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信

作者:约翰·克利兰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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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毋庸置疑,您的请求对我来说是难以拒绝的旨意,我坐下写这封信即是证明。这项差事可能是不讨人喜欢的,我要回忆、检视过去的一段不光彩的生活,彼时,我纵情享受着情爱、健康和财富赋予我的种种欢愉乐事;我也要趁着年华正好,趁着还不太晚,用这段优渥舒适的生活带给我的闲暇时光来写出一种看法,当然这看法并不可鄙,它让我的目光更多地转向人间世相,就算沉湎在那些欲仙欲死的愉悦里时也不例外。这看法与我那些凄惨同行对世事素来的看法不同,她们对之要么漠不关心,要么充满深仇大恨,一有可能就避之不迭,或者无情地贬低诽谤它。

    我极度讨厌长而无当的序言,因此只略述几句,以下则再无辩白来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一窥我任性笔端下的那段放纵时光。

    我写下的是真相!全然直白的真相;我甚至于不会费心替它们遮掩上些许薄纱,只会描摹心之所想,不在乎触犯体面高雅的准则,我们坦荡荡的亲昵行为从不受那些准则的束缚;您自有足够的理由和成见惊讶于这副图景,继而一脸正经地鄙夷它。那些最了不起的大人物,那些顶有品味、顶时髦的先生遵从大众鄙俗的偏见,可能认为在楼梯旁或会客厅里摆上裸体雕像是不正派的,然而在私人盥洗室里装饰上裸体,他们却不觉有何不妥。

    这些,就是我要说在开头的话。现在我要沉浸到对往事的回忆中。我娘家姓是弗朗西斯﹒希尔,出生在兰开夏郡利物浦近旁一个小村子里,家境贫寒,而且我打心眼里认为我的双亲都是老实巴交的人。

    我父亲生来肢体残疾,干不了粗重的农活,靠织网勉强糊口,我母亲在邻近一所不大的女校教书,所得也很微薄。他俩有过几个孩子,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我天生有着一副好身体。

    到十四岁上,我受的教育也少得可怜——有些许阅读能力,更确切地说,只是识得一些词,写得一手东倒西歪的字,余者就只是一些平平无奇的知识罢了。由此我所有的美德不过是天真无邪,加上女孩常有的腼腆。在幼年,新奇的事物总是让人骇怕的,然而当少女们逐渐开始明白,男人其实不会一口把她们吞了,她们的恐惧症也就不治而愈,付出的代价是从此不再纯洁。

    十五岁时,噩运降临到我身上,我慈爱的双亲染上了天花,在几天时间里相继离世,我父亲走在前头,随后我母亲也匆匆撒手人寰;于是我成了个凄惨无依的孤女(我父亲在此地定居纯属偶然,他本是肯特郡人)。我也没能逃过那场让他们死于非命的天花,幸好病情算是轻微,不久即脱离危险,也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那时我还不知道这点对我有多重要)。在此我不打算赘述这次意外给我带来的悲伤与痛苦。只是一点儿时间,再加上那个年纪的懵懂无常,就很快驱散了父母双亡带给我的阴影;不过真正让我平复伤痛的,要数不久后的一个念头——到伦敦去,找份工作。一位芳名埃丝特·戴维斯的年轻女人答应会提点我,给我出主意。她之前数次去伦敦看望朋友,此次她盘桓数日就会回到家中。

    我在村里已没了亲人,没人关心我的前途,也没人反对这个打算。父母过世后照料我的那个妇人当然撺掇我去。我旋即下定决心要去外面的世界试试运气,运气这个词——顺便说一句——毁了多少从乡下走出去的男男女女,得偿所愿的人则寥寥无几。

    埃丝特·戴维斯也热心地让我跟她一块儿去。她把伦敦描绘成一幅好光景——墓园、狮子、国王、皇室,精彩的演出和歌剧,简言之,伦敦派头的消遣应有尽有;这激起了我幼稚的好奇心,也占满了我的小脑袋瓜。

    我们这些穷姑娘,上教堂的衣裳也不过是些土布衣服和粗呢袍子,见到埃丝特的绸缎裙、花边帽、花里胡哨的丝带和镶着银边的鞋子真是羡慕不已,而且不无嫉妒:我们以为这都是伦敦长出来的。于是我铁了心要去那儿享用它们。如今想来这念头委实可笑。

    埃丝特带上我可能并不是为了有个女同乡和她做伴,然而个中缘由我却没多想。在路上,她先是高雅矜持了一会儿,随后就跟我说,有一些乡下姑娘出人头地了,她们的亲戚也跟着沾光——都因她们守住贞操,然后把处女之身献给了东家,东家因此娶了她们,让她们出入有马车,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走运的话,有的还成了贵妇人;只要交好运就成,我为什么就不能像她们一样?接着她又举出几桩事例。由此我踏上了前途光明的旅程,离开了那个算是我家乡的地方,那儿我没有亲友可挂念,过得也很难,从前的慈爱呵护变成冷冰冰的施舍,就算在唯一的朋友家里,我也指望不上有人关怀我保护我。不管怎么说,埃丝特算是待我不薄了,还帮着我变卖还债和料理丧事后仅剩的家当,并在临行时把这些财产交到我手上;小手提箱里的几件衣裳,还有小提袋里的8畿尼 [注:英国旧金币,值一磅一先令。] 和17先令的银角子——我从未见过这么多钱,觉得一辈子也花不完;事实上,想到自己是这笔财富的主人,我就乐得忘乎所以,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别人嘱咐我好好处置这笔钱的忠告。

    随后,埃丝特和我就坐在了切斯特 [注:英国柴郡的首府。] 的公共马车里,送别的场面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洒了几滴又悲又喜的眼泪而已。同样,路上发生的事也没什么值得一书,不过是马车夫不怀好意地盯着我,别的旅客七嘴八舌帮我出些主意,这些,我的监护人埃丝特统统勇敢地替我应付了。她像我母亲一样非常负责地照料我;同时,她自己也从保护我的差事中得了好处,因为我一心觉得她是我的恩人并心甘情愿支付了所有的旅费。

    她很提防被人敲竹杠,而且尽可能地节省开支,并没有挥霍浪费。

    我们乘的车虽然有6匹马在拉,一路还是行得很慢,那个夏日我们抵达伦敦时,天色已很晚了。在去往旅馆的路上我们经过了漂亮的街道、喧嚣的车马、熙攘的人群,总之,满眼没见过的商店和房舍立刻让我又兴奋又惊奇。

    但是你一定想不到,到了旅馆后有什么意外的窘境在等着我。我们的行李都卸下后,我的同伴、保护人,在旅途中待我如此亲切的埃丝特·戴维斯,冷不丁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打击,我的意思是说,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唯一的依靠和朋友突然对我疏远和冷淡起来,就好像她在担心我会成为她的累赘。

    除了依赖她的照顾,我别无所求。可她似乎觉得将我安全送达旅馆已完全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再无必要在我身上花心思了,于是自然而然按章办事地给了我临别的拥抱。我惊慌失措,方寸大乱,都没想到自己该向她请教一些这个城市的事情。

    无疑除了临别寒暄,她再无别的可给我了。我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多少让我得了点安慰的,是她以下这番说辞——现在我们已安全抵达伦敦,她也得忙自己的事,我要想办法尽快找份差事,这没什么可怕的;除了教区教堂,我还可以去劳工市场;如果她有什么好消息,就会来告诉我;这当儿,我要自己找个住处并告知她地址,好让她能找到我。她还祝我好运,希望我能始终保持诚实的美德,别让自己逝去的父母蒙羞。就在这席临别赠言里,她和我道了别,就像当初我轻率地投靠了她,如今她也轻易地抛下了我一个人。

    就这样,我孑然一身,穷困无靠了,在旅馆的小房间里,我开始对这离别伤心透顶。她才刚离去,周遭完全陌生无助的环境就让我大哭了一场,哭完心里好过了些,然而还是神思恍惚,完全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

    这时有个侍应进来了,问了一句我是否需要什么东西?我更加局促,傻傻地回答:“不需要。”但我请他告诉我晚上能在哪过夜。他答应这就去问问老板娘。随后老板娘就驾临了,对我的悲痛视而不见,态度冷淡地让我付一先令住宿费,又说想必我在城里还有些朋友(听到这儿,我徒劳地叹了口气),明早就有办法安顿自己了。

    人在最悲痛的时候,只需要一点点安慰就能支撑下去。那晚有张床让我栖身,仅仅是这一点安心就让我的情绪平息下来。我羞愧地告诉老板娘说我并没有可以投靠的亲友,同时决心第二天一早去劳工市场。我手里有一份埃丝特给的指示,写在一张纸的背面,我指望在那点钱花完之前能找到一份活儿,适合我这样的乡下姑娘做的,什么都行。至于我的推荐信,埃丝特常对我说,还得指望她给我弄一份,尽管她那样离去伤透了我的心,我还是没完全放弃对她的依赖。我开始善解人意地想,她这么做合情合理,是我的年少无知让自己一开始对她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于是,第二天早上,我穿上乡下人最好的衣裳,梳洗齐整,把行李留在旅馆嘱托老板娘替我照管,便独自出了门。一个年经的乡下姑娘,才刚15岁,对她来说,这街上的每块招牌,每间店铺都是虎视眈眈的陷阱,这真是有生以来最大的难关。我就这样抱着希望去了劳工市场。

    经营者是个老妇人,她坐在接待处的柜台后,面前搁着一本讲究的登记册,装订整齐,还有几本册子,上面登着些地址。

    于是我朝这大人物走去,不敢抬眼看她,也不敢看周围那些跟我一样来这儿碰运气的人。我对她行了个深深的屈膝礼,憋足了劲儿结结巴巴地道明来意。

    这女士一脸严肃听完了我的话,那副神情活像个小官儿。她瞥了我一眼,没答我,却让我先交一先令,接过钱才跟我说给女人干的活儿不多,而我的小身板又不大适合干重活。但她答应好好查查登记册,看有没有什么合适我的,又让我在边上等会儿,她要先办其它顾客的事。

    听她这么说,我往后退了一点,满心窘迫,这么一来结果还未卜,而我现在的处境可容不得我再等下去了。

    不过我随即鼓足勇气把头稍稍抬了起来,想给自己壮壮胆,也想四处看看让自己放松一下。这时我的目光和一位夫人的目光(这称呼要归咎于我自己极端的无知)相遇了,她坐在房间一角,穿着件丝绒长袍(这可是仲夏),软帽摘了下来。这位夫人矮矮胖胖,脸膛红红的,看上去少说也有五十岁了。

    她盯着我的样子活像要把我吞了,从头到脚把我瞧了一遍,完全不顾她这番目不转睛的打量让我脸红心跳。无疑,在她看来,我完全对了她的胃口。她仔细查看了我的神态、相貌和身材,我则尽力让自己给人家留下好印象,端端正正地站着,昂起头,摆出了最好的仪态。不多久,她就走上前来用最庄重的语气跟我说:

    “亲爱的,你想找个去处吗?”

    “是的,求您了。”我行了一个深深的屈膝礼。

    见此情形,她对我说她亲自来这儿是为了找个女仆,她觉得我略加调教也许就能胜任,这一点从我的外表就可以看出来。伦敦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她希望我能听她话,别交坏朋友。简言之,她把一个资深城里人所能想到的告诫统统对我说了。其实要哄骗一个未经世事的乡下姑娘,这套说辞实在不太必要。我连上街都害怕得要命,现在突然找到第一个容身之所,早就心花怒放了,何况雇主还是一位端庄慈爱的女士。我天真地以为,自己是被一个善良的老妇人雇佣了,虽然注意到了她狡黠的笑容和耸肩的姿势,我却愚蠢地将之理解为——她是因为很快找到一个合适人选而高兴。过后我才发觉这些恶婆子沆瀣一气,布朗太太——我的女东家,常在这个市场转悠,在这儿替客户找寻新鲜猎物,她自己则从中渔利。

    我猜这女士对这桩交易很是满意,她生怕再说上几句或出点什么岔子我就会从她手里遛掉了,于是殷勤备至地用马车把我送回了旅馆,取了我的行李,对去处则只字不提。

    收拾停当以后,她让车夫先去了圣保罗教堂大院 [注:圣保罗大教堂是英国圣公会伦敦教区的主教座堂,坐落在离奥莱里亚耐城墙两公里远的空旷区域。] 的一家铺子,替我买了双手套,之后命令车夫去往她住的那条街道。随即马车载着我们到了门前,之前她花言巧语地哄骗了我一番,我欢欣不已,一心以为自己定是撞了大运,落在一位最仁慈的东家手里,虽说我们还算不上朋友,但这个无所不能的世界会让我交上朋友的。随后我进了门,满怀信心和喜悦,决定只要稍稍安顿下来,就告诉埃丝特·戴维斯上天是多么眷顾我。

    我被引入了一间漂亮的小会客厅,您大概想得到,这让我对这地方又平添了一层好感。之前我见过的最好的房间也不过是街上寻常旅馆里的,所以在我看来,这客厅简直是富丽堂皇——有两面镀金的壁镜,一只餐柜上摆着几只盘子,陈设极其精致,让人眼花缭乱。我不禁觉得自己定是到了什么显贵之家。

    我的东家开始了她的老套说辞——她告诉我要打起精神,在她面前不必拘束。她视我为她的朋友,并不把我当一个普通的女仆待,不会让我做粗活,要是我顺她的心,她会加倍慈爱地待我。对这番话,我唯有手忙脚乱地行以大礼,嘴里应着几个简单的词“好的!不会!当然。”

    随后我的东家按了门铃,一个壮实的女仆为我们开了门,“玛莎,”布朗太太说,“我刚雇了这个年轻姑娘来照管我的衣饰织物,你领她去她的房间,对她要像对我一样尊重,我很喜欢她,都不知道要为她做点什么好。”

    玛莎是个狡猾的老手,惯于这套把戏,当即遵照她的吩咐,对我行了个半礼,请我跟她去。她带我去了个整洁的房间,就在一组楼梯背后,里面有张漂亮的床,玛莎告诉我,我要跟另一位年轻淑女同住,是东家的一个亲戚,她会待我很好。接着她开始极力说她东家的好话——她多仁慈!多亲切!我遇见她多有福!我再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她这套拙劣的说辞实际上相当可疑,但我这个不通世故的傻瓜对她说的每个字都信以为真。看到我这么天真易骗,她倒是很高兴,接着又是一通天花乱坠的胡话,好让我安于自己的处境,浑然不觉已经掉进了陷阱里。

    就这样,她对我的工作编着瞎话,我俩一块儿下了楼,进了先前那个客厅。里面有张铺着三层桌布的桌子,我东家眼下跟个很讨她欢心的女人在一块儿。这女人替她管事,在宅子里很有声望。她的职责就是调教我这样的小姑娘上道,于是东家顺理成章地把她派给我做床伴。为了增加她的权威,最德高望重的东家还给她安了个亲戚的头衔。

    在这儿我接受了第二轮检视,菲比·艾尔夫人——我的女导师(东家体贴地让她照顾和教诲我)对结果很满意。

    午餐已经摆上了桌,布朗太太没有食言,待我像朋友一般,很快就不顾我谦卑惊惶的反对,强让我坐到了她尊贵的身旁,虽然我那点可怜的教养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这不合规矩。

    在桌旁,这两位女士主导了谈话,用着些双关语,时不时体贴地停下来安抚我,用尽浑身解数让我对自己当下的境况满意——其实她们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还只是个雏鸟而已。

    她们决定让我暂不公开露面,直到她们为我准备好那些衣服,好让我合适出现在我东家的“朋友”面前,我的第一次亮相可全靠着这些衣服。如她们所料,我很盼着我的乡下衣裳能换成伦敦行头,所以规规矩矩的,很听她们的话。而事实上,布朗太太并不在意她的顾客或手下的雌儿(她们这么称呼替她们干活的女孩)看见我或是跟我搭话,她只是想把我的初夜卖个好价钱,因此我须得有个好卖相。

    为了略掉无关紧要的事情直奔重点,我把场景直接跳到了就寝时间。那会儿看着眼前的景象,想着能在这些好人手下干些轻松活儿,我越来越觉得称心如意。晚餐过后我回到卧室,菲比小姐留心到,我在她跟前脱衣服、只穿着亵衣上床有点害羞。于是女仆走后,她走近我,开始一件件剥我的衣服,接着就鼓励我自己动手。看到自己光身子穿着亵衣,我羞红了脸,赶紧遛进被子底下躲着。

    菲比哈哈大笑,很快就来到了我身旁。据她自己的说法(有点可疑),她25岁,但就外表看,她至少也把自己说年轻了十岁。此外,长期的皮肉生涯和过于频繁的热水澡已让她的身体备受摧残,这点一看便知。这些摧残让她的身子走样疲垮,干她这行的要是到了这个地步,陪客的事只能怅惘地想想而已,至于人已是上不得台面了。

    没多久,这东家的心腹就躺了下来。她在任何一个可能引起邪念的情景下都不忘她的使命,于是转身抱着我开始疯狂地吻我。这举动既新鲜又奇怪,不过我明白,这或许就是伦敦式的表达,只是示好而已。想到此我决心不让她失望,傻乎乎地报以热情的亲吻和拥抱。

    这举动鼓励了她,她的手不安分起来,在我身体上肆意游走,又摸、又捏、又揉,这新奇的感受没让我惊慌失措,却让我大为兴奋讶异。

    于此同时,她还说着些甜言蜜语,让我受用得更加顺从。我并不害怕,因为知道这不会怎么样,尤其对方无疑是个女人。她把我的手引往她的一对松垮垮的乳房,至少对我说来,这物事的大小体积足以彰显她是个女人,不过我也没从其他人那儿比较过。

    我温顺地躺着,如她所愿。她的抚摸并未激起别的感觉,只有新奇和——目前为止——若有若无的愉悦。我舒展开身体,任她放肆的手爱抚,这爱抚似一股烈火掠过我的躯体,所到之处,寸寸消融。

    我的乳房——如果这么叫两个坚实挺立的小丘不太鲁莽的话——已经初绽蓓蕾,或者说被这抚摸激起了反应。它们在她的手掌里嬉戏了一会后才松弛下来;她的手一路滑过我光洁的皮肤,感受到底下轻软的绒毛。几个月前它们才刚刚长出来,为那极致的愉悦增添情趣,也为最敏感甜蜜处提供宜人的遮蔽,就在此刻前,这私密处还那么懵懂无邪。她的手指在泥沼处茸茸的蔓须上缠绕调逗,上天赋予女人这隐蔽的地方,既是为了悦目,也是为了承欢。

    可她并未尽兴于停留在外旁,而是意在那要害的地方。她开始抽动,迂回潜入,手指的动作异常迅疾。我本该跳下床,大呼救命,然而她不知不觉地点燃了我的欲火,让我抛掉了廉耻,容忍了她的侵犯。

    相反地,她挑逗的爱抚让我的欲火蔓延到全身。然而本能让我的知觉全停留在了激情的中心。那儿,第一次有别人的手在摸索、揉捏,挤压那花瓣,让它们开放,直到一声“啊”,她弄痛了我,我尚未开放的小径紧窄得不允许任何深入的摸索了。

    我四肢张开,浑身酥软,呻吟着、喘息着,这老练的荡妇确知我喜欢她的举动,并不觉厌恶,便又伺机亲吻恭维我,诸如“噢!你多迷人!那第一个让你变成女人的男人该多幸福!噢!如果我是个男人多好!”这些话不时被她的亲吻打断,她的吻和男人一样狂热,充满了欲望。

    我自己则已然忘乎所以,恍恍惚惚,魂飘天外。这刺激实在让我有些难以承受。我亢奋惊惶的感官已陷入一团迷乱,以至意识也模糊一片。欢愉的泪水从眼角奔涌而出,多少熄灭了我的欲火。

    菲比是个训练有素的老手,熟知所有取悦人的技巧和手段,在这场游戏中,她似乎发觉自己也有狂野任性的口味,须知口味方面,人是各有所好的。她并不厌恶男人,也并非更喜欢女人。但平常的享乐方式让她有点厌腻时,加之她秘而不宣的癖好,刚才那种场景也能让她极为快活,这乐趣源自何处,来自什么性别则无关紧要。鉴于此,她已毫不怀疑自己的爱抚点燃了我的欲火,于是轻柔地让被单从我身上滑落。我浑身赤裸,亵衣卷到了脖子上,却无力反抗,甚至脸上越来越深的红晕也透露的是我的欲望而非羞耻。蜡烛还未熄灭(显然有意为之),我的身体就这样裸呈在烛光里。

    “不!”菲比说,“我亲爱的,别在我面前把这样的珍宝藏起。我要爱抚你,也要一饱眼福,好好看看这活泼的胸脯。让我吻吻它吧,我还没看够。让我再吻吻它。多结实,光滑,洁白!多娇美的形状!还有这迷人的底下!噢!让我看看这小小的可爱的柔嫩山谷!这太完美了,让人情不自禁!我要!我必须要!”她拉着我的手,饥渴难耐地把它引向了你猜也猜得到的地方。这感受是多么不同啊!那是一片浓密虬曲的草丛,是成熟的,完全的女人。她引着我的手毫不迟疑地到了她的洞穴。一感觉它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她就开始前后摇动,这摩擦又快又急,我马上把手缩了回来,却已是粘湿一片。菲比轻叹了几声,又发出几声销魂的呻吟,随即平静下来。她给了我一个吻,热烈得似乎让我感受到了她的灵魂,随后替我们盖好了被单。我不会对您说她有多么满意,然而那晚,我知道身体已燃起了第一缕欲火,脑中已兴起了第一个堕落的念头,也知道了对纯真的女人来讲,结识了堕落的同性和被男人引诱一样致命。但是接着说吧,菲比恢复了平静,而我还远远没有得到满足。她巧妙地引导我听从贤德东家的安排,从我天真的回答里,她确信自己一定能得手。因为我是这样愚蠢、轻信和热诚。

    一番长谈后,我的床伴让我安歇了,刚才的情感风暴让我精疲力竭,沉沉睡去。天性一旦被唤醒就很难平息,唯有沉入那些撩人的春梦里才能得到安慰。而美梦也让人沉醉,几乎如真实的情景一般。

    次日清晨我10点才醒来,心情愉快,神采奕奕。菲比之前就起了床,温柔备至地问我感觉怎么样,休息得好吗,要不要用早餐。我见到她又回想起昨夜那一幕,于是她更加小心,不让我觉得尴尬。我跟她说我会起床,做任何她希望我做的事,只要她高兴。她听了微微一笑。很快女仆送进茶具来,我刚套上衣服,东家就摇摇摆摆地进来了,我满心以为她会责备我起迟了,至少也会说上几句,但很幸运地,她反而夸我纯真清新,是“一朵娇美的花骨朵”(这是她的老一套),“那些绅士们会对我绝口称赞!”对这些话,请相信我,我的回答一点儿没有辜负我的教养——蠢得正如她们所愿,这的确让她们乐坏了,她们宁可我见识短浅,不谙世故。

    我们开始吃早餐,茶点还没怎么动,就有两堆亚麻织物和衣裙送来——简言之,就是那些从上到下把我“好好打扮”起来的行头,她们就是这么说的。

    夫人,您尽可以想象得出,看着这些,我那轻浮的小小心脏是多么喜悦:缀着银花边的白色羽纱裙——实际上是洗过的旧衣裳,但看去簇新干净,一顶布鲁塞尔蕾丝帽,饰着花边的鞋子,还有其它的饰物,都是旧的。勤劳可亲的布朗太太把这些衣物现张罗来,因为她已为我物色到了一个买主,眼下就在这房子里,我得经一经他的眼。按规矩,他坚持要先在这儿过过目,如果我中了他的意,就要立刻成为他的人。此实乃明智之举,因为在我待的那样一个地方,最难保住的就是我的处子之身——这如此易毁的商品。

    把我打扮好见客的任务就交给了菲比,她觉得自己的工作完成得不错,至少除了我有点急着想看看自己打扮好的样子,其余的尚且顺利。等打扮停当,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显然对于这变化,单纯的我很难掩饰住幼稚的欣喜。可说实在的,这变化是更糟糕了,我穿着我的粗布衣裳倒更灵秀大方,这身别扭俗丽的衣服让我有点手足无措。

    菲比一边夸我,一边不忘妆扮我,她的恭维实在让我头一回留意到了自己长得好看。中肯地说,品评我的相貌还算愉快。因此我要向您如实描绘以下这幅图景。

    我个子高挑,当然,对于刚满十五岁的少女来说,并未高得过分。我身材挺拔,腰肢纤细,还没穿胸衣,看上去身段灵巧;我的一头红褐色秀发光滑柔顺,卷曲垂落在脖颈上,但丝毫没有让光滑白皙的皮肤黯然失色;我长着一张鹅蛋脸,五官纤柔,但面颊红润,下巴上有颗讨人爱的小麻点。我的双眼黝黑,脉脉含情,并不明亮——除非在某些特别的时刻,有人告诉我,在那时,我的眼睛能在瞬间变得明亮灼人。我的牙齿天生细密、洁白、整齐;胸脯高高隆起,浑圆结实,人们不难想象,只需要一些时日就会长得很好。这么说吧,我具备了大家公认的那些美人的标准,至少我的自傲让我不屑于向男人讨求他们至高无上的评判,而就我所知,男人们都盛赞我的美貌;我遇到过一些女人,当别的女人对我不吝赞美之辞时,她们却对我不以为然,竭力贬低我,这往往是些相貌远不如我的女人。这些,我承认,有太过自夸之嫌,但如果我故作矜持,提到这宝贵的天资时便将之草草带过,那对于上苍和我的相貌就太不知感恩了。

    那时我打扮好了,没有意识到这身伧俗的打扮无非是为了任人宰割,还傻头傻脑地以为善心的布朗太太待我好。提起她,我忘了说,她毫不迟疑地把我身上的钱搜刮一空,就是付了旅费后那点儿可怜巴巴(现在可以用上这个词)的钱——说是替我好好保管。

    我又高兴地在镜前照了一会儿,并没有自鸣得意,以为这都是衣服好看的缘故。随后下楼到大客厅去,那老妇人热情地迎接了我,希望我中意自己的衣服。她还不害臊地说这衣服跟我如此相衬,就跟我生来就穿惯好衣服似的。她的确是看出了我很好糊弄。此时,她又把我引见给她另一个莫须有的亲戚——一位上了年纪的先生。我进屋后对他行礼,他站起来欢迎我,对我只让他吻了脸颊有点不大高兴。不过他很快以一个热情洋溢的吻弥补了这个过失——如果这算是个过失的话。只是他那副尊容实在让我难以领他的情——这相貌只能用让人惊骇来形容,说难看和讨厌都委实是客气了。

    您尽可以自己想像,一个年过六旬的男人,矮小猥琐,一脸腊黄,鼓着两只眼,就跟个吊死鬼似的;两颗与其说是牙齿不如称之为獠牙的东西长出嘴外。嘴唇乌青,呼出的口气像个乡巴佬。他笑起来那才叫可怕,就算不能叫女人吓得流产也简直能叫人倒抽一口凉气。他倒对自己的尊容视而不见,还以为自个讨人喜欢,女人看他一眼都是大不敬。如此,他慷慨打赏那些曲意逢迎他的可怜虫。而对那些没有如此涵养在他面前掩饰住惊恐的人,则毫不客气。他寻求各种刺激以达到享乐的目的,并非为了自身需要,而是因为已雄风不再了,对此种享乐,他大部分时间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为了满足一时的兽欲,他常凶残地发泄在无辜的受害者身上。

    这就是那位主顾,我兢兢业业的女恩主长期以来为他物色张罗,最终她挑中了我,特意把我送到楼下让他过目。因此让我站在他面前,让我转身,取下我的颈巾,向他展示我正在发育的胸脯多么白皙,多么玲珑有致。然后让我走几步,甚至对我纯朴的乡下气息也夸赞了一番。总而言之,老鸨的那套把戏她一点没落下。对此,那男人只是点头赞许,同时猴急地盯着我。我偶尔也对他偷偷瞄上一眼,正好碰上他喷火饥渴的目光。这让他骇异的相貌更加令人不悦。我这一举动当然也被他当成了少女的娇羞,或者是假装成这样。

    然而,菲比很快就把我带回了房间,她简直与我片刻不离,一遇到刚才那种情形,就不慌不忙地作此反应。在那种情形下,除非是个傻子才看不出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很难为情地承认,我无可救药的愚蠢或毋宁说是致命的无知让我没看出布朗太太的诡计。以为她那个名义上的亲戚不过是个极其让人厌恶的家伙而已。我一点没把他放在心上,只不过出于对东家的感激之情,我对她所有的亲戚都毕恭毕敬。

    菲比开始伺机试探,想让我接受这丑八怪,她问我会不会同意让这样一位迷人的绅士做我的丈夫。(迷人的绅士,我想她这所以这么称呼他不过是因为他身上裹着那身花边衣裳。)我自然回答她还没想过丈夫这回事,不过要是让我选一个的话,那得跟我自己般配的,这是自然!这丑八怪的骇人形象在我心目中可跟“迷人的绅士”不沾边,反而把我搅糊涂了,还以为他们那个阶层的大人都跟他似的一副德行。然而菲比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她继续卖力地游说,试图打动我安于待在这热情好客的地方。每当她跟我说起男女之事,总知道我会顺从她,种种迹象都表明我一定会按她的心意行事。同时她也很有经验,知道我对那吓死人的亲戚实在讨厌,不会轻易改变想法好让她们做成生意,把我卖了。

    布朗大妈则趁此跟这老色鬼做成了交易,过后我知道他毫不犹豫先付了50畿尼,以便对我为所欲为。霸占我的初夜之后他会另打赏100畿尼。而我则会落入他手里,任他摆布。这肮脏的交易就这么成了,他完全不顾老鸨的反对,等不及要占有我,坚持下午就要同我单独喝茶。老鸨对他说我还没做好准备,我还嫩,没被调教好,到这宅子来了还不到一天。然而这急色鬼等不得,自负地以为这不过是少女惯常会有的反抗。于是他听不进任何再等等的建议,我可怕的经历就这样注定了,就在那晚,而我还一无所知。

    晚餐时,布朗太太和菲比尽顾着胡夸这个了不起的亲戚了,说能得到他青睐的女人是多么幸运。这两个长舌妇费尽心思让我听她们的话,说这绅士对我一见钟情,如果我乖乖听话不跟自己过不去就会交上好运,我应该相信他是个体面人;我可是攀了高枝,以后出入都有双轮马车。她们就是用这些混话来哄骗我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姑娘。不过好在我从心底里厌恶那人,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根本无法接受他。我让她们的指望落了空,至少没让她们轻易得逞。这两个女人试图利用我热情淳朴的天性迫我对那人就范,我想,为达目的,她们显然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如此,她们在桌前纠缠了我很久,我回到房间后,大概傍晚6点钟,茶点已经摆好了。我尊贵的女东家走了进来,后面紧随着那老色鬼。他咧嘴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和第一次露面一样令人厌恶。

    他在我面前坐下,对我挤眉弄眼了一下午,让我心烦意乱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则把此视为我还没习惯见客,自然有些忸怩。

    用完茶点,做东道的老妇人说有要紧事(那倒不假)告退了,热切地叮嘱我在她回来前要好好款待她的亲戚,为我自己也好,为她也好。说完“先生,请求您,好好待这孩子,对她温柔点。”她就走出房间,留下我瞠目结舌,她的离去这么突然,我连反对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只剩我俩单独在一块儿了,想到这儿我就一个哆嗦。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呆呆地坐在火炉边的沙发上,魂不守舍,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不过我还没回过神来,这丑八怪就蹲在了我身旁,冷不丁搂住了我的脖子,把我往他面前拉,他不管我的拼命挣扎,强迫我接受他恶心的吻,而且得了手。见我呆着没反抗,他扯下我脖子上的颈巾,又看又摸。我仍忍耐了,因为没力气说话喊叫,我没做声。他一看如此就想把我放倒在沙发上,我感觉到他的手放在我光光的大腿上。我交叉着腿,而他努力想把它们分开。就在这时,我奋起反抗了,趁他不备从他那儿挣脱开。我趴在他脚边用最哀婉的语气求他,不要这么无礼,不要伤害我。“伤害你,亲爱的?”这禽兽说,“我对你没恶意,那老妇人没告诉你我爱你,会待你很好吗?”

    “她说了,先生。”我说,“但是我没法爱您,真的不能!请让我一人呆着!真的!如果您离开让我一个人呆着我会很爱您的。”但我算是白说了,不知是我的眼泪、哀告,还是我的衣冠不整又刺激了他,或者他欲火中烧得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欲望和恼怒之下,这个老东西喘着粗气又开始动手动脚,抓住我想把我按在沙发上。这次他成功了,他甚至把我的衬裙往头上扯,露出大腿来。我紧紧闭拢着腿,他想用膝盖顶开好长驱直入,但没得逞。于是他开始解衣服和短裤扣子,然后扑在我身上。我气得拼命反抗,吓得要死。但他突然停下了,翻身下去,一边喘气一边咒骂,重复念着“老丑八怪!”在反抗得最激烈的时候我当然就这么叫他了。

    我事后知道,这禽兽已让自己的欲火烧到了顶点,他力不从心,无法完成整个的过程,就颓然发泄在了我的大腿和裙子上。

    完事后,他气呼呼地地命令我起来,说他不会再赏脸喜欢我;那老娼妇会替他再找个玩物,他不会再被一个英国乡下土包子嘲弄;我八成在乡下就不是个处女了,这才腆着脸到城里来卖。就是这样一堆劈头盖脸的侮辱,听到这些我倒是更高兴,而不像有的娇娘,低三下四地祈求垂怜。我已实在无法忍受对他的憎恶。我视这辱骂为保护栏,他该不会再恶心地对我动手动脚了。

    自然,布朗太太的用意已是昭然若揭的了,我却没心思也没精力去想这回事,我依赖这恶婆娘,满心将自己当成是她的人。更确切的说,其实我是自欺欺人地继续保持着对她的好印象。我真蠢,就这样等着跌进她安排的厄运里,之后再被扔到大街上挨饿,身无分文,也没朋友可倾诉这些恐惧。

    我愁眉不展地坐在炉火旁,脑子里一团混乱,眼里噙着泪,光着脖子,帽子在撕扯中掉在了地上,头发自然也是乱糟糟的,我猜目睹此青春逼人的景象,这恶棍又燃起了欲望,他还没享用这盛放的花朵,当然不死心。

    等了一会儿,他又温言细语地问我愿不愿意在那老妇人回来之前同他和好,一切都会好的,他会重新喜欢我,一边说着一边又来亲我,在我胸脯上摸来摸去。但此时我已对他厌恶得无以复加,恐惧和愤怒让一向温顺的我奋起抗争,从他那儿挣脱出来,逃到拉铃那疯狂地拉着,足以惊动女仆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或者看看这位绅士有些什么需要。在那人更加丧心病狂之前,她闯进了房间,发现我躺在地上,头发散乱,鼻子出了血,场景悲惨极了。而那个禽兽还试图对我施暴,我哭喊悲恸全不顶事,她也懵了,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玛莎是有备而来,也应付惯了这种场景,看着这场面也不能不动容,否则作为女人她也未免太过冷酷了;另一方面,她以为事态已经大大失控,而且以为她们已不再对我客套,而是开始让我接客了。念及此,她果断地站在了我这边,建议这先生离开,让我自己平复一会儿。她对他说,我很快会好的,等布朗太太和菲比外出回来,她们会把事情安排妥当以了他的心愿,对这可怜的小东西耐心点他也不会吃什么亏。她自己也吓坏了,不晓得对这事说什么好,不过她会陪着我直到东家回来。这妇人说着这些话,语气不容分辩。老怪物也发觉自己待在这儿于事无补。他戴上帽子,嘀咕着出了房间,皱着脸像只老猩猩。我这才得以从他的惊吓中脱身。

    他一走,玛莎就温柔地帮我收拾残局,又让我嗅了几滴鹿角精 [注:一种吸入剂,过去用于治疗头晕头痛。] ,打发我上床休息。一开始,我百般不同意,怕那老怪物趁此占我便宜。她好说歹说,宽我的心,保证那晚不会有人骚扰我,我这才躺下。一番搏斗后,我也的确很虚弱了,又悲又忧,吓得不轻,再没力气坐着。玛莎问东问西,可我也没力气回答这些恼人的问题。

    我已悲惨至此,还一心怕见到布朗太太,就好像是我犯了错,而她才受到了伤害。对此您应该能理解——因为我之所以反抗,并不是为了守住贞节或是坚持德行,而是极端厌恶第一次对我施暴的人,那人太可怖了。

    就在这恐惧绝望中,我等到了布朗太太回来。

    那晚大概11点,两位女士回来了,玛莎跑下楼开门,对她们把事情往好里说。克罗夫特先生(那畜牲的名字)等布朗太太回来等得不耐烦,已经先离开了。她们咚咚地上楼,见到我脸色苍白,还挂着彩,悲伤之至。我怕她们会责骂我,自己一个弱女子也辩不过她们。结果她们只是宽慰我,鼓励我打起精神。

    布朗太太走了,一会儿菲比也上了床,伴着我,她问了我一些问题,加之她很善于宽自己的心,很快就发现我的伤并不严重,只是吓坏了。于是她沉入梦乡,把要说的话留到次日早晨——将我一个人留在惊惶不定中。我在床上辗转了大半夜,胡思乱想,担心受怕,最后因为疲惫,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第二天早晨,我很晚才醒来,发着高烧——这让我暂时免于了那恶棍的淫威,哪怕只是一时,我怕那人甚于怕死。

    她们细心照料我的病情,好让我康复了后完成她们和那人之间的交易,或者再让我跳别的火坑。我的善良让我对这些好人的照顾感恩不尽。最重要的是,她们没让那丧心病狂的恶棍再接近我,因为她们发现提起那人的名字我的反应都很强烈。

    年轻的身体康复得很快,几天后,我的高烧就退了。不过,我之所以复原得很好,生活也恢复了正常,还得归因于一个适时的消息。那就是克罗夫特先生——他是个生意很大的商人——被国王下令逮捕了,起因是走私黑货,数目达40,000英镑之多。他算是完了,就是他想,他也染指不了我。因为他很快入了狱,看来一时是出不来的了。

    布朗太太只是摸到了他的50畿尼,白忙活一场,剩下那100畿尼她也指望不上了,这时她转而开始赞许我对那人的反抗。她们看我耳根子这么软,又逼手下那些姑娘来看我,在交谈中引诱我顺从她的安排。

    她们有意接近我,这些轻佻的女人打发闲暇时光的玩乐消遣让我羡慕不已,我只看到了她们光鲜的一面。如此一来,我越来越想成为她们那样——而这正是她们处心积虑想要教引我的。眼下,我只想要快点好起来,这样就可以步入这行了。

    拿这宅子里的谈话来说,就是为了腐坏我纯良的本性。我本也没受过什么得体的教育,再加上年纪轻轻,享乐的欲望轻易就被燃起,在我身上起了奇怪的作用。我自小淳朴,但这是生活的经历使然,并没有谁特意教导过我。现在这淳朴也渐渐消逝了,如阳光下蒸发的露珠。更不用说我也不免有个弱点,那就是一直担心会挨饿。

    我很快痊愈了,有时她们也允许我在宅子里到处逛逛,但还是很小心不让我见到任何客人,只等着巴斯 [注:巴斯是英格兰西南部的一座市镇,以其乔治王朝的建筑和温泉而著名。] 来的B大人大驾光临。布朗太太知道他在欢场上十分慷慨,遂建议他对我过过目,指望把我卖个好价钱。这位阁下预期两周之内就会到城里,布朗太太思忖那时我应该已经恢复了生气,美丽动人,可以让她敲上一笔比克罗夫特先生更多的钱。

    那时,按她们所说,我已经彻底地改头换面了。她们把我驯得如此温顺,就算开着笼门,我也没觉得自己该飞走,离开这个地方。我对自己的处境也没丁点抱怨,只是平静地等着布朗太太对我的安排。她和她那些人已经做了太多的准备,好让我麻木听任于自己的命运。

    与道德说教正相反,享乐的生活最让人心醉神迷。爱抚、允诺、溺爱,总之,她们施以种种手段彻底地教化了我,我已毫无二心。唉!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会这样。

    如今想来,我要说是那宅子里的姑娘们让我堕落——她们谈话露骨,毫不知羞,对男女之事的描述让我了解了她们职业,不再那么排斥,与此同时她们又百般撩拨我的欲望。最为重要的,我的床伴菲比很快成为我老师,她用技巧让我初尝了欢愉的滋味。我尝到了甜头,这激起了我放荡热情的天性。而菲比巧妙的引诱也让我好奇地问个不停,她对我尽述了情爱的奥秘。只是在这样一所宅子里时日一久,除了听到她的描述,我难免也会亲眼目睹这些场景。

    接下来的某一天,大约是中午12时,我的病已完全好了,恰好在布朗太太阴暗的盥洗间里,躺在女仆的床上。还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听见卧室里有窸窣的声音。小房间和卧室之间隔着两扇格窗门,都垂着黄色的锦帘。帘子贴得并不太紧,这样从小房间里就能看清卧室的景象。

    我立刻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贴在门上,藏在隐蔽处,好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端庄的院长老妈妈,这会儿她由着一个又高又壮的掷弹骑兵摆弄。那骑兵宛如大力士,是那种全伦敦的成熟妇人在床帷之中都会中意的人选。

    我站着大气不敢出,唯恐出声让我的好奇心不能如愿,或者让夫人进到小房间来。

    不过实际上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她全副身心都沉浸在这桩事里,对别的根本无暇以顾。

    看着体态臃肿的她一屁股坐在床尾实在有点好笑,床正对着小房间的门,我着实把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的情夫坐在她身旁——他似乎是个寡言的男人,欲望强烈;因为他一来就直奔要领,先是性致高昂地拍打了她几下,接着就开始猛攻她的胸脯,扯掉她的胸衣,没了这束缚,她的胸耷拉下来,至少垂到了肚脐眼。这一对玩意儿如此之大,之颓败,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它们软耷耷地垂着,挤在一处。就这样的玩意儿,那强壮的大兵还色迷迷地上下其手,徒劳地想一只手就抓住一个——这手比羊肩也小不了多少。他如此摆弄了一会儿工夫,好像它们真有那么吸引人似的。随后就利落地把她放倒在床上,掀起她的衬裙,衬裙几乎盖住了她一张红红的大脸,看样子她是喝了白兰地。

    他站在一旁开始解背心和短裤的纽扣,布朗太太肥嘟嘟的大腿耷在地上,那儿整副景致在我面前一览无余——中间一张大口,掩在灰白的毛丛中间。跟个叫花子的钱包似的等人施舍。

    不过,很快一个更不凡的物件就吸引了我的全部目光。

    她强壮的种马现在已经解开了扣子,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奇妙东西赤裸裸地昂首挺立着,这让我颇感兴趣,而且身体的某处随之有了反应。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只是由于一片慌张,且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体最炽烈的那一处,所以实际上只大致看到了这物件的样子。这东西远甚于我从前对之的种种耳闻,我的身体起了强烈的反应。看她享受着这场身体交织的欢宴,我对这欢爱也神往不已。

    没过多久,这年轻人挥了两三下他的家伙,就扑在她身上。他背朝我,凭着他冲击的方向和他不大可能落空的大家伙,我想他已经开始行这好事。床摇晃起来,帘子轻响着,我几乎听不见那些伴随始终的叹息喘气和呢喃。这声音和场景震撼了我,我周身上下燃起熊熊烈焰,强烈得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菲比之前对我描述过男女之事,她的描述可谓毫微毕现,让我本就很向往,无怪乎这副景象会成为我堕落的最后一个元凶。

    他们沉迷于交欢中难以自拔,这当儿,受本能的驱使,我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衬裙,灼热的手指抚弄撩拨着知觉的中心,我的心脏突突跳着,好似要挣出胸口;呼吸急促,扭着大腿,揉挤着处女私处的花瓣。笨拙地模仿着菲比手指的技巧。直到我找着要领,达到最后的狂喜之境,这蚀骨销魂的潮汐才渐渐退去。

    这之后,我又恢复了神志,得以窥看这对忘情的男女接下来的乐事。

    这年轻人刚翻身下来,老妇人就神采焕发地迅速起了身,刚才这番云雨无疑给她提了神,她让他坐下,开始吻他,温柔地拍捏着他的脸,又抚摸着他的头发。他则冷漠地受着这一切,跟他刚才的热烈判若两人。

    我假正经的东家此时不打算叫仆人进来,她亲自打开搁在床边的一小瓶甜酒,跟这年轻人举杯畅饮。之后他们又说了些情意绵绵的话,于是夫人又坐在床尾,年轻人则站在她身旁,她恬不知耻地解开他短裤的扣子,脱掉他的衬衣,又把他缩水了的物件拿出来,这东西跟我刚看到的着实不太一样。焉答答地垂着脑袋。不过我们经验丰富的夫人很快就把它抚弄得雄风再现,正如我刚才看到的那样。

    这次我看清了它的模样,对男人的命根子惊叹不已:这东西直楞楞地立着,红红的脑袋,身体则是白的,底下长着褐色的卷曲灌木丛,两个圆囊垂着。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又燥热起来。卖力的夫人饥渴难耐,急切地想要引它入港,她躺下,轻轻地把他拉到身前,如刚才那般,做完了终场的老把戏。

    事毕他们卿卿我我了片刻。这老妇人先赠了份礼物给他,就我所见,是3、4件。他在床笫之事上表现不俗,并非她一个人的专宠,这宅子里上上下下都跟他有一腿。到如今她一直瞒着我,不让我见到这人,唯恐他等不到我主顾的出现就要先尝鲜。因为这老妇人对他简直百依百顺,不敢忤逆他的任何意见。宅子里每个姑娘都为他倾倒,看在她付他钱的份上,他才偶尔临幸她,其实他就算不赚她的钱也情有可原。

    一听见他们下楼的声音,我就偷遛回自己的房间,万幸这期间没人找我。在房间里我舒了口气,四肢摊开地躺在床上, 刚才的场景激起了我的欲望,这欲望的目标就是――男人。我热切地期望有什么办法能够转移和平息它。我在床上摸索着,似乎要给我的白日梦找点什么东西,但一无所获,我很恼怒,欲火中烧,最后无法可想,只有用手指尝试。然而那儿的大小根本不容侵犯,略略往前就觉得很疼,只有少许快感。我由此颇有些担忧,直到向菲比求教之后才释然。

    这晚我睡着很久后菲比才回来,第二天早晨我才等到机会。我们醒来后,在床上闲聊自然说到了我的困惑——开头我就说到了碰巧撞上的那幕亲热场景。

    我说这事的时候,菲比哈哈地笑个不停。而我的幼稚更是让她乐不可支。

    不过,当她问我看到这幕有什么想法时,我坦言那让我很愉悦,同时告诉她有件事让我相当困惑。“嗯”她说,“什么事?”“为什么,”我问,“我很好奇,专心地估计了那个大家伙的尺寸,至少在我可怕的想像中,得有我手腕那么粗,三个手掌那么长,我觉得,就我身上那个用来盛放它的娇弱小地方,如果要让它进去,非出人命不可,或许会痛得死去活来,因为您很清楚就算一只手指它都承受不了。至于东家和您的那个地方,我触摸过和看过,知道它们跟我的区别很大。总之,就算这档子事有多大的乐趣,我还是怕疼。”

    菲比愈加大笑起来,我期望她认真地解答我的困惑,可她只是说她从没听过那件可怕的凶器能给那地方致命伤害,她认识一些更年幼跟我一样娇弱的姑娘,她们也平安无事地过了初夜;她相信,往最坏里说,我也会喜欢上这事的。这倒不假,因为天生的缘故,加之生小孩和经常行房事,这东西的大小千差万别。然而就算不同年纪不同体格的女人,如果不用上些巧妙的办法,那些风月老手从中也分不出处女和女人的区别。既然我已经碰巧目睹了一桩这事,她会让我再看看另一件,让我开开眼,也纠正我对那物件的扭曲想像,不再那么害怕。

    谈及这里,她问我可认识波莉·菲利普。“当然,”我回答,“这漂亮姑娘在我生病时温柔地照料我,你告诉我她在这宅子里才待了两个月。”“你应该知道,她是一个年轻热那亚商人的专宠。年轻商人的叔叔很富有,也很宠爱他,于是他打着处理账务的幌子四处周游,实则是为了满足自己旅行的癖好。一次聚会时他无意中遇到了波莉,喜欢上了这个女孩,于是包下了她。他一星期来她这儿两三次,她就在楼梯上那个小房间里接待他,我猜他们一定如胶似漆,他可能还有点儿他那国的花样。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不过明天他会来,你可以看看他俩的情形,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看见,那地方只有我跟东家知道。”

    您肯定能想到,我对此是欣然接受,心里盼着能早点如愿。

    第二天傍晚5点,我正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菲比严守诺言来了,嘱咐我跟着她。

    我们悄悄地下了后楼梯,打开一间昏暗小房间的门,这里面摆着些旧家具,几箱酒,她唤我随她进去,随即关上了门。房里没有灯,只从隔墙上透过了一丝光线,隔墙那头正是那个敞亮的小房间——好戏要上演的地方。于是我们轻松自在地坐在矮箱上,板壁上的装饰线变了形,不然就是那一面松脱了,有条缝,我们只需把眼睛凑近裂缝,一切就尽收眼底(没人能发现我们)。

    波莉还没到,我先看见了这位年轻的先生,他正背对着我看着一幅画。不到一分钟,门开了,她走了进来;听见声响,他转过身朝她走去,看上去又温柔又欢喜。

    他向她问了好,随后把她引到我们面前的一张长榻上,两人都坐下了。这个年轻的热那亚人替她斟了一杯酒,又在一个托盘里奉上些那不勒斯饼干。

    俄而,他们开始亲吻,他一边用不流畅的英语问着些问题,一边解着纽扣,开始脱衬衣。

    这仿佛是个让他们宽衣解带的信号,跟炎热的季节也正好相称。波莉拔下她的别针,因为没穿胸衣,她很快在情人的殷勤服侍下脱下了裙子,只穿着亵衣。

    看到此场景,他迅速解开短裤,腰带和绑腿滑到了脚踝上,很快褪去。接着他又松开衬衣领,给了波莉一个鼓励的吻,悄悄脱下了这姑娘的亵衣。我想她对这小俏皮已经很熟悉了,有些半推半就。她红着脸,我的脸则因这奇景而红得更厉害。她一丝不挂地站在那儿,宛如出自纯净的天性,黑发披散在洁白的脖子和肩上,脸上的红晕渐渐融入到白皙中,那才是她原本精致光洁的肤色。

    这姑娘不到18岁,她的脸蛋甜美端庄,身段优美;我也忍不住艳羡她成熟迷人的胸脯,丰满浑圆,坚实地挺立着,无需任何胸衣的承托。其上的两点位置刚好,不偏不倚。再往下是美丽的小腹,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洼地中,羞耻在这美中也退居其后,转而向两只饱满的大腿间寻求遮蔽——其间卷曲的毛发覆在悦目的前端,这是世间最丰美的毛阜。她显见是画家梦寐以求的尤物,足以在他们面前傲然呈现这胴体之美。

    年轻的意大利人(还穿着衬衣)站着,欣赏着这怡人的景象,这景象或许能让一个垂死的隐士也为之兴奋。她顺着他的意在他面前变换着姿态,他目光急切,双手也不忘飨用这盛宴,沉迷地爱抚着她的每寸肌肤,波莉亦陶醉其中。

    与此同时,我也无法忽略他衬衣前面的鼓胀,它勾勒出了衣服遮掩下的状况。不过他随即就从头上脱掉衬衣,现在他俩可是赤诚相见了。

    这年轻的先生个子修长,四肢匀称,菲比猜他有22岁。他身材很好,精力充沛,宽肩阔胸。相貌无什么出奇之处,倒是长了一个罗马人的鼻子。他黑黑的大眼睛闪闪发光,两颊的红晕让他更迷人。他肤色很深,但并不晦暗,是鲜明的橄榄色,富有生气,焕发的荣光却更赏心悦目。头发短短的,还束不起来,随意地卷曲在脖颈处。他的乳头上装饰了一些小钉,这让他的胸膛更有男子气概。接着这先生开始行动,那物件似乎突然从密密的毛发丛中挺立出来(毛发覆满了整个下腹直到肚脐)。它耸立着,雄壮得让我害怕,不禁同情起那个要承受风暴的地方,那儿娇小柔弱,正展示在我眼前。因为他迅速脱下衬衣后就温柔地让她躺倒在榻上——榻摆在这儿正好让她就范。她的腿伸展开,中间是女性的私处,红色的沟壑里鲜红的花瓣合着,隐隐现出一条细小的红线,就像圭多 [注:圭多雷尼Guido Reni(1575-1642):意大利画家,其画为巴洛克风格。] 的笔触或色彩——在现实中再找不到这样的精致。

    菲比见此,轻轻推了我一把,对我耳语:“你是否觉得自己那地方更小”

    不过我太过专注眼前的情景,顾不上答她的问题。

    这次,这年轻先生把她改换了姿势,不再横在榻上,而是转了个方向竖对着。波莉的腿仍是张开的,私处的位置更合便利他行事,他跪了下来,即将对娇弱的姑娘发动进攻,那轩昂凶器就侧面呈现在我们面前。而波莉躺着,对这进犯只是微笑,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他欣然看着自己的武器,然后用手引导着它去往诱人之地,挤开花瓣进到一半的位置(之前他猛攻了几下,波莉似乎还助着他),不过我从那武器的状况来看似乎阻住了。他退出来,用唾沫弄湿它又试了一次,这次他轻易地到了终点,波莉深叹一声——决计不是痛苦的叹息。他进攻着,她迎合着,刚开始很温柔,很有节奏,但很快就变得狂乱不再有规律可言。他们的动作太疾速,亲吻太狂野,自然撑不了多长时间。在我看来,他们眼里喷射着火焰,已经魂飘九天外。“哦,我受不了了,快要死了,”这是波莉在狂喜中说的话。而他则更沉默一些,但很快就开始喃喃呓语,让人心痒地轻叹。最后,他竭力一冲,似乎想跟她融为一体,然后四肢摊开一动不动。他看来筋疲力尽了。而她则喘着气,手四处乱舞,闭着眼睛大声的呻吟着,似乎这狂喜就快让她断了气。

    他结束冲刺后离开了她的身体,她还躺着丝毫没动静,愉悦地喘着气。波莉起不了身,于是这年轻人让她重新横躺在榻上,腿还伸展着,我看到中间有些像泡沫的白色液体,淌在外面的花瓣上,花瓣刚刚才盛放过,变成了深红色。没多久她就坐起来搂着他,含情脉脉地瞧着他,依偎在他身边,看样子对他刚才的作为极为满意。

    至于我,我不会隐瞒自己在这场景中的所感所想。从那刻起,我不再恐惧男人会对我做的事!恐惧已化为强烈的欲望,我无法控制它。只要有个男人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会拉着他的袖子,把自己卑微地献给他。如今我觉得将来的失身也不是件坏事,它只会是我的幸福。

    菲比阅历更多,这样的一幕对她本不算稀奇,然而她也被这副火辣的场景打动了。她拉着我轻手轻脚地从缝隙那儿离开,免得被人察觉。之后她让我尽可能靠近门边,我乖乖听了她的话。

    这儿没地方可坐可躺,她让我背对门站着,撩起我的衬裙,用手指探幽寻奇,而那儿已是欲火难耐。她仅用手在那关键的地方爱抚就已激起我连串的热情,她的手很识趣,加上刚才她让我看的春景,很快我就达到了高潮。她宣泄了我的欲望,否则我一定没耐心把这对情侣的恩爱场面看完。对此她很满意,又领着我回到缝隙那儿,好满足我们的好奇心。

    我们实际上只离开了片刻工夫,返回后就认真地欣赏着这第二度的缠绵。

    年轻的外国人正面向我们坐在榻上,波莉坐在他一只膝盖上,搂着他的脖子,白皙的皮肤和她情人那光洁的棕皮肤映衬在一起尤为悦目。

    不过,谁又能数得清那些热烈而无休止的亲吻呢?我只见到他们唇舌交缠,狂热又欣喜。

    这会儿,他在上一场鏖战后偃旗息鼓的红头勇士又重振了士气,在波莉的腿间挺立着,而她那里现在却不太有兴致和它嬉戏,于是她低下头安抚它,把它柔软的顶端送入唇间,而不是那个通常的入口。是这里更润滑还是更易探入,我也说不上来。不过这的确更奏效,那年轻先生双眼闪耀着更多激情,脸庞潮热,一浪浪愉悦裹挟而来。他起身揽着波莉,把她拥入怀中,柔情地对她低低说了些什么,我没听见。随后他又把她引到床榻一边,玩耍似的用力拍打她的大腿和臀部,它们在他的手下富有弹性,啪啪作响。然而他分寸适度,因为看起来她似乎跟他一样享受这游戏。

    当我看到这个年轻的坏蛋懒惰地仰面躺下,轻轻把波莉拉到他身上时,您可以想见我有多吃惊。波莉则迁就着他的口味,跨坐在他身上,用手引导着她辨不清路径的私处来到正确的位置。她的身体就这样把它完全容纳其中,欣喜地骑在他身上。他把玩她耸立的乳房,而她则时不时地俯下身去吻他。但是随即到来的一波快感让他们更加狂野,投入到狂风骤雨中,他在下面也猛力冲击,双手环抱着她,在甜蜜的狂暴中把她深深地拉向身前。很快,这女上男下的亲热就进入了佳境,我们从种种迹象就知道他们已经美到了天堂。

    我已经再也看不下去,这第二幕戏让我很难自持,难到让我无法忍受。我紧紧搂着菲比,就好像她有办法让我释放。她对我这样投入很满意,也有点同情,于是她走过去悄悄地打开门,我们离开了,没人看见我们。她又把我带回自己的房间,这激情让我两腿无力,一进门我就倒在了床上。我为自己这样害臊,然而却欲火难耐。

    菲比躺在我身旁,狡猾地问我,如果现在让我见到那冤家,仔细想想还怕他吗?或者我觉得自己可以跟他亲热了?对这问题,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呻吟着,就快接不上气。她抓着我的手,一边把衬裙往上卷,卷起一半来,那个我已经很熟悉的地方并没有我期望的东西,连个影子都没有。那里平坦或者说空洞,让人沮丧。我本想把手抽回来,又怕违拗她,只得由她去。我遂了她的愿,与其说得到了实质的慰藉,不如说只是聊以替代而已。我盼望着真正的慰藉,一边默默地期望布朗太太能尽快让我一经人事,我已经忍受不了女人间的愚蠢游戏。换句话说,虽然我的B大人还有些日子才会到,我整个人都已等不及了。然而我并没等到他,最终,决定我命运的是爱情,而不是欢场买卖或是我的欲望。

    两天后的一个清晨,我6点就起了床,菲比还在熟睡中,我悄悄地下楼,想去小花园里透透气,花园就在小客厅的外面,平时客人出入时那是我的禁地,现在那里则是一片静谧。

    我推开客厅门,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壁炉旁有个年轻人坐在老妇人的扶手椅上,双腿交叠着,睡得很沉。他那些胡来的朋友把他灌得烂醉,然后一走了之,把他扔在这儿跟他的情人在一起。老夫人殷勤地挽留了他,她当然不会在早晨打搅他,也不会轰他出去。他睡在这儿大概是因为没空余的床铺。桌上杯盘狼藉,一片欢饮后的凌乱。

    我靠近一些,想看清这个沉睡的人,我的天!这是怎样的画面!不!多年的时运变迁,仍无法抹去这一瞥留给我的震撼印象。是的!这就是我的初恋爱人,我总是一再回想他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时的情景,那时我多么着迷。如今我的记忆被唤醒,这场景又浮现在我眼前。

    夫人,您一定想像得到,这个十八、九岁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头歪在一边,随意的发卷不经意地遮在脸庞上,青春的光彩和优雅的男子气概令人赏心悦目,让我心动。一夜狂欢后他的脸色疲惫苍白,犹如纯洁的百合,却比玫瑰更为动人,这让他英俊逼人的容貌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他双眼合着,漂亮的长睫毛垂在眼帘下,在那之上,是两道任谁也画不出的眉毛,给前额平添了优雅,而高高的额头也是那么的光洁。两片朱红的嘴唇很丰满,略略撅着,好似被蜜蜂刚叮过,又好像在引诱我冲动地脱下这可爱睡者的手套。可是羞怯和尊重阻止了我的冲动,男女在陷入真正的爱情时往往有这样的矜持。

    见他的衬衣领敞开着,露出雪白的胸口,我并没有只顾看这怡人的景象而不关心他的健康。(从此时起,他已成为我一生牵挂的爱人,教给我羞怯的爱情也教给了我慈悲。)我伸出颤抖的双手握着他的一只手,轻柔地唤醒了他。他迷蒙醒来睁着眼,起初有点狂野,用悦耳的声音问:“孩子,请问几点了?”我告诉了他,又对他说如果他再露着胸口躺在清晨的凉空气里一定会伤风的。对此他感谢了我,眼睛和神态都那么迷人。他现在完全清醒了,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他的热切让我的心怦怦直跳。

    事情起因似乎是他跟一群年轻人狂饮一通,把自己喝得人事不省,赢了所有人,得到一个情人作为奖励。他见我衣冠不整,以为我是这宅子里的一个姑娘,是来补偿他昨晚失去的时间。他显然是这么想我的,不过或许是我的相貌让他很动心,也可能他天性就彬彬有礼,他待我很和善。因为他误以为我来是为了取悦他,于是吻了我,这是第一次有男人吻我。他又问我是否愿意陪他,向我许诺他不会让我失望。或许我刚刚萌发的爱情(爱情是欲望的升华)已向他屈服,然而我还是担心会惊动这宅子,这恐惧足以让我止步不前。

    于是我满怀爱意地告诉他,出于某些原因,我没有时间跟他解释。但我不能跟他在一起,或许也不能再见他,接着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我的征服者过后告诉我,我让他惊艳,他太喜欢我了,以至可能会考虑真心喜欢上一个妓女。他当即果断地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他会立刻为我找所房子,让我从这宅子的掌控中逃脱出来。

    这建议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提出的,如此突然,没有周详的计划,甚至很危险。这陌生人还是个轻浮的少年,而我爱他爱得发狂,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我拒绝不了它,对那些不利之处视而不见。就在那一刻,我可以为他而死,简直无法想象我会拒绝跟他一起生活!就这样我为这提议激动不已,在停顿了一分钟后,我回答会接受他的提议,只要他高兴就跟他一块儿私奔,好也好,坏也好,我都听他的。他并不反感我惊人的轻率,也没把我看得低贱,回想起来确实令人惊讶。这诚然是我的命运——城里很险恶,他已经找了一段日子,想要找到个姑娘好跟她在一块,我呢,则碰巧合了他的意,这就是那种为爱而生的奇迹。于是我们很快商议好并以一个吻结束。我们憧憬着不被人打扰的幸福生活,他对此称心极了。

    这年轻人从没多想是什么让一个姑娘改变了主意,敢于不顾一切,只为追随她的情郎。

    这都是因为除了气宇不凡的阳刚之美,他外表也很整洁,风度翩翩,而头脑的机敏让他更为出众。这年轻人双眼深邃,神采飞扬,眼神则又柔情又威严。他的肤色尤胜玫瑰,娇艳动人,显见他衣食无忧,已褪去了青涩,正是这一切让他魅力无穷。

    我们的小小计谋是——我翌日早晨7点左右溜出去(这倒不难,我知道临街那扇门的钥匙在哪儿),他在街尾的一辆马车里等着载我安全离开。随后我们会把我在布朗太太这儿的一应花费送还给她。据他看来,布朗太太大概不会在乎少了一个招客人喜欢的姑娘。

    我又提醒他别跟人提起在宅子里见过我,之后再跟他解释。我怕被人瞧见计划落空,只得忍痛和他分别,悄悄回到房间,菲比还没醒。我赶紧脱掉衣服,躺在她身旁,又欢喜又忐忑,个中滋味一言难述。

    至于我的计划要是露了馅怎么办,布朗太太会多失望伤心,她会有什么损失,我刚陷入爱情,已顾不得这么多了。那晚这情人让少女的心萌动,他的目光,他的爱抚,他整个人都让我这么快乐,更胜过他要为我赎身的喜悦。他也许会负了我,管他呢——他就是我的主宰,是我的幸福,我如此幸福,就是死在爱人手里也甘心。

    随后的一整天我都为这这事心神不宁,每一分钟都漫长得无边,我频频看着钟表,恨不得把慢吞吞的指针拨快一点儿,似乎这么做可以让时间流逝得更快!倘若宅子里的人稍稍对我留心,一定能觉察到我掩饰不住的失态。尤其是晚餐时间,话题总围绕着那迷人的年轻人(他昨晚正好在宅子里,呆到了第二天早上):“哦!他美极了!……我可以为他而死!……她们会为了他打起来的!……”就是这些傻话。这些话给我本就炽热的心火上浇油。

    这天的心潮起伏也有个好处——那晚我疲惫不堪,一觉香甜,睡到了早晨5点钟,我起床穿好衣服,一边担惊受怕,一边迫不及待,就这样在折磨中等到了约定的时间。这一刻终于来了,这美好的、重要的、危险的时刻来到了。如今,唯有爱给我勇气,我出发了,踮着脚走下楼梯,没带行李,怕带着它会引起别的人的怀疑。

    我走到临街那扇门边,门钥匙平时就搁在我们床头的椅子上,菲比对我挺放心,她绝对想不到我会想要离开她们(那天之前,我的确没这个念头),所以没有特意收起来。我轻松地开了门,爱情鼓舞着我也庇护着我。我出门到了街上,安全了,我的新守护天使在一辆马车门边等着我,门开着。我不知道自己怎样就到了他的身边——我猜大概是飞奔过去的。因为只眨眼的工夫我就坐在了马车里,他就在我身旁,拥抱着我,给了我一个欢迎的吻,随即命令车夫出发。我们就这样上路了。

    我的双眼霎时充满了泪水,这是甜蜜之泪。我在这英俊的年轻人怀里,内心沉迷在狂喜中。我想不起过去也不去想将来,当下就是我全部的生活力量,这足以使我承受住这狂喜,不至于晕厥过去。他最温柔的怀抱和最抚慰人心的言语让我知道,他爱我,而且永远不会让我后悔今天这么大胆地跟了他,完全将自己置身于他的承诺和庇护之下。不过,唉!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夸口的事,这一切都源于冲动的激情,我身不由己,所以才会这么做。

    因为我已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得很快我们就在切尔西 [注:伦敦自治城市,为文艺界人士聚居地。] 的一间旅店门口停下了,旅店很宽敞,待客周到,正合情侣的意。那儿已为我们准备了巧克力早餐。

    旅店老板是个快活的老头,世故圆滑,很殷勤,他同我们一起吃了早餐,一边对我暗送秋波一边讨我们的好,说我们简直登对!他在店里见过多少女士先生,从未见过如我们这般漂亮的……他敢说我还涉世不深,看起来这么淳朴无邪!我的男伴是多么幸福!……全是店主那套虚情假意的话。这席话宽了我的心,让我很高兴,也让我不那么紧张了,这会儿,我开始有点害怕单独跟我的新主人相处——这不是少女的忸怩,是我的爱让我羞怯。

    我冲昏了头脑,巴望着为他去死,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此感到害怕。在我火热的激情中却夹缠着恐惧。这番争斗,加之纠结于内心的矜持和热恋让我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却将之归咎为我把自己交付给了他,还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念及此,他百般温存地宽慰鼓励我。

    早餐后,查尔斯(就是我那位美男子,以下我均使用这个可亲的熟悉名字)意味深长地笑着,轻轻地牵着我的手说:“跟我来宝贝儿,我带你去个房间,从那儿望出去能见到花园的景致。”他的宽慰已让我完全放松,所以不待我回答,他就把我领进了楼上的一间卧室。房间明亮通风,没有别的家具,只有一张床,正是他中意的那种床。

    查尔斯把门闩上,奔过来一把抱起我,他的嘴唇紧紧粘着我的,我颤抖着,喘息着,有些害怕也有些渴望到床上去。他扯下我的领巾和裙子,除下我的胸衣,简直等不及脱下我所有的衣服。

    我高耸的胸脯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眼前,他抚摸着这对坚实隆起的娇嫩乳房,您可以想像这不满16岁的姑娘的胸脯,她刚从乡下出来,还未被男人染指过。它们傲然挺立,洁白姣好,对爱抚欲迎还拒,然而这些都没能让他不安分的手继续,他放开了它们,转而撩起了我的衬裙和亵衣,我诱人的身体就这样展现在他眼前,等着温柔的进犯。然而我很害怕,下意识地把腿合拢了;他的手在我两腿间巧妙地爱抚,渐渐让它们分开接受即将到来的入侵。

    我躺在那儿,由他对我上下打量上下其手,不发一声地任他摆布。这让他更加自负我并不是初试云雨,况且他是从一个欢场之地把我带走的。我也并没告诉他自己还是处女,如果我这么说了,他只会认为我是在寻他开心,傻子才会轻信这鬼话。他不会相信我还守着那心爱的珍品、深埋的宝藏,男人急切地追逐这宝藏,可并非想要发掘,而是破坏。

    他欲火高涨,等不及地解开扣子露出爱之武器,准备一试身手……就这样!就这样!头一回,我感觉到了那坚硬柔韧的物体对我娇嫩身体展开的进攻。他努力了几次,我可是痛得够呛,他却一点不得其门而入,您可以想想他有多惊讶。

    我哀求他,轻轻地哀求:我有些受不了……他真的弄痛我了!……他没多想,以为我太年幼,而他的武器又太大(它的确傲视群雄),所以不顺,也可能是因为我还没领略到其中的乐趣。他从未料到我还是没人采摘过的花朵,大概觉得问我这事也是白费工夫。

    他又试一次,还是失败了,门扉紧闭。只是让我更疼,我对他深深的爱让我强忍着剧痛,几乎都没哼一声。最后,他又徒劳地尝试了几次,躺在我身边喘着气,吻我脸上滚落的眼泪,温柔地问我“我为什么哀求他?是不是跟别人在一起也这么疼?”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由不得人不信服。我对他说了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真相总是打动人心的,况且我们都愿意相信内心盼望之事。

    查尔斯因为之前的尝试已在心里有点信了,大概也觉得我的处女不是装出来的。他猛烈地吻我,请求我,让我为爱多一些耐心,他会温柔待我,尽可能不让我疼。

    唉!只要他快活,我就乐意听从他,不管会有多疼。

    他又开始尝试,这次多了些名堂——先在我身下放了一个枕头,把我的身体垫高好让他更便利。他又在我头下枕了一个枕头让我放松一些。随后他把我的腿分开,站在两腿间对准位置开始进发。他摸索着细小的入口,几乎不大肯定自己找对了地方。他欣赏着,感觉着,乐趣无穷——随后他勇往直前,那武器坚硬有力,往前挤压,撕破了紧紧相连的部分,让他进到了入口的前端,花瓣的深处。他感觉到了,乘胜追击,一路长驱直入,越来越深地推进。身体里如此娇弱的地方让这硬物顶开,我痛得无法忍受,想叫出来,可是不想惊动旅店里的人,我屏住呼吸,在剧痛中狠狠咬着盖在脸上的衬裙。最后,这一柔嫩的部分被猛力的进攻撕开了,他刺入得更深。此时他已失去理智,猛力冲撞起来,这东西完全进入了本性的暴烈,它毫不留情地完全闯入,恶狠狠地,其上沾满了处女之血,直到刺入尽头……就在那时!那时我所有的隐忍瞬间瓦解——我尖叫起来,因为撕裂的痛苦晕了过去。事后他跟我说,他宣泄完退出时,我的处女之地淌出的血把大腿全染红了。

    等我恢复知觉,发觉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在夺去我贞操的元凶怀里。他又重归了温柔,哀伤地偎在我身边,手里拿着一瓶酒,这酒拿在一个让我如此疼痛却依然迷人的家伙手里,我实在无法拒绝。我眼里泛着泪水,楚楚可怜地转向他,似乎要责备他的残忍,我问他难道这就是爱的回报。但对查尔斯来说,他已彻底征服了我的处女身,这在他是喜出望外的事,所以现在对我无比的怜爱。我的痛苦把他送到极乐之巅,让他灵魂出窍,他现在则对我的伤痛关怀备至,多么亲切,多么体贴,在我低低的诉苦声中抚慰我,拥抱我。而我的低语却不是憎恨,而是爱恋。我的痛苦一时被愉快淹没了,因为他就在我面前,抬眼可见,我是他的人,如今他已全然主宰了我的幸福,一言蔽之,他,就是我的命运。

    查尔斯见我的伤口刚流过血还很脆弱,他不忍勉强我再尝试一次。可是我动不了,也没法走路,于是他叫人把午餐送到床边,我仰慕的年轻人在旁充满爱意地相劝,语气温柔又坚决,让我无法抗拒。于是我在床上吃了鸡翅膀,又喝了两三杯酒。

    餐毕,侍应撤了碗碟,只留下酒。可能已从我眼里看到了默许,查尔斯又放肆地向我求欢。他走过来,脱下衣服躺在我身边,我则看着他做这一切,心里奇怪地又害怕又欣喜。

    他头一回大白天里跟我一块儿躺在了床上,冲开衣物的阻隔,他赤裸的身体滚烫地贴着我……噢,我几乎禁受不住这欢愉!超越凡间的欢愉!有什么样的疼痛能抵得过如此的迷醉享受?我对伤口再无知觉,就像一株藤蔓紧缠着他,似乎唯恐触不到他身体的每一部分。我的爱让我热烈地回应他缱绻的怀抱和亲吻,是真爱让我如此深情,欲望则永远也无法让人如此情真意切。

    真的,就算在此刻,所有的风暴已经止息,我周身的血液已经冷静,不再狂放奔流,那些我年轻时刻骨铭心的记忆仍叫我愉快振作。让我接着说吧。我的美少年紧搂着我,我们在身体允许的范围内交叠痴缠。他很快受不了凶猛来袭的又一波欲望,策马出发了,轻轻地把腿探入我的双腿间,又以湿热的吻堵住我的嘴,开始新的冲刺,他潜入、刺穿,噙着泪水,一路向那已经裂开的了地方进发,比起刚才让我痛苦难当,那儿的疼痛稍稍减缓了些,他也得以进入。我还是哭了,而他把这视为英雄般的默默忍耐。他的冲刺很快愈加激烈,脸色酡红,眼神狂乱,发出低低的叹息,身体欢悦地战栗着,他已臻于狂喜的顶点。我却还是很疼,并无欢乐可言。

    直到后来,有几次欢愉让疼痛不再敏感,我才感受到这酥痒的侵犯带给我的甜蜜和舒缓。我终于得到甘美的回报,所有的激情在这愉悦面前都不堪一击,极致的痛苦最终给我带来了极致的快乐。此后,当我惯于此事,我开始真正品尝到个中乐趣,享受这快感中的愉悦,当酣畅的冲刺在身体里热情喷涌,多美的潮汐!多销魂的迷醉!多强烈的欢愉!这太狂热、太非凡,人的身体真的能承受如许吗?……于是它心醉神迷,欢快战栗,释放出甜美的汁液,它在那一刹那解脱了——融入无边的仙境中。当人在满足中瘫软,在解脱中失去知觉,愉悦自身也沉没无踪。

    有多少次,当极乐的潮汐退去,感官的狂欢散场,我就陷入微妙的沉思里,冷静地问自己,造物主是否也赋予了别的生灵同样的快乐?或者像这样一夜尽欢,如这举世无双的多情少年使我的眼目和心灵皆得愉悦,那我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我们就这样度过了整个下午,不停缠绵,亲吻,嬉闹,做诸如此类让人愉快的亲昵游戏,就这样直到晚餐时间。查尔斯穿上衣服,坐在床边,我正不解,晚餐送了进来。我们把床当桌子,把床单当桌布。没有宾客也没有侍从,而他并不介意自己用餐。他胃口极好,而且看着我吃东西他似乎也很高兴。至于我,对比如今的幸福,我过去的生活是多么黯淡无趣,想到此我就激动不已。我想幸福真是太轻易就得到了,哪怕我付出了童贞的代价,也哪怕它可能并不长久。我的小脑袋瓜里满满都是当下所有,已无暇顾及其它。

    那晚我俩躺在一起,一再地耽于享乐、满足本能,这让我们精疲力竭心满意足地睡去,我心爱的年轻人搂我在怀中,想到这点就能让我的梦更香甜。

    第二天上午我醒得很迟,看见爱人还在沉沉睡着。我小心地离开他的怀抱,屏住呼吸,怕扰了他的安眠。我的帽子、头发、亵衣在狂乱中都已不成样子,我趁此整理了一番,一边还不时瞄着我那睡梦中的年轻人,心里喜不自禁。至于他给我的所有伤害,我则默默地承认,我得到的幸福已经远超我的伤痛。

    天色已明,我坐在床上,天气很闷热,一番躁动的激情之后,我俩衣衫凌乱,随意扔在地上。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趁此机会欣赏着他宝贵的青春美貌。因为炎夏和这房间的热度,他的衬衣恰到好处地卷了起来,几乎全裸着。我迷恋地依偎着他,他的胴体如此迷人,我的目光简直无法从他身上离开。我真愿自己长有一百双眼睛,把他端详个够。

    噢!我能说得出此刻他是什么样吗?他浑身散发的男性之美。这景象至今还在我愉快的记忆中。脸庞毫无瑕疵,唯有青春的神采,这美既阳刚又阴柔,无关乎性别,而上唇初生的茸毛已依稀可辨。

    从那两片红宝石般的嘴唇里呼出的气体似乎更加芳香纯净。啊!我要多克制才抵挡得住如此诱人的吻。

    他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及两旁,随意地打着卷,脖子形状优美,恰如其分地连接着头和身体,而且健壮有力。他的皮肤精致光滑,肌肉饱满结实,这给他的男子气中更添了几分秀美。

    他的胸膛白皙强壮,比例完美。其上朱红的两点则如玫瑰盛放。

    覆裹在他身上的衬衣也遮不住他修长匀称的四肢,圆润的臀部则在耻骨处与腰部相连。那儿的皮肤光洁平滑,白得耀眼,又坚实饱满,轻轻一按就有一个小涡,或者毋宁说这象牙般的皮肤光滑得抚摸都无法停留其上。

    我的情人长着一双漂亮的大腿,红润浑圆,逐渐延伸到膝盖,仿佛这才配得上支撑优美的身体。在身体的底端,进入我眼底的是那可怕的物件。我现在瞧着它还有点害怕,也有些柔情密意。就在不久前,这物件还粗暴地闯入、撕扯着我娇嫩的身体,我几乎让它伤着了,不过好在这也并非剧痛难忍。现在看着这东西,它已经蔫了,红头冠垂在腿上,软耷耷的,让人很难想像它就是那场残酷恶作剧的始作俑者。它的根部围绕着茂密虬曲的短毛发。中端则是白的,看得见蓝色的脉络,这会儿它很柔软,从上面看显得矮胖敦实。这物件蜷缩着,在两腿间无精打采。下面支撑着两个趾高气扬的圆囊,那是上天赐予的珍宝袋,就缩拢在予人欢乐的物件下面,让这景致更完美。这是世上最动人的一幕,远胜任何画家或雕塑家价格不菲的艺术创作。世上少有人能尽情欣赏这样完美的身体,只有少数,他们被赋予充满激情的想像力,藉由真知灼见的热切引导,得以一窥美的源头,这自然界无与伦比的杰作。它胜过所有艺术对其的模仿,是无价之宝。

    但是好景总不长,这天使般的年轻人在梦中动了动身子,衬衣和床单遮住了这副俊美的身体,让我无法再仔细端详。

    我又躺下,把手伸到身体的隐秘处。眼前的情景激起了那儿的热情,压倒了疼痛,现在我的手指得以轻易进入。但我还没来得及分辨出少女和女人的区别,查尔斯就醒来了。他转身朝着我,温柔地问我昨晚休息得如何。还不待我回答,就用他火热的吻印上了我的唇,这让我的心里一下窜起了火苗,很快又燃遍全身。然后,像是报复为我刚才偷偷观察他,他把床单掀开,把我的亵衣往上卷到最高处,开始尽情欣赏上天给我的美貌。他的手也不安分,抚遍了我的全身。我含苞待放的胸脯耸立着,皮肤洁白紧致,面庞清新宜人,四肢匀称,这一切都让他享受。但他想要一窥究竟他蹂躏过的那个地方,不仅爱抚,还把枕头放在我身下,好让他放肆地查看。随即,他的眼里闪耀着欲火,手中燃烧着激情。他发出愉快的叹息,轻柔地探入,表达他的赞美之情。这时他的物件在我面前昂头挺立,向我展示了它的雄姿勃发。他感觉到了,似乎很满意它的状态,接着,带着温柔优雅的笑容,抓过我的一只手,温和而又坚定地让我握着它,这自然之骄傲,最伟大的杰作。

    我微弱地抗拒着,禁不住觉得我无法抓住这洁白的象牙圆筒,上面带着美丽的青筋,头部则是生气勃勃的朱红色——它的坚硬尤胜兽角,光滑尤胜丝绒。查尔斯又引着我的手向下到了另一个地方,它的构造堪称奇妙,且又能给人带来欢愉。它们如此巧妙地与最重要的工具和主宰维系在根部,就是称它为捧玺官也不过份。我的手穿过其上覆盖的茸毛,明显地感觉到了——它们就像是用来嬉耍的一对圆球,十分脆弱,不禁外力。

    但是我柔软温暖的手对这个敏感之地的探索让它陷入了一片狂野之中,已经不需要前奏。于是他借着我姿势的便利,让狂风暴雨落入了我急切盼望的地方,他确信自己正当其中。于是在顺从分开的花瓣间,我感觉到了坚硬的接触。而我的花瓣也为了享受生活而绽放。那儿的窄小不再让我痛苦难当,也让我的爱人更加愉悦而不是困扰。我的叶鞘紧紧包裹着它,柔软又温暖,跟它严丝密合。它深入尽头,让我觉得无比欣悦,喘不过气来,无法呼吸。随后就是致命的冲刺和数不清的吻,都妙不可言。这欣悦很快又被一波更大的快感淹没了。然而这风暴太狂野,不可能持续太久——不多久,兴奋的武器就爆发了,火焰也随之熄灭。我们的游戏持续了整个上午,只好把早餐和午餐合二为一。

    在我们休息的间歇,查尔斯原原本本对我说了他自己的事。他父亲是个小税务官,他则是独子,他父亲靠菲薄的薪俸度日,因此没让这年轻绅士受什么教育,也没学到什么一技之长,只是盘算着给他在军队里买个官衔,谋个职位。也就是说,假如他能筹到钱或是有什么熟人能帮忙的话,而这两者要指望他实在希望渺茫。他父亲眼光短浅,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让这年轻人在大好年华里,在成人或者说将近成人的年纪里无所事事。此外,他也没有哪怕费一点心思教导自己的儿子不要沾染城里的恶习,也没告诉他年轻不通世故的人身处其中的险恶。他住在家里,浪荡行迹在他父亲面前毫无收敛,他父亲自己也有个情妇。假如查尔斯不问他要钱,他则听之任之——查尔斯随着自己的性子说慌,找各种借口,而他父亲的惩戒也轻微得无足挂齿,毋宁说是在纵容他,并不对他加以管教。不过说到供他的花费,查尔斯的母亲早逝,年老昏聩的外祖母很宠他。她有一笔可观的赡养金度日,愿意为她心爱的外孙倾其所有。他父亲对此妒火中烧,颇为生气,因为她不仅如此供他的儿子挥霍,而且她喜欢查尔斯,却不怎么待见他。我们很快就会知道这唯利是图的嫉妒会让他父亲给他带来怎样的命运。

    由于外祖母的慷慨溺爱,查尔斯足够养活一个情妇。我对自己的爱情相当满意,还有我的好运――我向来这么称呼它,正如以上所述,当他需要的时候,是好运把我指引向他。

    至于性情,他始终待人亲切,似乎生来就是为了给家人带来幸福——他温柔有礼,风度翩翩。如果有什么不快或憎恶的事让他失去了好脾气,他也会尽量克制自己,这是他的优点。他不具备天才的种种伟大品质,也不是名倾一时的大人物,但他具备所有的社交美德——有一些见识,谦逊温厚,这些就算没有博得人们的赞赏,也让他得到了更为可贵的——大家都喜爱和尊敬他。然而当初我爱上的是他的仪表,且彼时我也不大辨别得出品德的好坏。其后我才有机会慢慢发现他的好处。在年少轻浮时,这些美德也很可能不像美丽的外表和愉悦的感官享受那么打动我的芳心。不过让我们言归正传。

    我们在床上吃午餐,极尽狎昵之能事。之后查尔斯起了床,依依不舍地向我道别,他要离开几个小时去城里,和一位精明的律师商议事情。他们要一块儿去见我可敬的前东家,我头天才从她那私逃出来,他打算把我在那的花费结清,好让我跟这地方不再有瓜葛。

    他们这就去了,不过顺便提一句,坦普勒,他的朋友据查尔斯所述的经过,度其情势觉得可以利用机会索要赔偿,而不是去付这笔钱。

    他们进屋后,姑娘们簇拥着查尔斯,她们都跟他相熟,而且对于我之前逃走的事,她们决没想到他已见过我,所以对他毫不疑心。她们纷纷在他跟前献媚,至于他的同伴,她们则以为他大概是个第一次去见识的傻瓜。不过很快坦普勒就让她们的猜想落了空,他表情凝重地跟这老妇人说他有要事相商。

    夫人立刻如临大敌,让女士们都回避了。这律师很严肃地问她是否认识,或者打着雇佣人的幌子哄骗了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从乡下来,名叫弗朗西斯或芬妮·希尔,随后根据查尔斯对我的描述向她形容了我的相貌。

    在正义的询问面前,恶人总是恐慌的。布朗太太在我这事上还算没完全泯灭了良心,就算她在城里历练已久,知道怎么对付她这行的各种不测,也不禁对这问题惊慌起来,尤其是他说到了治安官、新门监狱 [注:伦敦西门的著名监狱,1902年废弃。] 、中央法庭、对她开办妓院的起诉书、枷锁、流放,总之其中的种种法律程序。她以为我把她告上了法庭,大为茫然,然后开始百般狡辩。总之,长话短说,他们旗开得胜地带走了我的行李,出于害怕,她并未争上几句。这还不止,他们保证不起诉这宅子,好处不过是一杯潘趣酒,本来她还让他们任选姑娘作陪,但他们拒绝了。查尔斯自始至终装作跟这律师是偶然相逢,只是因为知道这宅子,所以带他来这儿,而且表现得跟这事一点牵连也没有。只因这老鸨生怕他们以为她已经逼良为娼,原原本本说了事情的始末,查尔斯听到我没骗他倒是意外地高兴。其实只要凭布朗太太对这件事的熟谂,任何人都猜得出她花了不少心思想让我就范。

    菲比,我亲爱的教导者菲比此时不在,或许去找我了,不然她们的胡诌就说不过去。

    他们商谈了好一阵,对我来说尤其漫长。好在有老板娘来和我做伴,我才没有孤零零地一个人待在陌生的房间里。之前查尔斯跟我说她是个慈爱的妇人,我们的话题很愉快,因为说的都是他。然而夜已渐深,他并没按时返回,我禁不住焦躁起来,越来越感到担忧,这也是羞怯的女人随着爱意渐浓常会陷入的情绪。

    我并没等多久,他的出现让我欣喜不已,温柔的埋怨还没到嘴边就烟消云散。

    我还下不了床,走不利索,查尔斯飞奔过来揽着我,宠爱地拥我在怀里,对我讲了他去办的事,我则喜得为了他凯旋归来连连吻他。

    听到那老妇人吓坏了,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我天真但不再纯洁的脑袋瓜想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看起来她似乎认为我记起有个可以投奔的人,逃到那儿藏了起来,我厌恶她们逼迫我,于是上演了刚才那幕。因为,正如查尔斯所料,在那个寂静的凌晨,邻近并没人看到我奔向马车,甚至没人注意到他也在那儿。宅子里也没人疑心我跟他说过话,更想不到我如此草率就答应跟这完美的陌生人私奔。看来,那些看似最不可能的事往往也最不使人们起疑心。

    我们这两个轻浮的小东西欲火难耐,尽情作乐。我已将终身幸福寄予查尔斯,所以并不想别的,唯看到眼前拥有他的欢乐。

    他不失时机地上了床,第二晚,疼痛减轻了些,我已完全品尝到了完美的愉悦——畅泳沉醉在绝美之境。欲望得到安抚,热情得以平息之后我们沉沉睡去,醒来即投入下一场狂欢。

    在切尔西这所旅馆里,我们不分日夜地缱绻,就这样10天过去了。查尔斯给这段时间离家外出找了可信的借口,一边不忘跟溺爱他的慷慨外祖母周旋,她时常给他钱,足够应付我俩的花费。相比他以往偶尔的寻欢作乐,这些花费也算不上什么。

    查尔斯随即让我搬到了圣詹姆斯区D大街的一所私人寓所里,寓所一共两间房间,二楼还有个盥洗室,家具都是现成的,租金每星期半个畿尼。他花了些时间才找到这房子,与旅店相比,现在他可以更频繁地往这儿来。我对先前那个秘密的地方还有点舍不得,因为在那儿,我第一次委身于查尔斯,将我的珍宝交付与他,而我已永远失去了这珍宝。鉴于此,这房间于我是心爱的地方。店主倒没什么可抱怨的,只是查尔斯出手阔绰,失了我们这样的主顾未免有些可惜。

    到了我们的新居所,尽管租金不便宜,房间却很普通,我记得自己当时觉得这房子很好。哪怕查尔斯把我带到地牢,只要有他在,那里就不啻于凡尔赛宫了。

    房东琼斯太太在我们的寓所欢迎我们,她很健谈,向我们介绍这房子的种种便利之处——她自己的侍女会服侍我们,房间设施很好,房间的一楼住着一位大使馆的外交官和他的夫人,我看上去很和善……诸如此类。我的虚荣心让我兴奋得脸红红的,她的恭维话对一个像我这般处境的姑娘来说实在中听。由于查尔斯的先见之明,我的穿着已经不像出逃时那么花枝招展,他还介绍我是他的妻子,我们秘密结的婚,不能让他的朋友知道这事(老掉牙的故事)。我敢说,对于一个如此精明老成的妇人,这番话简直是鬼扯。不过她对此无动于衷——很少有人比她更无所顾忌了,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把房间租出去——至于真相,绝不会让她大惊小怪,更不会黄了她的好买卖。

    我会对她和她的经历做一番描述,好让你知道后面她为什么那样算计我。

    她大概四十六岁,高高瘦瘦,一头红发,是那种你随处可见的平常相貌,并不引人注目。她年轻时跟过一位先生,考虑到他们的女儿,那人去世后留给她每年四十磅的赡养费。她却在女儿十七岁时把她卖给了一个男人,并没卖得几个钱。后来那先生出使海外,把她女儿也随行带走了。他待这女孩极为和善,据说已经秘密和她结了婚。但他一直不许她和母亲书信来往,因为她母亲如此丧尽了为人母的天性,甚至于卑鄙到了出卖自己的亲骨肉的地步。而她既没这天性,除了贪财以外,也没有任何感情,因此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由于这项买卖,这母亲失去了其后搜刮财物的机会,且从女儿身上再得不到好处。她的为人正是如此,对余事都漠不关心,只想尽办法敛财。于是她私底下干上了一种老鸨的勾当,她端庄正派的外表倒是合适干这个,有时她就打着做媒的幌子交易。简言之,只要为了钱,她无所不做,而且路子很广,不但自己做生意,也替别人拉皮条,私底下替人典当,另外还做着些其它见不得光的营生。她对自己的住处也是尽可能利用,把多余的房间都租了出去。虽然她财产有近三、四千英镑之多,但不允许自己动用这笔钱一个子儿。而是压榨她的房客,从中挤出生活用度。

    当她看到一对年轻的情侣住了进来,不出奇,首先盘算的就是想尽办法从我们身上捞钱。她摸清了我们的底细,而我们涉世未深,很快就让她有机可乘。

    于是我们搬了进来,搬进了这让人憧憬的庇护所,也落进了哈耳皮埃 [注:希腊神话中的鹰身女妖,生性贪婪。] 的手中。她盘剥我们的骇人手段在此我就不赘述了,这在您是无关紧要,在我却不甚愉快。查尔斯嫌搬家麻烦,对此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对于一个在钱财上并无裁度、甚至肆意挥霍的年轻绅士,各项花费的多少本也不在他心上,而一个少不更事的乡下姑娘对此就更是一窍不通了。

    即便如此,在美妙爱人的荫庇下,我还是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拥有了查尔斯,而他身上有我迷恋的心所向往的一切。他带着我去看各种演出、听歌剧、参加假面舞会,享受伦敦的种种玩乐。我快乐极了,尤其快乐的是他陪在我身边,向我指点我不明白的地方。这些场景第一次进入一个乡下姑娘的眼中,当然使我惊讶赞叹不已,我对一切的乐趣都感到新奇,这或许也让他很快慰。然而,对我来说,这一切都证明我已为唯一的激情所占有,全身心都在爱恋中,除了爱,我的心已盛不下任何别的东西。

    至于我在那些场合和其余地方遇到的男人,跟我的美男子比起来真是不忍卒睹。我眷恋着他,一刻不曾对他有过不忠的念头,他是我的全部,除了他,别的对我毫无意义。

    我的感情就是如此强烈,以至从不对他猜忌。只因有这个念头都让我深受折磨,我自爱,而且深深恐惧会发现他真的不忠,这让我永远不会对他猜忌。事实上我也没嫉妒的机会——查尔斯为了我不惜回绝了一些很有地位的女人(就他的品貌而言,这种事也不足为奇),在此我避讳了她们的名字。我或许应该向您列举出这几桩事例以证明他对我并无二心,不过请恕我先告诉您一个愉快的插曲,很久之前,它就曾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在我们玩乐的闲暇,查尔斯就他所能躬身传授,教给我生活的方方面面,由于我本身所学很少,对这些可说一无所知。我不仅没遗漏心爱的老师说出的每一个字,还留心他的每一个发音,将他的话奉为神谕。其间他给了我许多让人愉悦的吻,那些吻来自比阿拉伯糖果更香甜的嘴唇,我对之欣然接受。我一天天进步,没过多久我的用心就有了回报——我能逐字复述他传授的知识,并且不全是鹦鹉学舌,我也对所学提出质疑,加入自己的看法,请他解答。

    我那充满乡土气息的口音、土气的步态、行为举止几乎荡然无存了,我学得如此之快,他一天天地愈加喜爱我。

    说到钱,他常把得来的都交给我,说服我收下它们可费了他不少口舌。他劝我穿着整洁大方的衣裳,他中意我这么穿,我也乐于如此。我甘于最辛苦的活儿,勤劳不辍,喜滋滋地服侍他。于此您就能猜得到,我多么不愿成为他的负担,多想报答他,我一心这么想。查尔斯也完全感觉到了我的真心。假如说他对我的爱并不如我对他的那样多(这是我们唯一的甜蜜争论),他至少也会尽力让我愉快。

    房东琼斯太太常到我们的房间来,而查尔斯不在时,我也总难对她撒谎。很快她就轻松地套出我的话,打听到我们还没结婚,我们又是怎么生活在一起的。探听到的消息让她很满意,开始寻思打我的主意。唉!她很快就有机会这么做了。同时她也很老练,知道如果她现在就想拆散两颗紧紧相连的心,无论她的法子多巧妙,其结果只会是失去两个房客。而假如我俩其中一个着了她的道,对她而言都能得到很大的好处。一旦她做成了这笔生意,那也就意味着我离开了查尔斯,甚至已经堕落。

    然而命运可悲,很快她想拆散我们的阴谋就得了逞。那时我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十一个月,快乐的日子匆匆而过,而深情注定了总是难以持久。我当时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平日里他总让我相信他的温柔会与日俱增,如今则待我更加体贴。就在此时这不幸——意外的分别降临到了我们身上。我会择其紧要很快说到重要的那一刻,如今回想我是怎样熬过了那段日子,还是让我恐惧,就是此时,我也难以平复激动的心情。

    我已经整整两天没了他的消息,我依赖他,从没有过一天没见他或没他的消息。到了第三天,我已极为焦虑,恐慌得生了病。我实在受不了这煎熬,躺在床上按铃叫了琼斯太太(那几天她一直对我的受苦视而不见)。她来了,我极度虚弱,上气不接下气地求她救救我,请她想办法打听他的下落,他是我唯一的寄托和依靠。她表示同情我,而她那种同情却让我更加痛苦,随后她就出门去办这差使。

    她并没去离这儿不远的查尔斯家里,而是走上一条直通科芬园的街道。之前我考虑再三,给了她一个仆人的名字。到了那条街后,她走进一家旅店,请人带信给这个女仆。

    这女仆很快来了,琼斯太太向她打听查尔斯先生是否出了什么事,或是出了城。女仆也没对她隐瞒东家儿子的遭遇,因为第二天,所有的仆人全知道了。只因她东家嫉恨儿子跟他外祖母的亲密关系,遂想出个狠毒的招惩罚自己的儿子,他找了个很正当的理由,就这样私底下突然把他送走了,唯恐外祖母会袒护查尔斯,不让他离开英国。他安排儿子离开的借口是——他最近收到消息,加上一份遗嘱,一个富有的商人(他自己的兄弟)去世了,给查尔斯留下一笔数目可观的遗产,而他必须去这商人在南海的工厂,以确保遗产的安全。

    他如此急着送他儿子走,在查尔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并没给他时间为出行做些准备。他是一条船的船主,又是船长的赞助人,他们事先商议好,船长乐得跟他串通一气,向他保证船会准时出发。总之,他的计划进行得如此秘密,如此成功,他儿子还以为只是在河里行上几个小时,于是查尔斯登上了一艘船,没法与外界通信,船上的人把他看得比政治犯还紧。

    就这样,我心爱的人与我分别了,被迫踏上漫长的旅程。没有与朋友告别,也没得到只言片语的安慰,只有父亲几句干巴巴的解释和指示,告诉他到了港口后怎么做,另外准备了一些推荐信好让他去工厂。所有这些我是过了好一阵子才知道的。

    这女仆又补充说她亲爱的少东家如此下场,他外祖母定活不长了。她不幸言中,老夫人听说此事后,不到一个月就一命呜呼。而且由于她的财产是年金俸给,除此之外并无积蓄,所以没给她遭嫉恨的外孙留下什么财产。当然,临死前,她坚决不愿见他的父亲。

    琼斯太太返回后,我见她的表情如此没有心肝,甚至可说近乎高兴,于是宽慰自己她给我带来了好消息,我就要不再受折磨了。然而这却是残忍的幻觉——这冷血动物只是简短漠然地告诉我,他被送走了,至少会外出四年(她故意说长了时间),我再见他的希望很渺茫了,这简直是戳中了我的心。当时我怀有身孕,这席话由不得我不相信——它们的确太过真实了!

    她话没说完我就晕了过去,其后又发作几次,伴随着歇斯底里和不省人事,就这样,我流产了,失去了和查尔斯爱情的结晶。您以为这已够凄惨,却不知不幸还在后头,正如谚语所说——女人不易做。

    琼斯太太别有用心地照顾了我,用她那种寡情的方式。于是我回到了这可憎的生活里——生活一度充满欢乐,却在转瞬间将我置于深深的伤悲、恐惧和痛苦中。

    我就这样躺了六个星期,以年轻强壮的身体和寻死的欲望来回争斗。我常想死亡是我的解脱,然而,在求生的意志前,这想法渐渐地打消了。最终,我的身体得以康复,精神却处于恍惚和绝望之中,随时可能会失去理智,被送进疯人院。

    然而时间总是最好的安慰,我渐渐不再那么痛苦,变得情感麻木,也恢复了健康,虽然还是郁郁寡欢打不起精神,肤色失去了乡下人的红润,却更显纤弱动人。

    我的房东一直殷勤地服侍我,看我需要什么。后来,她见我已经康复,觉得已可以为她所用了。一天,我们一起用餐之后,她祝贺我已痊愈,而她将此事完全归结为自己的功劳,随后,她说了一番卑劣的话:“你如今,芬妮小姐,已大好了,只要你愿意还住在这里,我不胜荣幸!你也知道,这些日子我没跟你张过口,不过我的确需要你填补上自己花费的亏空。”说着,她拿出一张账单,计有房租、伙食、药费、护理费等等,共23磅23便士。我身边总共只剩不到七个畿尼(她清楚得很),这还是我亲爱的查尔斯平时给我的,碰巧剩下这么多。于是她问我有什么法子来偿付这笔钱。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跟她说了我的境况,说我会卖掉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尽可能地补偿她。我的凄惨境遇可正合她的意,只会让她更冷酷无情。

    她冷冷地对我说,她对我的不幸觉得很遗憾,不过她也得秉公办事,虽然这样一来可能会让一个可怜的年轻人去坐牢……我听到“牢房”这个词,浑身的血都凉了,惊骇不已,犹如罪犯头一次站在法场上,脸色苍白,意识模糊,几乎晕了过去。房东原意只是吓吓我,并不打算真的让我进牢房。于是她又开始安慰我,用了一种更温和的语气,同情地跟我说,如果她逼不得已真要那么做,也是我造成的,不过她知道有个朋友,可以让我俩皆大欢喜,那天下午她会请他来和我们一块儿喝茶,她希望我们都明白她说的意思。我听到她这么说,坐在那儿一语不发,心乱如麻,害怕极了。

    琼斯太太料得没错,她选的时机恰好,这番话让我又惊又骇,于是她留下我一个人陷入各种可怕的想像中。想到要被投入监狱,我怕极了,出于自保的本能,我抓住了眼前唯一的一缕曙光。

    我伤心绝望地坐在那儿,坐了快半个钟头。房东进来时,看到我面如死灰,开始接着诱骗我,她假惺惺地换上一副怜悯的神情,劝我想开点:“事情,会好转的。”她说,接着又凑近我说,她领了一位非常体面的先生同我喝茶,他有些好主意让我摆脱窘境。说完,不待我回答,她走了出去,与这位非常体面的先生一同进了屋子。她正是这位先生体面的老鸨,如同平常替他做的那些高贵的勾当,这次机会她也没放过。

    这位先生一进屋子就礼貌地对我鞠了一躬,对此我几乎没力气镇定地起身回个礼。于是房东开始尽地主之谊,向我介绍来宾(我记得自己从未见过他)请他入座,她自己也随即坐下。这当中我和那位先生都一言不发。在这次陌生的会面中,我唯一的表情就是木然发呆。

    用完茶点,房东见我在这个不认识的人跟前畏首畏脚,一个字也不说,我想她不愿再浪费时间了。“我说,芬妮小姐,”她粗鲁冒昧地说,语气专横,“抬起头来,孩子,别皱着眉头,把你的漂亮脸蛋都毁了,咳!难过只是一时的,来吧,放松点,这位尊贵的先生听说了你的遭遇,愿意帮你。你得跟他好好认识认识,把你忸忸怩怩那套收起来,好好把握机会。”

    这位先生见她这番措辞微妙的高论让我又惊又怕,一个字也答不上来,便责备她太鲁莽了,这样我没法接受他的好意,反而会吓着。然后又对我说,他已知道了我所有的遭遇,承认我的不幸对我这般年纪和美貌是太残酷了……他对我仰慕已久,托琼斯太太打听,发现我已与别人感情甚笃,于是放弃了指望。直到他听说了我的变故,于是委托房东看看我是否有什么需要。如果不是因为他有要务在身,需去海牙一趟,在我病中他定会亲自照料我……昨天回来后他听说我已康复,于是央请房东介绍他给我认识。对于刚才房东刚才的开场白如此无礼,让我受了惊吓,他很生气。为了向我表明他对房东的行为不齿,也表明他绝不愿趁人之危,让我安心,他会当着我的面立刻替我偿付债务,让房东写明收条。这之后,我可以随自己的意拒绝或是接受他的好意,因为他绝不会强迫我。”

    趁他表明心迹,我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看这位先生。他挺好看,一表人才,约摸四十来岁,穿着得体,手指上戴着硕大一枚钻石戒指。他做着手势在我面前说话时,这戒指的光芒甚为耀眼,于此我认定他必然是个大人物。总之,他可以说是一位肤色黝黑却俊雅的先生,举手投足间都显露出不凡的出身。

    听了他这番话,我落下泪来,眼泪大大纾缓了我的痛苦。我哽咽着说不出话,幸好如此,否则也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来他告诉我,这情形深深打动了他,为了安抚我的痛苦,他拿出钱包,又要来笔墨。这些房东早已预备妥当,他按照她的要求付清了一分一毫,又慷慨地另付给她一笔钱,我当时并不知是多少。他又让她写了收条,把收条硬塞到我手里,温柔又坚决地要我收下,好让我听话地把它装进口袋里。

    此时我还是痴痴傻傻,或者说,还是满腹绝望。因为还没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们倒不以为怪。善解人意的房东随即离开了房间,留我跟这个不认识的先生在一起。我意识到这点后,也没有惊慌,因为我已经了无生趣,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这先生已然是个中老手,他靠近我,装作安慰我,先用他的手绢替我擦干颊上的眼泪。但很快他就贸然吻了我,我坐着一动不动,没迎合也没拒绝,知道在刚才那笔交易里,自己已经被买下了。

    我不在乎自己可怜的身体将会遭遇什么,我也全无精力和勇气做一丝挣扎,就算女人的自重也没能让我这么做。我随这位先生高兴,他慢慢越来越放肆,把手探入了我的领巾和胸脯间,肆意乱摸。见我没反抗,事事顺他的心,他喜出望外,又搂着我,我木木愣愣的,于是他轻轻地把我放到床上,好让他摆布。我先是一片恍惚,没有知觉,甚至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趴在我身上了。我就这样木然躺着,毫无快乐可言。犹如一具冰冷的尸体,生气全无,也没有感觉。他丝毫不顾我的感受,满足了自己的欲望,随即就起了身,把我乱糟糟的衣物整理好,极为温存地安抚我,因为我又悔又恨,情绪狂躁。而我承认,后悔也太迟了。想着自己躺在另一个陌生人的怀里,已经失了身,我像一个疯婆子似的扯着自己的头发,绞着手,捶着胸口。而我的新主人——在当时的状况下我已这么看他——尽力安抚我。我怪罪自己,觉得没有理由迁怒于他,低声下气地求他让我自己待着,至少这样我可以默默地哀伤一会儿。他断然拒绝了,借口说怕我寻了短见。但狂躁的情绪总持续不长,女人尤其如此。这场风暴过后是一片死寂,接着我大哭一场。

    就在那之前,如果有人告诉我除了查尔斯,我还应该见识别的男人,那我会唾到他脸上;如果有人给我比刚才那笔多得多的钱,我也会冷冷拒绝。然而我们的品德和弱点如此为我们的境遇所左右,正如我如今这样——遭受了长时间的不幸,又为他们卑劣的所图惊吓,我的意志已没那么坚定,于是投了降。我的堕落情有可原,因为这并非我自己一手造成。他已享用了我的身体,逾越了防线,无论有多不择手段,既然他已占了我的便宜,我觉得再没有理由拒绝他的不轨行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视自己已为他征服,任他亲吻和拥抱我,并没生气和反抗。当然,他还是取悦不了我,我对他仍无好感,一丝都没有。我之所以忍受是出于感恩,感恩让我自然而然地这么做了。

    他却很体贴,不让我再陷入到先前那种失控的情绪当中。如今他已是满有把握能得到我,见我逐渐地平静下来,他很满意,等着时间之手让他慷慨的示爱有所回报。他后来常后悔自己把这果子采得早了点,只因我无力抗拒他,他又为自己的欲望驱使,在一具完全如行尸走肉般的身体上发泄了欲望。而这身体已感受不到任何的欢乐,既然如此,那理所当然也就不该与人欢爱。我已委身于他,他发现只要用金钱就能把我留在他身边,这不难,就像他初次占有我一样,虽然这点对我有好处,然而在我的内心,我从未真的原谅过他占有我的方式。

    夜已降临,女仆进来铺好桌布准备摆晚餐。得知房东并不会同我们一起吃,我稍稍高兴了些,她如今已是我的眼中钉。

    旋即,精美的晚餐就备好了,还有一瓶勃艮第葡萄酒及一些进餐所需,都搁在一个餐架上。

    女仆退出房间,这先生和善地坚持,即使我还勉强不了自己吃东西,也要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看着他用餐。回想当初跟我心爱的年轻人两人度过的那些美妙时光,对比如今的身不由己,这窘迫的境地让我痛苦,又不得不屈从。

    晚餐时,他用了一大篇话来安慰我开解我,之后他告诉我他的名字是H……,是L……伯爵的兄弟,是房东跟他说起我,又带了他来,他发现我正合他的口味,于是委托她不惜代价说成此事。最后,他得遂心愿,对此颇满意,因而向我保证我绝不会后悔与他结识,指望这席热情洋溢的承诺能讨我的欢心。

    我吃下了半只山鹑,他又劝我喝了三四杯酒,平复一下情绪。不知是酒里加了些什么还是我的体质很好,我让自己缓过劲来,在H先生面前不再像刚才那么拘束(之前我在他面前虽说不上曲意应付,但也不自在)。然而,尽管态度和缓了些,我对他还是没有一丁点爱意——在当时那种情境,换作是别的男人对我行了那些事,我也会这么对待他。

    毕竟,天底下没有永无止境的悲伤,我的痛苦也许还没完全消失,但至少也减轻了许多。这段日子里,我早已饱经痛苦忧愁的心也开始感受到新的乐趣。我洒着泪,眼泪让我得以解脱;我叹着气,叹息减轻了我的重负。我的面容还说不上欢快,但至少平静和缓了下来。

    H先生观察了一番,大概是发现了这个变化,明白机会难得——他悄悄推开我们面前的桌子,将他的椅子面向我,先跟我说尽了漂亮话,随即很快就握着我的手,亲吻了我,此时我穿着便衣,又衣衫不整,他趁此把手放上了我的胸脯。我喘着气,心扑扑跳,又害怕又羞怯,一个陌生人对我这么做,按理说令人愤怒,但我却没有。他很快伏下身,手滑到了我的袜带上,我大叫起来。他想重寻那条小径,刚才那儿还畅通无阻,但这会儿我交叉着双腿,让他无从下手。我柔声抱怨着,求他放过我,跟他说我身体不适。他见我并没拼命反抗,而是文雅有礼,于是跟我说,他可以住手,但要答应他现在去床上躺着,他会跟房东说他在一小时内回来,那时他希望我别像现在这样,而是顺从他。我没同意,也没反对,不过就我接受他提议的光景来看,他知道我已经不由自主,无法拒绝他了。

    他于是走出房间,剩下我自己。片刻之后,我的思绪还是一片混乱,女仆遵从她东家的吩咐进来了。她端着个小银碗,说里面盛的是给新人喝的牛奶酒,劝我上床时喝了它。我听从了,喝下后就感到一阵潮热,一片火焰犹如嘈杂的声响,迅速在全身蔓延开来。我激情澎湃,灼热难耐,极度渴望男人的抚慰。

    我躺下,女仆带走了蜡烛,她祝我晚安后走出了房间,在身后关上了门。

    她还没走下楼,H先生就轻轻打开我的门溜了进来,他已经脱掉衣服,换上了睡袍和帽子,手执两支蜡烛。虽然我期待他的到来,他的闩门声还是吓了我一跳。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轻声对我耳语:“求你了,宝贝儿,别害怕……我会很温柔的。”他几下褪去衣衫光溜溜地跳上床来。我看见他身材健美,四肢强壮,结实的胸膛上毛发茁壮。

    H先生上床时,床又摇晃了一阵。他躺在外侧,把蜡烛放在床边,显见是为了欣赏美景,他吻着我,随即掀开床单,眼前的景象似乎让他很快活,他激吻着我全身上下,没漏掉一处。随后他跪在我腿间,扯掉了内衣,露出他毛茸茸的大腿。而那个坚挺的物件,头红红的,扎根在一蓬乱草中,这乱草遮盖着他的下腹直到肚脐,让他那儿看起来尤为情欲旺盛。不多时,我就感到它冲我而来,他一击到底,那物件没入我的身体里,只见到交欢处的毛发。

    如今它是我的了,我感知着它。他开始信马由缰,很快就召唤身体臣服于最欢愉的地方,使其无法抗拒这个诱惑。我的动物本能下意识地涌向身体最迷人之中心,那儿如今正因入侵而兴奋激昂。我已难自制,屈服于激情之下。我仍怀有忠贞的爱情,本希望自己还沉在爱中,然而此时却作为纯粹的女人溢出了欢愉的汁液。

    哦!当我品味着本能的欢愉,迷恋着身体的交欢,这跟真挚相爱带来的甜蜜风暴是多么不同。那爱之欣喜若狂足以藐视世间一切欢乐。两颗心柔情相依,升华了这份欢愉,而短暂的欲望终会在快感的厌腻中结束,怎能比得上灵与爱的结合。

    H先生却不在意灵与爱,他并不给他自己和我喘息的时间,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仍骁勇,上一场交锋结束还不到几分钟时间,又准备进发。他先给了我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吻,接着就雄风不减地梅开二度。如此来回折腾,没让我歇息,直到天色微明,这一夜,我是全然见识了他结实的肢体,方正的肩膀,宽阔的胸膛,紧致坚硬的肌肉,一言以蔽之,他所有的雄性魅力。而这或许都能与我们先辈彪悍的身姿媲美,现如今,我们这一人种改良得如此彻底,误入到现代生活塑就的纤弱体格中,也即我们神经脆弱的小白脸们,他们白皙俊美,几乎阴柔得可跟他们的姐妹一比了。

    H先生见曙光来迎接自己的成就倒是挺满意,终于肯让我休息,我俩都疲乏不堪,很快沉入睡眠中。

    他先醒来,并没打扰我的安眠,让我静静地睡着。我不到10点也醒了,醒来他即要我与他欢爱一番。

    11点左右,琼斯太太端着两盆内容丰富的汤进来了。在这些事上,她经验丰富,知道预备什么。这体面的老鸨假模假样地恭维我俩,我在此就把这些肉麻话略过了。但一见她,我还是很激动,只是压抑着自己,留心看这新的买卖会让我落到什么下场。

    还好H先生察觉到了我的不安,不忍我这么可怜兮兮,他对我吐露了真挚的喜爱之情,为了证明此言不虚,他会让我从这寓所里搬出去,搬到一处更合宜的房子里,好好照料我。因为出于种种原因,我必定对这所房子十分厌恶。他要我不必对房东交代,耐心地等他回来。说完他穿上衣服出了门,把随身的22畿尼都留给我,说要让我手里多几个钱。

    他一离开,我就跌入到第一次行为不端的罪恶感中,(在当时的情形下,我把对查尔斯的爱抛诸脑后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我就这么即刻偏离了航向,没有往岸上回望一眼。我可憎的处境,我的感激。老实说,至关重要的是我新结识的这个人让我重新享受到了欢乐,我的心已为罪恶吞蚀,沦为它的牺牲品,自从我心爱的查尔斯离开,正是以上种种原因让我行到了错误的路上去。如今想起我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爱人,我仍是一腔柔情蜜意,对这爱情愧疚。我哀怨地知道,我已不配他的爱。我本该走遍全世界,一路乞讨找寻他,但我是这样可悲!我既缺乏德行,又没有勇气这么做,却在失去他的日子里苟活了下来。

    若非我已心有所属,H先生或许会成为它唯一的主人。然而,那个地方已容不下别人,他之所以占有了我,都是情势使然。顺便说一句,他只是欲望我的身体,当然也就谈不上成就一段情投意合又持久的爱情。

    他傍晚六点才返回,要带我去新住所。我的行李很快收拾好,送到了租来的马车里,不用说我厌恶这房东,离开她并没什么可遗憾的。而对她来说,我在不在这儿也无所谓,她已从我身上捞到了钱。

    没多久,我们就到了为我准备的房子,房子是一个普通生意人的。这人为了些好处,对H先生惟命是从。他让出一楼陈设雅致的房间,每周两个畿尼。现在我成了这房间的女主人,还有个女仆伺候我。

    那晚他一直跟我一块儿,我们在附近的酒馆吃了晚餐,之后又尽兴地喝了一两杯,女仆就伺候我上了床。H先生随后也到了,我发现他尽管昨晚那么疲累,却还是那么卖力——按他的说法,他一展雄风是为了在我的新住所尽地主之谊。

    早晨转眼就到了,我们在一块儿吃早餐。我心中的冰雪已经融化,不再困于爱中。我更自在了,而H先生对我很宠爱,他送了好些小礼物讨我喜欢,都是爱慕虚荣的女人通常中意的——丝绸、蕾丝、耳环、珍珠项链、金表,所有这些穿戴细软都堆积在我面前。这些即使没让我爱上他,也让我生出一种心满意足的好感来。这感情跟爱情也有几分相似,但之间的区别会让这城里十之八九的恩主心生不快,我猜,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中很少有人愿意想到这一点。

    如今我也成了被人供养的情妇,住着舒适的房子,花费随心,衣着光鲜。

    H先生待我依然很好,然而我并不快乐。只因我还为心爱的年轻人哀伤,虽然别的事常让我忘了他,但在我忆起他的那些伤心时刻,这感觉却总是尤为强烈。我想结交朋友,想找些别的乐子。

    H先生彻底成了我的主宰,我时时能感受到此点,觉得自己受他的恩实在太多了。于是我对他毕恭毕敬,然而依然未能爱上他。我平时并不跟他交谈,除了一种场合,那就是欢爱休息的间隙,既然我没有爱和其它的消遣来填补这空隙,唯有交谈让这时刻不会那么无聊。

    H先生久经欢场,阅人无数,对女人可谓了如指掌。他很快察觉到我的不自在,不愿看到我如此,因而对我更加殷勤,事事顺着我的意。

    他邀请了一些意气相投的朋友和他们的情妇来与我们共进晚餐。就此我踏入了社交圈,没过多长时间,我身上仅存的羞怯和朴实也毫无踪影了,那是我唯一所剩的乡下教养。公正的说,那或许才是我吸引人的地方。

    我们相互拜访,尽情地品评取笑其他女人,她们的不幸、蠢笨和粗鲁,总的说来她们就靠这个打发时间,而且完全没意识到,实际上她们自己的生活才是共认最蠢,最乏味,最了无意义的——即使抱怨,她们也须得将恩主奉若神明。

    不过,在这些金丝雀中间(如今我可认识了不少她们这样的人,此外还有她们必不可少的女伴,她们同女伴生活在一起。),很少有人不对她们的恩主满腹怨言。她们小心地与人偷情,且良心上并不会过不去。我自己则还没有不忠的想法——就我看来,他并没有猜忌我;另外,他也没有惹恼我来报复他。H先生始终大方、有礼、温柔地照顾我,取悦我。我很尊敬他,尽管没什么感情,还是对他一心一意。就目前来看,我对他的好感胜过了其它人,由于他的慷慨,眼见我就要过上一种像样的生活。可是此时,一件事让他付出的努力全付之东流。

    我如今已跟H先生在一块儿七个月了,一天,我从邻居家拜访回来,回家早了点儿。我发现临街的门开着,这家的女仆正站在门口跟熟人聊天,于是我径直进了门,路过她身边时,她跟我说H先生在楼上。我上了楼梯走进自己的卧室,一心想着快点取下帽子收拾一番,然后在餐厅等他,卧室有扇门直通餐厅,这也寻常。我刚解下帽带,就隐约觉得听到了女仆汉娜的声音,还有扭打声。我好奇地轻轻走到门边,门上有块节疤掉了,正好露出个小洞,从中可以把当时那激烈的一幕看得很清楚。而当事人太投入了,全没听见我上楼开门进卧室的声音。

    我一眼就看到了H先生,吃了一惊,他正在拖拽这个粗笨的乡下妞,想把她拖到餐厅角落的一张沙发旁,而这姑娘笨手笨脚地反抗着,她哼哼唧唧地叫唤出来,这声音就算我在门边也不大听得清:“求您了先生,别这样……放过我……我配不上您……您不能,真的,别因为我这卑贱的身子贬低了您的身份……天啊!先生,夫人可能回来了……我真的不能……我要哭了……”这些话没起作用,她在不知不觉间还是被拖到了沙发脚边,只需轻轻一推,她就会倒在沙发上。我的绅士举起手来对她欲行不轨,她则显见觉得没必要再费口舌争辩了,反抗也属徒劳。她的脸胀红一片,他则把她的衬裙掀到她脸上,露出的大腿丰满结实,白花花的。他跨上去,露出进攻武器开始冲刺,发现自己很轻易就登堂入室了,这可没他之前料想的那么好(顺便说一句,这女仆之所以离开乡下,是因为怀上了私生子),的确,他所有的动作都表明他是畅通无阻的。完事后,他的心爱人儿起身把衬裙放下,又把围裙和领巾整理好。H先生看上去有些没摸着头脑,他拿出一些钱给她,冷淡地命令她识相,不要说出去。

    如果我爱这个男人,绝不会耐着性子看完整出戏。我会冲进去,表现得像个妒火中烧满心仇恨的公主。不过事实却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自尊有些受损,感情则丝毫没有,这样我才能更轻易地说服自己看看他会怎样肆意妄为,好让自己看清事情的真相。

    等这场丑事过去得无声无息,我悄悄退到盥洗室里,开始思忖下一步怎么办。头一个进到脑子里的想法当然是冲出去痛斥他们,这样我当即就出了气。不过我一转念,这样做的下场还不知会怎样,遂开始考虑是否先隐瞒住这事,等到更安全的时候再说。H先生可能会向我提出妥善地处理好这事,鉴于我不大擅长对付这种场面,我不认为他费劲地辩解一番就能让事情好转,搞不好会更糟。另一方面,这一幕太过明目张胆,让我起了报复的心思。这么一想我又平心静气下来,而且有些高兴,因为我还没想成个主意的时候,已经可以让自己先别犯傻,而我对您提过我之前有多么蠢笨。我思来想去,一打定主意就踮着脚回到走廊的门边,乒乒乓乓地开了门,装作刚回家,又等了一会儿,装作脱衣服。随后我打开餐厅的门,发现那邋遢婆娘正在吹火,而我忠诚的主人在房间里踱着步,吹着口哨,冷静得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以为没在我跟前露馅儿,大概有点得意,我倒不这么看,因为多亏我用上了我们女人了不起的装糊涂艺术。我朝他走去,和往常一样坦诚地迎接他。他只待了一会儿,找借口不能留下陪我过夜,随后就溜了。

    至于这荡妇,可了不得了,她仗着跟H先生有一腿,至少伺候我时开始不把我放在眼里,如此倒正好遂了我的心意。还不到两天,我就抓到了她的把柄,使我不撵她出去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她滚蛋了。H先生不赞成我这么做,可也没法怀疑我这么做真正的原因。至于她后来的遭遇,我不得而知。不过H先生如此大方,少不了会给她些补偿。我也敢说,此后他俩再没暗通款曲。他之所以屈尊吃这不讲究的一餐,无非是见到一个健壮丰满的乡下妞一时起了色心,馋嘴了而已。也可能就是出于猎奇偷上一嘴,换换口味。

    如果我仅是这么看待H先生出轨这回事,且赶走了那个荡妇就满足了,那么我的所思所做都是对的。然而我却愤愤不平,觉得即使我不报复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替自己出气,也该让他灰溜溜地离开我。

    我一直等着还我公正的机会,没多久这机会降临了。H先生大概两周前带回一个他佃户的儿子做仆人——那是个刚从乡下来的小伙子,非常英俊,不到19岁,年轻力壮,身体匀称修长。就算不是为了复仇,也没有女人不喜欢他的。我要说,任何女人,只要她不带偏见,加上还有点脑子,定会把快活看得比自尊重。

    H先生让他穿上仆人的装束,带他到过我的寓所后,就让他为他的主人和我传信。人们通常不大看得起被人包养的情妇,就连下人甚或最愚昧的人都如此。我猜这小伙子已经由其它仆人那儿知道了我跟他主人的关系,由此,我注意到了这个小伙子看我时腼腆的神情,比起任何的表白,女人更容易领会到这种方式,因为它更有意味,更让人动心。我的相貌似乎让他着了迷,可是他很羞怯天真,并不知自己见到我时那种快乐叫做ài情,或是欲望。他不老实的眼睛如今焕发出激情,眉目间流连的情意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然而我只注意到了这年轻人漂亮的外表,还没开始盘算——如果不是H先生对女仆做出那种风流事,给了我一个危险的先例(而且她还没这小伙子一半迷人),我的自尊是绝不允许自己这么做的。我迫于跟H先生的关系,本应对我的恩主死心塌地,如今这小伙子却出现在我俩之间,他真是一件让人再满意不过的复仇工具。

    我开始步步施行自己的计划。有两三次,这年轻人来给我送信,我有意无意地让他进到我的卧室,或让他替我送到化妆间。我则不小心或有意让他看见自己正在穿衣打扮——有时在他跟前酥胸半露;有时正在梳头,让我的一头秀发垂下来;有时我的吊袜带不凑巧滑落下来,光着腿,我就当着他的面再系上。从他喷火的双眼和绯红的双颊来看,他无疑已心领神会。之后我把信交给他时会轻轻地捏一下他的手,这小伙子由此完全着了道。

    我见他如此,又问他些露骨的问题挑逗他,比如他有没有情人?……她有我好看吗?……他会不会爱上个像我这样的姑娘?诸如此类。这害羞的傻瓜还保留着乡下人的局促和单纯,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我,答案正中我下怀。

    当我觉得时机已到,一天,我提前把所有的人都支开,唤他在某时过来。他按我吩咐到了餐厅门前,抬手敲门。我请他进来。他照做了,随后关上门。我又请他把门从里闩住,装做是不小心关上的。

    当时我倚在沙发上,正是H先生行其道貌岸然之事的那张沙发。我巧妙地不经意让自己衣衫不整,显出一片诱人的凌乱——没穿胸衣,没穿裙箍,没有一丝多余的东西。而他站得很近,我也得以打量这个面目俊秀、身体匀称健壮的乡下小伙子,他脸庞四周随意垂落着黑亮的发卷,脑后的头发则整齐地束起来,臀部浑圆紧绷,一条贴身的鹿皮短裤下显出了健美的大腿。白色长袜、袜带仆人装和肩章,这身行头裹着一个诱人的身体,虽是地位卑贱的下人装,却十分整洁合体,并没有埋没他的人材。

    我让他上前来把信给我,又刚巧不小心把手上的书掉在地上。他脸红了,走过来,尴尬地把信递给我。我的领巾欲遮还露,他就那么傻盯着我的胸脯看。

    我笑着接过信来,随即抓住他的内衣袖口向我靠近,脸红红的,几乎在发抖了。因为他太过害羞青涩,我只好主动一些。他的身体现在向我倾着,我温柔地抬起他光滑的下巴,问他是害怕女人吗?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胸口,轻轻地压在上面。我的胸脯起伏着,在他的抚摸下挺立起来。这男孩的双眼开始燃起激情,脸红如醉,又欣喜又羞涩,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他的神情和动作都说明这招已经奏效,果然不出所料,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的嘴唇凑到他的唇边,好让他吻我,这挑起了他的欲火,让他更加大胆。我的眼光扫过他衬衣下的那个部位,那里遮盖着欢乐的源泉,显然已是蠢蠢欲动了。我自己的欲望也被激起,急不可耐,等不了他跟处子似的羞答答(我看他似乎是处子,他也的确是),我的手滑到他的大腿上,触摸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它包裹在短裤里,在我的指下清晰可辨。我出于好奇,也渴望让这惊人的秘密显露出来,开始解他的纽扣,扣子因他的冲动都快胀破了。他的腰带和前襟我一碰就松开来,露出了那家伙。没了衬衣的束缚,我惊讶地发现,那是什么?那不是男孩的玩物,也不是男人的武器,简直就是一根五朔节花柱 [注:在欧洲,五月一日「五朔节」(May Day)象征着春天的到来。那天人们会在高柱或是树顶端装饰彩带,围绕花柱子举行跳舞仪式。] ,大得惊人,就尺寸来看,应当属于一个年轻的巨人。我喜不自禁,不敢看,更别说摸一摸那长长粗粗生气勃勃的象牙。它形状完美,傲立挺拔,胀得粗粗大大,而皮肤则丝滑柔软,或许不亚于女人的精致。洁白细腻的底部围绕着黑色的卷曲毛发——黑亮丛中凸显出白晳的皮肤,让人想起晴朗的夜晚,远处山顶高耸的树枝背后映衬的明朗天幕。宽阔的粉红顶端略微发青,其上蓝色的血管虬曲蜿蜒,这一切构成了自然界最动人的形象和色彩。总而言之,让人畏惧也让人欢喜。

    但让人更惊奇的是,这奇物的主人家教严厉,到城里来的时日又尚短,还未尝过禁果。他对此全然陌生,不知道怎么让他天赋秉异的雄性之物派上用场。如今,如果我决心冒险接纳这庞然大物,不怕它让我受伤的话,我则成了第一个尝鲜的女人。

    不过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来不及,因为此时,这小伙子已让烈焰烧昏了头,让他守规矩的那套教养早管不住他高涨的欲念。他壮了壮胆,在强烈的冲动和本能的驱使之下,让饥渴的手颤抖着滑到了我的衬裙底下。大概见我的表情并不太严厉,没有让他停手的意思,他试探到了让他欣喜的地方,轻轻地抚摸它。哦!他火热的爱抚鼓励了我,在这无法忍耐的激情面前,我的顾忌烟消云散。我向他敞开自己,渴望他的爱抚。一个皆大欢喜的动作让我的衬裙掀了起来,这大道如今已完全向他敞开。我一头倒下,让他趴在我身上,对他的尝试毫不设防。然而问题还是有些棘手,因为他的物件还没找到入口,只是在我身上乱冲乱撞,时高时低,时而又偏离了他的目标。我对他胡乱的冲撞失去了耐心,温柔地用手引导这狂躁的羊矛去往正确的地方,要在那儿第一次教给这年轻的新手男欢女爱的奥秘。他于是对这温暖窄小的地方狠狠发起了进攻。但他发现这并不太顺利,我虽已惯于床笫之事,但还是不足以轻松地接纳他。

    在我的指引下,他笨拙的机器终于找着了纤弱的入口,我助了他一臂之力,他顺势前挺,我的花瓣勉强开放,让他性急地冲了进去,于是我俩都感觉到那武器已纳入其中了。他随即继续前行,而这狂暴的攻击却让我疼痛不已。最后他直达深处,宣告自己已攻城略地——他开始冲刺,一股愉悦混杂着疼痛的感觉向我袭来,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我怕他勇猛地进攻和迂回,很想要他,可又承受不住。他坚硬巨大的家伙如疾风骤雨一般狠狠刺入我的身体,疼痛主宰了我,我禁不住轻声求饶:“噢,亲爱的,你弄疼我了!”他在中途停了下来,立即让这弄疼我的甜蜜武器离开了我的身体。就此我看出这男孩的温柔体贴。只因给我带来了疼痛,他眼里的神色很难过,又显出对我的恋恋不舍。我的温暖和紧窄让他享受了一阵快乐,他着了迷地想要继续,然而他尚还生涩,担心我会因他给我的疼痛而拒绝他。

    他很在乎我的感受,我自己却不乐意如此。只因我已被面前这物件撩拨起了情欲,它还立着,光秃秃的,显出红红的头来。我于是先给了这个年轻人一个吻以示鼓励,他则热烈地回应了我,仿佛是表示感谢,也祈求我的允许。他让我重新躺好,当即冒险地展开了新一轮的入侵。随着他的重振旗鼓,我再次感觉到那光滑坚硬的物体闯进了入口,这次于他更顺利了一些。他想完全进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我依然有些疼,但忍着没有告诉他。此时,这粗大的武器开始刺探、前行,让我柔软逼仄的峡弯渐渐通畅,伸展到了最大限度。我随即感觉到了让人心醉的快感,交织着入侵的疼痛。他激烈地努力,想更进一步,然而行进到中途就已寸步难行——就在停顿犹豫之时,一阵狂喜将他席卷,此时他惊人的武器还未进入一半。我则为疼痛所扰,全未对他的缴械做好准备,然而四周温暖紧密的挤压已经让他喷出了狂欢的汁液。

    我以为他就要鸣金收兵,很不愿他如此。然而接下来的转变很让我惊喜——他并没有就此罢休。这个斗志高昂的年轻人释放了温暖的汁液,大气都不喘一下,我真见识了他过人的本事。他只休息了片刻,就从那迷乱的愉悦中(在那时,似乎一切感官都迷失了,他闭着眼,呼吸急促,就这样献出了他的童贞)恢复过来,他的姿势没变,这新的快乐抚慰了他,但他还尚未尽兴。不知不觉间,他之前还没完全出鞘的家伙又坚挺起来。适才,他的发泄让整个通道都润滑了,得益于此,这次它轻松就登堂入室,我的欲望让他勇力备增,而我柔软滑顺的庇护所禁不起这物件如此强烈的冲击,唯有臣服于他,向他敞开。我俩都兴致高昂,我又配合着他,让他如鱼得水,探入、冲击,一寸寸深入,直到尽头。我们的身体紧紧交合(亲密得连耻骨处的毛发也纠结在一起),这快活的年轻人双眼闪耀着喜悦的光芒,他的神态动作都显示出他已欲仙欲死。而我也在狂暴的中心感知到他,同他一样到了极乐之巅,很快沉迷在愉悦中。我极度快乐,几乎承受不了它的强烈风暴,只是贪婪地要他,甚至有些过了度。我在他身下喘着气,直到他呼吸急促,声音颤抖,火焰点亮他的双眼,他加大了力量,更加坚硬,第二次把我送上了天堂——它就此释放了出来……这亲爱的年轻人为这狂喜所征服,在我臂弯里渐渐平静下来。他身体的一股温暖的洪流冲入了我隐蔽的最深处,而我也释放出愉悦的汁液和这洪流汇合在一起。我们又持续了一会儿,迷离恍惚,气喘吁吁,再也感觉不到周遭的存在。除了交欢之处,我们的身体已毫无知觉,现在我们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最让人愉悦的地方。

    等我俩清醒过来,小伙子迷人的武器退出了我的身体,他已淹没在宣泄的快感中,我负伤的小道变宽了,涌出一股白色的泡沫,混杂着血丝淌到了大腿上,这是这巨物造成的伤害,宣示着某种对处女地的第二次征服。我趁他重整衣物时悄悄地用领巾擦拭这些地方,尽可能擦干它们。

    我让他坐在身旁,我俩的缠绵让他有了勇气,他温柔地安抚我。我让他得以窥见至美之境,他由此心中生出柔情蜜意——这是全新的领域,尽管比任何人都胜任于床笫之事,异常出色,他却从未踏上过这片神秘的国土,这女人的私密甬道。他的手不安分地动着,似有所图。出于人之常情,他迫切地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想要观察抚摸那些使他想入非非的地方。我喜欢他,乐意向这年轻人施惠,满足他的好奇心,于是我任他摆布,随着他的性子取悦他。

    他当然看懂了我眼里的允诺,这让他分外高兴。他的手伸到了我的衬裙和睡裙下面,狡猾地把它们卷了起来,以免挡住了他的视线。与此同时,他简直给了我一千个吻,天真地以为或许他这样做,我就不会留心他的恶作剧。他把我的衣物卷到腰上,我就这样靠在沙发上,任他把整个欢愉之地,整个奢侈的美景看了个清清楚楚。这激动的年轻人贪婪地看着,又用手指探索着,好让自己能看到黑暗甜蜜深处的秘密——他让柔软闭合的花瓣开放,那儿允许任何坚硬的物体进入,而后包裹住它,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往里深入,惊讶地触到一个软软的凸起,刚从先前的欢愉中舒展开来,现在随着他手指的激情抚摸,它逐渐开始变化,越来越坚硬膨胀。这敏感的地方让我酥痒难耐,我轻轻地呻吟起来,好像他又伤到了我似的。他立刻收回自己好奇的手指,请我原谅,又给了我一个吻,使得那里更加欲念高涨。

    新奇的事物总让人难忘,如果它再让人感到愉悦,那就更加如此。他头次亲眼见到,触摸到这些天赐的尤物,无怪乎他为之陶醉、为之赞叹。我放任这个笨拙老实的小伙子探索其中的奥秘,在他面前毫无遮拦,他则已加倍奉还给了我带给他的快乐。他双眼喷火,两颊酡红炙热,不时热烈地叹着气,他的手则颤抖着,在挤压中展开了我的花瓣和两侧,又轻轻地扯拉那片茂盛的苔藓。我屈从在他放肆的挑逗下,极度快乐。然而他并没有让我等多久,眼前的景象让他忍耐不住,又放出了那个可怕的机器,直直地指着肿胀的花瓣入口。那儿静默地期待着他甜蜜的挑衅。它轻轻探入头,一股猛力长驱直入,填满了整个缝隙。他开始来回抽动,让我又一次进入喧嚣的世界。一切都在狂暴中,本能释放出欢乐之泉源,涨至最高处,那些爆发和激情带来的泛滥洪水瞬间淹没了我。

    我为他征服,身体承受得太多,已经完全无法动弹。唯有躺着,身体不停颤抖,直到激情慢慢平静下来。已是分别的时刻,我柔声对他说我们必须再见了,我俩都依依不舍,他还渴望再和我亲热。但这太危险了,我温存地吻别他,又嘱咐他对此事保密,狠下心让他离开。我答应他尽快和他见面,塞了一个畿尼在他手里——以防给得太多也许会露馅。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充满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然而往往行事轻率,如果不加防备,我们就会担心受怕出点什么岔子。

    我迷醉在刚才的狂欢中,仰躺在沙发上,伸展着身体,周身慵懒无力。就在这个似乎伤了我心的地方,我以同样的方式报复了H先生,心里着实痛快。至于后果,我没想那么多,也并未为自己可耻的行径良心不安。如若我心生悔意,对得到的欢愉就太忘恩了。我想,既然已一着行错,那就任这激情的狂澜将自己裹挟,忘情逐流,不再羞耻追悔。

    我一边抱着这些不知羞的想法,一边默默低语,好似在为自己的不忠宣誓。此时H先生走了进来,我的双颊因刚才的激情红扑扑的,加之衣衫散乱,他颇为动心,于是欲要行那事,享受我忠诚的顺从。他急吼吼地动手动脚,我很担心刚才那场交欢后,他会发现我身体的异常——我的私处红肿变大,花瓣胀起来,润滑的汁液让毛发倒伏变直了。总之,那地方的变化一定瞒不过经验丰富眼神锐利的H先生,那我可就无从辩解了。幸而此时女人的伎俩救了我——我装作头晕发烧,不能和他亲热。他信了,体贴地不让我为难。没多久,一个老妇进了房间,救了我的急,H先生嘱咐我当心,让我休息一会儿,之后就离开了,我总算松了口气。

    傍晚,我特意用香料沐浴,好好梳洗放松了一番,出浴时娇媚万分,神清气爽。

    一夜好觉之后,翌日我早早醒来,有些担心那庞然大物的进犯后,我娇嫩的身体会有什么变化。

    想到这儿,我几乎有些害怕用手试探那儿的状况。

    然而我很快宽了心。

    我柔顺的毛发又恢复了平滑,整齐地卷曲着。丰满的花瓣虽承受了冲击,现在也不再肿胀湿滑。花瓣和小径闭合着,仔细查看里里外外也难发现一丝异样,只是热水澡后有些松弛。

    这个宜人的部位富有弹性,是男人的恩物,这似乎多亏了我们完美的身体构造,它饱满多汁,功能奇妙。而这些部位又如此柔韧,足够承受任何入侵,也能很快紧密闭合。这小径两旁的构造,使得它能温柔包覆并紧紧合住任何外来的物体,比如我摸索的手指。

    发现没什么不妥后,我觉得自己的担忧有些可笑。如今我显然能包容任何尺寸的男人,很快活自己既报复了H先生又享受了愉悦。我尽情沉浸在欢乐中,舒展着身体,精神也为之一爽,有些等不及迎接新的快乐。这快乐并不道德,却让人如此喜悦。我跟我温顺的情人约好,盼着十点左右他替H先生带问候信给我。为此我专程差女仆到城里办事,不会回来太早。至于房子里的其他人,我无需担心,他们都是些善良人,也很清楚旁人的闲事不该多管。

    事事都妥当了,我躺在床上迎接他的到来,他进了我的卧室,门闩在他身后落下(我事先在上面系了一根绳子),门关上了。

    我不禁发现,我年轻的情郎已尽他可能打扮得清清爽爽。他渴望的眼神也没逃过我的眼睛,看来我让他很快活。请相信我,如今我已知道了自己有多诱人。

    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着干净的亚麻衣服,精神极了,气色很好,女人简直会对他乡下人的健壮体格垂涎三尺。我想任何乐于享受的人都抵挡不住这一餐的诱惑,他实在是上天赐予的一道大餐。只因天赋本能如此,正是为了享受这至高的欢愉。

    我为何要掩饰这迷人的小伙子给我的快乐,他外表纯朴,举止自然,眼神却又如此热切,鲜洁的脸庞神采飞扬。而他乡下式的敦实不也让他别具魅力吗?唉!可是告诉您,在人们的看法里,这年轻人出身太低贱,不配有这样的魅力。或许如此吧,但若较真,我自己就比他强吗?再说,我又比他高贵多少。至少对我来说,他能让女人如此愉悦,这足以让我更看重他,也让他更高贵。在我看来,别人珍视、尊重画家,雕塑家,音乐家的作品,给他们奖赏,是因为从他们的艺术中享受了美。然而在这个年纪,我强烈地渴求快感,上天让美人具备享受的天赋,于我,这天赋胜过一切。在粗鄙的偏见里,人们常以地位门第和名誉论人。然而与肉体的欢悦相比,这凡此种种才真正微不足道。就算人们会拿身体交易,人们也不该假惺惺地把它的美看得这么低微。我生活的信条就是感官享乐,而我本人则服膺于本能之欢欣,只按自己的意图行事。

    H先生的出身、财富让他高高在上,我总觉得压抑拘束,谈不上跟他亲密无间。或许他也认为我并不值得他放下身份。可跟这个小伙子一块儿,我却愿拿真心待他,跟他两情相悦。

    我们高兴说什么就说什么,常说的还是我们喜欢的话题,最喜欢的就是互诉衷肠。

    在这个小伙子身上,我尽情尝试了爱的把戏,无需敬畏也无需拘束。我说个不停,想尽了花样来取乐,而他则是个最有情趣的伴侣。如今我所有的乐趣就是迁就这个性急的小伙子,跟这个初尝禁果的人做了所有荒唐事,和他打得火热,整日没完没了地与他嬉闹调情。拿他来说,谁能比他更解风情,又有谁比他还适合做裙下之臣呢?

    他走到我床边,结结巴巴地对我说话,把信交给我。我见他红了脸,眼睛闪着快活的光芒,明白我正好能满足他最狂野的愿望,仿佛已经与我私订了约会。

    我微笑着把手伸给他,他跪下(是爱这伟大的导师让他变得彬彬有礼)殷切地吻它。我们互相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我问他愿不愿意到床上来,我们偷来的时间只有一会儿。这就像请一个饥肠辘辘的人享用一餐他最爱的美味。他毫不犹豫地脱掉衣服,有点难为情,赶紧钻到我的被单下,跟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同床共枕。

    我们开始温存的序曲,这或许跟欢愉本身一样令人着迷。对此人们常常缺乏耐心,直奔最后狂欢的好戏(这狂欢的好戏让演员们太投入,他们都希望它永不落幕),却不知如此一来就不能全然领略欢爱之事的妙处。

    我们亲昵缠绵,渐入佳境。他狎玩、亲吻、抚摸着我鼓胀的胸脯,感受着我饥渴的私处,热烈的爱抚让那儿再度灼热难耐。我年轻的力士见我任他肆意妄为,大胆地抓着我的手,把我引往那个庞大的武器。它坚硬地卓然而立,与其底端构成女人爱不释手的珍宝,形成了伟大的一景!而它庞大的身躯让人根本环握不住,我几乎又惧怕起来。

    对这样一件物事我不知怎样才能对它视而不见。我轻抚它,这桀骜的调皮鬼似乎越见胀大,蠢蠢欲动。眼见它等不得了,我也巴望着它的抚慰。

    我在身下塞了一个枕头,好让他更便利。这武器的顶端酷似一颗心,我用手从旁相助,让它发起猛烈的攻击,雄赳赳地入了港。我仰躺着,尽可能展开我的腿,我身体那处很温暖,强烈召唤着他一路往前,而我的花瓣已完全盛开,饥渴的峡弯等待着他的到来。他迟疑了一下,随即进入了小径,勇往直前。此时略有一些阻隔,然而更增添了愉悦,我的花房因他的到来充分伸展润滑。随着身体的水乳交融,我们愈加享受。我则已经完全接纳包覆了他,峡弯为它充实、舒展,欢悦地将之包容其中,如此密合,紧紧地吸着它,这快乐真难以形容。我像是害怕失去他,在战况激烈时紧紧搂住了他的腰,那儿结实有弹性,随动作摇摆着。我紧紧缠绕着他的身体,把他拉向我。我让他快速动作,好似想与他的身体合二为一。然而我们就要到关键时刻时,他却停下了,稍作愉快的休整,我贪婪的小口尽管满满当当,还不满足,不停地索取,它精细地品味着,一口一口享受着。这时我们的快感越来越强烈,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唯有满足它,达到高潮,于是我们开始新一轮的冲击。这次我并没有懒懒躺着不动,而是主动配合着他的节奏,而我们身体相交处的毛发则减缓了激烈的摩擦。即刻,它来了!一阵甜蜜的冲撞把我送到了最高点。察觉到自己已接近那一时刻,我不愿扔下温柔的伴侣,使出了我所有的经验和技巧与他共赴仙境。我的身体紧紧合住这不知疲倦的囚徒,不知不觉地加快了摩擦挤压,一边悄悄地把手伸到了上天赐予的珍宝袋那儿(它恰到好处地维系着那管道,我们的身体就在那儿接合)。我轻柔地爱抚着,挤压着储存身体精华汁液的球型水库,这仿佛立刻起了作用,加速了高潮的到来。我们融化在身体的释放里,愉悦淹没了愉悦,这奇妙的欢愉压倒了它在身体上激起的快感,涌出一股温暖的洪流。在极乐时刻,激情如火山熔岩般急切地喷薄而出,最终释放出所有的精华,随即平息下来。

    我融入和谐宁静中,他浓稠的汁液与我的琼浆汇集在一起,让我们出离了快感,忘形其中,毫无知觉,喘不过气来。随即一阵甜蜜的慵懒袭来,我们一动不动,瘫倒在对方的臂弯里。唉呀!快乐定是就这么过去了。此刻这无边无际的快感,以及强烈的感官知觉已恢复平静,我们又回到了无趣的现实当中。我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让他知道他必须要离开这儿了。他不情愿地穿上衣服,慢吞吞的。因为我忍不住吻他、爱抚他、拥抱他,让他快不起来。临走时,我强塞给他一些钱(他当然不肯收),这些钱足够买一只银表,那些下人喜欢的小玩意儿。最终他还是收下了,当作是我俩感情的纪念品好好珍藏。

    夫人,这些细节给我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我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在此我或许应该致歉。然而这私通让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转机,我应该对您说清。此外,我也不该无情地将如此极致的享受抛诸脑后或是有所隐瞒,因为我发觉肉体的享乐被视为低贱。顺便提一句,比起虚伪可笑的繁文缛节,这享乐往往更纯粹、更天真,而受累于那些礼节的大人物们却被他们的傲慢所累,那些道貌岸然的先生们哪!许多他们口中的粗人却比他们更有生活的情趣。我要说,这些大人物向来对生活抱有误解,并没领略到本能的快乐。愉悦的首要目标就是欣赏美,无论“美”这个无价之宝来自何处,也无论美貌的人出身贵贱。

    我跟这英俊的年轻人偷欢的初衷不是爱情,如今也不再是为了复仇。我只因欢愉本身和他在一起。上天把他塑造得相貌迷人,尤其把那不凡的物件慷慨赋予了他。然而单是这些并不能让我爱上他。威尔品性纯良——温柔、顺从、最重要的是很讨人喜欢。他沉默寡言,哪怕沉默得简直有点过了头。他也不会花言巧语,总是以行为来表达。公正地说,我对他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他既没有恃宠而骄,也没有不够检点把我们的事说漏了嘴,我因此宿命般地爱上了他,他也委实是个珍宝,是贵夫人心爱的宠物。而且说实在的,我如此喜欢他,简直快爱上他了。

    可好景没过多久就毁在我自己的疏忽大意上。之前我过于谨慎,怕被发现。在幽会了几次之后,我见平安无事,就放松了戒心。大约在我俩偷情一个月之后,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了,一天早晨(H先生一般很少在此时造访我)我在盥洗室里,只穿着亵衣和睡袍,下身则穿着衬裙。威尔同我一起,我们都误以为自己很安全。我一时想到一个花样,要跟我的男人立刻尽兴。他欣然从之。于是我坐在扶手椅上,撩起衣裙,双腿尽量张开,搭在扶手上,把身体最美处展示给了威尔的武器。他就势站着发动了攻势。我们没留意卧室门是开着的,也没听见盥洗室里的动静,等我们回过神来,H先生已悄悄地站在了我们身旁,把我们逮个正着。

    我大叫一声,放下衬裙。小伙子如雷轰顶,哆嗦着,面如死灰,等着悲惨的下场。H先生看看我又看看他,表情又愤怒又轻蔑。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惊惶中我听见他转动锁孔的声音,我们被反锁在了卧室里,要出去唯有经过餐厅,而他自己在那儿慌乱地走来走去,脚步声很重,显见是恼了,正盘算怎么处置我们。

    可怜的威廉吓破了胆,我勉强打起精神安抚他。如今我让他陷入灾难,却愈加觉得和他同命相怜。只要他平安无事,我愿接受任何惩罚。我嚎啕大哭,这受了惊吓的年轻人则瘫倒在椅子上,面无人色。

    不一会儿,H先生又走了进来,让我们到餐厅去站在他面前,我们怕极了。他坐在椅上,我们则像等待审判的罪犯。他先向我提问,语气坚决,既不柔和也不严厉,却冷冰冰的。他问我同他的仆人做这种丑事来让他蒙羞,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为什么这么不知足。

    我大胆地为自己辩解,想这样也不至于给我不忠的罪名再加上一条。我用了情妇们惯常的认错方式,哭着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我从未想过要冒犯他(这倒是真的),直到我发现他和我的乡下女仆偷情(听到这里他脸红得惊人)。我恨他,又太过惊惧以至于无法开口指责他,也没办法让他解释,于是决定报复他。我自己也清楚这不是高尚的作为。至于这年轻人则完全无辜,我出于报复利用他,引诱他上了勾。我请求他怎么惩罚我都行,只是念及此别冤枉了这年轻人,说完这席话,我就听天由命了。

    H先生听到这番话,略低了头,随即又回复了正常,就我所记住的,他的话如下:

    “女士,我为自己羞耻,承认你说得有理。你并非本性恶劣,既然不是存心挑衅我,倒也可以饶恕。我斟酌后改变了主意。考虑到你控诉我的事实,又尽述了自己的丑事,还算公道坦白。我们重修旧好是不可能了——这羞辱太恶劣。我限你在一个星期内搬离这里,你可以留下我送你的所有东西,但我不想再见到你,会让房东给你50畿尼,并结清你所有的费用。我希望你明白,我如此已是仁至义尽。至于你这样的下场,只能怪你自己。”

    说完还不容我回答,他就转向了那年轻小伙子:“至于你,情郎,我会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不为难你。城里容不下你这样的傻瓜,明天你就动身,我会派个人跟你一块儿,对你父亲传我的话,别让你再进城,免得在这儿堕落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我扑在他脚边也没让他改变心意。尽管他很是为我动容,还是挣脱开,带着威尔一起走了。我敢说,威尔觉得自己走得很不光彩。

    我不配和这绅士在一起,从此和他断了关系,我又无依无靠了。在这一个星期里,我写信、想尽办法、托朋友说情、百般恳求,他都没再来看我一眼。见他心意已决,我唯有认命。不久,他跟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士结了婚,听说他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丈夫。

    可怜的威尔被送回乡下他父亲那里,他父亲是个脾气随和的农夫。他回去不到四个月,有个旅店老板的遗孀,体态丰满,家资殷实,看上了他,也可能事先她就领略了他的好处,于是他们结了婚。我想,至少她的财产能让他们过得舒舒服服。

    本来在他临走前我很想会他一面,可是H先生吩咐不许我俩见面,只得作罢。我该设法在街上遇到他,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留在我身边。我离不开他,也没人能代替他。但我心里明白,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聊以宽慰的是事情并没有更糟,他后来也过上了好日子。

    一开始,想着离开H先生的种种不便之处,我还设法重得他的欢心,我就是这么轻浮,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的过失。不过既然我从未爱过他,他抛弃我也让我得到某种向往以久的自由,我很快释然了,哄自己说我年轻貌美,要养活自己也不难,我兴高采烈地觉得该去男人那儿碰碰运气,而不是就这样消沉下去。

    此时,我结交的几个闺中姐妹风闻我倒了霉,结伴来安慰我,当然实际上是幸灾乐祸地来羞辱我。只因我得宠,生活优渥,她们中好些一直对我不无嫉妒。实际上她们几乎人人都背着恩主偷情。显然她们迟早也会落到跟我一样的下场。见我遭抛弃了,她们假惺惺的怜悯里暗暗透着高兴。而见我并未因此悲痛,她们又暗暗失落。人心多么叵测!贵也好,贱也好,莫不如此。

    期限渐渐临近,我到处想办法安顿自己,此时我想到了处事周到的科尔夫人,求她帮忙找个去处。这中年妇人是来我这儿做客的一位女士介绍给我的。听说我的遭遇后她热心地前来给我出主意。在我相识的女人中,我向来和她聊得来,肯听她劝。然而这么一来让我在伦敦陷入了又好又坏的境地——坏的方面,因为她自己有一所妓院,所以就引诱我到她那儿去接客,让我做那些荒淫的事。她拿各种各样的享乐,甚至是毫无节制的放荡来游说我,还有些乐在其中。好的方面,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城里的险恶了,只有她最适合建议和保护我们,让我们免于遭遇这个行当中最恶劣的险情。她手下的姑娘也的确很少遇险。她巧妙周旋,仅从这行里赚取合理的利润,并不贪得无厌。她是个地地道道的淑女,只因一连串变故才沦落如今。科尔夫人干这行是为了生计,部分也出于自己的意愿。她欣然鼓励大家享受这个行当给她们带来的快乐,让这行当充满勃勃生机,没人比她更了解这行的奥秘和风雅。她因此成为行业翘楚,只跟最尊贵的客人打交道。她常常网罗新的女孩,好让手下众多的女儿们能满足客人的需求(要是年轻迷人的姑娘被她看中,又听从她管教,她就称她们女儿。其中有一些经她悉心调教,在这行可谓春风得意。)

    我于是将自己托付给了这位可靠的女士。她觉得此种情形下,为了尊重H先生,不方便事事都自己出面,于是委托一位朋友来帮我搬家,带我到了科芬园E街道上一个制刷匠的房子里。就在她住宅的隔壁,但她自己不便收留我。这宅子之前都为欢场女子租赁,房东对她们的生活方式已经很熟悉了,许诺只要付了房租,一切都会舒适便利。

    临别时H先生许诺的50畿尼按时交到了我的手上。行李和衣物也打点好了,至少值200磅。我跟房东一家告别,虽然与他们还没有熟悉到难舍难分的地步,但搬家这凄凉的一幕还是让我落了泪。随后我把行李托一辆马车先带走,自己跟在后面。我知道跟H先生在一起已是无望,于是给他留下了一封致谢信。

    我前一天就打发了女仆,不光是因为她是H先生派给我的,我还疑心她暗地里做了手脚让他撞见了我的事,只为报复我不信任她。

    我们很快到了我的新寓所,房间是底层,家具陈设很普通,并没有上一个住处那么豪华,但很舒适,租金也只要一半。行李随后也安全送到,堆在我的房间里。我的邻居——现任女主人科尔夫人跟房东一块儿迎接我。她特意在房东跟前说我的好话,好让房东放心我绝不会拖欠房租。她可劲地夸我,事实上我还没她说的一半那么好。

    我如今独自居住,也算能应付得了伦敦的生活,所以凡事我都替自己拿主意,在城里无拘无束,随波逐流。至于我后来的结局,及我在这行当里的种种奇遇,我会留待下一封信说。眼下,是时候告一段落了。

    夫人

    您的……

    <第一封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