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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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铁燹对外宣布了他皇兄的死讯。

    左雾雾什么身分都没有,便很自然地留守在后宫。

    傍晚时分,铁燹神情疲惫地回来了,左雾雾连忙迎上去。

    “我以为你会很晚才回来呢!”她绞了一条湿的乎帕给他擦脸。

    铁燹接过手帕,却没擦脸,只是有些愣地看着手帕。“这是你绣的吗?”他指着手帕上的青竹。

    左雾雾瞄了一眼,淡淡道:“是阿宝绣的,我哪能绣得如此传神。”

    “是她啊!”铁燹悠然道,目光落到远处。

    “你也想念他们吧?”左雾雾试探地问。

    铁燹眸子一转,微笑道:“又想劝我回去了吗?”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喜欢近距离看她,看她那微颤的羽睫,看她水盈的清澈杏眸,看她微微嫣红的粉脸,看她柔软且透着香气的红唇,喜欢看她的所有所有,这是他最近发现的一项新的习惯。

    “你说说看,有哪个理由是值得让人放弃荣华富贵,而甘于平凡贫困的?”

    左雾雾顺势偎上他的胸膛,指着他的心窝处“你的心。”她抬起明眸与他相迎“它不想你留在这里,你明明知道的。如果你真的喜欢当一个君王也就罢了,但你不是啊!我只是不想你勉强自己而已。

    “荣华富贵如果真是你想要的,我不会阻止你,但你真的想要吗?何况,荣华富贵是人创造出来的,你认为自己没这个能力创造吗?”

    铁燹睇她一眼“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回去,顺便把我一起带回。”

    “才不是这样。”左雾雾认真地否认。

    “过几天,我就要举行登基仪式,”铁燹语气一转,严肃地说:“你也知道,国不能一日无君,何况它已经无君数日了。”

    左雾雾顿了一会“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故作不在意地耸耸肩,拿过手帕又浸进水里,不让他瞧见她烦恼的样子。

    “水莲今天有没有来找你?”虽然他一再下令不让水莲来殿里,但水莲依然每天来找左雾雾,完全将他的话当耳边风。

    “没有。”怪不得今天她觉得很安静,原来是水莲没来啊!

    铁燹沈吟一会“没来也好,你少理她为妙。”

    “我又没去招惹她。”左雾雾无辜地眨眼。

    其实这几天,她也有些烦闷了,因为水莲每次见到她,都只是默默无语地盯着她,一直看一直看,而最让左雾雾越来越不想见她的原因是,水莲看她的眼神好奇

    怪,神秘诡异又夹杂着莫名的兴奋,这些都让左雾雾心里害怕起来。

    但是,她不想告诉铁燹,怕他一怒之下会做出冲动的事。

    “所以我才要你少理她。”铁燹接过她的手帕,将之盖上脸,让热气入侵每一个毛孔中,舒缓疲劳。

    左雾雾走到他身后,轻轻按-他紧绷的肩膀“你是不是一定要留在这里?”

    “嗯。”铁燹回得模棱两可。

    左雾雾不再发言,心里却难过地盘算着,该哪天离开才好,自己走总比等人撵走好吧!何况,她根本不适合这里的生活,勉强留下也不会快乐。

    铁燹已经决定要留在这里了,这就代表他们终于要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相遇,大概是上天的一场美丽的错误,或者是一个错误的交集?

    左雾雾无声苦笑,无论美丽与否,这都是一个错误,能结束,不再牵绊铁燹,是她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铁燹登基那天就是最好的离开时机,到时所有人都会去参加他的登基仪式,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她要走就得趁那时了。

    她凝视着已然闭上眼养神的铁燹,泪水再次滑落。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对自己说。

    明天就是铁燹登基的大日子。

    今夜,却一点也不平静。

    乌云密布,雷声大作,闪电不时把晦暗的天空划亮得如白昼般,转眼,雨点便劈哩啪啦地落下,重重地打在屋顶上。

    空气窒闷得难受,静谧的殿里,处处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纵使左雾雾已经叫人再添上更多的烛火,仍无法驱散这异样的氛围。

    左雾雾没在大厅里等待铁燹归来,这几天他都被大臣拉着商讨事情,晚上就被拉去吃喝,她虽然从铁燹那明显的疲惫与厌恶中看出他的不耐烦,但她没说什么。

    还要再说什么呢?左雾雾折着手中的衣物,要说的早已说完,当时他不听,难道她现在的劝止他又会理会吗?

    更何况,她明天就要走了。

    “要走了吗?”幽幽的人声,轻淡若烟,在如此的夜里听来彷如鬼魅。

    左雾雾狠狠地被吓了一跳,她定住心神瞧清楚门外暗处的人影。

    “是你,郡主!”左雾雾拍着胸口,脸色仍显苍白“你吓着我了。”

    裙摆有些微湿,水莲仍然优雅地走来,微笑道:“是吗?不过彼此彼此,你也吓住我了。”

    左雾雾看看手中的衣物,神色有些不自在“你看见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铁燹我要走呢?他知道了会生气的。”

    “如果在乎他,又为什么要走?”不等左雾雾回答,水莲又道:“不过没关系,反正他总会知道你走了的。”

    左雾雾感激地道:“谢谢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恩德的。”

    水莲淡笑“你当然不会忘记,你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左雾雾看着她,虽然觉得她所说的话很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甩甩头,将之抛在脑后。

    “你是来找铁燹的吗?”左雾雾好脾气地问道。

    “我为什么找他。”水莲不屑地道,继而又粲笑开来“我是来找你的。”

    “有事吗?”左雾雾不疑有他。

    水莲笑着一步一步走近她,水眸中闪着左雾雾从未见过的凶残光芒。

    雷声轰隆。左雾雾打个大大的冷颤,随着水莲的步近,她不自觉地后退,直到背部贴在墙上,退无可退。

    她惊惶地看着水莲,颤声道:“郡主——”

    水莲微笑地从背后抽出一把刀子,闪电的亮光透过窗口照在刀尖上,闪着嗜血的寒光。

    “你、你要干嘛?”左雾雾看着水莲举起刀子,立即吓得腿软。

    “杀你啊!”水莲笑得优雅。

    “为什么?我又没有得罪你。”救命啊!

    水莲的黑眸暗了暗“谁教你是二皇子的人!”她怨恨地道。

    “难道你喜欢他?”

    水莲嗤笑起来“喜欢他?哼!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害死我最爱的人,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他?!”她越说越激动,最后高声嚷了起来。

    “这么说,你是喜欢铁燹的大哥-?”这样拖延时间也不是办法,根本没人知道她有危险。

    水莲撇开脸“你管我。如果不是他要回来,陛下又怎么会死?是他让我失去我最爱的人,现在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最爱的人的痛苦。”

    左雾雾很想为她伤心,但她怎么会说是铁燹害死他大哥的呢?他们可是在陛下死了以后才回来的呀!

    她忍不住想为铁燹讨回公道。“铁燹哪有害死你的爱人?他一直在村里,从没回来过,直到他大哥过世了,他才回来的。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蠛他?”

    “因为他没死!”水莲恨恨地道:“他本来就该死的,可他却没死。陛下自从知道他没死后,日夜担忧失眠,最后还患上怪病——”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哽咽起来。

    “陛下是因为愧疚才过世的。”左雾雾洞悉道。

    “不!”水莲猛地抬起头,激烈回道:“不是这样,当初如果二皇子死了,陛下就会没事。他本就该死的!”

    左雾雾越听越生气“你怎能这么自私?我真的很怀疑你爱的到底是陛下,还是权力?能和最爱的人一起已是很幸福的事了,你却唆使陛下刺杀自己的兄弟!陛下最后还是懂得悔恨了,而你却不,还不停地污蠛铁燹。”

    “凭什么铁燹是该死的?你以为你是谁?你可以主宰他的生命吗?”她喘口气,目光炯炯地瞪视水莲“再说,自你们刺杀他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不是二皇子了,他只是铁燹而已。”

    “你怎么把我的对白都抢走了?这样叫我说什么好呢?”含笑的声音传来,水莲警觉过来,手中的刀想朝左雾雾刺去,却为时已晚。

    铁燹只用两只手指就把她拎起丢到一旁,动作之快,恍如影子一闪而过。

    “铁燹。”左雾雾软软地倒进他怀里,心还在怦怦直跳。

    “我叫你少理她的。”铁燹的口气无奈又宠爱。

    “我不知道她会这样。”左雾雾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

    水莲想爬起来,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动不了,她大叫:“快放开我,你没权利控制我!”

    铁燹将目光落到她身上。鄙夷、嘲弄、不屑、厌恶,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黑瞳。

    “那么请问,你有权利夺取别人的性命吗?”铁燹的语气冷淡。

    “哼!”水莲怨愤地瞪着两人“就算我现在不杀她,她还是会死的,她这些天来一直吸我的迷香,她已经中毒了!哈最后你还是要失去她。”

    铁燹笑了,却冷冽得没有半丝温度。“你以为我会让你伤害到她吗?早在你第一天来找她时,我就知道你会用这招了。我在她的每顿饭里都放了解药,你怎么可能害到她?我只是按兵不动而已。”她害得他还不够,非要找上雾雾才肯罢休吗?

    水莲怔了怔,眼泪毫无预警地掉了下来,目光迷乱。“你知道?你、你居然知道?那我这段日子在做什么?我只是戏子吗?哈哈哈哈陛下,我最终无法帮你报仇啊!”全盘皆输的憾恨让她仰天长叹,泣不成声。

    铁燹和左雾雾默然地看着她,心里感慨万千。爱,原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爱人又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何时,爱却让人变得如此疯狂了?爱情居然不是让人更美好,而是让人更丑陋。

    水莲慢慢收住声,抬起黯然无光的眸子。“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铁燹想起她对雾雾做的事,就觉得她该干刀万剐了。

    水莲不在乎地笑笑“现在就来吧!让我在黄泉下见陛下,不然,我一逮到机会还是会杀掉她的。我恨你们,恨你们的浓情蜜意。”

    左雾雾想告诉她,她跟铁燹还未说清楚彼此的感情呢!更别说浓情蜜意了。

    “那就来吧!”铁燹拿起水莲掉在一旁的刀子。

    水莲闭上眼,微笑地等待。

    左雾雾突然冲上前,挡在水莲身前,怒目瞪视铁燹。

    “你在干嘛?”铁燹大怒,她知不知道刚才他要是不手快一点,死的就很可能是她了!

    “该是我问才对,你现在是干嘛?”不知怎么回事,左雾雾的勇气突然来了,让害怕都躲到地洞里去了。

    “她要死,我当然成全她。”铁燹冷声道。

    “你有什么权利要她死?”说完,左雾雾才发觉这句话的不对之处,立即纠正道:“好吧!你是皇子,明天就是新一任陛下,你对冕城里的所有人都有生杀大权。但我恳请你,饶她一死。”

    “你是不是脑子吓坏了?”铁燹真想摇醒她“她要杀你,你却还护着她?善良也要有个限度,过了就是愚笨,你懂不懂?”

    “我就是愚笨,我就是不懂。我只知道,我没有权利要她死,她只是爱上一个人罢了。”左雾雾同情地看着身边的水莲,幽幽道:“爱一个人并没错,她只是用错方法罢了,我们可以纠正她,但我们不能以这个为原因来剥夺她的性命呀!”

    “你到现在还要为她说话?”铁燹不敢置信。

    “请你不要杀她,至少——”左雾雾顿了顿“不要在我面前杀她,等我走了后,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卑微如她,说话能有多少分量?

    铁燹眸光一转,看见床上的包袱。“你要走?明天吗?”

    左雾雾闷闷地点头“以后我这个愚笨的人就不用跟着你了。你当你的陛下,我作我的小人物,以后,真的互不相千了。”

    “快杀了我,我不要这个蠢人帮我说话。”水莲冷冷地说,要不是被点了穴,她会了结自己的性命“我要决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你们这些人!”

    “失去了至爱,真的让你如此痛不欲生吗?还是你只是想逃避现实而已?”左雾雾平静地看着她。

    水莲怔了怔“逃避?我逃避什么?”

    “逃避你的罪。虽然你并没有伤害到我,但你伤害了曾经喜欢你的人,无论是陛下,还是铁燹,都被你所谓的爱伤害到了。而你呢?却仍然执迷不悟,最后还选择了逃避。”左雾雾缓缓地道来,头脑第一次如此冷静清晰。

    铁燹与水莲都用一种崭新的目光审视眼前的人儿。愚笨?蠢?天真?无知?不,都错了,她的心比任何人都清澈,她只是善良而已。

    铁燹笑了,为了自己能爱上这样的女子而幸福地笑。“好,我不杀她。”

    “真的?”左雾雾惊喜地看他。

    “你说对了,我没权利杀她。”铁燹耸耸肩,好像万般不愿似的,但他轻轻扬起的笑容已经说明,他听进了左雾雾的话,真的不杀她了。

    “我不会谢谢你的。”水莲淡淡地说,表情很平静。

    “我不要你的感谢,我只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左雾雾真诚地说。

    “哼!”水莲撇开脸,傲气还未消,但心境已经平和。

    “狄烈,”铁燹叫唤,后者便如影子般悄然出现“把她带走吧!你应该知道该送她去哪儿。”

    “是。”狄烈应声,然后解开水莲的穴道,送她出门。

    直到再无其它人在,铁燹才狠狠地抱住左雾雾“刚才你真的吓坏我了,你怎么敢挡在她身前呢?”

    “其实我也怕,”左雾雾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根本不知道你会下手这么快,要知道的话,我大概就不敢了。”

    铁燹就是喜欢她这样,坦白得可爱,绝不逞强。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铁燹咬咬她的小耳垂,引来她一阵轻颤。

    “没有下次了。”左雾雾忧伤起来“我明天就要走,我们不会再见了。”眉头一皱,眼泪说掉就掉。

    铁燹捧起她的脸,小心地吻掉她的泪珠。“我们会见面的,因为我不会再放过你了。”他怜惜道。

    “你——是什么意思?”左雾雾颤着心问,不敢去猜测任何结果。

    铁燹低声说,给了她最终的答案。“我爱你。”他轻轻吻住她的唇,无限温柔。

    他爱她?他爱她?他爱她!

    心中被满满的幸福充塞,涨得她都疼痛起来了。原来幸福来得太突然,也会让人承受不住的。

    “你知道吗?这是我听过最好的话了,”左雾雾泪眼蒙胧地说,她终于等到这天了“从你的口中。”她又加了一句。

    铁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最后那句就可以不要了吧!”

    左雾雾浅笑,温柔婉约。“好,我收回。可是,你刚才说我们会见面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我要跟你回去,回我们的村里。”

    左雾雾愣住“你是说你要回去?跟我回去?但你之前说”

    铁燹捂住她的小嘴,俯身与她的水眸相对。“我之前骗你的。开心吗?”以前从未想过要登基作王,现在也不想,处理完皇兄的事后,他真正地松口气,也释怀了。

    他终于放下仇恨,原谅所有的人,包括水莲。

    “你居然骗我!害我难过这么多天。”左雾雾抡起粉拳轻轻捶打他的胸膛。

    “谁教你总是带给我这么多惊喜呢?”铁燹把她的拳头摊开,吻着她的手心“原以为你像樱花一样娇弱,成不了气候,却又常常有些出人意料的想法与行为,你到底是什么呢?真是笨笨的山樱吗?”

    “是美丽才对。”左雾雾娇笑。“人家都说我像樱花一样漂亮。”

    “对,就是多了些呆气,少了些灵气。”铁燹认真地总结。

    “才不是,你不是让我管村里的事吗?你看我做得这么好,就代表我不笨。”

    “是我把你的潜能发掘出来的,单靠你,你以为你真行喔?”铁燹认为自己独具慧眼。

    似乎是这样,左雾雾一时难以反驳,只好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你不登基了,那谁当王呢?还有,你会怎么处置水莲呢?”

    “这两件事我都安排好了,至于我们什么时候定嘛”铁燹望望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乌云也开始消散,天,要亮了。“现在就走。”

    “这么快?”

    “天亮了,我就定不了了,我不相信你想留在这里。”铁燹斜睇她一眼,笑道。

    “那我们快走。”左雾雾可急了,拾起包袱就拖着铁燹往外走。

    门外,去而复返的狄烈拉着两匹马站在那儿,显然在等他们。

    “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吗?”左雾雾有些微讶。

    “我是孤儿,我的命早已交给皇子,他去哪我就去哪。”狄烈说,毫无迟疑。

    左雾雾看着两个男人交换了个她不懂的眼神,虽不明白当中的含义,但她知道那是承诺,属于男人之间的承诺。

    “我们出发吧!”铁燹傲然地说,神情像极当时他要回来夺取冕城一样,气势逼人,高贵中流露着无法让人忽视的强悍。

    上了马,他们从城北的门偷溜出来,虽然差点被人识破他们易装的身分,但总算过关了。

    奔驰了一会,冕城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铁燹率先停下来,再一次回望他的故乡。

    冕城,此刻正从阳光的呼唤中慢慢苏醒过来,似乎可以听到城里的人正忙碌地开始他们的一天。但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一切都将与他们无关了,彻底地无关了。

    抬头,太阳正冉冉升起,昨夜的阴霾已在万丈光芒中烟消云散。

    新的一天正在展开,而路,正在他们的脚下延伸。

    “你会后悔吗?”左雾雾偎在铁燹的怀里,轻声问。

    “为什么会?”铁燹笑问,掉转马头,不留恋地策马奔走,将前尘往事留在身后。

    “阿宝可能要生了。”左雾雾突然说道。

    “可不是。”铁燹应道。

    冕城的人需不需要他,他不清楚,但他很清楚,村里的人非常需要他,而他也不会再离开他们了。

    铁燹低头看着身前的小头颅,爱怜地想:回去后,他要为她再办一次婚宴,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搞得热闹盛大,可不能再委屈他的新娘子了。

    左雾雾一直都知道,只要铁燹肯用心,他一定会成功的。只是,在短短一年之内发展成如此大的规模,她还是被吓着了。

    绣锦村正名为锦绣庄,还提供布料给各丝绸商铺,而他们专出的刺绣产品,分号-布各地,一时间,无人不识锦绣庄的庄主铁燹。

    但左雾雾却不太高兴。原本她还能帮些小忙,但现在,什么事都是由铁燹出头,害她闲得要命。

    “我们为什么要赚那么多钱?”左雾雾不只一次问道。

    “这样才能让你穿好吃好啊!”铁燹觉得自己是用心良苦。

    “我不要太有钱,好麻烦的。”不是说笑,走到哪里都有人注目,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这种感觉真不好受,害得她每天只敢待在家里。

    “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了?”铁燹搂住她的腰,闻着她身上的香气,低笑问道。

    “不就是你吗?”左雾雾皱起眉头“早知道就不嫁你了。”

    “可是当时,是你哭着说要嫁给我的。”铁燹扳正她的脸,得意地道。

    她的粉脸染上一抹红。当时她也不想哭啊!谁教他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呢!

    想当初他们回到村里时,铁燹却对她说,他还是决定要休掉她,连夜叫狄烈送她回左家,还叫狄烈不能让她喝酒,免得她发起酒疯谁也挡不住。

    “除非收到我的休书,你才可以喝酒。”铁燹当时那个脸呀!冷得让左雾雾以为自己正处在冰天冻地之中。

    哭喊着被逼离开,左雾雾一直不敢相信,他们可是共患难过呀!怎么他说变就变,还变得这么快?

    伤心不已的左雾雾每天哭成泪人儿,任凭家人怎么劝说,她就是无法忍住泪水。直到二天后——

    铁燹突然来了,不但没带来休书,反而带了一座八人大轿、一套崭新的喜服、上百件的聘礼,和一百两的礼金,当然,他自己也是一身的新郎喜服,把他映衬得英俊非凡,光彩照人。

    “你怎么”左雾雾睁着一双核桃眼,——问道。

    铁燹见她模样憔悴,立刻凶起脸,问狄烈“你做了什么?我不是叫你不要让她哭的吗?”转向左雾雾时,立刻变得温柔“哭成这样,怎么成亲呢?”他怜惜万分地抚过她的眼,眼瞳中净是内疚与宠爱。

    “等等,你说成亲?”左雾雾的脑子还转不过来“你不是说要休我吗?”

    “我怎么舍得休你?你是我最美丽最温柔的娘子啊!”铁燹吻着她的手心,轻攀道。“我的娘子,你还愿意作我的娘子吗?”

    眼泪又掉下来了,只是这一次尝起来没有半分苦涩,而是甜的,如醉人的酒般。

    “我愿意。”左雾雾轻轻地说,如在梦中,接着便偎进他怀里。

    闻着他身上沈稳的气息,左雾雾告诉自己,她有一辈予的依靠了,从此以后她将不再忧伤,只会幸福、幸福、幸福!

    但是,一年后,左雾雾觉得当时自己太天真了。

    “我不想过这么富裕的生活,你别那么努力了好不好?”简简单单、粗茶淡饭不就得了?她只想要他陪她呀!

    现在他陪她的时间好少,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姊夫开了分店,大姊会不高兴了。

    铁燹失笑“哪有作妻子的希望自己的相公不上进?”

    “可是你陪我的时候好少。”左雾雾抱怨道。

    “所以我现在打算陪你去游玩啊!”铁燹含笑地看着左雾雾发亮的眸子。

    “真的吗?”她喜孜孜道“那我可以带灰灰去吗?我舍不得丢下它。”

    铁燹拢起眉“带它去干嘛?它在这里吃好睡好的,不是很好吗?”都胖成颗球了,看它的样子大概也不太愿意动。

    “可是,它会想我的。”左雾雾很为难。

    管他的!铁燹在心里说。但表面上,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说:“带着它很麻烦,要是一路上它病了怎么办?在家里多好啊!这么多人服侍它。”

    左雾雾沈思一会“也好,我想灰灰也大了,该帮它找门亲事了,我们在出门前给灰灰找一个娘子,让它们生儿育女好不好?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它啦!”她兴趣盎然的看着铁燹。

    铁燹在心里叹口气“好吧!”生儿育女啊说起来,他们也该生孩子了,如果能有一个能像她一般的女儿该有多好!“灰灰都要生儿育女,我们怎么办呢?”他抱着左雾雾,凑近她耳畔低语。

    她浅笑盈盈,半含娇羞半含情“一切听凭相公。”

    “那我们现在就办,如何?”铁燹已经迫不及待要抱她上床了。

    左雾雾却羞涩地推开他,腮红如霞,低声叫道:“相公,现在可是大白天呢!”古人说夫妻在白天要相敬如宾才合乎礼仪的。

    铁燹真恨不得将她藏书阁里的书全烧掉,一年来,无论他如何努力,她仍然没被洗脑,谨守贤妻的礼教。

    作人轻松一些、随意一点,不是很好吗?

    见铁燹不由分说,就要拉她回来,左雾雾急得满脸涨红,手忙脚乱地离开他几-远。

    她陪笑道:“我、我有些口渴呢!想喝点水,你要不要也喝一点?”见桌上有个葫芦,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拿起来就喝。做做样子总要的吧!只是,这水也太呛了一点。

    铁燹大叫起来,猛地夺下葫芦,还差点要伸手抠她的喉咙“快吐出来,要死了,你喝的是酒啊!”天哪!她又要发酒疯了。

    “啊!”无端被踹了一下**的铁燹惨叫一声,惊恐地看着跟前这个眼神迷乱又疯狂的女子。

    铁燹想夺门而逃,却被左雾雾挡在门前“你敢走?”她娇叱,对着他挥拳。

    左家的人一定有潜在的暴力倾向,铁燹深深相信。“呃,我、我肚子痛,要去茅厕。”他小心地陪笑。

    “什么肚子痛,我看你是皮痒。”她踹他一脚,他本能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飞毛腿,但也惹得她更为火光“敢避开?想死是不是?站过来!”

    她一手抓他过来,劈头就是一顿扁。

    “啊!轻一点轻一点。”

    是哪个混蛋说他娶了个美丽善良温柔纯真柔弱的娘子的?!

    全书完

    编注:欲知“姊姊妹妹站起来”之其它两本作品,请看“玫瑰吻”系列——

    1.rk052姊姊一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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