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属下感觉,殿下心中有顾忌。殿下今日双眸漆红,想来并不好受,来找主上怕是为寻一份安定。”

    林青青回忆方子衿那双被血丝切割得几欲碎裂的眼睛。

    今夜方子衿眼睛里的血色不减反增,一刻都未曾消停。

    一个人要痛苦到什么程度,眼睛里才会盈满血丝?

    此前林青青没有认真想过,方子衿常常木着一张脸,外人无法从他的脸上辨别他是否受伤,是否痛苦。

    他习惯了疼痛,习惯自我忍受,身边的人无形中受到影响,觉得他不疼不痛,就连熟知这一点的林青青,也时常忽略眼睛变红代表着什么。

    他今日中了鸳鸯绣的毒,还被温泉激发了毒性,所以她理所当然认为方子衿眼睛变红是受中毒影响。

    中毒会让他变得更脆弱,却不是眼睛变红的直接原因。

    有很多次,方子衿没有受伤,没有中新毒,眼睛也是红的。

    因为他碰了人。

    因为他的心,生了很严重的病。

    林青青叹了口气,方子衿身上的毒她也束手无策,更别说精神问题。

    “去叫伙计,把方子衿房间的被褥换掉,再让人熬碗姜汤送去。”

    影二:“喏。”

    或许可以用针灸为方子衿止痛,至少让他今晚睡个好觉。林青青摸了摸放银针的暗袖。针灸止痛因人而异,到时候没效果,也是白高兴一场。

    两刻钟后,房门外响起伙计的敲门声,连续响了几声。

    方子衿没有开门。

    林青青睁开眼,望着床顶,一时半会睡不着,翻出携带的银针,猛然想起方子衿怕扎针,犹豫地放了回去,拿起披风去敲隔壁的门。

    “陛下有事要问吗?”

    林青青还未出声,隔着一道厚实的门板,只有敲门声,方子衿便听出是她。

    “你指着我的鼻子谴责我一顿,总要听我说句话。”林青青接过影二手中的姜汤,挥了挥手。

    影二转身离开,消失在客栈的过道。

    “门没锁。”少年道。

    林青青推门进去,送被褥的伙计被方子衿赶走,原本的被褥没被动过,床边有大块不浅不深的水迹。

    灯罩被摘下,方子衿正聚精会神地拨弄烛火。

    “我没有指着你的鼻子。”少年嗓音冷冽,音调平静似井水,起不了半点波澜,“也不是在谴责你。”

    林青青嗅到一股古怪的烧焦味,心惊肉跳地过去抓住他放在火上烤的手,看着毫不含糊红了一块的肉,头皮发凉:“你干什么?”

    方子衿白皙如玉的手张开,露出烫伤的掌心:“我曾问过沈娘,为何将银针置于火上,沈娘说,这样就干净了。我的手变干净,你就不嫌弃了。”

    林青青张了张唇,神经病三个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动了动隐隐发僵的腮帮:“我没有嫌弃你。”

    “面对一个陌生人,哥哥尚能亲切地给她擦手……”少年眼底弥漫浓烈的戾气,莫测的血眸更显阴暗,他重音压在“哥哥”两个字上,让这两个字充满着讽刺。

    林青青听见布料轻呲一声撕裂的声音,少年扯断她抓住的衣袖部分,“却从来都只碰我的衣袖。陛下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和他们一样,觉得我含垢负耻,死有余辜。”

    “我并未这般想过。”林青青说。

    方子衿微微侧首,半是麻木的眼睛盯着她,浓黑微密的睫羽遮住了上半边眼球,轻声呢喃:“那为何陛下第一眼见我,便是在拔刀?”

    他半是悲凉地自问自答:“因为在陛下心里,我是窃国的奸细,郇州是我拱手送出去的。”

    林青青嗓音一哑,干巴巴道:“你记错了。第一次见你是在熙夜宴上,笑着,给你敬酒。”

    方子衿的记忆混论交叉,但他记得熙夜宴,想起有这么一回事,道:“那时我打了胜仗,人人趋之若鹜。”

    “后来兵败郇州……”他眼珠僵硬地转动,目光所落之处空洞寒凉,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我该死在那里。”

    “他们都这样说。”方子衿轻敛着眸,眼中血丝还在,却多了份压抑的理智和敏感的探究,“你也那么想。”

    郇州一战后,他便如一具行尸走肉,强撑着活着。

    只有在不清醒的时候,才会偶尔暴露出求生本能,如活人那般非要挣扎出一条口子,只是那片刻的挣扎,也能让他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然而他的伤口早已化脓,除了撕开那道口子,将腐烂的地方挖出来,别无他法。

    他便拖着这样的身体,在悬崖的边缘向下看。

    某日麻木地睁开眼,他看见了一个人,毫无底线地包容他,接受他怪物般的模样。他贪婪地扮演着一个孩童,侥幸地以为他也可以被偏爱。

    后来他发现,那人会下意识地防备他,抗拒他的一切。触碰,拥抱,甚至只是名义上的结拜,都会被敬而远之。

    那人内心深处在憎恶他,厌烦他,并且警惕着他,所有的包容皆是因为他有用而已。

    他只是一件对方用着还算趁手的兵器。

    他不是特别的,也从未被偏爱过。

    有朝一日,他没有用了,不称手了,拖着这身难以解释的幻痛,不如一个普通人,恐怕对方都不愿纡尊降贵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