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各人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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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千醒病重的消息先是传到了司慕涵的耳中。

    章善在内务府中接到雪家送来的消息之后清楚事情重大,便先禀报了司慕涵。

    虽然雪家无人在朝为官,然而雪千醒的地位依旧举足轻重。

    她不仅仅是全宸皇贵君的母亲。

    而司慕涵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一阵惊讶,过年的时候她尚且见过了雪千醒,那时候并没有看出她有什么不妥,只是偶尔有几声咳嗽罢了,当时她说是偶染风寒,怎么如今……

    她的心有些沉重。

    雪家送来这样的消息,那便意味着雪千醒的情况很严重。

    “陛下,可要将消息报与皇贵君知?”章善询问道,雪家的本意是将消息传给皇贵君的。

    司慕涵放下了手中的信,沉吟会儿,“你先下去,朕会亲自告知皇贵君。”

    “是。”章善回道。

    “还有,让李院正去雪府看看。”司慕涵沉声道。

    章善领命,“臣遵旨。”

    司慕涵挥手让她退下,随后又拿起了那封信看着,从信上的字迹可以看出,是雪千醒字迹写的,而从这封信也可以看出,雪千醒的情况真的很严重。

    雪千醒已入暮年,这些事情总是难免的,可是如今却也来得过于的突然。

    阿暖的心情方才平复许多,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还有雪千醒去后留下的尾巴……

    还有这封信上的内容……

    虽然只是一些寻常的问安,但是出自雪千醒的手,便不仅仅只是一封简单的家书,她应该可以猜到,信一定是先送到她的手中的。

    雪千醒,你想做什么?

    司慕涵叹息一声,随后扬声道:“来人。”

    冷雾走了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传旨观星殿,朕今日过去用午膳。”司慕涵说道,“派人去跟豫贤贵君说一声,朕改日再与他用午膳。”

    冷雾领旨,“是。”

    ……

    朝和殿

    早上的请安过后,水墨笑便将雪暖汐给留了下来,除了说说四皇子的情况之外,还有便是想问雪暖汐一件已经压在了心里许久许久的事情。

    “本宫有件事想问你。”

    雪暖汐搁下了茶杯,“凤后请说。”

    水墨笑整了整神色,“这件事本宫本该在你出宫归来那晚便问你的。”

    雪暖汐一愣,随即想起了年前他去出宫去永宁山的事情,虽然那日他是微服出宫的,知道的人不会太多,不过凤后作为后宫之主,知道也是正常。

    他也知道这些年,凤后在后宫也经营了不少的人脉。

    只是涵涵不插手,他便也当做不知道罢了。

    “凤后想……知道什么?”

    水墨笑看着他,“你也不必这般的紧张,本宫也没打算如何,本宫只是……”他抿了抿唇,“本宫只是想知道,那人如今可还安好?”

    宫外那人的身份虽然没有人明说,然而他若是不知道,便还真的是傻子了。

    每一年雪暖汐都会出宫一趟,去得便是永年山,见的便是那个人。

    那个在和安皇贵君病逝之时进宫的男子。

    她的生父。

    “凤后放心,一切安好。”雪暖汐微笑道,随后想了想,“若是凤后想见他,也是可以……”

    “免了。”水墨笑却打算了雪暖汐的话,“本宫没这个功夫。”

    这般多年,去永年山见那个人的都只是雪暖汐一个。

    他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还不至于堕落到自个儿送上门的地步。

    水墨笑拉不下脸面。

    雪暖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父亲的身份不宜被太多的人知晓,因为这些年他方才自个儿去罢了,其实他也是知道,凤后他们都是知道父亲的存在的,只是每个人都藏在了心底不说罢了。

    “山上条件差,他也应该是上了年纪的,你多注意一些。”水墨笑神色有些别扭地说道。

    雪暖汐笑道:“凤后放心,臣侍会的。”

    水墨笑随即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其他的一些事情,“年前陛下见本宫对宫中的事情有些忙不过来,便提议让本宫找个人帮忙,本宫觉得豫贤贵君不错,皇贵君觉得如何?”

    雪暖汐愣了愣,倒不是计较水墨笑不找自己帮忙,便是他找自己帮忙,他也忙不过来,“豫贤贵君很好。”

    “皇贵君也这般认为?”水墨笑挑眉道。

    雪暖汐微笑应道:“嗯。”

    水墨笑忽然间有种有气却出不得的感觉,没错,他当着雪暖汐的面说出这件事,的确是想给他添些堵,“既然皇贵君都同意了,那这件事便这般决定了,只是,有些话本宫也得事先说说,本宫不希望往后宫中以为这件事而闹出些风波来。”

    雪暖汐知道水墨笑的意思,“凤后放心。”

    “最近四皇女的学业如何?”水墨笑又换了一个话题,“和伴读相处的还不错吧?”

    雪暖汐点头,“还好,述儿性子温和,容易与人相处。”

    水墨笑点了点头,说了句场面话,便想起了四个皇女的伴读,她做这样的安排,是想让几个皇女之间都势均力敌吗?她真的下的了狠心让四个皇女一同去角逐她的皇位?那赫儿……水墨笑想起了司予赫的两个伴读,兵部尚书白瑞的嫡次女白曲风他见过,是个挺活跃的孩子,性子也与赫儿相近,只是那个庄之斯……让庄铭歆的嫡女来给他的女儿当伴读,若不是他确定她现在对他没有坏心的话,他定然怀疑她这般安排是故意与他添堵的,她明明知道他不喜欢庄家的人!

    不过庄之斯给赫儿当伴读的好处,他也是看出了一些,只是那庄之斯的性子,原先他是觉得这人性子怯弱,可是经过几次的接触,倒是觉得看走了眼了,她的身子是弱了一些,然而性子却完全不像是当初他初见她之时,而庄家的那些破事他也打听到了一些,若是捧起这个庄之斯,将来对赫儿应该会有些用处,不管将来赫儿有没有这个能力坐上那个位置,但是,多一些人脉,将来的日子也会过得好一些的。

    雪暖汐见水墨笑不说话,便想起身告辞,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出来,便见一宫侍进来禀报说观星殿有人过来求见雪暖汐。

    水墨笑收起了思绪,让宫侍将人领了进来。

    那观星殿的宫侍带来的便是永熙帝将会去观星殿用午膳的消息。

    水墨笑闻言,有些讶然。

    雪暖汐也是有些奇怪,不过也没说什么,又见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水墨笑没有阻难,在雪暖汐走了之后,他便唤来了贴身宫侍,问道:“去打听打听为何陛下忽然间改变了主意。”

    方才请安的时候蒙氏说了要回去准备午膳等陛下过去,那陛下应该是去流云殿的,如今忽然间改变主意,定然是有些事情发生。

    这些年,她只要是说了去谁宫中便一定会去,不仅是出于君无戏言,更是因为维持后宫的安宁。

    去打听的人很快便回来了,而结果便是今天早上雪家给内务府传了一个消息,还有一封书信。

    水墨笑听了之后沉思了会儿,不是他想多管闲事,只是听了这个消息,他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去把章善叫来。”

    “是。”宫侍领了命令便离开。

    小半个时辰之后,章善从内务府赶来,“见过凤后,不知凤后召臣前来有何吩咐?”

    水墨笑端起茶杯抿了口气,随后方才淡淡问道:“本宫听闻今早雪家给皇贵君捎了一个口信,不知道是关于什么的?”

    章善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着该不该说。

    “后宫的君侍都由本宫统领,这些事情本宫应该有权利过问。”水墨笑沉下了声音说道。

    章善沉默了会儿,随后回道:“回凤后,雪府派人来通知皇贵君,雪家主病重。”

    “什么!?”水墨笑讶然。

    章善应道:“雪家主病重。”

    水墨笑握着椅子的扶手,神情凝重,“你确定?”

    “是。”章善应道。

    水墨笑蹙着眉沉吟会儿,随后便让人送章善出去,然后端起了茶杯,却不饮,而是沉思了起来,雪千醒病重?一般而言,君侍母族长辈若是小病是不可能送消息进宫的,而雪家这些年更是极为的谨慎,没有大事情是绝对不会这般送消息进宫的,这样说来,雪千醒便是病的很重了?

    雪千醒若是死了……

    在这个时候死了……

    水墨笑自然也是知道雪千醒的重要性,若是雪千醒这个时候死了,那将来四皇女的助力便是锐减……那也便是说,四个皇女当中,最有希望的还是三皇女。

    对于这个结果,水墨笑心里极为的不舒服。

    他如今不强求赫儿一定要将那个位子争到手,然而却不愿意看见三皇女尚未。

    他与蒙氏之间那些说不清楚的烂帐,还有和庄家之间恩怨,都让他无法相信将来三皇女可以救他的家人。

    若是四皇女,他倒是安心一些。

    还有一个二皇女……

    水墨笑想了想,觉得司予执的胜算是最小的,出身暂且不说,便是摊上那般一个生父还有那么一个皇弟,已经是让她落下了别人一大截了。

    陛下不喜官氏。

    这一点从进封蜀氏的事情便可以看得出来。

    虽然她说了能者居之,可是到底怎么样方才是能者,也不过由她自个儿心里衡量的。

    说到底,她方才是最后的决定之人。

    水墨笑还想起了庄之斯给自己的女儿当伴读这件事。

    陛下这般做分明是想分化蒙、庄两家。

    三皇女的伴读一个是柳烨的嫡长女柳方和,是庄蒙两家死对头柳家的女儿,另一个则是刘沁的重孙女刘悦临,刘沁虽然已经高老,而且总是得罪人,但是毕竟三朝元老,又当了近十年的内阁阁臣,朝野的人脉还是有些的,且刘家家教甚严,教出来的女儿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柳家……让柳家与三皇女当伴读,便是要将柳家与三皇女绑在一起,然而三皇女背后还有一个蒙家,蒙家隔壁还有一个庄家,如今庄蒙两家因为当年的事情关系也不必从前,再加上柳家介入,说不定真的会有一趁戏上演,蒙家和柳家虽然如今凑到了一起,然而多年积怨不可能轻易化解的,而庄家也会因为蒙家与柳家凑到了一起而心生嫌隙,加之庄之斯如今是赫儿的伴读,心里不免生出其他的想法。

    水墨笑想的有些头疼了,心里也不得不佩服司慕涵这般手段,三皇女若是想上位,也必须有本事制住如今这样的局面,难怪最近蒙氏的精神都不太好,想来多多少少也是因为这些事情。

    不过,她给三皇女出了这般的一个难题,某种程度之上,也未必不是因为看重她!

    只是……

    却不能拉上他的赫儿!

    水墨笑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沉了沉。

    一直被他压在心底的担忧此刻再也压不住了涌上心头,他担心司慕涵会将他的女儿当成棋子,当成她锤炼他人的火炉!

    水墨笑眸光沉了沉,随后道:“来人!”

    宫侍随即进来,“奴侍在。”

    “请豫贤贵君午膳之后过来一趟。”水墨笑缓缓地道,“便说本宫有事与他相商。”

    “是。”宫侍领了命令退下。

    水墨笑握紧了手中的茶杯,他可以不去不择手段地推赫儿上位,然而他却觉得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他的女儿,更不允许别人将他的女儿当成垫脚石!

    就是她也不成!

    水墨笑没能安静多久便又有宫侍前来禀报说官侍君求见,水墨笑闻言蹙了蹙眉,自从四皇子出了事情之后,官氏几乎在所有公众诚消失,便是每日的请安也是第一个来,第一个走,“让他进来。”

    半晌后,水墨笑领着官锦走了进来。

    “见过凤后。”官锦低着头行礼。

    水墨笑也没有为难,点了点头便赐了坐。

    官锦入座了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水墨笑听了之后,蹙了蹙眉,“你要去护国寺上香?”

    “是。”官锦脸色不太好,很是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水墨笑打量着他,如今的官氏已经没有方才重获圣宠之时的风华,“宫中也有佛堂,你若是想为四皇子祈福,在宫里也是可以的。”

    官锦没有解释而是直接跪下了,“请凤后恩准。”

    水墨笑眯了眯眼,“后宫君侍外出不是不可以,然而毕竟劳民伤财的,虽然是去护国寺,然而始终太过于张扬。”

    “臣侍知道,若是可以,臣侍也不想前来为难凤后,可是臣侍真的没有法子……四皇子渐渐长成了……再过几个月四皇子也可以学说话的……臣侍真的担心若是……四皇子到时候还……这件事便真的瞒不出了……臣侍真的没法子……臣侍不想看着四皇子一辈子这般……臣侍日日去佛堂为四皇子念经祈福可是都没有用……臣侍想着是不是上天觉得臣侍还不够诚信……凤后,臣侍求你了……”官锦说的凄凉无比。

    水墨笑蹙着眉看着他好半晌,“本宫会让内务府安排,不过,你毕竟是后宫的君侍,外出之时记得谨言慎行,若是你做出任何伤及皇家颜面的事情,本宫定然饶不了你!”

    官锦连忙道谢。

    “若是无事便退下吧。”水墨笑淡淡地道。

    官锦又谢了一番,随后方才站起身来告退。

    水墨笑盯着官锦离去的身影,心中忽然间有些奇怪的感觉,不过却弄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官氏求着出宫为儿子上香祈福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若是他不让他去,说不定又会有人说他苛待后宫君侍,而且四皇子的情况……他叹了口气,难道皇家真的要出一个残疾的皇子吗?

    ……

    李院正领了司慕涵的旨意便带着下手以及药箱在章善的带领之下去了雪家。

    雪家的人似乎早便预料到会又御医来,并没有多大的意外,简单的寒暄谢恩之后,雪倾便领着章善和李院正往雪千醒的院子而去。

    今年雪砚没有回京过年,雪府上下便只有雪倾一个人住持。

    雪千醒躺在了床上,见了章善和李院正之后便想起身,然而却被两人阻止了。

    “雪家主病着便无需起身了。”章善恭敬地道,“陛下说了雪家主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养好身子。”

    雪千醒还是在女儿的搀扶之下坐起了身,靠在了床头,“草民谢陛下关心。”

    李院正一看雪千醒的脸色便在心里暗道不好,如今听了她的声音之后,心又沉了沉。

    雪千醒的身子还不算是瘦骨如柴,然而却已经是十分的消瘦,脸色也是死灰色的,拒她极力地撑起精神,然而,虚弱与疲惫始终萦绕在她的眉宇之间,唯一没有变的便是眼眸当中的锐利。

    章善随即让李院正上前诊脉。

    李院正道了一声是之后便上前。

    雪倾神色有些紧张还有些难过,先前她也请了不少的大夫,都是一个答案,如今她希望李院正能够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然而结果却还是让她失望了。

    李院正的诊断结果很长,可是归纳便是四个字油尽灯枯。

    雪倾是将李院正请出了寝室方才询问诊脉的情况的,当她听见了李院正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脑子顿时传来一阵轰隆巨响,脚步也忍不住踉跄起来,虽然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章善却也是意外不已,“李院正,难道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雪家主的病情应该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她这是长期的劳累以及思虑过度所致,而且,雪家主毕竟已经是上了年纪了。”李院正叹息道。

    雪千醒比先帝大几岁,而先帝如今已经驾崩近十一年了。

    “李大人,请问家母大概还有多久时间。”雪倾咬着牙强忍着悲痛问道。

    李院正沉吟会儿,“若是继续用药,应该可以支撑两三个月的。”

    雪倾心脏猛然颤了颤,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来致谢以及送客。

    章善和李院正没有久留,她们还有回宫去禀报。

    让管家送了人出去之后,雪倾平息了一下心绪之后,方才重新返回了寝室,走到了母亲身边,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母亲放心,方才李院正说了你并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

    “倾儿……”雪千醒打断了女儿善意的谎言,“母亲的身子母亲自己清楚,而且,你也不适合说谎。”

    雪倾心头一酸,随即屈膝跪在了地上,哽咽道:“母亲——”

    雪千醒想伸手让女儿起身,然而她却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母亲老了,总会有这般一天的……”

    “母亲怎么老了?母亲还年轻。”雪倾不愿意面对这个,既是如今她已经为人母已经能够支撑一个家,可是,在母亲的面前,她还是一个女儿。

    雪千醒笑了笑,“母亲去年都当了曾祖母了,怎么还不老?”

    雪倾反驳:“刘沁大人比母亲还要年老,然而刘大人不也一样康健……”

    “刘大人高风亮节,母亲自愧不如。”雪千醒打断了女儿的话,“好了,自家的事情不要扯上别人,免得被人听了惹事端。”

    雪倾闻言,心中却是更痛,“母亲……女儿……”

    雪千醒抬起颤抖的手,挥了挥,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雪倾停下了话,跪着往前几步,随后握着母亲颤抖的手,“母亲,女儿已经写信让大姐回来了。”

    雪千醒点了点头,“原本母亲也不想你大姐回来的,可是……若是母亲走了你大姐不回京……便是不孝……京城如今……”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

    雪倾明白母亲的意思,“母亲,陛下派御医来看母亲,相信不久陛下和皇贵君也会来看母亲的……”

    “休得胡说!”雪千醒怒斥一声,眸光更显凌厉,“皇贵君回来是因为孝道,母亲担不起陛下驾临……”

    雪倾心头一惊,“母亲,女儿知错了。”

    雪千醒看着眼前的二女儿,当年她留二女儿在京城,便是因为她这份不够细腻之心,虽然不够细心,然而也不至于闯祸,这样的人留守京城,既是让陛下安心,也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可是若是她走了,倾儿……未必可以应付之后的事情,而砚儿回来也好……可是她回来,便又会让雪家卷进京中的是非当中……还有汐儿……这般多年,他过的不错,可是……却始终未曾成为能够独自在后宫生存的男子……还有四殿下……陛下给皇女选伴读,便是已经起了立储之心……四殿下性子过于的温和,又没有一个有城府谋略的生父,且偏偏生父位份高,荣宠最盛,她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若是可以,雪千醒真的想再支撑个十年,可是,人总是争不过命。

    如今,她只希望剩下的生命,为雪家,为汐儿,为四殿下,尽最后的一份力!

    “陛下不会来……也不能来……雪家承担不起这样的恩宠……皇贵君若是来了……雪家也要依着规矩相迎……万万不得有一丝的马虎……这不仅仅关系到雪家……还关系到四殿下……知道吗?”

    雪倾郑重点头,“母亲,女儿知道了。”

    “还有……”雪千醒还想说什么,可是沉吟会儿,却始终没有说下去,“我累了,扶我躺下休息一会儿……”

    雪倾起身扶着母亲躺下。

    雪千醒在合上眼睛之前,做了最后的吩咐,“从今日起闭门谢客……除了皇贵君之外……谁也不见,谁的礼物也不收……文学院那边……便说我病了需要休息几日……”

    “是。”雪倾应道。

    “去吧。”雪千醒溢出了一声低喃,方才合上眼睛。

    雪倾咬紧了牙关方才止住了哽咽,为母亲拉开了被子之后退出了寝室,嘱咐守在寝室外边的下人仔细照顾,方才去办母亲吩咐的事情。

    ……

    上书房一下课,司予执便急急忙忙收拾好东西告别了两个伴读便往后宫赶去,过了年之后,她每日的午膳便都回到了聆凤殿用,然后看望弟弟。

    四皇子的病情终究还是瞒不住她,而她在知道了一直盼望着的弟弟居然成了这个样子,心痛难当,又见父亲日日焦急愁苦的样子,心中的压力更是大了。

    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说。

    如今的二皇女在众人的眼中比之以前更加的沉默寡言。

    也更加的忙碌。

    每一日,除了上书房和武场的课程之外,其他的时间,她除了安抚父亲帮忙照顾弟弟之外,便是往太医院的书库中跑,如今宫中都知道了二皇女不知为何爱上了医书,有时候甚至一看便到深夜。

    司慕涵知晓这个情况的时候鹏了眉头,只是却没有插手。

    雪暖汐劝过了几次,可是却没有奏效。

    几个伴读每日清早进宫,傍晚武场下课之后出宫,沐休的日子与几个皇女的相同。

    午膳也是一样宫中用。

    几个皇女和各自的伴读相处的都还不错。

    由于庄之斯的身体原因,吃食上面需要格外的费工夫,而宫外的吃食又不能带进宫,司予赫得知了情况之后便求了水墨笑,让人单独给她烹制适合她的午膳。

    武学课上,对庄之斯也是十分照顾。

    司予赫并不在意母亲给她选了一个这般身子弱的伴读,不仅是因为庄之斯言语之间的有意亲近,更是因为庄之斯虽然身子不好,然而文学课上的能力却是不错,更是能够在她需要指导的时候给予帮助。

    至于另一个伴读白曲风则是与她性子相近,也是喜爱武学,相处更是融洽了。

    在这般一文一武的相互之下,司予赫每日的上课都显得格外的期待。

    庄之斯和白曲风相处的倒也是不错,庄之斯性子虽然比之从前变了许多也阴沉了许多,不过在对待不是她的敌人的时候,还是温和谦逊的,再者就是因为司以晏的关系,她不想让司以晏从司予赫或者其他人的口中得知她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

    她知道,司以晏的胆子小,经不起吓。

    相对于司予赫这边的融洽,司予执的两个伴读则是苦闷不已。

    不是司予执对她们不好,而是她们根本便没有多少的时间和她搞好关系。

    司予执也似乎没有心思经营好这段伴读关系似的,对待两人除了客气之外便是客套。

    陆若凡倒也没有什么,毕竟进宫之时祖母嘱咐过她,伴读便是陪皇女读书,只要做好这件事,其他的便无需多管,陆明仪作为内阁阁臣多年,也多多少少了解了永熙帝的性子,她让大臣的孩子去给皇女当伴读,绝对不是希望看见皇女这般快便拉帮结派的,而且,她也很清楚,永熙帝如今还年轻,皇位传承的事情还远着呢,所以她给孙女的提点便是谨慎,而另一位二皇女的伴读李天琳却没有陆若凡这般的淡定,她没有人日日在旁边提醒自己。

    李文真如今还在东南,其主要的家眷也都在东南,这一回她送一个嫡出孙女回京,无外乎是想让永熙帝安心罢了。

    如今大周三大边境大将,韩芷将家眷放在了京城多年,年前方才得以在团圆,虽然如此,然而韩芷却是京城中人,她的后眷倒是跟去了临淮城,可是根还是在京城。

    而蒙君怡的家眷虽然在老家,然而她的弟弟却是豫贤贵君,凭着这一点,她都会死心塌地地为永熙帝效命。

    剩下的便是李文真了,当年被调往东南之时,她便将家眷都带去了。

    之前她一直没有做这件事那是因为那时候大周未曾大范围地调动武将,还有便是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甘愿的,毕竟她是先帝时期的老人,而且太祖皇帝也的确有过那般不亢武将家眷的旨意,可是如今却是不同,先帝留下给当今陛下的人当中,便只剩下她还占居要职,这个时候的陛下已经大权紧握,难免不会产生其他的想法,而且,这些年,永熙帝的行事作风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却是清楚的很,思前想后,她还是将嫡出的孙女送进京。

    李天琳虽然进京,然而家人却都未曾随行,只是由一个管家陪着进京,独居在京中李家的宅子当中。

    她不能时常写信给祖母请教,管家虽然有些见识,然而始终未曾经历过朝中风浪,自然不可能给她多少建议。

    李文真在送孙女回京之时也与她深谈过,只是一次的交谈,并不足以应对如今的局面。

    再者,李文真也未曾想过二皇女会是这样的反应。

    因而,自从进宫当伴读以来,李天琳可以说是日日活在了紧张当中。

    她平日和陆若凡相处倒也是多,可是陆若凡早便得到了祖母的提醒,让她不要与李天琳交往过深,因为李文真掌着兵权。

    两人之间的交往也只是流于表面的客套罢了。

    司予执并未放心思在伴读上面,而司予昀却是对自己的两个伴读花下了不少的心思,而出来的效果也让她很满意,可是渐渐的她便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两个伴读虽然都以她为马首是瞻,可是她却心里却觉得怪怪得,刘悦临倒还是好,虽然说话行事总是这规矩那规矩的,可是柳方和她却觉得十分的怪异,说话谈笑的时候,她总是一副以她为主的情况,可是有几次她发觉了她在暗中偷偷地注意着自己,神情像是恐惧,又像是审视,更像是在筹划着对付谁似的。

    司予执虽然聪明,然而却始终未曾经历风雨,面对柳方和这般情况,她还是有些紧张心惊,可是却不愿意向别人寻求帮助。

    她想着若是让人知道她连一个伴读都怕的,定然会遭人嘲笑,更是担心让母亲失望。

    司予述这边的相处也是不错,谢研是十一皇子的嫡女,和司予述可以说也是表姐妹了,有了这层亲戚关系,相处不融洽也是不行,至于余雅淳,面对两个皇亲贵戚,她秉性着不得罪也不卑微的行事作风,三人一同学习除了谢研受了母亲的暗示总是不经意间将太女皇位的问题摆到了司予述的面前,让司予述有些茫然之外,其他的倒也是和洽。

    说回司予执急急忙忙赶回聆凤殿一事。

    官锦对于女儿每日中午都赶回来陪着他一同用午膳的事情心里是安慰不已,同时也是心疼,看着女儿狼吐虎咽地想要用最短的时间用完午膳好躲到一旁看医书,官锦的心又像是在滴血般疼着,同时也更加深了他一定要摆脱如今的困境的决心。

    他给女儿舀了一碗汤,劝道:“慢点吃,别噎着。”

    “父君儿臣没事。”司予执点头,“你也吃。”

    “细嚼慢咽。”官锦板起了脸,“吃的太快对胃不好。”

    司予执道:“父君儿臣真的没事。”话虽然这般说,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听劝。

    官锦搁下了碗筷,沉下了声音怒道:“如今你弟弟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是不是也想父君再为你担心?!”

    司予执一愣,似乎没想到父亲会动怒,“父君……”

    “父君如今便剩下你可以依靠了!”官锦盯着女儿一字一字地道,“若是连你也出了事情,你让父君往后怎么办?!”

    “儿臣……”司予执急了,她真的没想让父亲担心,“父君,儿臣不会了,往后都不会了……”

    官锦见目的达到了,便也缓了脸色,“父君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父君只是担心你的身子,执儿,往后父君和你弟弟都需要你的照顾,都只能依靠你c了,吃吧,冷了便不好了。”

    司予执点头,低下头继续用膳,只是却没有方才那般焦急,细嚼慢咽的,然而便是这般于身子好,却无法缓解她心里的苦,她头垂的低低的,不想让父亲看见她眼中的悲伤。

    然而便是她如此,却始终未曾能够瞒赘亲。

    官锦没有说话,只是眼眸却越发的冷。

    ……

    观星殿的午膳气氛也不算愉快。

    司予述不在,司以琝也让人回来说他留在朝和殿和司以晏用午膳,因而饭桌前便只有雪暖汐和司慕涵两人。

    雪暖汐是疑惑司慕涵为何忽然间改变主意来他这里用午膳,而司慕涵则是想着该如何将雪千醒的消息告诉雪暖汐。

    午膳之前,章善领着李院正赶回了宫中向她禀报了雪千醒的情况。

    虽然她才想到雪千醒的病情应该是很严重,然而却没有想到居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雪暖汐看得出来司慕涵有心事,本来是想问的,可是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说,她有心事不告诉自己,应该是朝堂上边的事情,朝政的事,他还是不要打听这般多的好。

    如今已经有人在传涵涵有意立储了。

    对于储位一事,他并没有过多的想法,不管涵涵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尊重她,也会听她的,只是他有些担心,先帝在世之时的事情会重演在涵涵和孩子们的身上。

    午膳用的很快,可能两人心里都有事,所以吃的都不多。

    膳后,两人便到了暖阁当中休息。

    雪暖汐亲自为备好了新鲜的水果以及热茶,见司慕涵还是心不在焉的,便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司慕涵抬眼看着雪暖汐,却不说话,眼神有些为难。

    雪暖汐便是再粗心也是看出了她的异样,他使退了宫侍,看着她,问道:“涵涵,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司慕涵握起了他的手,“阿暖……”却始终没有说下去。

    雪暖汐有些不安,什么事情让她这般难以开口?“涵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早章善来禀报朕,雪家送了你母亲的一封信进宫。”司慕涵缓缓道。

    雪暖汐的心瞬间紧了起来,“我母亲?涵涵,是不是母亲出了什么事情了?”

    “你母亲病了。”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的脸瞬间白了,然后开始手足无措,“病了?病了?病了?那可让御医去看?不,母亲不是朝廷官员,不能用太医,也不能用御医……涵涵,我求你,你让御医去给母亲看看好不好?”

    “你先别急,朕已经让李院正去看了。”司慕涵忙道。

    雪暖汐闻言,稍稍安定了下来,“这样就好……那情况如何?”

    “李院正方才来回报了朕。”司慕涵双手握着他的,“情况不太好。”

    雪暖汐愣住了。

    情况不太好?

    不太好?

    怎么样不太好了?

    他盯着司慕涵,却问不出口。

    司慕涵沉吟会儿,回道:“你母亲病重。”

    母亲病重?

    雪暖汐彻底懵了。

    过年的时候母亲尚且进宫见过了他,可是如今好端端的怎么便病重了?

    不可能啊?

    这怎么不可能?

    都还没有一个月了!

    “不可能的!上回母亲进宫明明好好的,怎么便忽然间病——”

    雪暖汐的话截然而止,他想起了一件事,母亲和二姐带着凝儿进宫看他的时候,母亲宴席之间有些咳嗽……

    是不是因为这个……

    是不是那时候母亲已经病着了?

    而那时候,他却信了母亲所说的只是染了风寒的说辞……

    母亲已经年老了……

    便是一个小小的风寒……

    他怎么这般的笨!

    “我要去看母亲!我要回去——”

    司慕涵伸手抱着他,不让他失控地往外冲去,“朕已经让内务府准备仪仗,你明日便可回去。”

    “什么仪仗?什么明日?我要今天便回去,我不要仪仗!”雪暖汐听不下去。

    司慕涵双手握着他的肩膀让他正视着她,“你冷静一些!你母亲既然通过内务府送了信,她便是希望你以皇贵君的身份回去看她!阿暖,你先冷静一些!”

    雪暖汐闻言,是冷静了一下,“皇贵君的身份?母亲为何要让我以皇贵君的身份回去?母亲……”

    “你母亲是为你好!”司慕涵抱着他,“她是希望及时将来……她的余威也能护着你……她想告诉所有人,全宸皇贵君是她雪千醒的儿子……”

    也许还想告诉所有人,雪家是全宸皇贵君的母族。

    雪暖汐知道母亲不管是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好,他抱着司慕涵痛哭了起来,“涵涵……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司慕涵不知道该如何的安抚,只能紧紧地抱着他。

    她清楚雪千醒在他心中的位置。

    这种感情也是无人能够取代的,便是她也不能。

    可是,不管如何的悲伤,该走的人,始终不会留下。

    司慕涵忽然间想起了当年先帝驾崩的情况,已经尘封在心底许久的痛,再一次侵袭着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