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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五十七章 剑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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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普观的面上原本已经是一片冷漠,已经看不出愤怒的神色,但当这名黄牙汉子倒在井水之中的时候,他的面容还是微微扭曲起来。

    这名黄牙汉子很脏。

    除了血水让清澈的井水瞬间变得浑浊之外,他身上的衣衫很多油渍,就像是很多年没有洗了一样。

    他还有体臭,即便是那种旱烟的气味都遮掩不住。

    尤其当他在井水中死去时,他脏器里面的污秽也都在水中漂浮出来时,郑普观突然感到很恶心。

    这也是他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感受。

    他只觉得自己的胃部在抽搐,他一阵阵强烈的作呕,很想要吐出来。

    之前他也杀了不少人,也在血泊和污秽之中走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洁净的井水冲刷着他的身体时,这样的人被他杀死,和他一起泡在井水里的时候,他会有这样强烈的感受。

    一名拿着一根扁担的汉子就在不远处。

    他认得那名黄牙汉子。

    那名黄牙汉子叫做任三。

    平时也是个很讨人厌的主,经常偷鸡摸狗,甚至还偷偷宰了人家的狗吃狗肉。

    这人也曾想参军赢取点功名,但是他身体不行,而且还有很强烈的体臭,所以每次招兵都被刷下来。

    他平日里在染坊附近负责搬运些染好的布匹,周围的街坊和染坊中人也不太愿意搭理他。

    当任三摔在井水中死去的时候,这名拿着扁担的汉子其实并没有多少悲戚的感觉,只是有些吓得腿软。

    但当任三死去之前那声“让你丫洗”的叫骂声传入耳廓时,不知为何,这名拿着扁担的汉子眼眶一热,他的胸口也像是燃烧了起来。

    “我草!”

    他也大叫了一声。

    他大叫着,也朝着郑普观冲了过去。

    郑普观此时正在强烈的作呕。

    啪的一声。

    他的扁担居然砸在了郑普观的头上。

    郑普观身体一僵。

    他抬头看向这名拿着扁担的汉子。

    这名拿着扁担的汉子也浑身僵住了。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够一扁担打在对方的头上。

    郑普观挥剑斩去。

    他此时的脑袋有些麻木,身体还处在强烈的恶心呕吐的感觉之中。

    他只是很想这名拿着扁担的汉子死。

    这名拿着扁担有些浑身僵硬的汉子便死了。

    他的肚皮被一下子切开。

    看着从肚子里像瀑布一样流淌出去的脏器和鲜血,这名拿着扁担的汉子没有觉得痛苦,只是觉得震惊和身体急剧的寒冷,然后他朝着前方摔倒下去。

    啪!

    他也摔进了全是血污的井水之中。

    “他妈的!”

    在临死之前,他看了一眼任三的尸身,觉得自己死也要和这臭人死在一个池子里真的不爽,但下一刻,他却是突然觉得有些解气,有些豁然,又用尽最后的力气骂了一声,“草你丫的!”

    “草你丫的!”

    随着他临死之前这一声叫骂,更多同样的叫骂声响了起来。

    “还想洗!”

    “你洗得白么!”

    郑普观从井水之中跳了起来。

    他刚刚跳起,就有几个男子提着木桶砸了过来。

    木桶里全部都是黏稠的染料。

    这些染料在空中泼洒,郑普观身上又全部沾满了这些染料。

    他刚刚出水的刹那还显得有些洁净,但现在,他浑身又脏了。

    哇!

    郑普观突然呕吐了起来。

    因为后方有人将发臭的鸡蛋鸭蛋,将粪桶都全部丢了过来。

    他剧烈的呕吐着,有些无法呼吸,但是他却吐不出什么,只觉得有酸水在喉咙里翻滚,让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在被灼烧。

    “草你丫的!”

    之前那几名提着木桶泼洒染料的壮汉继续冲来,他们随手操起周遭的东西,朝着郑普观的头上和身上砸来。

    然后他们死了。

    郑普观手中的剑也只是用力的一挥,他们几个人的身上就出现了致命的创伤,他们的脏器都被切开。

    一名之前只是在染坊外守车的车夫拿着抽马的鞭子抽打在了郑普观的身上,然后他也死了。

    一名富商模样的人将手中把玩的玉石朝着郑普观脑门丢了过去,然后他的脑门上出现了这颗玉石,他也凄厉的惨叫着倒下。

    十几个壮汉几乎同时拿了锅盖、桌面等物朝着郑普观冲来,但是他们手中的这些东西也没有能够挡住郑普观手中的长剑。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死去。

    鲜血比染料还艳丽。

    大量的鲜血顺着地面流淌,落入那三眼井之中。

    三口井的井水,全部变得血红。

    更多远处的人拿着砖头砸,拿着竹竿来拍打。

    突然又有一个厨子大叫着,拿着菜刀冲了上来。

    这个厨子很胖,跑起来自己都气喘。

    他拿着菜刀冲上去,给人的感觉似乎他自己随时都会摔倒。

    这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当的一声。

    他手中的菜刀落在地上。

    他的咽喉处喷出一蓬鲜血。

    他倒下,死去。

    他的确是送死。

    但是所有人突然一静。

    所有人看向郑普观,看向他手中的剑。

    他手中的七尺长剑断了。

    一截剑身和那柄菜刀一起掉落在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手中还握着的那柄断剑上。

    断剑的剑身上满是卷口,有些地方已经有了很大的缺口。

    轰!

    突然之间,这个染坊内外爆发出一阵海啸般的欢呼。

    “草你丫的!”

    “死鬼胎儿!”

    “挨刀地儿!”

    欢呼声随着叫骂声,声浪就像是实质一般拍打在郑普观的身上。

    这个时候,这个染坊里的人,以及在染坊外的那些人,乃至更远处已经推开门跑出来的人,都很骄傲。

    哪怕到此时,所有这些人都明白自己的行为无异于送死。

    但是他们依旧很骄傲。

    因为从郑普观这个妖怪进城之后杀到现在,他冲杀起来之后,到这个地方却停了下来。

    而且他手中的剑都断在了这里。

    而且他在呕吐。

    此时这些街巷中的人说不出什么豪言壮语,只是用自己平日里最擅长,最简单的骂人话骂着这人。

    他们也知道郑普观手中的这柄剑只是随手夺来的,他断了这柄剑,依旧可以再夺一柄。

    但是他们现在坚信,哪怕他们是送死,郑普观手中的剑也会断,郑普观手中的剑会断,那他身上的皮也会烂,那他身上的骨头,也会断。