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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娇娇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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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境最好喝的酒在出自哪里?”

    “望春楼。”

    “北境最好听的琵琶在哪里?”

    “宜雪居的三娘。”

    “你常去听?”

    “常去?”

    “陆劲也常去听?”

    “不曾。”

    伏真答完后才意识到他回答了个什么东西,他仍旧提着酒坛,酒香飘在他周侧,他却什么都闻不到了。

    原来今天摊上事的不是他,而是侯爷啊。

    伏真这么一想,看向了林如昭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林如昭胆子确实大,行事没有一般闺阁女郎的顾忌,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胆敢在侯爷的脸上划出那么长的指甲痕。

    这件事,再加上郑玉章的事,许多种种拢在一起,说实话,伏真因此对林如昭不满很久了,他觉得侯爷或许是因为碍着林首辅的脸面,因此不好苛责林如昭,那么他这个做下属的确有必要替陆劲扮扮红脸,振振夫纲了。

    嫉妒是七出之一,他正好拿这个唬唬林如昭,让她知道既然做了他人妇,自当贤淑良德。

    伏真道:“小夫人刚才问什么?末将好像答错了,侯爷是常去听的。”

    林如昭面无表情的:“是吗?”

    伏真道:“侯爷不仅常去听,还总夸三娘琵琶弹得好,赏了她好多金银。”

    林如昭长睫微颤,似乎有些伤心:“除了给她金银,可否也想过给她赎身脱了贱籍?”

    伏真忙道:“那自然是不曾,侯爷每回去,都只是听琵琶而已。”

    笑话,陆劲去听琵琶,那是风雅,可是要给乐妓赎身,性质就不一样了,他疯了才会去败坏陆劲的名声。

    出乎意料的,林如昭怔了一下,好像很意外:“只是听琵琶?没有入床帏?”

    “那必然是没有的!”伏真正色道,“夫人把我们侯爷当作了什么?此等流连烟花柳巷玩物丧志之事,我们侯爷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话已至此,林如昭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鄙夷之事:“都说你与你兄长是陆劲身边之人,最得信赖,原来连你也不知道。”她懒懒抬手,“退下吧,铺子在沿街第三十家,自己走过去就是,不送。”

    伏真下了马车还觉得满头雾水,夫人同下属来打听夫君的行踪不奇怪,可是打听完后林如昭一脸失落遗憾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还盼着侯爷在外面有人吗?

    伏真思及方才林如昭的表现,再想起他的回答,莫名有些不安,这下连衣服都不要做了,雇了匹马,往卫所赶去。

    等陆劲知道此事后已经是午膳时间了,可恨还有差事在身,他不能立刻回去,只好提脚踹了伏真几屁股,等到终于可以下值的时候,忙拎着伏真回去负荆请罪去了。

    “听你娘个琵琶,老子听得懂那玩意吗?哪回不是你小子拉人去听琵琶,留老子在侯府里跟人摇骰子喝大酒?还入床帏?老子身边除了你们这帮臭烘烘的汉子还有谁?”

    陆劲气得拿马鞭抽伏真。

    伏真不敢躲,硬生生地受了下来,又道:“我给侯爷解释了,真的解释了。”

    陆劲吼他:“那造谣的你怎么不解释?”

    陆劲一边抽着伏真,一边进了偏门,结果垂花门处,东菱正等着他们。

    陆劲见了她就有点不大好意思,收了马鞭,道:“夫人在做什么?”

    他边说边要跨过垂花门,却不想被东菱伸手拦住,陆劲心里咯噔一下,偏脸看向东菱。

    东菱道:“夫人今日特意去醉仙楼叫了一桌席面,放在外院,还自掏嫁妆,请了红袖阁的琵琶女来,夫人还说醉仙楼的酒比不得望春楼的烈,或许琵琶女也不如那三娘,不过没关系,她嫁妆多,侯爷与副将尽管听,哪怕听到双耳冒血,她也请得起。”

    东菱说罢,款款离去,只剩了个傻眼的陆劲和伏真。

    伏真现在的感觉当真好极了,他道:“侯爷,你看,夫纲就得振起来,别把女郎捧太高了,否则她就会蹬鼻子上脸,而应该让她意识到,她也不过如此,她才会小心翼翼伺候着你。”

    陆劲冷声道:“说完了?”

    伏真一瞧他那样就知道他在生大气,忙噤声。

    陆劲道:“来,老子教你怎么振夫纲。”

    他把伏真拎到了外院,那里头如东菱所言,已经摆好了丰盛的席面,还候着个穿红绡的琵琶女,陆劲看了她一眼,过去把她的琵琶拿来,而后抽出佩剑,将琵琶砍断,抽出琵琶弦。

    那琵琶女不明所以,被吓得不敢出声,只能往僻静角落躲去,陆劲也无暇管她,就让伏真背着手用琵琶弦捆住。

    那弦又韧又细,陆劲捆得又紧,伏真根本不敢动,陆劲还拍了拍他的脸,道:“待会儿跪到青梧院去,一刻都不要停歇把事情说清楚,直到娇娇听到为止,肯相信你为止,你才算把老子的清白给澄清清楚了,听到了没有?”

    伏真也傻眼:“侯爷不是要重振夫纲?”

    陆劲哼了声:“你给老子记着,老子的夫纲就是——以娇娇为纲。”

    第32章

    伏真麻木了。

    他早知如此,当初就该阻止陆劲与伏全有过多的接触,也好过把一个赫赫威武的将军带累成这般畏妻惧内的模样。

    当陆劲踹着他的屁股,把他往青梧院门口赶时,伏真仍旧不死心:“寻常男子就是三妻四妾也是有的,侯爷不过是听个曲儿又算得了什么?没必要这样对夫人低声下气罢,只怕夫人越发觉得您好拿捏,天天要在您脸上作画。”

    他诚恳进言,陆劲瞥了他一眼,抬脚又是狠狠一踹,冷笑道:“那你说,老子去听了吗?”

    伏真连连改口:“就算侯爷去听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劲道:“可是娇娇生气了。”

    伏真忙道:“女子善妒本就是七出之调,若……”

    伏真不敢说下去了,陆劲横过来那眼又锐又凶,伏真完全不怀疑若非他是陆劲信任的家将,陆劲非手撕了他不可。

    陆劲双手抱胸,道:“你拼死拼活要把燕云十八州从鞑靼那抢回来,是为了什么?”

    伏真不假思索:“因为那是大周的故土,也是重要关隘,燕云十八州一直是北蛮之地与富饶中原的缓冲之地,失掉了燕云十八州,鞑靼的铁蹄随时可以南下抢掠一番,让无数百信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陆劲道:“除却作为大周人的尊严骄傲,其实说到底,我们要守住燕云十八州,就是为了守住一个安定的环境,好让我们去组建家园。伏真,你再好好想想,家里有什么?能让我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

    伏真道:“家里自然有爹娘,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他说到这儿,似有意会,抬头看了眼陆劲。

    陆劲见状,抬手削了他后脑勺一下,道:“你也知道啊。没有媳妇,你哪来的热炕头,没有媳妇,你哪来的孩子,没有媳妇,等你上了战场,谁替你照顾爹娘。你媳妇任劳任怨为你撑起个家,让你对人家好点怎么就让你那么难受?还是说你也羡慕那些一天到晚和乱七八糟的女人搅和在一起,却顾不上心疼自家媳妇的傻逼?”

    伏真还不及答话,后脑勺又被陆劲敲了一下,他道:“你以后要是成了这种没担当的狼心狗肺,老子管保帮着你媳妇削你。”

    陆劲的铁砂掌素来有力,就算只是这样一敲,也足够崩的伏真脑子嗡嗡响,他赶紧认错。

    陆劲斜了他眼:“再有下次,你试试看看。”

    *

    林如昭将昨日的死局又摆了出来,坐在窗边自我对弈,忽听得外头动静杂乱,有些奇怪,叫来春玉问道:“外头怎么了?”

    春玉一直在旁伺候,也不知道,就把在外头的秋琴叫了进来,秋琴的神色堪称复杂,想笑似又不敢,只瞥了眼林如昭的神色,忙将眼皮垂了下去,一板一眼地回答。

    “是侯爷将小伏副将领来,给夫人道歉认错。”

    林如昭的手在棋钵里拨着,拨过圆润的玉石棋子,道:“小伏副将合错有之?陆劲别打着我的名头磋磨副将。”

    秋琴忙道:“小伏副将说先前与夫人讲得那些话,都是他犯浑,胡说八道的,侯爷就好喝点酒,一回都没去过宜雪居,更没有见过那三娘弹琵琶。”

    林如昭闻言,抬起眼皮,看了眼秋琴。

    秋琴声音轻了些,但仍旧坚持说完:“小伏副将被侯爷用琵琶弦捆了跪在院门口,说要一直跪到夫人相信了他的话为止。”

    林如昭道:“这是在跟我装可怜了,侯府一向宽宥下人,他好歹是个副将,若一直在我院门前长跪不起,倒要让人以为我不容人了。”

    她又没心情琢磨棋局了,只道:“陆劲可恶。”

    秋琴与春玉对视了眼,秋琴迟疑道:“夫人的意思是?”

    林如昭道:“赶紧让他起来。”

    秋琴不敢再说什么,忙退出去。

    春玉看林如昭放了棋子,肩背靠着引枕,板着小脸,生闷气的模样,不由出言劝道:“夫人是否有些把侯爷往坏处想了?老夫人也说侯爷治军向来严格,今日小伏将军欺蒙了夫人,自然是该吃点苦头的。”

    林如昭耷着眼皮,颇为没精打采的:“你不知道,自从知道陆劲有个心上人后,我越瞧他越觉得他这人虚伪。先前或许还曾感慨过这人竟然还有真心,但现在想来,又觉得他应当是没有心的,否则哪有人可以心头住一人,还能若无其事再娶一人,与她生儿育女的?”

    林如昭正说着,门陇处有了响动,她便闭了嘴,侧脸往窗外看去,刚好错过了陆劲进来的身影。

    陆劲兴冲冲的,大手一挥将春玉挥退了下去,道:“娇娇,你都听到了罢,都是伏真那小子浑说来污老子清白呢。”

    林如昭心不在焉的:“听到了。”

    陆劲一眼看到棋局,坐到了林如昭的对面,一边摸出白子,眼睛望着棋局,一边道:“你放心,老子已经叫他下去认罚了,这回他嘴没遮拦,非要让他兄长打他二十军棍。”

    林如昭意外地转回头:“这有些小题大做了。”

    陆劲道:“什么小题大做?诳骗主母,挑拨主将与家人的感情,往小了说,是伏真目无尊卑,往大了说,是在动摇主将后方,样样都是罪过,老子打他二十军棍都算轻的,等伤好了叫他来给你一个月马车,他才认得清他的地位。”

    林如昭先前将陆劲想得那等坏,却不想他根本是把事情想到了前头。其实林如昭就算跟着他回了北境,也不会去军营,他手底下的将领服不服她,也都无关紧要。

    可是陆劲还是认认真真地在替她树立起身为侯夫人的威严。

    这让林如昭觉得意外,又格外得五味杂陈,她道:“与祖母、母亲相比,我是不是分外差劲?”

    陆劲原本研究棋局的认真被这话惊破,他一顿,挑起长眉,道:“你在瞎说什么?”

    林如昭道:“母亲掌过虎师,也上过战场,这我是知道的,今日痛祖母聊起来才知道原来她也掌过虎师,如此一来,岂不是只有我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的副将看不上我,也是正常。”

    陆劲将白子落下,林如昭一眼看去,就知一直僵持的棋局被陆劲破了。

    眼下是白子占先。

    陆劲道:“胡说八道,你这棋就下得不错,老子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还要思考一会儿才能走的棋局了。”

    林如昭道:“你若想安慰我,刚才那话不必说。”

    陆劲忙道:“老子是仗打惯了,沙盘推演时什么战局没有解过,因此解这黑白子倒也不觉吃力,刚才的棋局若是搬到军营里,八成都解不出。”

    他说着,手掌却在林如昭未察觉时覆上了她的手背,彼时再要抽回来已经来不及了,林如昭只能默默地感受着从陆劲掌心传来的温度,以及那些茧子的厚度与粗粝。

    “况且,”陆劲又道,“伏真眼里无尊卑,是我御下不严,论理该我受罚,怎么要你反省了?这岂不是显得我更要挨打?”

    他说着便顺势握起了林如昭的手腕。

    他们之间还隔着个棋盘,有些不便,陆劲没有勉强林如昭伸长了手,而是由他自己胳膊肘撑着棋盘,半爬着趴到了林如昭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