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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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夫人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虽然卷入了这场命案,面对不可避免的官司缠身,但是她真正的隐忧却是始终未曾露脸的祸首--莫刑。

    然而事情却在一个星期之后有了戏剧性的变化。

    在离市区甚远的一处荒山里,有人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女的正是逃亡的秦嫂,而横躺在她身边、死状甚惨的男人,经梅夫人的辨认之后,竟然是莫刑。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曝尸荒野,是被人谋害抑或自相残杀?总之,又是一桩无头命案。

    最后,梅夫人以自卫杀人而无罪获释,这样的结果,应该算是完满的了,至少梅庄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除了风宿烟--对他而言这却是另一种纷扰的开始。

    小纤对他的不信任更深了,甚至她那像是永远不死心的疑问,总是随时随地跟着他,教人烦不胜烦却又无可奈何。

    “喂,那天秦嫂说你是什么我忘了是什么门的?”她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你真的是个特务?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我们梅家的传家宝?”

    他不得不恶狠狠地对她施压“有时候,太好的记性或是太多的好奇,都会是一种灾难,你懂吗?”

    可她就是固执而且还聪明得让人头疼。“不懂。既然你是别有企图来我们家,我又为什么不能追查呢?天知道你是什么组织派来的,更不知道你会对梅家做出什么样的事,就像那天在饭店喔,我知道了,那个很像是你的人一定不是你!”她开始追着想闪人的他。“那个什么门的到底派了多少人来卧底?喂,你不说清楚,当心我告诉妈那晚她没听见的话!”

    不过让风宿烟略感欣慰的是,小纤并没有真的那么做。

    怪只怪她偏就有着花弄蝶的法力无法制伏的好记性;也该怪那晚为了应付秦家母子俩,风宿烟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这下子全数被她输入“记忆库”成为她三不五时与他抗争的筹码。

    风宿烟心里很明白,顺利的解决了莫刑,是一场意外的收获;而那颗宝钻呢?面对时限的届近,他却是面临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但梅夫人直接的话,证明了那晚她并没有错过任何的对话,她对风宿烟的身分已略有所知,只是这似乎并没有改变她将女儿许配给他的心意。“我不管你真正的身分是什么,也不想追究你说过什么谎话,但是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真话,那就是我的两个女儿,你到底爱谁?”

    “这”风宿烟显然不合情理的迟疑,自然惹起做母亲的不快。

    一种维护女儿的勇气让梅夫人忍不住向他放话“我绝对不允许另一个秦圣辉存在,你懂吗?”

    风宿烟当然懂,也十分明白自己正在干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梅影才是梅家钦定的宝钻继承人,只有要她,任务才能完成,只是

    在内心深处的某种执拗,硬使他顿失所有洒脱。

    精干的梅夫人仿佛洞悉他的心思似的,她幽幽然地开口道:“有很多事不是别人能帮忙的,就像你现在的选择”

    就在风宿烟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智慧才能厘清混乱时“使者”再度出现,而这回所带来的是让人很不能理解的指令。

    如果梅影没有如所约定而嫁给风宿烟,那么

    “杀了她!”

    “使者”狠言道。

    “这”风宿烟有点火大了。“我真的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要我弄到那颗魔钻,也不一定要娶梅影呀!虽然说那是她的陪嫁品,但是,也许为了感谢我医治梅影的病,梅夫人说不定会拿出来。”

    “那是因为你对魔钻不了解”

    “使者”紧接着的下文,又让风宿烟为之大叹神奇。

    原来,那颗宝石之所以邪门,并不只是得到的人将因而改变整个命运,随着气场的转移,它的主人将会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而更不可思议的就在于它会跟主人的意念相通。

    “所以,要得到那颗魔钻,同时也必须得到梅影的心?”风宿烟仍是不能理解要那颗石头的目的。

    “那当然不会是为了想让你拥有超能力,事实上,说得最直接的就是,要你上阵就是想引出地狱国的人,因为那颗宝石具有改变磁场的作用,不仅于人体,还包括了地理环境,有心人甚至想利用来发掘百慕达三角洲的秘密,而那正是灭绝门的总部所在,所以绝不能让宝石流传出去,尤其是落在地狱国的手中。”

    所以,得不到梅影和宝石,就只能将之全毁?

    听到这儿,风宿烟有所警觉的瞪着“使者”

    一个连卫星都无法侦测到的神秘总部,居然让他知道了,那代表着什么?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未必可喜。

    “你不必多虑,既然会告诉你,就是有那个必要,至少我应该要让你也有生死共存的意识,你才不会有太多顾忌,不是吗?”

    “使者”看穿他的疑思,于是道。

    “从踏入门里,我就没有什么顾忌可言。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只不过,在我将宝石呈现之前,我希望自己可以有更多自由发挥的空间,好吗?”风宿烟狂妄无忌惮地昂着下巴,明白的对所有监控表达强烈不满。

    “使者”微挑眉,道:“很高兴又看到你张狂的样子,我们所要的人选,就是这个样子。”似笑非笑地说完话,他即走人。

    只不过,就在“使者”才动身想离去,立在门口处的风宿烟猛然一个掉头--

    赫然发现了身着泳装的小纤,活似黑夜的一只小猫,正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那两条雪白的大腿在墨色中格外清晰。

    天!

    他想到了她身上的“蓝星记”!往身后的“使者”快速投瞥,一种杀机让风宿烟心头一凛。

    不!某种声音在他心头剧响。

    也许,狠狠地来个夜泳会好些吧!

    途经风宿烟房门前的小纤,甩了甩满头的水珠,然后用大浴巾往身上一披,正要快速迈阔步伐时,一道高大的身影飞也似地冲向她,而且一把扯下她身上的毛巾。

    “啊!你”她发现陌生男人正直视着自己的大腿,一种本能的反应让她扯开嗓门呼叫“有人--嗯--”

    她的嘴巴被一道强劲的掌力给封堵。

    天!他到底想干什么?正陷入极至惊恐的小纤,乍见风宿烟高大的身影,有如绝处逢生般地挣开捂口的大手大叫道:“救我!快救我!”

    “放开她!”风宿烟终于还是出手了。

    “你想抗令?”

    “使者”对着有所行动的风宿烟怒吼着“难道你不知道她是地狱国的人?”

    一句抗令,先是让小纤赫然心惊。

    不会吧?他们是一伙儿的?那她不是死定了?

    “她不是!我可以向你保证!”风宿烟坚定道。

    “你拿什么保证?”

    “使者”瞪视道。

    “就用我的性命!被了吧!”风宿烟沉声继续道:“总之,你就是不能伤害她。”

    “风,你你变了!”

    “使者”讶然大惊“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个女人,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

    “是的,我是变了,因为我发觉生命中还有一种无比珍贵的东西,那就是爱!”他凝视着早已忘却害怕的小纤,缓而有力道:“我爱她!”

    “你你爱她?那梅影”

    “你只是要我娶梅影,但是,没有人有那个权力干涉我的内心世界,不是吗?我说过,我会依照计画行事,但是你就是不能杀了她。”

    “这”“使者”似乎也对风宿烟有所顾忌,他顿了半晌,才断然道:“好,我就先依了你,但如果有什么闪失的话,只怕到时你不只保不住她们两姊妹,就连你自己也难逃制裁。”话一说完,将小纤身子往前一推,他的身影随即没入夜色中。

    现场只留下风宿烟和小纤对峙着。

    他爱她?他刚才说他爱她可是,她却又不能不正视他的身分为家人所带来的危机,至少她不能自私到去害了亲姊姊。

    小纤喘着气,睁着圆亮的眼盯着风宿烟,就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告诉我,你真的要娶梅影吗?”

    风宿烟转过身去,很快的回答“是的。”

    在短暂沉静之后,又传来她微颤的声音“你确定自己爱她?”

    一个掉头,他回答得更快了“不!”

    “你”四目相交,小纤眼中有着更深沉的痛楚,她二话不说,举起手掌就往他脸上掴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两人交流的气息中响起。

    “就为了那颗钻石?”她略略扬高了声音。

    风宿烟点了头,轻抚着脸颊。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这对梅影并不公平呀!像你这样利用女人的感情去达到目的,又跟秦圣辉有什么两样?风宿烟,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小纤气得想拂袖而去,却被他给一把抓祝

    “别走,纤”

    没有挣扎,更没有回头,她只是僵硬的说:“你要我留下来干什么?听你那神秘伟大的任务?还是帮你周全婚礼上的事宜?”

    “不是!都不是!”他的声音中有着难以自制的火药味,他开始受不了这女人的冷漠。

    当小纤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强大力量时,被迫面对的她,同时看见他灼亮热烈的眸子,然后整个人猛地撞上他坚硬结实的胸膛。

    他的手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我是不得已的难道你还看不出我对你的心”

    汲入他熟悉得让人发慌的气息,小纤不得不自我武装地挺直了脊背,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任何软弱。“我讨厌虚情假意的男人!包何况被欺骗的人是我的姊姊。”

    “这么说难道你希望我对梅影真心真意?”

    “我”这个该死的男人,他怎么能对她做出这样的假设?那种往内心钻研的结果,只会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狼狈。

    “看着我的眼,回答我!”他有所坚持的目光有着让人慑服的威厉。

    “我”他那有如万丈深渊的黑眸,让她有了种失足的绝望。

    是的,就是绝望!她对自己对他那种不可自拔的迷恋感到绝望;也对他不定的飘忽、神秘的疏离感到绝望!

    此时的小纤抬高下巴,不再逃避的定眼望着他“要不然请你告诉我,你想听我说什么?”

    “实话!”一反平日的戏色,他的脸上多了抹教人动容的专注,他用手指轻轻戳了她的心口处。“我要听里面最真实的声音!”

    “好!”像豁了出去般,小纤颇有壮士断腕、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从容慷慨,她咬字清楚地道:“那我就告诉你,我今晚就想做个了断。”

    “了断?”

    “对,就是了断!”小纤忽然觉得映在瞳中的他逐渐模糊起来,紧跟着喉头的涩意让她压沉了嗓子“因为我不想再继续想你!因为我必须找个理由来让自己死了心!”话才说出口,那无法强忍住的两行泪水终于完全弄花了她的视线。

    反正她不想看清他,她开始拚命的想推开他。

    “我已经找到了,从现在开始,对你我早死了心--”

    “你不能!你对我死心,那我要怎么办?”风宿烟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等仿徨的时候,就为了她眼底的绝裂。

    “你?”

    “是的,我需要你!”说出口之后,让他顿觉云开月明的清朗。

    片刻的静止后,小纤抿着唇,露出沧凉的笑。“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也会有被需要的时候,尤其是像你这样子的”

    “像我怎么样?我也是个人!”

    “你不是!你只是特务,在你的眼里只有任务!”

    “我”她并没有说错,不是吗?舔着干涩的唇瓣,风宿烟的眼底掠过痛楚,他喑哑道:“那只是我的宿命,从我成为一名弃婴被组织带回的时候,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谈起自己的身世,小纤缓下挣扎的动作,她竟然硬不下心来。“你是个”

    “弃婴,比孤儿更糟糕,是吧?孤儿至少还可以想象任何可能让亲生父母无法扶养的理由,可是一个刚出生就被人丢在路边的弃婴,这大概是我最逊的纪录了。”

    他故作轻松的模样,只让小纤更难过。

    忽然他又道:“不对,还包括你,在你身上,我才是失败彻底!”

    “失败?”

    “小纤,”轻唤着她,他的手温柔回到了她细致的脸颊“我当然是失败,曾经有人说我对你不过是一种迷信,甚至还说只要带你上床,就会破解一切,可是事实证明我失算了,我发现自己想要更多、更久,那绝不是几度贪欢所能满足的,我想要的是永远,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永远?这样的字眼让小纤痛得清醒过来。

    她挥去他的手“过了今晚你连对我甜言蜜语的资格都没有,还谈什么永远?”

    “我可以不--”他的欲言又止让小纤似有期待的眼神为之一亮,但是,随之的沉默又让那层光彩瞬间黯然。

    “你还是非娶梅影不可?”走了两步,她兀自跟那说不出口的希冀顽抗。

    “是的。”他还是一样的答案,然而眼见着她纤细的身影就要消失,他急切的接上话“如果我不娶她,她就会死!”

    “嗯?”小纤猛然掉了头。

    于是,风宿烟说出不该透露的事“除非得到宝石,否则就要消灭能够让宝石发挥力量的人,也就是梅影。小纤,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但风宿烟只能定眼痴痴地望着小纤点头无言离去的背影。

    忽然,他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难道感情一定要有人受伤?”蓦然出现的梅影用着了然的目光和他对峙着。

    梅庄再度传出令人惊愕的噩耗--梅影自杀了!

    服下不知名毒药的她,只留下一封遗书,全身冰冷地断气在自己的卧房里。

    梅庄上下霎时陷入凄风苦雨,梅夫人和小纤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梅影的死,改变了所有既定的事实;准新郎风宿烟的存在,似乎只有让梅家更不堪,尤其是梅夫人。

    风宿烟终于决定离开梅庄!

    面对这样的演变,小纤除了痛,还是痛,她偷偷看着他整理行囊,紧咬着的手指几乎快渗血,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更别说是开口挽留。

    梅影的死无疑是他们之间更大的障碍,至少小纤是这么认为。

    可是,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走就走?虽然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干什么,但是她就是对他的毅然离去感到生气。

    不让风宿烟有告别机会的她,一个人独自躲得远远的,直到翻腾方寸之间的情愫终于让她感到不敌,她还是追了出去。

    “你真的要走?”在这个可能是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不走不行。”

    “又是任务?”她问得有点动了气。

    “是任务,是自己的任务。”他简短回了句话,然后不由分说的将她拥入怀里。

    他快速的吻住了她,柔软如丝绒的舌头滑入她的嘴,令人迷醉的探触再度攫取她悸动的知觉。

    “唔”小纤的心脏怦怦地跳,他的柔软持续加深,就像要引爆她所有忍耐极限。

    她情不自禁的张着嘴,交接彼此纠缠的舌,她的手环过他的颈,插入他浓密乌黑的头发;她紧紧贴住了他的身体,就像一切不会再来过的不甘与不舍,用着前所未有的激情回应着他。

    狠狠地吻过一回,他们放开了彼此,对视的眼底有着一抹难懂的神秘光彩。

    小纤好想对他说“别走,我要你,我真的爱你”可是脑子里头梅影那永难挥去的影像,让她的喉头紧缩。

    他依然不变的潇洒笑意,轻拧着她的嫩颊“这个吻,会让我更有勇气去完成任务。”

    又是任务?

    小纤瞳眸怒瞪,用力的推开了他,忿忿地大骂“你去死吧!”然后她快步跑得远远的。

    她拒绝看见他离去的背影。

    跑了一段路,她停在一棵大树旁,倚着树干,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夕阳余晖将她的身影拖得长长的,忽然间她止住了哭泣,转身开始拚命的往回跑!

    可是,回到原处时,那儿已空无一人。

    他走了!真的离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