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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绣线穿纸

作者:十一月不喝酒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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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徽行在脑海中反复思考着迄今为止发现的所有线索与经历的场景,大大小小,明明暗暗,如走马观花般飞速流逝,使她始终无法捕捉方才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的那个念头。

    恍惚间,雨下得更大了,雨丝越发细密起来。半晌,青砖缝隙之间,不觉已积攒起大大小小的几个小水洼。马蹄踏过之处,水花溅落四周。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她只能先收拢思绪,控马在深秋的夜雨前行。

    行至钦政园时,众人的衣衫已经半湿了,透着沁凉的水气儿。

    守园子的仆人婢女们赶忙拿来了干布,递到他们手中以供擦拭发上身上的水珠。

    钦政园,本系前朝汉帝南下时下令修建的离宫,只是宫宇未成,后来魏军攻破城池,汉朝皇室逃出生天不知去向,这座离宫的修缮也不了了之,苏州一个富绅将其买下缩建为园,后又因其子赌博将园子输与了他人。

    而今,这座庄园几经转手,最终成了苏州府衙的偏园,此次晋远侯南下,苏州府于是将其重新修整,增派了人手,以供轩辕临暂住。

    园林规模不大,以水环绕,中亘积水,浚治成池,弥漫处“望若湖泊”。

    园多隙地,缀为花圃、竹丛、果园、桃林,其中还设有堂、楼、亭、轩等三十一景致,也算别致清幽。

    他们一行人在园中休憩下,侍婢仆从为他们烧了热水沐浴。

    待休整一番,屋外的雨竟然已经停了,只余得月明星稀,夜幕澄净。

    文徽行从自己的小阁中跑出来,跟大家凑在门房前一起烤火。

    大木哥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香囊,捧在手里看。

    一旁有人调笑,“哎,大木头,嫂子给你做的香囊啊,你这么宝贝。”

    大木憨厚的脸上,忽露羞怯,“嗨,还没过门呢。”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香囊又重新揣回怀里,憨笑,“想她了就拿出来闻一闻,好像我家娘子就在身边一样。”

    一旁人笑他,“傻大木。”

    也不知怎么得,几个年长的有家室的忽然就触景生情,思念起家里了,年纪小的几个,尚有些羡慕。

    文徽行正将手伸在炉火那里烤着,听大家调侃大木哥,心中只涌过万千情绪。

    她的家曾经是一方温馨的文宅,也曾是苍云山顶,陆长风的林中小屋,而如今她叫邢闻,她的家就在晋远侯府。天地浩淼,所念之人却已经是阴阳相隔,终难再见了。

    众人感慨时,杜桥已换了一身衣衫,掀起门房的垂帘,迈步进来了,“可都在了?”

    侍卫们皆起身,“杜领队。”

    杜桥道,“侯爷有令,今晚好好休整,自明早起,一切行事照常,均以侯府规矩为准。此次南下,我等的主要任务就是护侯爷安危,绝不能有一点疏漏。”

    他目光扫视一圈,又多看了一眼文徽行。文徽行自然领会,她的身上还有为侯爷排忧解难的重任呢!

    一众侍卫皆道了“是”。杜桥又点了四人,今晚值夜,其余人也都回到各自休息之处了。

    文徽行自门房里出来,快步追上了杜桥。

    “杜领队。”

    杜桥闻言回头,“有事?”

    文徽行一笑道,“属下有事要向侯爷禀报。”

    杜桥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的平静脸,只冷声道,“随我来吧。”

    文徽行于是跟在杜桥身后,路过一亭,转过花墙,香花凋残不少,只有竹影婆娑。

    文徽行看着杜桥的背影,玄衣,坚实而有力,正快步走着。

    她蓦地停住脚步,前边不远处是一座小堂,灯火幽微,檐角挂着四盏薄纱宫灯,随微风轻摆。

    晋远侯轩辕临如今就休憩在平溪堂。

    察觉到她顿住脚步,杜桥回过身,诧异望着她。两人立在堂前青砖之上,一旁除了枝叶簌簌,万籁俱寂。

    文徽行郑重作揖行礼,轻声道,“杜领队,你我之前确实曾有过节,邢闻身份不明,以至于你并不信任我,但请你相信我,我隐瞒身份并不会对侯府不利,对侯爷不利。”

    文徽行是个喜欢团圆美满之人,杜桥对她的敌意她亦能知晓。

    她明白,自己若想舒舒服服呆在府里,就需要解决一切矛盾,与这位耿直不苟言笑的领队需化干戈为玉帛。

    杜桥冷眼横了她,“这府上,我只信侯爷。”

    文徽行诚恳道,“我自然敬你,但如今侯爷愿意收我于麾下,对我亦有伯乐之恩,我万般感激,定然会尽心竭力辅佐的。无论是桐枫,大木哥,还是杜领队你,如今都是我的兄弟亲人。”

    杜桥撇过脸,他知道眼前这个穿着侍卫服饰的人是个女子,同女子交谈,杜桥并无经验,一时无言。

    他顿了顿,“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若日后你食言,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威胁,杜桥仍然如同那日断墙之下,他向她挥剑时所说的那般,只是语气轻缓平静了一些。

    文徽行轻笑,杜桥也不再理她,只将她送至轩辕临住的平溪堂前。

    “你快些禀明事情罢,勿要扰了侯爷休息。”

    文徽行应了,转身正要叩门之时,里边儿,轩辕临沉静清朗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进来。”

    她笑着迈步进去,“属下邢闻参见侯爷。”

    略一抬头,促狭道,“侯爷知道我会来吗?”

    轩辕临靠在榻上,内里穿白色细葛布里衣,外披着玉色锦衣,他显然是沐浴过了,墨发上犹带着些湿气,并也没有梳起,只放在肩上晾着。

    即便是日日可见,这般样貌,文徽行每每见到一次,便要感慨一次门阀士族子弟气度过人,样貌不凡,若不是这位年轻侯爵无意儿女情长,想必京中年轻小姐们都要将心托付了呢。

    轩辕临眸光微沉,落在文徽行微笑的面容上,也并未批评她的目无尊卑,只轻笑,

    “你与杜桥谈话那么大声,谁会听不见?”

    文徽行腹诽,哪里就大声了,何况还隔了半个院子,一堵花墙,大约也就是轩辕临这种听觉出奇之人才能听得到吧。

    轩辕临看她满腹牢骚却不敢声张的样子,只觉得好笑,索性盯着她,

    “你倒是会收买人心,与杜桥说那些。不是要禀告事项么,说吧,今日可查到了些什么?”

    她一撇嘴,扶了扶发冠,站到轩辕临身旁,从怀中将陆元彻那本雪浪笺订的簿子取出来。

    将簿子摊开时,文徽行微微抬眸,试探地问道,“侯爷,我的那本簿子不知遗失到了何处,于是…”

    轩辕临一抬眉,“真的不知么,本侯还当你当真是少年英才,极为聪慧呢,不想竟是个蠢笨之人。”

    他虽这么说,但文徽行也确定那本簿子就是被晋远侯轩辕临拾的了,心下也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落在小人手中。

    文徽行面上尴尬,“属下感念侯爷帮忙保管。”她讪笑着,等轩辕临将簿子还给她。

    轩辕临却似乎存心想教训她几句,“如此重要的信息,你竟就如此随意处之,本侯如何信过你。”

    文徽行深知自己错在前,便道歉,“是属下疏忽了。”

    他有些戏谑,“更何况,你当真如此头脑不济,什么都记不住,必须要记在簿子上么?收银钱几两,付金铜几钱,都要记?”

    文徽行大窘,登时红了脸,垂首不语,心中依旧不服,若他晋远侯当真君子行径,又为什么随便翻看她的东西。

    轩辕临看她泛红的耳垂,抿唇不语,只从一旁的一个抽匣里取了一样东西来,递到她手中。

    竟是一方精致小巧的匣子,不同于别的匣子,这个匣子小而扁平,看得出来大约是个方形,只是这么扁的一个小匣子,里边不知能装些什么。

    文徽行好奇,接过来看,匣子外包裹着一层青绿色锦缎,上边绣着青色暗纹,灯火之下,光华流转间,几丛兰草隐隐约约浮现,苏绣果然精致细腻。而小包裹一侧是一排的三枚盘扣,缀了几枚小小的玉珠,莹润生辉。

    匣子入手轻盈柔软,亦不似寻常匣子那般坚硬厚重。

    文徽行不解,问道,“这是什么?”

    轩辕临不语,只抬手示意她将那个小匣子打开。

    文徽行于是解开那几枚盘扣,打开看时,不禁小声惊呼。

    “是我的簿子!”

    那一方小小的匣子之中,打开盘扣,翻开可见一摞雪白的纸张,只是用那密实的锈花金羽线将纸张牢牢穿紧,订在锦缎之上,合上来看是一个匣子,翻开之时,却分明是她那本簿子。

    她惊喜地抬眸,手中捧着簿子,“多谢侯爷。”

    轩辕临缓缓垂眸,“也不过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你既然诸事都要记录,就必须收好。有些东西,落到别人手中,又是一番波澜,你可知道。”

    文徽行一展笑颜,“属下明白。”她望着手中华美温润的锦绣,女儿家哪里会不喜欢这些呢?

    自十一岁灭门至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赠予她这般精致物件。

    正欢欣之时,轩辕临骤然间又发话,温馨气氛顿时消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