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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泪眼中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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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欢凝睇她半晌,突地扬笑,喊道:“来人,卸去姬荣显的顶冠朝服,押进刑部大牢,两个时辰之内,朕要知道摄政王余党藏匿何处!”

    姬荣显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就连喊声冤枉都忘了,硬是被殿前侍卫给脱衣解冠,拖出殿外。

    “姬华”夏侯欢轻唤,是惋惜亦是难为。

    连若华低垂着眼,等着宣判。

    “别怪朕。”夏侯欢叹了声,沉声发令“来人,将姬华押出”

    一根玉筷从殿外飞进殿内,以完美的抛物线划过殿上,可惜力道不足,掉在阶前,发出玉碎声响。

    登时,众人莫不回头望去,就见夏侯歆搀着大腹便便的当朝皇后踏进殿内。

    夏侯欢微恼地站起身,怒斥“夏侯歆,你这是在做什么?!”明知道她产期将至,浑身不对劲得很,竟还在这当头将她带上殿。

    连若华闻言猛地回头,果真瞧见夏侯歆搀着个孕妇走来,而那位孕妇长发绾在脑后,一双圆亮大眼不住地看着自己。

    “皇上,臣弟是为了证实一件事,皇上要是不允,恐怕皇后会恨皇上一辈子。”夏侯歆搀着辛少敏不敢走快,双眼直盯着跪在殿上,身形痩弱的连若华。

    “你是想威胁朕吗?嗯?”为了一个女人要与他反目成仇?!

    夏侯欢冷沉着脸走下梯阶,想要搀扶辛少敏却被她一手拨开。

    她挺着肚子,艰难地走到连若华面前,因蹲不下身,只能弯腰望着她,无声道:我最爱吃华姊的手工饼干了,是华姊吧

    连若华读着她的唇语,惊诧地瞪大眼,唇扯动了两下,话还没说,泪水已经先掉下来。

    “少敏好开心可以再见到你,我没想到真的是你”她笑着,泪水却不断地淌下。“老天对我还挺好的,临走前让我知道你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感动之余,泪眼望向夏侯歆,不懂他怎会知道她想见辛少敏,竟能把她带到她面前。

    辛少敏伸出双臂拥抱着她,侧眼瞪着夏侯欢,无声道:你敢要她的命,我就跟她一起走。

    夏侯欢不敢相信她竟然当殿恐吓他,难道她不知道这么做,会让他这个皇帝威严荡然无存,而百官又会如何议论她的干政。

    我不管,她是我姊姊,想动她,先踩过我的尸体!辛少敏一字一句咬得清清楚楚,绝不会让他误看。

    当她在西庑殿吃到饼时,她立刻联想到连若华,尽管觉得不可能但还是不住的追问,可恨的是这家伙一直不告诉她,直到刚才夏侯歆跑了趟东暖阁告知她这事,她才赶紧挺着大肚子跑过来。

    “你!”夏侯欢恼着,先瞪了眼身旁的夏侯歆,随即向前要将她拉开。“她身上是湿的,你就这样抱着不怕染上风寒,害了朕的皇子?”

    岂料就这样一拉,辛少敏瞬间皱拧了秀眉,圆润小脸痛苦地皱在一块。

    “少敏?”夏侯欢骇惧地扶住她。“你怎么了,哪儿疼了?”

    她无声地哀痛着,感觉肚里的重物不断地下坠,阵阵刺痛伴随尿急般的冲动,一时没忍下,啪啦一声,身下一片湿意。

    “少敏!”连若华一见地上液体夹杂着血,忘了自己是待罪之身,立刻起身探看她的气色,却被夏侯欢一把挥开。

    “皇上!”夏侯歆眼捷手快地托住她,恼声吼去。

    “快传御医!”夏侯欢不睬他,将辛少敏打横抱起,要走,却感觉被向后拉扯住,垂眼望去,惊见她竟抓着连若华的袖角。“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就要生产了,有什么事等你产后再议。”

    华姊可以帮我她气若游丝地喃着,硬是抓住连若华不放手。

    夏侯欢见状,只能恼声道:“跟上!”

    夏侯歆喜形于色地搂着浑身湿透的连若华踏出殿外,留下面面相觑的百官。

    东暖阁的产房里,负责接生的三名产婆早已待命,而连若华在换下湿衣裳后也立刻踏进了产房里,夏侯欢、夏侯歆和熟谙妇科的御医就在隔壁房间,只隔着一扇木板门以掌握产房里的状况。

    连若华先吩咐一旁的宫女备上热水,再拿宫中最烈的酒烧开后,将待会会用上的剪子丢进里头煮。

    “少敏,别担心,我在这儿。”连若华轻握着她的手。

    辛少敏感激地看着她,很想跟她聊聊,可这该死的阵痛来得凶猛,教她只能皱眉隐忍。

    连若华替她拭着汗,看着产婆轻抚她大大的肚子,产道已经全开,准备要将婴孩生下了,但是几个时辰过去,眼看着天色都快要亮了,孩子还是不肯滑出产道。

    连若华在旁教她用拉梅兹呼吸法,辛少敏不住地喘息,脸色从一开始的红润开始变得苍白,浑身冰冷得教连若华胆战心惊。

    “还没生吗?”夏侯欢在木板门那头问。

    他是定时提问,因为他听不见辛少敏的哀叫,也没听见初生婴孩的啼哭声,产房里静得教他坐立难安。

    “回禀皇上,皇后产道已开,可是婴孩还是不落。”产婆急声道。

    夏侯欢闻言,赶忙问着身旁的御医和夏侯歆。

    “若华,孩子可能是绕颈,要产婆顺着肚子按抚,先让孩子生下来,要不然”夏侯歆话到一半,不敢再说下去。

    连若华闻言,自然知道事态紧急,在产道全开的状态孩子还生不出来,当然是有问题,一个不小心就怕母子难安。她虽然也在妇产科实习过,但是没有任何器具辅助,更无法做剖腹产,只能依他的方法先让孩子脱离产道,她再看看孩子的状况。

    想着,袖角被扯着,连若华望向脸色惨白如纸的辛少敏,就见她抖着唇道:华姊我是不是快死了?

    “胡说什么,有我在这儿,能出什么问题,”她恼声道。“继续呼吸,等着下一波阵痛,用力推就是了。”

    辛少敏无力地眨了眨眼。

    连若华见状,心不禁拽得死紧,要是再不生出来,就怕少敏也撑不下去了!

    忽然间,就听产婆喊着“娘娘,用力,快用力!”

    辛少敏闻言,用尽力气配合着,瞬间,感觉卡在腹间的重物终于脱出,教她无力地软倒在软被上头。

    “生了、生了”产婆剪了脐带,抱起婴孩,突地噤声无语。

    “皇后如何,皇子如何?!”另一头夏侯欢急声问着。

    辛少敏紧抓着连若华,虚弱地问:孩子没有哭

    “没事,我瞧瞧,你别担心。”连若华安抚着她,走到床尾,就见产婆抱在手里的婴孩满身是血,而那铁青的脸压根没有呼吸的迹象,这孩子根本就是“给我,你们赶紧打理娘娘。”

    连若华将婴孩搁在原先准备好的软缎里,扳开婴孩的嘴,确定嘴里是否有阻塞物,随即对他进行心肺复苏术。

    “为何没有孩子的啼哭声?!”夏侯欢在那头恼声吼道。

    “皇上”产婆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不敢说话。

    顾不得里头还在处理辛少敏身下的秽物,夏侯欢已经推开木板门闯进房里,那迎面而来的血腥味教他不禁怔住。

    “皇上,你不能进来!”产婆想阻止,却被他冷鸷的目光吓得全数跪伏在地。

    辛少敏拉着他的袖角,不住地哭泣着。

    “她在做什么,还不拉开她!”夏侯欢安抚着辛少敏,目光梭巡着孩子,却见连若华竟以两指往孩子的胸口按压着。

    产婆闻言赶紧靠了过去,连若华气急的抬眼骂道:“我在救他,如果你要他活,就不要阻止我!”

    “你!”夏侯欢眦目欲裂,察觉辛少敏揪着他的衣袖。

    望着她的泪眼,夏侯欢心痛欲死,轻搂着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连若华不住地吸着婴孩的嘴,又往他的胸口规律按压,一会又抱着他趴着,用软缎不断地摩挲他的身体,重复又重复,直到——

    “哇哇哇!”

    在她手下的婴孩忽然爆开了阵阵宏亮的哭声,夏侯欢怔愣地看着连若华,她指挥着宫女取来软布和水盆,亲自替婴孩沐浴,最后将他裹上软布和软缎,疲惫地将婴孩抱到两人面前。

    “恭喜,是个男孩子。”连若华轻笑道。

    辛少敏挣扎着要看孩子,夏侯欢赶忙接过,放在她的枕边。“少敏,是咱们的孩子他很好,你别担心。”

    辛少敏喜极而泣,眼不敢眨地看着孩子,再抬起泪眼,直对着连若华道谢。

    连若华摆了摆手,突然一阵晕眩袭来,接着眼前一暗,失去意识。

    半梦半醒时,有人在床边对话着。

    “朕知道,朕答应你就是了。”

    “多谢皇上。”

    一会,她感觉有人温柔地抚着她的发,一下又一下,最终又亲了亲她的颊,她嗅闻到熟悉的气息,唇角不禁微勾着,徐徐张开眼就见男人微愕了下,旋即扬开一抹她觉得最俊美无俦的笑。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他笑问。

    连若华怔忡了下,疑惑地看着他。“我怎么了?”

    “你淋了雨又进产房折腾了一整夜,最后昏了过去,是累坏了也是因为你染了风寒,我开了药帖,待会喝下了再睡。”他柔声道,不住地抚着她苍白的颊。

    连若华关心的问:“孩子要不要紧?”

    “不打紧,有御医看照着,不会出什么乱子。”

    “那就好。”听他这么说,她总算放下心来。

    “皇上已经答应对你网开一面,咱们可以不用分开了。”

    连若华皱起眉,正要开口,他便又道:“你离开时,申仲隐对我说你可能是移魂,我想起你似乎一直想找少敏,所以我便直接进宫找少敏,一问之下才知道少敏那晚就吃了你给的饼,也要找你,可皇上偏是不肯,适巧我去东暖阁,道出你的事,少敏便抓着我说要见你少敏说,你和她情同姊妹,一起来到这个世界。”

    她怔怔地望着他。“你信了?”

    “信。”

    她想有少敏为证,他会信也不意外,不过——“皇上知道吗?”

    “少敏也跟他说了,正因为如此,再加上你极力地抢救皇子,大哥决定让你以原姓氏发户帖,和姬家再无关系。”

    “可是就算如此,文武百官皆知,难道——”

    “若华,你这么聪明,难道你会不懂当皇上要巧立名目留一个人时,再荒唐的理由众人都得遵从吗?”

    “所以我真的可以和你在一起?”

    “我说了,我不计较任何事,只要你没有背叛我,甚至利用我伤害我的家人,任何事我都可以接受。”他只求可以将她留在身边。

    她眨了眨眼,但不管怎么眨,泪水还是模糊了她的眼。“你真是个有肚量的男人,不过我要告诉你,这个身体在遇见你之前还是清白的。”她得要跟他说清楚,省得日后争吵时把这事搬出来当伤害对方的利器。

    “这样倒是挺公平的。”他打趣道。

    “不过在我遇见你之前,我曾有个很爱的男人,少敏也识得他,我曾以为你也许是他,但终究不是。”瞧他听得专注,她不禁轻逸笑声。“我也许忘不了他,但是现在在我心里的是你。”

    “我说过,我不计较任何事,而且我会让你知道,我比那个男人还要爱你疼你宠你,愿意极尽所能地把一切都给你。”他轻柔地吻上她的唇。“若华,不管你心里有任何事,一定要告诉我,别什么都不说。”

    “嗯。”她甜甜的应了声,疲累地闭上眼。“欸,会不会等我一睡醒,发现其实眼前的是一场梦?”

    事实上她正准备被处斩?

    “别胡说,我就在你身边,你一醒就会瞧见我,不过还是先把药给喝了。”他从床边花架把药碗取来。

    一闻到那药味,连若华不禁皱了皱鼻子。“我确定我没在作梦。”因为她闻到了她最讨厌的味道了。

    “你要是怕,我可以喂你。”他作势要喝汤药。

    “你应该说,帮我喝。”她没好气地起身接过碗。

    “我是可以帮你喝,但是对你没帮助。”

    憋着气,她一鼓作气地将药喝下,他随即轻柔地扶着她躺下,褪去外袍,掀被上床。

    她任他挪着位置将自己纳在他怀里,昏昏沉沉间,不禁舒服得微眯起眼,为自己的失而复得感谢老天。

    辛少敏正在坐月子,所以央求夏侯欢留下连若华。

    二话不说的,夏侯欢答允了,而夏侯歆也理所当然地跟着住进离开两年的玉隽宫。

    相处一段时日后,连若华发觉他们兄弟感情真的很好,好到常常吵架——门外,传来两兄弟的怒咆声。

    辛少敏看她一眼,耸了耸肩,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等一下会不会打起来?”

    会。辛少敏很用力地点着头,又无声地说:他们有时会打得很凶,简直像是打仇人一样,可是实际上他们感情非常的好,就好比你的事,大哥说他不会将你处斩,一开始就打算先将你押下,可惜我先杀到了,扫了他的皇帝尊严。

    她总是习惯昵称夏侯欢为大哥,哪怕已经成亲一年多,依旧保持这习惯。

    “是吗?我倒觉得他们兄弟俩心机都很重,要是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挖了什么坑给人跳。”

    辛少敏一脸喜遇知己地紧抓她的手。

    连若华哈哈笑着。“那看上他们的咱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辛少敏闻言笑得贼兮兮,不断追问她到底是如何与夏侯歆相识,一路聊到为何东暖阁外戒备总是森严。

    之前听大哥说,因为姬荣显至今还是没吐实摄政王那些余党到底是藏身何处,为了以防万一,玉隽宫的戒备一直保持森严,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辛少敏拍拍她的手,安抚着她。

    连若华轻点个头。说真的,要不是少敏提起这件事,她几乎已经忘了姬荣显这一号人物。“难道那些人真的会杀进宫吗?”在这君权至上的年代里,杀进宫这举措也未免太挑战皇上的威信了。

    辛少敏无奈笑道:当年摄政王幽禁皇上,那才是一整个荒唐呢,所以如果摄政王府侍卫杀进宫,我一点都不会意外,又或者该说,如果他们没采取行动,我才觉得奇怪咧。

    连若华闻言,不由望向门板。门板上糊着绣莲薄纱,依稀可见外头人影幢幢,人数似乎是比刚才还要多了,看起来确实是将东暖阁护得滴水不漏。

    “所以他们近来就是在忙这件事?”她问。

    虽说她和成歆住进了清心阁,可她总是独自入眠,三更半夜时他才会爬上床,她偎了一下,天色未亮,他又离开,她连询问他的机会都没有。

    希望很快就会结束。辛少敏苦涩笑着。

    “产妇不要胡乱担心,坐好月子比较重要。”

    还要很久耶辛少敏可怜兮兮地抿着嘴。她的月子餐悲惨无比,没有香喷喷的麻油鸡,更别说是烧酒鸡了,全都是一些药材熬制的煲汤,喝了半个月,她都快哭了。

    连若华被她逗笑,突地瞧见她神色一凛,鼻子动了动。“怎么了?”少敏的嗅觉是出了名的好,寻常人闻不到的气味,她非但闻得到,还可以分析。

    有灯油味。辛少敏无声说着。

    连若华闻言不禁微皱起眉,压低音量道:“难道是有人要纵火?”

    华姊,书架后头有暗道,移动旁边的花瓶。辛少敏指了指与床同一面的书架。

    连若华起身试着移动花瓶,果真瞧见书架像是装了滑轮般的滑开,露出一条通道。回头正要问时,便见辛少敏已经下床。

    “你不能下床。”就在她开口的瞬间,外头有了动静,随即有人高喊抓刺客。

    快走。辛少敏一手拿起桌上的油灯,一手要拉着她走。大哥为了防患未然,将后殿一楼的所有房间都以暗道打通,所以就算着火或是有人要杀进来,她们一样可以逃。

    而且东暖阁旁边就是东庑殿,再走一小段路就可以直接逃到外头去。

    连若华见她走起路来脚步虚乏,将她往后一扯,背过身蹲下。“赶快上来,我背你。”

    辛少敏拉她起身。华姊,你现在怀孕了不可以背。

    “啰唆,你不上来是想要害死我不成?”连若华不耐喊着。

    辛少敏想了下,只好乖乖爬上她的背。她现在已经生产了,应该有比较轻一点吧,不会造成她太大的负担。

    “哇,现在的少敏轻盈到我可以背两个都没问题。”连若华轻松站起,极度诧异道。

    辛少敏无声大笑着,关上暗道门,开始指挥连若华行动,她手上的油灯照亮了暗道,引领连若华一步步地往前走去。

    因为走得极慢,所以也不清楚到底走了多远,直到前头传来试探性地低问:“少敏?”

    辛少敏兴奋地拍着连若华的肩,连若华赶忙应声“皇上,少敏在这儿。”

    蓦地,一抹身影窜到她面前,辛少敏已经从她背上跳下,投进夏侯欢的怀抱里。

    夏侯欢紧紧将她拥进怀里,随即将她一把抱起,望向连若华。“先离开这里。”

    “成歆呢?”连若华紧跟在后。

    “他在外头。”

    连若华微皱起眉,对他短暂的停顿感到一阵不安,但她无暇细思,因为必须先离开暗道,确定少敏的安全才成。

    随着夏侯欢走到暗道尽头,祝平安已在外头等候,他喜出望外地喊“皇上、娘娘、连姑娘。”

    “状况如何?”夏侯欢环顾四周,禁卫已经将潜入宫的贼人拿下。

    “回皇上的话,谢都督已经将所有的贼人拿下,确定是摄政王王府余党。”祝平安低声禀报着。

    夏侯欢朝殿廊望去,看着火已半灭的东耳殿沉声问:“太斗呢?”

    “和”祝平安瞥见他身后的连若华正盯着自己,撇了撇唇,低声道:“还在东耳殿,谢都督已经带着其它禁卫赶过去,火势都控制住了。”

    夏侯欢沉吟着,抱着辛少敏垂眼不语,身后的连若华则急声问:“成歆呢?”

    她往殿廊望去,东暖阁火势不大,看风势是由西向东吹,从西边的殿室烧向东暖阁,起火点分明是东暖阁的隔壁不知怎地,她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明明是火灾,有微弱火势却没有焚烧后的浓烟

    夏侯欢背对着她,朝祝平安使了个眼色。

    祝平安心生无奈,扬起笑脸上前道:“王爷在前殿”

    辛少敏将两人的眉来眼去看在眼里,正疑惑之际,前头有人高喊“皇上!已经擒住主谋了!”就见东耳殿被打开,浓烟从里头窜了出来。

    夏侯欢眯眼望去,太斗和谢都督正押着一个人踏出殿外,夏侯欢本要上前,却因顾及怀中的辛少敏而停下脚步,反倒是身后的连若华已经快步朝东耳殿的方向走去。

    “成歆呢?”她抓着太斗就问。

    因为她不相信发生这么大的事,夏侯歆居然没守在现场。

    太斗愣了下,照实道:“王爷在后头,应该就快出来了。”反正所有余党都已经逮着了,这当头说破应该也无所谓。

    后头?连若华望着那不断窜出浓烟的东耳殿,却始终等不到夏侯歆的身影,正想要冲进里头,却听见辛少敏发出凄厉的呜咽声,教她不禁回头,就见辛少敏无声喊着,闪燃,趴下!

    闪燃?现场还在灌水打火,为什么会发生闪燃?她回头望着不断窜出的浓烟,感觉现场的温度急速上升着,蓦地想起燃烧不全的浓烟里恐会夹带易燃物质,当氧气供应足够时就会发生闪燃!

    “全部趴下!太斗,叫他们全部趴下!”她放声喊着。

    太斗立刻拔声要所有人都趴下,就在她趴下的瞬间,轰的一声,东耳殿发出爆裂声,火舌瞬间窜出,幸好所有人都实时趴下,避开闪燃爆发释放的威力,减低了损伤程度。

    连若华怔怔地看着大火在风的助长之下,嚣狂地朝上蔓延而去。

    猩红的颜色映满她的眼,那血一般的色彩张牙舞爪着,野蛮地占据她所有视野,她恍恍惚惚,像是一时间还想不起眼前是什么状况,只是一心想要寻找那熟悉的身影,那温柔的眉眼。

    “成歆!”连若华双手撑地起身,直朝东耳殿而去。

    “若华姑娘别去!”太斗眼捷手快地拉住她。

    “你放开我!你不是说成歆还在里头吗?”连若华像是抓狂了般,挣不开箝制便发狂地对太斗拳打脚踢。

    “我去救!不管怎样我一定会把王爷救出来!”太斗神色冷肃,沉声保证。

    “是活的还是死的?”她颤着声问。

    闪燃瞬间爆发时,别说人承不承受得住瞬间高温来袭,那爆炸般的冲击更是消防队员殉职的最大因素,一个毫无防备的人,避得了闪燃一瞬间吗?

    太斗望着大火,语塞了。

    “你说不出来”连若华垂下长睫,泪水猝不及防地落了满腮。“为什么他会在里面为什么他会在里面?!你不知道他怕火吗?他已经被火狠狠烧过一次了,为何还要他再烧一次?!”

    他肩背上都是祝融焚过的痕迹,那般狰狞,那是曾经多痛的伤?!他掉下山谷,哪怕腿残是假的,但一开始他是真的浑身不能动,好不容易复原了,回到京城面临关卡,他们一步步地跨过,却输在最后一步

    “若华姑娘,对不起”太斗哑声喃着。

    “你不要跟我对不起,我只要你把成歆还给我!”连若华怒不可遏地吼着。

    蓦地,后头有人轻柔地将她环抱住,她本要挣脱,但那熟悉的怀抱,交握在她身前的粗糙双手,教她缓缓抬眼望去。

    “我在这儿我跑到东暖阁找你,所以逃过一劫。”夏侯歆哑声呢喃,脸贴着她的。

    那千钧一发之际,就连他自个儿都吓了一跳,直到外头传来她的怒吼声,他走出一看,才听见她最真心的告白。

    她总是清清冷冷,哪怕独自被押进宫也不曾见她失态,可是方才她几乎崩溃了,抓着太斗要讨回自己原来,她是如此地爱着自己。

    连若华轻抚着他的脸,回身想要确定他身上是否都安好,好半晌,终于紧紧地环过他的颈项,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