深刻入骨,不是吗?”

    她声音沙哑,自从失了胞胎后,她的身上再没了那股子女子独有的慈爱温婉,面容冷峻起来。纤细的脖颈,沙哑的声音,不死不活的俊美脸蛋,黑青的眼角……单薄的身子上塞着孤寒苦涩的药香,有一股雌雄莫辨的美感。

    这不死不活的模样,不男不女的身子,比女子更叫迷人,比男人更叫有魅力。

    霍媚娘忽然想起来什么宫里曾经流传过的说法,伸手去解萧匪石的腰带,她声音柔媚:

    “听说督公不仅仅手艺高,下面生的也和别人都不一样。可惜本宫尝不到滋味,那……能叫本宫瞧瞧么?”

    她的手伸过去,却被一根纤长的指甲刮在手臂上,正刺中她穴位,萧匪石依旧是那副模样,冷淡又漠然:“娘娘逾界了,萧某身已残透,不敢让您瞧见。”

    霍媚娘心头一颤,收了手:“督公莫恼嘛,说回来,督公一替我除了秦虹并林沉玉那两个心头大患,二替我暖床温香这些日子,本宫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她看向萧匪石的眼神越发缠绵,用胸口掏出半枚虎符来,塞入萧匪石的手心:

    “之前听说那曹虞夺了您的兵权,分走了锦衣卫的羹。督公可莫闹,这半块虎符是你的了,以后您可要疼我,助我重回中宫。”

    有这半块虎符在,霍家江北的三万府兵,尽能差遣。这是她爹留给她最后的倚仗,她连皇帝都不舍得给,却给了萧匪石。

    萧匪石捏过虎符,淡然道:“你好像很恨林家。”

    霍媚娘自嘲一笑:

    “能不恨吗!秦虹和林景明压着我们家一辈子不能出头,弹劾我舅,说他投敌叛国;弹劾我爹,说他无所作为。明明是我爹的下属,却居功甚伟,一护跃而上压在我们家上面,他退隐了我爹才能上位,五十多岁才掌握兵权。叫天下人笑话!”

    “还有那个林沉玉!皇上自此见了她后,魂都丢了似的,眼里就只有她了。围猎设宴,上朝下朝,恨不得贴着她一处。白日想着她就算了,甚至夜里同衾共枕的时候,喊的都是她的名字!我如何能忍!”

    “淑妃那个狐媚子贱婢!因为长的和她有三分相似,就能爬上龙床,踩在我的头上!”

    她一提起林家就如骂个没完。

    萧匪石敛眉不语,她指尖已经干涩了,轻轻的抚摸着那虎符,触碰间有些难言的隐晦涩意。

    她安抚完了霍媚娘,便推门离去,门口的丫鬟低眉顺眼送她离开。

    不是别人,正是绿珠。

    “伺候好娘娘,叫她安安稳稳的睡一觉。”

    “是。”绿珠目送他离去,进了门。她低眉顺眼,给霍媚娘递去了一杯清茶,霍媚娘骂累了,缓缓饮下,觉得身子莫名困倦,就倒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绿珠静静的看着她,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忽然呼吸急促起来,摆着手瞪她,她不为所动。

    霍媚娘只觉得五内如烧,她看向自己的大丫鬟,大丫鬟却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她想骂绿珠,嗓子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终于一缕鲜血溢出了她的咽喉,她瞪大眼睛,咽了气。

    绿珠不慌不忙的关了门,悄然离去。

    *

    “督公!”

    萧匪石出了门,似乎不怎么能适应日光,她眯起眼来。虽则春日到了,可紫禁城到底比旁的地方阴气重些,寒气森森。她走路没有什么声音,好似鬼魅。

    她一双眸漠然,遇见阳光时瞳仁终于微眯一下,那是她还活着的证明。

    她就这样站在禁苑旁的生门处,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个老太监喘着气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孩儿!徒儿!救我!”

    不是别人,正是把萧匪石领入宫中的太监,曹虞,萧匪石曾经拜他为干爹,跟着他兢兢业业干过一阵子。后来她手段够狠本领够大,深得皇帝喜爱,调去御前伺候了,可她仍然不忘旧情,时不时去照顾曹虞,曹虞身份也水涨船高了起来。

    萧匪石静静的看着他,伸出手来,掸了掸他衣上灰尘:

    “干爹,是您教我,天塌下来了也有旁人顶着,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稳着步子走路,如今发生什么事了,您的步子都不稳了呢?”

    曹虞有些心虚。

    是萧匪石得势后,一直照顾他;可后来皇帝不知道为什么烦了萧匪石,他为了迎合皇上,谋取盛宠,竟然设计让她在祭祀时出了纰漏,害得她权势被夺,被贬入禁苑,照顾一群疯婆子。

    她的权,也挪到了自己手上。

    他只觉得走路都飘了,那可是司礼监!伺候君王,批硃大权,通通落入自己手上了!

    曹虞刚开始还觉得有些惭愧心虚,没想到萧匪石非但不恼火,反而温声温语的告诉自己,如何迎合圣意:

    “边关如今形势严峻,皇上一日看不见元帅,一日便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奈何元帅已经归隐,干爹不妨找个借口,叫元帅出海到京城来,皇帝定然喜笑颜开。”

    他确实找了个借口,皇上听说他请了元帅夫妇进京,当即就多吃了一碗饭,甚至笑着夸他办事得力。

    他飘了。

    却没想到,秦虹死在路上了,那可是南朝的定海神针啊,她掉跟头发自己都要倒霉,更何况是死在路上,他难逃其咎啊!

    他含泪跪下,抱着萧匪石的大腿:“干爹求你,求求你了,秦虹如今死在路上,我如何给帝王交代?他怕是要杀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