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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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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辽阔,四海苍茫。

    黄昏将近,黯然无光。

    这里,只剩下了一头驴,一个人,和三具尸体。

    少年并没有离开这里,他慢慢地走到尸体旁,慢慢地俯蹲了下去。

    他喜欢戏弄别人,可只不过是戏弄而已。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也绝不会轻易杀人。

    但是,遇到了这样完美的尸体,他也绝不肯轻易错过。

    完美,的确很完美。

    被那个人的刀杀过的两个人,伤口绝对可堪称作是完美。

    浮生若梦的刀法,伤口进深一寸半,分毫不差,形如弦月,见血封喉。

    除了这一点刀痕之外,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任何血迹。

    他刺下的地方,不偏不倚正中要害,没有半分多余,一击毙命,令死了的人连痛苦都没来得及感觉得到。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得杀过了多少的人,才能练到这样纯熟的境界?

    那个人的刀法是如何练成的,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这保存完好的新鲜的尸体。

    他的袖中轻轻浮动,没多久,便探出了两颗光滑的吐着信子的小脑袋。

    左手银环,蛇背黑环与白环相间排列,蛇长一尺七寸,头背黑褐,尾端细长。

    右手竹叶青,通幽绿,蛇长一尺三寸,头顶细鳞,双瞳呈血珀色,缠绕而下。

    这两种蛇,都是世上最毒的蛇类之一,却一直都被他豢养在袖中。

    只是这两条小蛇,比寻常的同类体型要细小得多,颜色也要艳丽得多。

    两条小蛇匍匐而出,这是它们觅食的时间了,而眼前这两具新鲜的尸体,便是它们最好的口粮。

    鲜血顺着毒牙流进蛇腹,两条小蛇腹尾盘旋扭动着,它们在尽地享受着这一份难得的珍馐美味。

    少年看着这两条小蛇,眼中流露出了怜之意,就像顾影看着他那把刀时一样。

    耳边,已响起了阵阵驼铃,声音越来越近,带起了一阵风沙。

    灵蛇尚幼,已经怯生生地钻回了少年的袖中,少年起,他已看到不远处飘来的一行人。

    最先到的,是八个赤膊的昆仑奴,与判官盟带着昆仑奴面具的人不同,这些人,是真正的昆仑奴。

    体壮如牛,皮肤黢黑,头发微曲,岿然而立。

    他们分站成两排,肩上顶着一架蒙着白帘的轿子和三个看起来很奇怪的女人。

    一个看似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头上扎着两根齐刷刷的大辫子,缠上两条红色的绸带,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还有一边一个小梨窝。

    她整个人还很小只,被一袭红彤彤的齐襦裙包裹住,像是一颗初熟的石榴。

    脖子上戴着一个银项圈,项圈上挂着一颗铃铛,走起路来叮铃嘟铃地响。

    小姑娘的臂上挂着一个比她还要大上三分的花篮,篮中铺满了各色花瓣,就见她一路欢喜蹦跳着,将花瓣一把一把地抛入空中,洒落下来,从轿门处一直铺就到少年的前。

    小姑娘到了少年的前仰头看了一眼,却轻哼一声,小嘴一撅,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少年低头看着这个可的小姑娘,也不咧嘴笑了起来,他看到她时,特别的亲切。

    亲切,当然亲切。

    他知道,这个有着天使面孔的娃娃,心中藏着一只不知名的恶鬼。

    而这个小恶魔,见到他时,却又乖得像是见到了阎王老子。只因这个小恶鬼,不久之前才吃过了他的瘪。

    轿门外,跪着一个始终低着头的女人。

    她的手里捧着一个博山炉,通体鎏金鋈银,精雕细镂,熏炉上浮雕四条金龙,龙首回顾,龙从波涛中腾出,这样考究的器皿,也非寻常人能够用得到。

    香炉举得很高,她的头却埋得很低。

    她的形弱,好似风一过,便会被吹跑了似的。

    这个女人最为温顺,她就在轿外静静地等,等着伺候主人。

    第三个女人,站在白轿的另外一侧,她双手抱剑而立,面如冰霜。

    青黑色的剑柄,青黑色的剑鞘,剑上有符印,中分四字,地、水、火、风。

    她的头始终是高昂着的,俯瞰着这里的一切,仿佛世间万物,她都是那样的不屑一顾。

    轿中,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嗔声,听得出来,这不自的呼喊中揉杂着极度不由自主的欢愉。

    原来,这里还有第四个女人。

    一只白璧无瑕的手从轿内伸出来,轻轻撩开轿帘。

    这双手的确很好看,纤纤素手,指如削葱,可比起这少年的手,却又是略显逊色了些。

    一条带着几块暗紫色淤青的玉臂已经伸将出来,又伴着一声轻吟被拖了回去。

    白帘轻掀,光乍泄。

    轿中的女人薄纱半落,全上下只剩下一条束衣的披帛缠裹着香肩。

    她的双腿微屈,此刻,正蜷缩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凝视下,她不但没有羞涩,却显得更加享受。

    她的双臂环绕在男人的脖后,双腿盘旋在他的腰间,整个人就像是一条水蛇一般柔若无骨,体态丰腴却又不失妩媚的风韵。

    只是,她已被侧的男人一把推开,独卧轿中。

    男人兀自走出轿中,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他的每一步都踏在洒落的花瓣上,好似那双雪白的银靴没有踩在花瓣上,就会被这满地的尘泥污浊了似的。

    跪着的女人始终没有抬头,男人也没有去看她,他只是拿起了女人捧着的香炉,左手捧在丹田,右手轻轻扇动将香气拂上来,深深吸了一口,又将炉子放回了女人手中。

    好像自始至终,这个女人都只是他的一个香炉架子而已。

    男人轻轻转,走到持剑的女人边,两根手指拈起了她的下巴,他的眼中已投出一种渴望的光芒。

    女人既不反抗,也不逢迎,她仍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眼中满是清高与漠然。

    轿中的女人轻叱一声,已经掠到了他们前,她的纱衣已经全都滑落在地,能够清晰地看到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还有她的前纹着一条青黑色的蛇形图腾,丰盈的姿被长发完全遮蔽,在微风拂动下更添几分人的色彩,隐隐绰绰。

    只是,在这样的地方,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八个昆仑奴已经全都垂下了头,他们知道,想要活着的人,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粗衣少年的目光并没有闪躲,他既不害怕这些人,也不羞耻看到眼前的一切。

    可是他看着的,却是那个男人。

    这四个女人或妩媚,或可,或温顺,或冷傲,风万种,各具姿态。

    而且有一点最重要的,她们都是美人,都可算作是人间尤物。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便把这四个女人加起来,在这个男人面前却也都黯然失色。

    这世上,好看的男人并不算少,可是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人却也并不是很多。

    倘若他真的是个女人,少年可能早已忍不住想要将其娶回家了,只可惜,他不是。

    男人披着一条银白色的雪貂大氅,雪白的广袖长衫,雪白的靴子,雪白的襟带,雪白的脸,比那些敷过脂粉的女人的脸还要白嫩几分。

    他就像是天上飘下来的一朵云,独立山间,不染浮尘。

    少年的脸上仍是挂着微笑,他在笑等着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