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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娇娇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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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偏偏陆劲紧张得不行,如临大敌,就是看她迈着小碎步走得快些,也能让这位大爷惊得原地跳起三丈高,火速飞奔而来将她一把搂在怀里,额头上的汗早已流出三里地去。

    林如昭觉得就是和鞑靼对阵时,陆劲都不至于这般紧张。

    又因为陆劲的榜样在前,连带着全府上下都对林如昭紧张得不得了,就是她平时得喝的茶,也怕凉了或者烫了,非要晾成五分温才肯端到她面前。

    林如昭为此哭笑不得了很久。

    可是她压根没有办法改变现状,陆劲是个脾气臭,且很固执己见的人,一般人都很难改变他的想法,更何况事涉林如昭的安危,就连林如昭本人都不行,那底下的人更不敢违逆陆劲了,于是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着,唯恐出个好歹,立刻要被拉出去打板子。

    林如昭自然是颇有意见的,可偏偏某日夜里睡觉,她忽然就被身旁的陆劲推搡醒了。

    她那时睡得正香甜,只感觉自己浑身被摇得都快散架,还有陆劲又急又惧的声音渐渐在耳畔清晰起来,把她吓得一个激灵,以为府里进了歹人,瞬间坐了起来。

    结果她刚坐了起来,就被陆劲紧紧搂抱住,那力气大得好像能把林如昭给捂死。

    林如昭刚想质问陆劲在发什么疯,就感觉到脸庞上落了几点湿热的液体,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陆劲便用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了青茬的脸,依恋地蹭着林如昭柔软的脸颊。

    “娇娇,你还活着,太好了,刚才总叫你不醒,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陆劲的声音冒着鼻音,似有些哽咽。

    林如昭听得云里雾里:“我好端端睡得正香,你叫我做什么?”

    陆劲突然就哑了声。

    林如昭起了疑:“陆劲,你老实告诉我,你何故扰我轻梦?”

    陆劲不肯打了,他把林如昭推入被褥中,给她盖好被子,想哄她入睡,林如昭却很执着地拉着他的手:“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睡了,孕妇不能好好睡觉,会影响胎儿的。”

    陆劲顿时吓得全都招了。

    他做了个噩梦,有关于林如昭难产的噩梦。

    梦里林如昭血崩不止,稳婆来告诉陆劲的时候,陆劲想都没想:“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大人,否则老子要你给她陪葬。”

    在屋里疼得都没了力气的林如昭听到后,却果断地做出了另一个决定,她要保小孩。

    陆劲一边回忆,一边冷汗直冒:“老子在外面听到了后急得不得了,想冲进来,可是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法子,那扇老子本可以一脚踹开的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稳婆把孩子接生了出来,你却香消玉殒。”

    “老子就被吓醒了,原本应该立刻清醒过来的,可是大抵是梦里太悲伤,所以不仅没缓过来,还脑补了一出你残忍得撒手人还,留老子一个鳏夫,既当爹又当娘的把臭小子拉扯到大,每逢佳节所有人都成双入对,只有老子孤零零地抱着口碗和那个死小子吃饭,就更加悲从中来。”

    他那浓重的鼻音和哽咽声恐怕就是这么来的。

    林如昭听得目瞪口呆。

    但陆劲还没完:“我难受极了,躺不住,想找你说回儿,结果喊了你两声,你都没有动静,我就慌了,以为,以为你……”

    他说不下去了,他不想林如昭和那个不好的字眼挨边,

    林如昭当真哭笑不得:“陆劲,你有病啊,你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我睡得真熟呢,根本听不到你的声响。”

    陆劲强词夺理:“可你睡着了也嫌我起夜冲凉水澡的动静大呢。”

    行,他还觉得他有理有据呢。

    林如昭无语了一下,她侧过身,面朝着陆劲,抱起他的胳膊放在身上:“侯爷,感受到我的体温了吗?死人有体温吗?”

    陆劲继续强词夺理:“那人死了也不是立刻凉了的。”

    林如昭不吭声了,她觉得现在的陆劲当真没法沟通。

    她不理他了,转了个身,拉住被子,打算继续被惊扰的美梦,陆劲却从背后翻过身,侧对着她,从身后将她搂入怀中。

    他的怀抱仍旧紧紧的,像是要把林如昭掐入骨血中,坚硬的下巴抵着她的肩膀,笔挺的鼻尖窝进她的肩窝处,大口大口地嗅着她淡淡的体香。

    仿佛快窒息的人大口大口地嗅着新鲜空气。

    林如昭的心就软了,她握着陆劲张开的手掌,覆在胸前:“你听听,我的心脏是不是还在跳动?陆劲,我不会有事的,我每天按着大夫的吩咐吃饭,饭后走上一个时辰,就连大夫都说我的脉象很稳,所以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生下我们的孩子。”

    陆劲轻声道:“嗯。”

    林如昭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啦,放心睡吧,睡去了,噩梦就忘了。”

    陆劲又轻轻应了声。

    但没过会儿,林如昭就感觉身前的绵软被兜住,揉了揉,秋衫薄,有雪白的软云被挤了出来,溢满了陆劲的掌心。

    林如昭骤然睁眼。

    陆劲‘咦’了声:“昭昭,你是不是大了点?我觉得现在用它会比之前还要舒服,你觉得呢?”

    林如昭面无表情的:“陆劲,你给我滚出去。”

    当夜,武安侯喜提书房半夜游。

    第二天,陆劲屁颠屁颠跑回来给林如昭负荆请罪,林如昭才不想理他,自顾自地做着针线活。

    林如昭的女红是真的不行,针线活本来又伤手又伤眼的,大夫人就没教她学,因此林如昭的女红技能约等于无,现在又要绣做工精致复杂的虎头帽,她就更不得章法了。

    她拿针线戳老半天,针线缠得扭扭歪歪的,就连陆劲兜看不下去了。

    他问道:“娇娇,你要做什么?”

    “虎头帽。”林如昭脸微微发红。

    她觉得当真陆劲的面还把针线活做得这般差劲,特别丢脸。

    陆劲见过伏全的几个孩子戴虎头帽,因此对虎头帽熟得很,他拣了两块布头,道:“你歇着吧,我替你做。”

    “你替我做?”林如昭疑惑至极,“你会做针线活?”

    陆劲一脸理所当然:“当然会做,那时军营里穷得叮当响,但凡有半文钱兜抠出去买宝马和利剑了,为了节省钱,衣服破了就自己摸索着补了。”

    他得意:“你夫君样样都要做得最好,所以针线活也比一般绣娘好。”

    林如昭看他的手大归大,手指粗归粗,却灵活至极,不出一个时辰,就将虎头绣得像模像样的,倒是越发衬得她针线活糟糕至极。

    林如昭嘟囔了句:“你确实适合又当爹又当娘。”

    原本还因能在林如昭面前露一手而美滋滋的陆劲闻言,如临大敌,立刻道:“呸呸呸!赶紧呸三声,这种不吉利的话,咱不说。”

    第46章

    就连做虎头帽的资格林如昭都失去了,她越发无聊起来。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当门子来报林如晚登门时,林如昭也没有拒绝她。

    林如昭是在清梧院见林如晚的。

    林如晚身为商人之女,往素能结交的也只有商户之女,那些商户的宅邸大归大,可处处充满了暴发户的气息。不似武安侯府,经过几代尊位的沉淀,房阔廊长,气度不凡。

    就说林如昭住着的清梧院,两道梧桐树夹出小径来,随着秋风起,金黄的梧桐叶落满小道,随风打着旋。屋舍宽敞,三进的院落,雕梁画栋,布局井然有致,名画古迹,古董陈设,数不胜数。

    服侍的仆从虽多,却各司其职,进进出出,却连声咳嗽都不闻。侯府名门,规矩大,就连一个洒扫的粗使丫鬟也仪态端庄,就连林如晚这个小姐都比不上。

    她边走边看,内里竟生了些羞愧。

    等入了正屋,林如晚终于见到了林如昭,比起仆从的整肃,她这位主子倒是宽松不少,乌发松挽,穿散花百褶裙,身无金银首饰,却被仆从簇拥着,多了几分不可侵犯的威严。

    从前林如晚与林如昭共住一屋檐下,还不觉什么,因此林如晚总嫉妒林如昭得到了许多她得不到的东西,可是现在林如晚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她和林如昭之间隔了一道天堑。

    一道此生她都无法跨过的天堑。

    林如晚意识到这点后,难过得鼻尖发酸。

    林如昭见惯了嚣张不逊的林如晚,骤见得一个哭鼻子的林如晚,倒觉得新鲜无比,她慢慢端起茶盏,茶盖拂过茶水,道:“一坐下就掉眼泪,怎么了?”

    林如晚道:“林如昭,我们家其他人可能都对不起你,唯独我娘亲不曾对不起你一分,如果你还有良心就回去看看你二婶,她为了替你说句话,正被祖母变着法子折磨。”

    林如昭闻言一惊:“怎么了?”

    林如晚抹了抹眼泪:“那日祖母得知你已有三个月身孕,且大伯大伯母都已知晓,因此很生气,以为你眼里没有她,于是就骂了两句,我娘亲便说当初祖母待你不好,现在你不把祖母当家人,也是理所当然。祖母当天就气倒了,叫了大夫开了两帖药,天天把娘亲叫过去侍疾。”

    “那哪是侍疾,分明是折磨。大夫开的药,祖母一口都不喝,却要娘亲一日三顿,顿顿不拉地熬好,若迟了一刻,祖母就用拐杖打娘亲,她也不要丫鬟伺候了,一应起居都要娘亲照顾,到了晚上,更是故意三番几次把娘亲叫起来端茶捶腿。”

    “娘亲不过去侍了几天的疾,就已经病倒了,偏偏祖母还觉得她在装病躲懒,还在骂她。我没了法子,求到大伯母面前,大伯母也没可奈何,略说了两句,就被祖母指着鼻子骂,说‘既不觉是一家人,就别来管这家子的事’,我是当真没了办法,只好来求你。”

    林如昭也听得揪心。

    除却阿爹阿娘,林如昭不喜欢林家其他人,但二夫人不一样,许是都是外嫁进来的儿媳,受过老太太的不少磋磨,因此当初大夫人出事的时候,她很同情大夫人,经常背着老太太在背后宽慰大夫人。

    甚至在不允许大老爷纳妾的那事上,大夫人饱受非议,就连她的娘家都觉得大夫人过分了,唯独一个二夫人坚定地支持大夫人,还替她问神拜菩萨,四处求药方。

    因此大夫人承二夫人的情,林如昭也记得二夫人的好,眼下她又是因为自己而招来老太太的折磨,林如昭自然不能作壁上观。

    可是老太太本就不待见她,哪怕她去了,也不一定能帮得上二夫人。

    这时候林如晚便道:“堂姐,你带堂姐夫去,祖母怕堂姐夫,有他在,你说什么祖母都会同意的。”

    林如昭稍犹豫了下,林如晚便立刻跪了下来:“堂姐,只有你和堂姐夫可以救我娘亲了,我给你磕头。”

    林如昭哪里能让她真磕,她一个眼神,春玉和夏环便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林如昭道:“夫君明日休沐,届时我与他一道回去。”

    林如晚感恩戴德至极,哭道:“堂姐,过去种种都是我对不起你,你当我年纪小,还不懂事,就原谅我那些荒唐的言语,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那样说话了,你若想打我解解气,我也是愿意的。”

    林如昭不在乎她的感谢,也不要她的感谢,客客气气地让丫鬟仍旧把她送出府去。

    林如晚离开侯府时,走得是一步三回头。

    等晚上陆劲回来林如昭便把事情和他说了,陆劲的眉头紧紧拧起来。

    其实陆劲比林如昭还讨厌林老太太,他总觉得在他没有出现的那十七年里,这个老虔婆没少欺负他可怜柔弱的林如昭。

    他真的一点都不敢想象没有他保护的林如昭,过去过得都是什么糟心日子。

    若不是顾忌对方是长辈,又年迈,否则他可能真的拳头发痒,上去就给两拳。

    当然,陆劲最不满的还是另外两个男人:“你二叔和堂兄呢?死了吗?”

    林如昭道:“二叔最重孝道,顶多出面周旋几句,不像阿爹那样,愿意为了自己的娘子不敬母亲。”

    陆劲冷哼一声:“愚孝。”

    林如昭道:“至于堂兄,说实话,我不了解他,对他的为人我一点也不清楚。”

    陆劲批语:“高低是个怂蛋。”

    林如昭见他这般看不起二老爷和林如景,开玩笑道:“若你有个我祖母那般的母亲,你不一定能做成什么样呢。”

    陆劲不服:“有岳丈这等珠玉在前,我无论如何都成为不了你二叔。你是我娘子,嫁给我是来享福的,天天被个不讲道理的老虔婆折磨,算什么道理。我连自己的娘子都护不住,又是什么狗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